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罪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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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越凝眉走到廊前闌干處坐了,仰頭問他:“那頭和身,究竟孰重?” 裴鈞稍作沉吟,慢慢上前坐在他身邊道:“我以為此二者不當(dāng)論重,而應(yīng)比輕?!?/br> 姜越皺眉:“何謂輕?” 裴鈞答:“自然是兩權(quán)相利取其重,兩害相較取其輕。” 姜越聞言目光一醒,聽裴鈞又道:“你想想啊,姜越,人之五體若有弊病,膿瘡一剜、腐肢一砍,照樣能夠活下去,可要是腦袋里生膿長瘡了,卻是整個人都無法可動,又何提動手剜除弊病?如今我朝兩害俱占,朽臣指望著天君昏聵來蠅營狗茍,若只是一味剜除這些個膿瘡,朝政是不可能從根本上肅清的,而如若無法立其根,自然也無法育其葉,這么看來,你認(rèn)為此二害孰重孰輕?” 姜越了然:“自是昏君之害尤甚朽臣?!?/br> “這道理實則就這么簡單,可我是多少年才明白過來呀……”裴鈞搖頭自嘲,嘖嘖望天一嘆,“你說蔡延和張嶺都那么大年紀(jì)了,又該比我多悟了多少年,他們又真會不知么?” 姜越目光一痛,斂眉低沉道:“怕是未必。” “所以啊……”裴鈞扭頭看向他,“他們看似革新政事,實則只是故意避重就輕,就算嚴(yán)飭吏治對朝臣喊打喊殺了,于姜湛這群龍之首卻絕無半分觸及。如今既有李氏受張家法度身死,他日自也有鹽民因蔡氏之政作亂。有了他們橫在朝政之上,便如臃痹迫于咽喉,上聵神志,下制形骸,唯有凌駕其上,才可一舉將他們鏟除。而放眼朝中能成此舉之人,唯有你了?!?/br> 說完他抬手拍拍姜越膝頭道:“如此一想,你心里可有通透些?” 他的話似一把齒格分明的銀梳,把姜越一腔紛雜瑣碎的思緒梳成了一道道細(xì)軟卻堅韌的綢絲,化作結(jié)實的繩索,把姜越腦中偶然動搖的一個個念頭又穩(wěn)穩(wěn)拴實了。姜越垂眼看著他扶在自己膝頭的手,眼光描摹他指間分明的輪廓,漸漸抬手覆在他手背上,舒出口濁氣來,扣握住他溫暖的手指,輕輕點了點頭。 裴鈞見他安和下來,也松下口氣,便拉過他同他抵額相對,抬起另手一刮他鼻尖道:“既是想通了,就暫且別愁了。往后咱們要做的還多,也沒工夫停下細(xì)想。你今日累了,便先回去歇下罷?!?/br> 姜越低低嗯了一聲,看入裴鈞眼里,眼中閃動的光影似乎像山風(fēng)間搖曳的燈火,經(jīng)由裴鈞的話而愈見明亮。少時,他抬手捧過裴鈞的臉,微揚下頜,淺淺在裴鈞唇角一?。骸澳阋彩?。” 裴鈞偏頭追著他這一吻索了個回馬槍,手指摩挲他掌心道:“那你明日要再來見我?!?/br> 姜越不解看向他:“這回又去哪兒?” “去瞧瞧梅六給我打的船?!迸徕x最后親吻他一下,站起身來,一邊走出這方民居的大門,一邊回頭向姜越道:“明日辰時,來半飽炊尋我,不見不散?!?/br> 說罷他別過姜越,轉(zhuǎn)身邁出門檻上了馬車,便往忠義侯府去了。 回到府中,月意更濃。裴鈞剛下馬車邁進(jìn)府門,還沒等六斤給端上杯茶來,就見錢海清從內(nèi)院一路高叫著“師父師父”噠噠沖出,那神情直似開心得發(fā)了瘋,甫一停下,又噗通一聲跪在他跟前,酡紅著臉,大著舌頭道: “師父!我中了解元了!您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會中解元……之前說不記得我的卷,都是嚇我的吧?” 