“一般是捕獵族罵同族男生的話，說他那個跟豆芽一樣小啊，沒有倒刺?！?/br>
    “那……1/3大腦只嗅到了魚餌腔孔的味道呢？”

    “這個是罵青鯊屬專用的。因為他們嗅覺特別敏感，有三分之一的大腦都是用來識別氣味的，左右鼻孔能同時聞到幾十種不一樣的味道……大概意思就是罵一個青鯊屬男生比較低級，浪費了他的嗅覺，只想和海洋族女生交尾吧……”說到這里，當當猛地一抬頭，驚恐地看著梵梨，“你跟星海交尾了？！”

    這一回輪到梵梨噴她一臉了。

    “沒有?。?！”

    “這肯定是在罵星海，星海是混種，而且混的是青鯊屬，你別狡辯了！你們倆的八卦最近我聽了很多，不要藏了！再說，跟我你還藏秘密就太不是姐妹了！”

    “什、什么八卦？”

    “說他為了你得罪凱墨，現(xiàn)在被全校男生各種霸凌！現(xiàn)在你倆可出名了，不亞于泡泡小姐和布可逆！別解釋了！”

    現(xiàn)在，梵梨不再懷疑自己對星海的感覺了。她喜歡星海，想要他成為自己的第一個男朋友。但是，現(xiàn)在確定關(guān)系，他們一定會越陷越深。一旦她服藥失敗，變成白骨，她倒是死了一了百了，星海卻會比沒確定關(guān)系的狀態(tài)痛苦千萬倍。她不能這么自私。所以，如果真的要和他在一起，得等她確定自己能活下來才可以。

    “是這樣沒錯，但我們之間是純友誼，連手都沒有……”她本來想說沒有碰過手，但他們碰過了；又想說沒擁抱過，但之前在海島上、在學校里也擁抱過。想了半天，她只能說：“我們倆就是關(guān)系不錯的同學，不是外傳的那樣?！?/br>
    “真的假的？”當當瞇著眼睛看她，“不要騙我哦，很多海洋族的女生都很喜歡裝的。嘴上說著和捕獵族是不同世界的人，其實多多少少都和捕獵族男生有過不可說的過去?！?/br>
    梵梨揚了揚眉：“你是想說你和逆戟族大叔有不可說的過去吧？”

    “那必須的?！碑敭斖α送π馗皡柡Π??！?/br>
    梵梨對她伸出大拇指：“厲害了……”

    當當受到了鼓勵，幸福地捧著臉：“伯恩已經(jīng)四百多歲了，我就喜歡年紀大的。不過，你可別告訴他我在學校里被人毆打的事哦，我不想他覺得我很沒用?！?/br>
    “嗯?！?/br>
    “對了，你不打算交男朋友嗎？星海不是挺好的嗎？”

    很顯然，當當染上了所有熱戀少女的毛病——自己戀愛了，就希望所有閨蜜都戀愛。但是，看見梵梨挑著一邊眉，跟看傻子一樣看著她，她趕緊捂住了嘴。然而，回想起和男朋友相處的點點滴滴，當當就幸福得酥倒在了椅子上，一副喝高了的模樣。

    “看來你這男朋友把你伺候得很好?！辫罄嬲J真地說道。

    她也不懂為什么，自己分明是一臉正氣，當當卻解讀成了另一個意思。

    “那當然伺候得很好啊?！碑敭敱е觳?，縮起脖子，閉著眼不知道在回味什么，良久才說道，“其實我不太喜歡鯊族，就是因為倒刺。不懂他們?yōu)樯哆€要以倒刺為榮。逆戟男好，大又沒倒刺，你值得擁有。”

    “……”梵梨覺得這話題太勁爆了，不知道該怎么接，但又有些好奇，只能繼續(xù)堅挺著大拇指，“真的厲害。服氣?！?/br>
    跟當當聊完以后，梵梨查了一下“鰭腳”的意思。這回概念很明確了，就是她想的那個意思。而且，雄性鯊族一般有兩個鰭腳，交尾時鰭腳合攏，進入泄殖腔孔。鰭腳上有倒刺，用來勾住雌性，方便卸貨。

