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甄淖和楊琪琪一起回家，甄琴已經(jīng)不給甄淖雇保姆了，所以她只能自己買食材回家做飯——點外賣太貴了，甄琴給的生活費完全不夠用。

    甄淖不會做飯，只能買一些速食回去應(yīng)付，去超市的路上總感覺背后有人跟著，她拉著楊琪琪不自覺加快腳步，買完東西的時候還特意換了個出口。

    然而出去之后那種感覺更加強烈，甄淖嚇得干脆狂奔起來，身后的人竟也跟著跑了起來，大聲喊出了甄淖的名字。

    “甄淖？！你……你別跑啊，等我一下！是我，孫墨齊！”

    “?。俊闭缒茁牭铰曇敉Ａ讼聛?，回頭一看，的確是孫墨齊，他今天穿得倒還正常，是八中高三生的校服，不過褲子短了一截，露出腳踝的樣子看上去有點憨。

    他快步走到甄淖身邊，不好意思地說：“剛剛遠(yuǎn)遠(yuǎn)看著像，又怕認(rèn)錯，就沒敢上來，你怎么跟個兔子似的，一下子就竄出去了?！?/br>
    甄淖又氣又無語，搞了半天是他在“跟蹤”，屈肘撞了他一下，“你還好意思笑，你嚇?biāo)牢伊四阒绬幔肯麓沃苯幼呓c不就好了，我還以為遇到變態(tài)了呢?！?/br>
    孫墨齊抓了兩把劉海，耳朵尖有些紅，獻(xiàn)殷勤似的接過甄淖手里的東西，一邊道歉說：“是我的錯，下次不會了。你回家嗎？我送你吧?！?/br>
    甄淖咽了咽口水，下意識看了一眼楊琪琪。

    楊琪琪沒說話，算是默認(rèn)了吧。

    楊琪琪一直不喜歡孫墨齊，所以一路上她一句話都沒說，一直是甄淖在和他說話。

    “你現(xiàn)在怎么會在外面？我記得高三生一個月只放一次周末啊。”

    孫墨齊干咳兩聲，搬出老借口：“我出來辦點事?！?/br>
    其實就是逃課出來的，他知道高二生周六晚上可以回家，他特意出來找甄淖的。

    十二月初，A市夜晚的溫度已經(jīng)降到幾度了，他看著甄淖紅紅的鼻子尖，下意識想給她捂一下，誰知道甄淖反應(yīng)很快地躲開了。

    孫墨齊的手懸在半空中有些尷尬，不過他很快就打開手里的購物袋看了一眼，自己找臺階下：“哇，你怎么買這么多泡面，你周末就吃這個嗎？”

    甄淖的臉紅了起來，她伸手去搶購物袋，“你干嘛啊，怎么隨便看別人的東西?！?/br>
    孫墨齊笑了起來，看著甄淖揮手的樣子，越看越可愛，想抓她的手，但是想到她剛剛躲避的樣子，又忍住了，而是推著她的肩膀，把她轉(zhuǎn)向路邊的便利店。

    “吃泡面怎么能少了火腿腸，走吧，我?guī)闳ベI?！?/br>
    從便利店出來，孫墨齊又給她添了好多食材，因為小時候很長一段時間都住在一起，他是知道甄淖不會做飯的，于是分別前很耐心地給她講了一遍什么時候放火腿腸，雞蛋怎么煎不會爛。

    甄淖看似聽得認(rèn)真，實際上已經(jīng)神游好一會兒了，孫墨齊無奈地敲了一下她的腦門兒。

    “上去吧，雞蛋直接打進(jìn)鍋里煮也行?！?/br>
    甄淖乖乖地點頭，進(jìn)小區(qū)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孫墨齊站在路燈下看著她。

    他對她招手：“周天下午我來接你，我們到時候一起去學(xué)校。”

    甄淖的眼眶有些發(fā)酸，悶聲應(yīng)了句：“好?！?/br>
    孫墨齊目送甄淖上了樓，一個人回頭往學(xué)校的方向走去，走了幾步總覺得身后有人，他回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街道，這個點人都在鬧市，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風(fēng)吹樹葉的陰影在晃動。

