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點點頭。她搶到了心心念念的話本，又坐在床上津津有味翻看起來。晏初也脫了鞋坐到床上，把小姑娘拉進(jìn)懷里，一只手和她的十指相扣，另一只手玩她的頭發(fā)，柔軟的烏發(fā)在他的指尖繞了好幾圈。

    顧盼用一只手艱難地翻看話本，抬頭只能看見他弧度冷硬的下巴。

    顧盼試圖和他商量：“我覺得你應(yīng)該先放開我，這樣翻書不方便?！?/br>
    晏初態(tài)度十分堅決地拒絕了她：“我不想放開。”

    顧盼打算和他好聲好氣地講道理：“你可以坐到我旁邊，這樣我會舒服一些?！?/br>
    晏初自知理虧，但還是絲毫不妥協(xié)：“不行。”

    “可是這樣你抱著我，我翻書不方便。”

    爭論又回到了原點。

    晏初完全沒有半點要松手的意思：“我?guī)湍惴??！?/br>
    小姑娘妥協(xié)：“好吧?！?/br>
    晏初從不看這些情情愛愛的話本子，今日和小姑娘一起翻著看，倒也多了許多樂趣。

    小姑娘看到某個地方，微微皺了皺眉，用毛茸茸的發(fā)頂蹭了蹭他的臉：“這個字讀什么？我不認(rèn)識。”

    晏初低低笑了一聲，在小姑娘耳邊親昵地輕聲低語：“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br>
    顧盼忍不住開口夸贊他：“阿初好厲害！可是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形容男子俊俏?！?/br>
    小姑娘哦了一聲，又追問道：“那和阿初比呢，是這個話本中的人俊俏，還是阿初更俊俏？”

    晏初還沒來得及回答，又聽小姑娘抱怨道：

    “沒想到如今的話本都已經(jīng)開始編排學(xué)武之人了，這學(xué)武的過程實在過于匪夷所思，哪家的弟子七八歲的時候就能只憑借劍氣斬斷一棵百年老樹了？”

    晏初大言不慚：“我啊?！?/br>
    顧盼這才想起，晏初自小是練武奇才，只是后來棄武從文。

    小姑娘又往后翻看了幾頁：“不過還是他厲害一些，他后來做了大將軍！”

    第42章 插畫

    晏初伸手點了一下小姑娘的鼻尖：“大將軍厲害, 大理寺少卿就不厲害么？”

    耳邊傳來的低啞聲線中帶著顯而易見的不虞，晏初溫?zé)岬暮粑鼑娡略谛」媚锫?露的頸側(cè)，視線熱烈而直接, 很難讓人忽視。小姑娘話到嘴邊急急轉(zhuǎn)了個彎：“大理寺少卿也厲害！”

    晏初還有些不滿, 可小姑娘不再理會他，繼續(xù)看話本看得如癡如醉, 看到精彩的地方還要翻來覆去的再細(xì)細(xì)品上幾回。直到燭下集滿了燈油，燭芯砰的一爆，小姑娘這才回過神來, 察覺自己眼底有些澀意，揉了揉眼睛。

    晏初瞧見她不住揉眼睛, 把話本合了起來：“明日再看吧，燭火太暗了, 這樣看書對眼睛不好?！?/br>
    顧盼伸手去奪：“剛看到最精彩的地方，怎么可以停在這里！今晚我就算不睡覺，我也要把它看完！”

    晏初站在床/上，把話本高舉過頭頂，嚴(yán)詞拒絕：“不行, 明天再看?！?/br>
    小姑娘搶了幾次都沒有搶到，一雙大眼睛委屈巴巴看著他，晏初只能努力板著臉, 才讓自己看起來沒被她的小可憐模樣打動。

    顧盼急得撲過來抱住晏初的腰, 把他整個人撲倒在柔軟床鋪上。晏初還沒反應(yīng)過來, 眼前便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晏初從下陷的被褥里撐起手臂，就見趴在他腰上的小姑娘眼淚汪汪地抬起了頭，討價還價道：“看完第四十二回 總可以吧？”

    晏初佯裝惱怒，但眼里明晃晃滿是笑意：“搶不過我, 就打算壓死我么？”

    顧盼嬌聲道：“我才不舍得阿初死?！?/br>
    晏初不為所動，依舊板著臉。

    小姑娘一聲聲嬌嬌喚他：“阿初，故事卡在這里不上不下，我今晚肯定翻來覆去地想，怎么能睡得著……就讓我看完第四十二回 吧，了卻我今日唯一的心愿……”