    看到這里，她整個臉都皺了起來。這是什么殘暴的種族啊，光是想想都痛死了……

    星海還說他只想娶個可愛的妻子。問題是，哪個溫柔的女人受得了這么恐怖的生育方式啊……

    算了，做鯊魚沒有夢想，跟咸魚有什么區(qū)別呢？

    但一想到自己就是他口中的理想結(jié)婚對象，梵梨禁不住打了幾個哆嗦。

    還好她以后是可能變成捕獵族的，那樣，多少也能適應星海一些了吧……啊啊啊啊，她在想什么呢，這個思考主題超綱了。

    這天凌晨，梵梨做了一個很長很亂的夢。

    夢分成兩段。前半段夢里，一個白發(fā)老人正一手捧著一個奧術(shù)書寫的公式，向她解釋這是奧術(shù)史上多么尷尬的一件事：第一套公式叫波里公式，只有在微觀短波范圍里才起作用；第二套公式叫萊恩公式，只能在宏觀長波范圍里才能使用。而且，這兩個公式推到的起源是有天壤之別的。這個自相矛盾的理論是導致現(xiàn)在光海很多技術(shù)停滯不前的原因。

    那兩個公式都復雜得讓人窒息，但梵梨在夢里居然能秒懂，而且迅速用奧術(shù)把它進行變形、簡化、擴寫，最后變成了一個新的大公式。

    在這個過程中，老人的眼中禁不住露出了驚詫的神情：“可以這么算？”

    “奧術(shù)本來就是矛盾的。微子更是。”梵梨沒有多看一眼公式，只是平靜地對那個老人說道。

    后半段夢里，有一個男人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cè)，呼吸聲快而急躁，似乎有著怒不可遏的情緒。她別過頭去不看他，眼中似乎有淚，聲音哽咽：“如果你希望我成為你的戰(zhàn)利品，可以。但是我不會進你后宮的。我把第一次獻給你，就當獻給了光海。”

    因為后一個夢心里很痛，她很快就被那種強烈的感覺刺激得醒了過來，沒有機會看到那個男人的臉。但她清楚地知道，夢里的她對那個男人的感情愛恨交加，絕不只是“戰(zhàn)利品”而已。

    更神奇的是，公式居然沒有從她記憶中消失，而且邏輯似乎是通的，并不是她在夢里瞎編的東西。但是，她突然覺得頭疼欲裂，這種痛苦讓她迅速忘了要去研究這個夢，轉(zhuǎn)而想起前一天自己一天臥病在床，忘記喝蘇伊囑咐她喝的藥了。

    她趕緊起身去翻藥柜子。喝藥之前她隨意看了一眼鏡子，突然發(fā)現(xiàn)鏡子里自己的模樣似乎多了一點陌生感，但細微的改變讓她看不出哪里不同。果然，這藥和蘇釋耶說的一樣，是變形藥。她趕緊點了一滴藥在喉嚨里。

    五分鐘后，疼痛感消失。她長吁一口氣，揉著腦袋想要去回顧那個夢。但她什么都不記得了，不僅不知男人長什么樣，連老人的臉都忘記了。

    怎么會這樣……

    那么詳細的內(nèi)容也可以秒忘記？

    她從床上翻身起來，找到奧術(shù)學課本，翻開，提起一口氣——這已經(jīng)變成她每次讀學奧術(shù)時的條件反射了，因為只要讀幾行字，她就會感到生理不適。

    但是，這一回，她速讀了好幾頁，身體也沒有一點毛病。而且，她閱讀《一級奧術(shù)》的速度，比別的科目還要快上最少50%。才過了不到五分鐘，結(jié)合各科教授課上講的內(nèi)容，她很快分解了七個公式，并且按照書上的提示，在手心凝聚了一點點力量。

    看見奧術(shù)光在她手心瑩瑩發(fā)亮，她又驚又喜。

    這是……怎么回事？

    她一直堅信，身體不能學奧術(shù)是蘇伊搞的鬼。因為蘇伊不想她找到靈魂交換的方法?，F(xiàn)在，或許是因為基因被修改過，蘇伊不管是用奧術(shù)還是魔藥抑制的部分失效了。

    這是不是說明了一件事：如果三個月以內(nèi)，她研究出靈魂交換的方法，最后喝“冥河之心3號”的風險，就可以讓回歸身體的蘇伊來承擔？

    “哈哈哈！！”梵梨笑出聲來。

    沒過多久，當當暴躁地推開門，睡眼惺忪地說：“梨子，你在干嘛啦，大半夜笑得像個瘋子一樣……呃，你在看書？為什么不開燈？”