裴鈞愣了愣,這才想起今日新科放榜,料知錢海清應(yīng)是看了榜,已知曉自己果真中了解元,故才如此喜不自勝。 他坐在前廳接過六斤奉來的茶,見董叔正招呼著丫鬟收拾花廳里的一桌子酒菜,心知自己是錯過了這學(xué)生的高中宴,不免也覺出分遺憾。待低頭尋思一番,他只抬手摸摸錢海清頭頂,道了聲“乖了乖了”,便先拉了這學(xué)生起來道:“解元與否,是你真才實學(xué)所得,我再多不過是推波助瀾罷了,往后你還有殿試、點官、授職、入班,考上這學(xué)不過只是個開始,切不可因此自滿,而更應(yīng)扎實學(xué)問?!?/br> 錢海清磕了個頭,借他攙扶站了起來,點頭一個搖晃:“學(xué)生謹(jǐn)記師父教誨?!?/br> 裴鈞見他乖巧,心中甚慰,將手里的茶擱在他手心,起身道:“你先喝口茶,醒醒酒,等會兒來書房一趟,師父還有話要交代你?!?/br> 錢海清連連應(yīng)是,一手拍拍自己臉蛋,一手抽著茶盞急急就往嘴里灌。 “燙著呢!別——”一旁六斤趕忙拉他,卻擋不住錢海清動作快,不等他勸已被燙了個實在,張開嘴哆哆嗦嗦拿手扇起來:“燙燙燙!嘶,好燙……” 裴鈞見著這二小憨態(tài),止不住從心底覺出分可樂,可在外奔波了一日,他此時已累似強(qiáng)弩之末,到底是只能抽出個干笑來,只囑咐六斤給錢海清打涼水沖沖,便默然向書房走去了。 不出一刻,書房的門吱呀打開,錢海清的腦袋探進(jìn)去看了看,見裴鈞正坐在桌前看幾份文牘,便靜悄悄走進(jìn)去,背手關(guān)了身后的門,頗難為情地叫了聲“師父”。 “酒醒了?”裴鈞從案卷中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背著手似乎拿了什么東西,挑眉問:“喲,給師父送謝師禮來了?” 錢海清點頭上前幾步,將手里的東西奉到裴鈞跟前兒,只見是一提rou干兒和一罐子酒。 錢海清恭敬道:“昔日孔丘誨徒,嘗說乘酒、束脩以禮,今學(xué)生拜在師父門下,偶遂鴻志,合該循此習(xí)規(guī)敬孝師父,還望師父不要嫌棄?!?/br> 裴鈞欣慰點頭,接過那酒和rou干兒來,夸了錢海清懂事,又提聲叫董叔來將這兩樣?xùn)|西存起來,留待錢海清殿試后一同享用。 董叔出去后,錢海清規(guī)規(guī)矩矩守在裴鈞桌前問:“師父要交代我何事?” 裴鈞將桌上毛筆蘸了墨水遞給他道:“你先替我寫封告病的帖子給吏部,就說你師父我最近已被這一樁樁事情嚇出了毛病,夜里睡不著,心驚膽寒,唯恐厄降己身,以致多年積勞盡數(shù)發(fā)作,已臥床不起,故決意去京郊別莊暫住調(diào)養(yǎng),近日無法點卯理事?!?/br> 錢海清提筆一驚:“師父這是想出京暫避?可三日后便是殿試,師父若不在,我豈非……” 裴鈞翻著手邊的寺子屋輯錄,淡淡道:“如今朝中裴黨勢弱,我不在,對你實則也是好事,而你若萬般考量皆無幫襯,就算是被人為難,也可免你樹大招風(fēng)之險,往后再遇何事,就更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了,懂嗎?” 錢海清皺眉細(xì)想,似乎是懂了裴鈞的意思,不免且敬且畏,直覺師父竟真為自己著想,心中感動不已,連忙應(yīng)了是:“師父放心罷,此番我絕不出頭,也絕不會丟了師父的臉?!?/br> 說著他一邊擬信,一邊聽裴鈞以探查鹽案之事囑咐他,其間稍問幾句可與張三同行,就聽話地抱過裴鈞桌邊的文書,應(yīng)下回去仔細(xì)研讀。 師徒間一通話語囑咐完了,錢海清也將信寫好,拿裴鈞桌上的紅章蓋上,叫來六斤,讓六斤送去給閆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