    小姑娘趴在晏初身上，身體微微前傾，露出點肚|兜衣料的邊緣，里面繡的一朵并蒂蓮若隱若現(xiàn)。晏初只看了一眼，恰好看到空蕩蕩的衣襟之中一對半圓，白得刺眼。晏初早已心猿意馬，但依舊故作冷漠拒絕道：“不行?！?/br>
    小姑娘干脆身體往上一撐，帶著些討好意味地吻住晏初的唇，把他壓在床上一頓啃咬。仿佛一只餓極了的小奶狗，一下一下舔著rou骨頭。

    被小姑娘毫無章法的啃咬逗笑，晏初笑問她：“你是小狗狗嗎？我又不是rou骨頭?！?/br>
    小姑娘搖搖頭，像個毛絨絨狗狗一樣聽話地趴在他身上，環(huán)住他的腰仰頭望著他。晏初壞心眼地挺了挺|腰，被某樣?xùn)|西硌到的小姑娘果然猛的一抖，像是被踩中了尾巴，一下子炸了毛。兩個人這樣親密無間地緊緊貼在一起，再怎么挪動也躲不開，小姑娘蠢蠢欲動要逃，被晏初再次拉回懷里。

    晏初故作輕|浮地捏住小姑娘的下巴，掰過她白里透紅的臉：“你自己過來的，怪我？”

    分明是他壞心眼，但小姑娘被他篤定的語氣說的莫名理虧，弱弱道：“話本……第四十二回 ……我真的真的真的好想看……”

    小姑娘實在太過可憐巴巴，晏初受不住她淚眼汪汪的眼神，只好妥協(xié)道：“好吧?！?/br>
    小姑娘立時歡呼雀躍了一聲，伸手去拿話本，又被晏初捏著書脊抽走。

    小姑娘氣鼓鼓道：“你這人怎么說話不算話，明明答應(yīng)了我的?！?/br>
    晏初舉著話本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要先和我保證，看完第四十二回 就睡覺，不許出爾反爾?！?/br>
    小姑娘信誓旦旦：“我保證！”

    晏初這才把話本還給小姑娘，顧盼迫不及待翻到第四十二回 ，把話本放到二人中間，伸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這兒一起看?！?/br>
    晏初乖乖坐在小姑娘身旁，陪她一起看書中蕩氣回腸的情|事。他看似盯著話本子一眨不眨，心神卻早已不在那跌宕起伏的故事上，只屏氣凝神暗中伺察佳人的小動作。

    看到書中男女主角摒棄前嫌再續(xù)前緣，小姑娘感嘆道：“衛(wèi)亦呁終于原諒了瑛娘！有情人終成眷屬，真是這世上最美滿的事情了?！?/br>
    晏初在一旁不言不語，小姑娘一臉認(rèn)真地碎碎念，自顧自說道：“衛(wèi)亦呁在外征戰(zhàn)，并不是有意拋下瑛娘不管。瑛娘也是因為受歹人脅迫，不得已才欺騙了衛(wèi)亦呁?！?/br>
    小姑娘感慨了一陣子，又扭過頭來問晏初：“那你呢？如果我不得已騙了你，你會像衛(wèi)亦呁一樣選擇原諒我嗎？”

    晏初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那當(dāng)然，無論你做了什么我都一定會原諒你?！?/br>
    他沒有說要看她做了什么，也沒有說要看她犯了什么錯。無論她做了什么，他都可以原諒。

    小姑娘笑瞇瞇在晏初下巴上啾了一口：“阿初比衛(wèi)亦呁還要好！”

    聽到小姑娘毫不吝嗇的夸贊，晏初心里歡喜得很，面上仍波瀾不驚道：“只是個不存在的人罷了，我何必要跟他比?！?/br>
    不多時，二人已看完了第四十二回 。小姑娘還想再往后翻，被晏初伸手制止：“說好了的，看完第四十二回就睡覺！”

    小姑娘自知理虧，但她眼尖地看見一抹紅，興奮道：“有一張插圖！”

    第四十二回 的最后是一張插圖，畫了一張男主角的畫像。畫中人似許多少女的夢中情人，發(fā)束玉冠腰系玉帶，唇紅齒白眉目清雅，偏偏手中一把紅纓槍虎虎生風(fēng)，給眉目偏柔和的他添了幾分颯爽，鋒芒畢露意氣風(fēng)發(fā)，是個頂漂亮的小少年。

    “好漂亮……”

    顧盼很少形容男孩子生得漂亮，不過這位畫中人當(dāng)?shù)闷稹＿@畫像畫的栩栩如生，有那么一瞬間，顧盼甚至以為這少年要從紙上躍下來似的，便伸手戳了戳畫中人的眉心。

    晏初把話本合上，不讓小姑娘繼續(xù)看衛(wèi)亦呁的臉：“長得漂亮又怎么樣，只是空有一副皮囊罷了。”

