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罪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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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想著受傷呢?”裴鈞唇角溢出個短暫的笑來,卻也知道姜越此言雖不真,卻也不假。 姜越見他沒了話,又起身要走,卻被裴鈞再一次按下來:“姜越,你等等。” 姜越又被按回椅子上,不由在裴鈞探究的眼神下,微微扭頭避開了視線。 “姜越?”裴鈞偏頭追到他目光下,稍稍睜大眼逗他:“晉王爺?” 姜越垂眼睨向他,卻不料裴鈞忽而向他一笑,寬慰他道:“好了,你別自責(zé)了?!?/br> 姜越聞言愣了愣,下瞬又轉(zhuǎn)過臉去,低頭沒說話。 “你那侄子的年紀(jì)比你還大呢,他打了裴妍是他有毛病,同你沒干系。”裴鈞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引他目色微動地再度看過來,這才慢慢再說了一次:“你別想了,姜越,這不干你的事?!?/br> 姜越看了他一會兒,忽而道:“之前煊兒在路上叫你救他母妃,實則我也聽到了……如若那時我就——” “我老早派了太醫(yī)去瞧出了裴妍挨打都沒能救她,你那時候就算在意了又能做什么?徑直把你那大個兒侄子揍一頓不成?”裴鈞無實意地笑了笑,見姜越終于沒有要避出去的意思,這才從他腕上慢慢收回手來,略有蒼涼地嘆了一聲道:“姜越,你眼下或許還不能明白……有些事兒它真他娘是命,命里合該發(fā)生的,人躲得開這個,也躲不開那個,裴妍這事兒也一樣。如今此事出了,你姓姜,卻還能想著幫她脫罪,我已經(jīng)謝謝你了。” 姜越搖了頭,垂眼道:“是姜家對不住你們,對裴將軍當(dāng)年之事,你jiejie之事……都是?!?/br> ——那我上輩子也算是了,還真是一家都栽在你們姓姜的手里。裴鈞心中一哂,咧了咧嘴角,跟姜越說起他之后的打算:“我明日會讓吳太醫(yī)去作證,說王妃尋藥只是為了避子,從未對瑞王起過殺心?!?/br> “我料你也會。”姜越低低地笑起來,“朝中總說‘守法莫如張、破法唯有裴’,裴大人這是又要把法理玩上一玩了……你這是想先給王妃換個罪名?” “不錯?!迸徕x直覺與這人說話頗省事,便略有欣賞地看他一眼,“你也知道,刑律里謀殺皇族等同謀逆,若是淪為嫌犯,在舉證上無需三司證明嫌犯有罪,卻要嫌犯證明自己無罪——這于裴妍此案的勝算極少,如若罪名坐實,判刑就是個死,可若將罪名換為避子就不一樣了……” “謀逆是國法來判,避子卻遵皇族家規(guī)?!苯近c點頭,“此罪就算坐實,你jiejie也未必就不能活下來,只要拖回京城,四方人脈一周轉(zhuǎn),不定就會有轉(zhuǎn)機,可怕就怕在——” “御史臺?!迸徕x靜靜吐出這三個字,此時聽聞里側(cè)的小外甥夢囈一句,不由回頭,又給孩子掖了掖被子,“有御史臺在,就有張家在,有張家在……換罪而議就并非易事了,他們把控的證詞和證據(jù)都太嚴(yán)苛,若是拖回京城,張嶺又定會插手,則不一定會比回京前解決了好?!?/br> 姜越道:“裴鈞,張嶺也是你師父,你私下去見他一面,他未嘗不會——” “別想了,他是一定不會留情的?!