    梵梨這才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是半夜，自己一直在黑暗中讀書。而且，房間里的所有東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捕獵族的夜視能力，她也有了。

    “哦哦，沒事。”她把書關(guān)上，“我就看看紙張……是否完好無損?！?/br>
    當當丟來一個“你真奇怪”的眼神，又打著呵欠，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去上課，她在書桌上看到了一束海藻，根部扎著海星結(jié)。這是特殊養(yǎng)殖的贈禮海藻，由淡金色的褐藻打底，混了石花菜和紅皮藻，顏色比野生的海藻明亮很多。葉狀體排序打理得蓬松而有層次，幾率飄帶般的分枝落下來，在水中輕輕搖曳。

    藻束里放著一張卡片，上面只寫著“友情回禮”，沒有署名。

    在這里，也只有一個人會送她藻束。雖然她昨天強調(diào)過是友情贈糖，星?；囟Y也強調(diào)了是友情贈藻，但她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份不好意思中又夾雜著些小小的竊喜。

    可即便如此，旁人也都知道是誰送的。接起藻束，梵梨聽見有同學在身后笑著說：

    “友誼交情太深，一般人怕是理解不了。”

    “這個星海是真的活膩了。凱墨讓他遠離誰，他就偏要接近誰，現(xiàn)在被打成這樣了，還有心思拖人送海藻?！?/br>
    梵梨一時間覺得很無助，抬頭說：“和你們沒有關(guān)系吧？”

    但是，學生們都像避瘟神一樣躲開她。只有一個人之前對星海很有好感的女生小聲說：“混種地位本來就很尷尬。你啊，自己得罪人就算了，還害死星海了。”說完，也悻悻地回到了座位上。

    梵梨握緊拳頭，告訴自己忍住，不要發(fā)作。你的努力現(xiàn)在才要開始呢。

    一個月后的布可日，生命奧術(shù)學講課比往日提早了四十分鐘下課。

    梵梨去圖書館為課本續(xù)期，然后直接去了研討課的教室。教室里，銀貝爾老師和兩個海洋族女學生正在后排閑聊。梵梨對她們頷首示意，便坐在了教室第一排角落里，默默看書。

    兩個女學生都是藝術(shù)系的，穿著花枝招展，和當當一樣滿頭海星、鮮艷海藻。她們用海洋族絕對聽不到的音量說話，殊不知每個字都被梵梨聽見了——

    “前面那個女的不會是一級奧術(shù)系的吧？”

    “下節(jié)課就是銀老師的課，肯定是了?！?/br>
    “可怕。不懂這些海洋族怎么想的，選一級奧術(shù)專業(yè)，以后去圣耶迦那，然后呢？跟批發(fā)量的海神后裔們較勁兒么？”

    銀貝爾打斷道：“這姑娘成績很好的，我們學院今年入學考試的第一名，就算沒有奧術(shù)能量天賦，也會在理論上有所建樹。人家有自己的追求，相互理解吧?！?/br>
    留長發(fā)的女生驚訝地說：“她是梵梨？最近被麗娜孤立的那個？”

    “是的。”

    “這姑娘太可憐了，”頭發(fā)短一些的女生說道，“因為得罪麗娜，現(xiàn)在眾叛親離，除了一個混種男孩，所有朋友全都不跟她一起玩了……對了，在泡泡小姐的婚禮上，和布可教授跳舞的也是她吧？”

    “嗯……”銀貝爾溫婉一笑，“是的。”

    兩個女生對望了一眼，都露出了復雜的神情。過了一會兒，長發(fā)女生聳聳肩，轉(zhuǎn)移了話題：“那也沒什么，反正大家都知道布可教授喜歡銀老師。而且很奇怪的是，同樣是海洋族美女和布可宗族的男人戀愛，銀貝爾老師受到很多人的祝福，泡泡小姐簡直像過街老鼠。難道，是因為婚禮前，泡泡小姐家里缺錢，大家覺得他們的婚禮更像一筆交易？”

    聽到這里，梵梨耳鰭立了起來?；槎Y前，泡泡小姐家里缺錢？泡泡小姐不是家境挺好，一直是個富二代嗎？

    短發(fā)女生笑了：“你怎么會想得那么復雜，難道不是因為男方的顏值問題嗎？”