    他撓了撓頭，只當(dāng)自己多想了，回頭繼續(xù)走路了。

    而一直躲在陰影處的人看到孫墨齊走遠(yuǎn)了，回頭記了一下甄淖所住的小區(qū)，隨后也離開了。

    甄淖心情還算愉悅地回了家，雖然身體的反應(yīng)很抗拒孫墨齊，但是至少她看著那張臉，已經(jīng)能夠和夢里的內(nèi)容分割開了，當(dāng)然這一切也得益于她已經(jīng)遠(yuǎn)離了那個噩夢的根源。

    她哼著不知名的音樂打開家門，門口的入室燈應(yīng)聲而亮，蹲在地上換拖鞋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有哪里不對勁。

    鞋架上多了一雙男士皮鞋，鞋子的尺寸和樣式看著很眼熟，她的身體突然僵在原地，客廳的燈沒有開，但她卻好像看到了一點紅色的火星。

    那點火星在朝她靠近，甄淖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呼吸凝固，她還有一只腳沒換，卻像是一座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熟悉的香水味和煙味一點點鉆入她的鼻腔，那個人走到了陰影的邊緣，長久的寂靜讓入室燈重新暗了下去，甄淖內(nèi)心的恐懼達(dá)到頂峰，她突然丟下手里的東西，尖叫著朝外跑去。

    購物袋里的雞蛋摔在地上，流出黃色的蛋液，桶裝泡面和火腿腸散了一地，那個人踩著碎雞蛋，不緊不慢地走出門。

    走廊上的燈不知道為什么沒亮，甄淖尖叫著沖到電梯口，瘋狂按動電梯的按鈕，黑暗中紅色的數(shù)字一下一下地跳著，就像是甄淖凌亂的心跳。

    “跑什么？”

    徐毅剛抽了煙，聲音低啞，帶了絲不耐煩的味道，他撣了撣煙灰，看著甄淖一臉驚恐地縮在角落里，那副表情，真是百看不膩。

    “過來?！?/br>
    他的鞋上粘了雞蛋液，每走一步都會啪唧啪唧響，那個聲音像是在預(yù)言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甄淖哭著搖頭，一邊搖頭一邊大聲叫喊：

    “不，不要！滾開！滾開！離我遠(yuǎn)點！我會殺了你的！”

    她瘋了似的揮舞雙手，企圖用這種方式逼退徐毅，徐毅也確實停了下來，他的臉始終藏在黑暗中，就像他帶給甄淖的恐懼一樣，永遠(yuǎn)是漆黑而粘稠的。

    他說：“如果你mama知道你轉(zhuǎn)學(xué)是為了孫墨齊，她估計會很失望吧?！?/br>
    “我沒有！我沒有！我不是為了他！”

    甄淖尖叫著，她的眼睛泛起病態(tài)的紅色，她突然癲狂地笑了起來，她雙眼無神地看著徐毅的方向。

    “我不會告訴你的！永遠(yuǎn)都不會！你別想控制我，我再也不會怕你了！”

    “真的嗎，那你為什么在抖？”

    他從陰影里走出來，天空中適時降下一道閃電劈在他他的臉上，甄淖這才看清，那是一張已經(jīng)扭曲的孫墨齊的臉！

    “??！——”

    甄淖尖叫一聲，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她的心臟跳得很快，太陽xue突突地跳，窗外又是一陣轟隆隆的雷聲。

    下雨了。

    她撈起床邊的粉色小狗抱進(jìn)懷里，驚魂未定地喘息了好一會兒才平復(fù)下來。

    床頭的加濕器不知疲倦地噴著濕氣，甄淖游魂似的爬起來將它關(guān)掉，然后拿起手電筒下了樓。

    房子里所有的燈都開著，但她還是舉著手電筒，好像那是她唯一的武器。

    她走到門口檢查了一下鞋架，上面沒有男士皮鞋，隨后又來到廚房檢查了一下冰箱里的雞蛋和泡面，都還好好的。

    她靠在墻上松了口氣，準(zhǔn)備回房間繼續(xù)睡覺了。

    她趿著拖鞋慢悠悠地來到客廳，卻猛地看到沙發(fā)上坐了個人，她瞪大眼，下一秒直接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