迸徕x直接打斷了他的話,瞥他一眼,“就算是我裴鈞下了死牢被人指做謀逆,他也一定是會秉公辦理、毫不徇私的,怕還要為了鏟除我這jian佞歡欣鼓舞呢……張家人就是把木算盤,珠子都是鐵打的,沒心,無情,他這樣的人,你還指望他同情裴妍?” 他的口氣太肯定,讓姜越疑惑地微微皺眉,卻還是先想辦法道:“那我明日去問問張三,若他松口,此事或然能速戰(zhàn)速決。” “聽說蔡飏今日也坐鎮(zhèn)御史臺那邊兒了?”裴鈞問,“他怕是真該急了。” 姜越笑道:“他們蔡家日后的天子都駕崩了,他能不急么?不過今日是初審,他做不了什么,便聽了會兒審訊就出去了。我的人瞧見他去找了秋源智,最后悻悻出來,想是又提了何事叫秋源智拒了。” 聽見仇人這么喪氣,裴鈞心情竟也好了一絲,只道:“所以狩獵完了,咱們回京就又有個危險了?!?/br> 姜越嗯了一聲,“出了這般大事,蔡延絕不會再坐視不理,到時候便又有我們忙的了?!闭f到這兒,他倒也嘆口氣寬慰裴鈞一句:“你別多想,我們先救你jiejie吧。” “我是救jiejie,你又為什么?”裴鈞扭頭問他,“姜越,你姓姜啊?!?/br> 姜越神色不動,漠然道:“瑞王不死也要助蔡氏篡位,他不當(dāng)自己姓姜,我也當(dāng)沒有這個侄子,又何必還要向著他?” “嘖嘖,好狠心的叔叔呀?!迸徕x瞇起眼來笑他,“可你怎么就對煊兒這侄孫這么好呢?還給他送玉鈴鐺,叫他日日都隨身帶著?!?/br> “……玉鈴鐺?”姜越稍稍一頓,片刻才想起來,“哦……你是說魂鈴啊?!?/br> “魂鈴?”裴鈞微微從床沿坐直了。 姜越點點頭,目色在燭燈下柔和地望向被中姜煊熟睡的小臉,笑了笑,“去年我從赫哲領(lǐng)兵回朝的路上,恰遇了一隊行法的巫師,他們奉來了好些這樣的鈴鐺,說是給小孩兒帶上能驅(qū)邪護(hù)魂的,我就留下一些,回京給宗室的侄孫輩小孩兒都送了……卻不想只有個煊兒是一直帶著?!?/br> “那小笛子呢?”裴鈞問,“那總該是你特地送的了?!?/br> “誰說是我送的?!苯礁行o奈地笑了,“那物是煊兒從我這兒搶的,倒不是什么小笛子,而是幾年前我在關(guān)外領(lǐng)兵的時候,一個牧羊的孩子削好送我的羊哨,后來那孩子被突襲的夷兵擄走,三日后被開膛破肚掛在城門上……我后來就一直留著那哨子,不想去年秋天宮里吃宴卻被煊兒看見,直說喜歡,捉著就不松手了,叔公叔公地一直叫,我沒了法子,這才依了他拿去。” 裴鈞全未料到這小笛子竟有如此來頭,此時聽完,連忙從袖口里翻出來遞給姜越:“那你還是趕緊拿回去罷,這孩子太不懂事兒了,往后我得好好兒罵他?!?/br> 姜越見他拿出小笛子,有些詫異,看著他手心一會兒,卻忽而抬手將他手指再卷回去,再度失笑道:“煊兒有沒有叫你別將這笛子送人?” 裴鈞嘶了一聲,“你怎么知道?” “因為這是我讓他別送人的。”姜越豎起食指放在唇邊向裴鈞噓了一聲,再看了被中的姜煊一眼,壓低聲道:“我告訴他此物珍貴,他定要好好保護(hù),若是送了別人叫我發(fā)現(xiàn),我就再也不給他好東西了。” “哦……”裴鈞恍然大悟,“原來他是真覺得這笛子寶貴才給我的,所以又問我還能不能退給他?!?/br> 姜越聽得好笑,搖頭嘆道:“煊兒這孩子鬼精著呢,你往后再來慢慢領(lǐng)教罷。” 裴鈞回頭看向被窩里的小孩兒,又垂眼看看手里的笛子,低聲嘆:“怕是等他娘出來了,我這舅舅就又該退避三舍,想領(lǐng)教也只能去夢里了?!?/br> 姜越目光落在他背影上,問:“裴鈞,你與你jiejie當(dāng)年……究竟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