    “哈？這和顏值有什么關(guān)系？”

    “銀老師說過，布可教授就算是海洋族她也覺得自己很幸運，我信。因為如果布可教授真是海洋族，我也會愛。光看臉的愛情才是真正的愛情。真愛都是值得歌頌的?！?/br>
    “光看臉的愛情才是真正的愛情……哎呀，好有道理，我竟無力反駁?！遍L發(fā)女生捧著臉說，“真羨慕你呀，銀老師，布可教授心里是只有你一個人。嗚嗚，可惜等你們結(jié)婚以后，我們都見不到你了?！?/br>
    短發(fā)女生搖搖頭：“我不這么想。布可教授雖然對銀老師很上心，但總感覺他風流慣了，收不住心。銀老師，不管他怎么展現(xiàn)追求你的誠意，我還是覺得你不該放棄自己的工作，為自己留一條后路。如果真的想辭職經(jīng)營感情，我感覺換個人比較好……”

    “你在胡說什么呢，布可教授都明顯示愛了，為什么還要銀老師換人？”長發(fā)女生撥開面前游過的一條小魚，聲音提高了一些，“你希望老師下嫁，如果換做是你，可能拒絕他嗎？”

    她們其實都沒說錯。

    夜迦不重視血統(tǒng)。他很少交海神族的女友，過去與他花名掛鉤的，大部分是捕獵族外交官女王、黑市中的王牌名妓、海洋族美女霸道總裁。他揚言過這輩子都不會要孩子，甚至心甘情愿幫愛的女人養(yǎng)孩子。外加他不是家里的獨子，布可巴路對他也早就放棄治療了。所以，他與銀貝爾之間，后代的問題顯得不是那么重要。

    但是，夜迦和銀貝爾曖昧很長時間，一直沒有結(jié)果。明眼人都能看出，這與兩個人的出身無關(guān)。這名花花公子始終定不下心罷了。

    泡泡小姐的婚禮上，夜迦與梵梨一舞成名。

    梵梨處于一直學術(shù)氣氛濃郁的奧術(shù)系環(huán)境中，沒有感知到。但在紅月海名流圈里、落大比較八卦的圈子里，原本理應會與夜迦共舞的銀貝爾被冷落一事，就傳得沸沸揚揚了。

    銀貝爾表現(xiàn)得若無其事，端莊大方，私底下，心早已傷成了碎片。她還是維持原狀與夜迦相處，直至聽到又一個關(guān)于賜糖節(jié)梵梨與夜迦的緋聞。

    夜迦以前從來不送女孩子糖的。他說要對所有愛他的女人公平。

    銀貝爾備受打擊，去問夜迦，你是不是和梵梨在交往。她知道他們沒在一起，但比起這句話，“你是不是喜歡梵梨”這樣刺痛的問題，似乎更讓她難以開口。

    “當然沒有?！币瑰容p描淡寫地說道。

    雖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她讀懂了他藏在平靜眼神深處的不耐煩。從她第一次踏入落亞大學校門以來，這是她第一次從他眼里看到這樣的神情。

    但她覺得，這與梵梨沒有關(guān)系。這與她瞞著他的真相有關(guān)。

    銀貝爾很有自知之明，從夜迦的生活里徹底消失了。每天早上，她都還和以前一樣笑著，但眼睛一直是腫的。她覺得她與夜迦已經(jīng)徹底完了。

    但昨天晚上，夜迦主動聯(lián)系她，對她說了一些話：

    “我早說過，我不介意自己愛的女人有孩子，也不介意替她養(yǎng)孩子。還有一件事我已經(jīng)告訴過你了，今天再說一次：我是單身。我愿意自己所愛的女人為妻，不管她是什么人，不管她有什么過去?！?/br>
    銀貝爾拿著通訊儀，手指發(fā)抖，眼里飽含著激動的淚水。

    原來，他早就知道。

    她結(jié)過婚，和前夫有過孩子的事，一直都只有她一個人在介意而已。

    她太開心了，開心到忍不住把這些小秘密分享給最喜歡她的兩名學生。如此長時間的煎熬，總算要盼到頭了。她有了辭職嫁人、專注家庭的想法。

    但沒想到，這兩個姑娘反而為此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