    小姑娘反倒有些不服氣：“才不是空有皮囊，衛(wèi)亦呁自小天資聰穎是練武奇才，八歲便用劍氣斬斷百年老樹，十五歲便帶兵征戰(zhàn)沙場，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人物！”

    “我八歲時也可以用劍氣斬斷百年老樹，”一句話說的滿含nongnong的惱意，偏偏晏初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還很不服地微微仰了一下下頜，補了一句，“我看那個衛(wèi)亦呁也不怎么厲害?！?/br>
    但小姑娘依舊不服：“衛(wèi)亦呁是這世上武學(xué)造詣最高之人，誰都打不過他。我最喜歡像他這種行俠仗義，武藝高強(qiáng)之人，更何況還長得如此俊俏?！?/br>
    晏初實在氣得狠了，把小姑娘rou嘟嘟的臉揉的像面團(tuán)，一聲迭一聲道：

    “不行！”

    “不許最喜歡他！”

    “不許不喜歡我！”

    “要永遠(yuǎn)喜歡我！”

    晏初氣急敗壞的聲音像極了爭寵的嬪妃，小姑娘哭笑不得道：“衛(wèi)亦呁只是個不存在的人罷了，你何必和他比?！?/br>
    晏初不依不撓：“就算他只是個不存在的人，你也不能最喜歡他！”

    晏初有一下沒一下用腦袋撞著小姑娘的肩膀，嘴里還哼哼唧唧的，像個滿心不忿但無處發(fā)泄的幼犬。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自己的話里竟然隱隱藏著些委屈。

    小姑娘哄小孩子一樣哄他：“我最喜歡阿初，衛(wèi)亦呁只是個活在話本中的不存在的人，我過幾天就會把他忘掉的。”

    得了承諾的晏初，心里霎時愜意得很，連這個寒氣逼人的冬夜都覺得如沐春風(fēng)。

    顧盼側(cè)頭就瞧見晏初的目光，溫柔又熾烈。夜色下，他的瞳孔漆黑一片，什么也倒映不出來，顧盼卻仿佛看見了無垠的星辰月河。

    房間里光線昏暗，身側(cè)是一扇窗，窗邊是一盞明明滅滅的燭火。

    晏初恍惚覺得，現(xiàn)在的時日就是一直以來他所求的。

    一間小屋，一盞明燈，還有……眼前人。

    歲月靜好，說的就是此時此刻吧。

    但這靜好的歲月并未持續(xù)多久，小桃恰在此時推門而入，隨著她推開門帶來一股冰冷的夜風(fēng)，油燈順著風(fēng)來的方向晃了晃。

    放置在床頭上的話本被風(fēng)翻得嘩嘩作響，恰好停在了男女主角成親時的那一頁，墨色的字印進(jìn)小桃的眼里。

    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生當(dāng)復(fù)來歸，死當(dāng)長相思。

    顧盼抬頭瞧見是小桃，驚詫道：“小桃，你怎么突然來了我房里？”

    小桃把手里提的燈籠吹熄：“我聽見你這里有響動，還聽見幾聲男人的聲音，還以為小姐房里進(jìn)了采花賊，忙跑過來看一看?！?/br>
    小桃看了看晏初和顧盼交纏的指尖，別有意味地頓了頓，才慢吞吞道：“原來不是采花賊，是少卿大人啊?！?/br>
    按理說，小姐的閨房里進(jìn)了男人，自然是要轟出去的。不過小桃心里也明鏡兒似的——總歸你情我愿，誰又占了誰的便宜呢。

    見晏初不為所動，小桃又不疾不徐道：“夜深了，少卿大人還是快些離開吧，莫存了別的心思，擾了我家小姐安睡。”

    這是要趕他走的意思了。

    第43章 認(rèn)可

    “我并未存什么心思, 也不會擾了你家小姐安睡。”

    晏初一席話說的大氣凜然，臉上沒什么表情，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 顯然覺得小桃的話不過是低級的欲加之罪。

    小桃倒不是說不放心晏初的品行, 怕他對自家小姐做什么逾矩之事，只是身為女子, 天生更為敏感一些。成親之前讓顧盼和晏初在深夜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她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害怕的。

    不過就算晏初夜探閨房做的不對，她家小姐也是那個包庇的共犯。但小桃終究跟自家小姐親一些, 此刻便有些偏心眼，認(rèn)為是人模狗樣的少卿大人哄騙了顧盼。

    晏初本不想這么快就走, 但顧盼大約是看話本看累了，哈欠連天, 熬不住的揉眼睛。

    晏初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fā)，笑道：“早點睡吧，睡得晚了容易掉頭發(fā)?！丙?，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