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罪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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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湛一聽,片刻瞇眼笑了,“……原來你這回同方侍郎住啊?!笨谥羞@話竟忽而就從晉王頭上順著裴鈞說去了同帳之人,挽起的唇角也在平靜后恢復(fù)蒼白的面容上牽起個柔軟的弧度,喃喃道:“你從前不都是和閆尚書一道睡么……” 可姜湛話雖如此,此時裴鈞卻輕易就能察覺——姜湛還繼續(xù)細(xì)細(xì)觀察著他的神色,顯然只是隨口說了兩句別的把方才說晉王的話給繞開,表面上看是對晉王之事點到為止,可實際上,定還依舊是忌憚裴鈞和晉王越走越近。 其實姜湛是個皮面無害卻暗中陰鷙的性子,幾乎從小就是,可前世的裴鈞面對這一張臉十六年,一切又先起于冬雪中的一場美人落淚,其后先看見的便總只是其美貌了,從不多想想姜湛每一句話是否都算計他。而今他被砍了一次頭,人就長教訓(xùn)了,他知道這時候他如果順著姜湛的話就去說閆玉亮、方明玨了,那姜湛就會暗中默認(rèn)他裴鈞是刻意回避談起晉王,則一定是私下有染,再加之早前晉王從宮里揭了鄧準(zhǔn)作那眼線的事兒他與姜湛從未挑明,日后這其中的猜忌指不定會像雪球越滾越大,如若不理,最終就會釀成大患,那他和姜越就都麻煩了。 想到此,裴鈞便展眉向姜湛笑了笑,干脆把話頭徑直轉(zhuǎn)回去:“晉王爺不就是把鄧準(zhǔn)戳來我跟前兒了么,值得你記恨那么久?” 姜湛睫羽一顫,是沒想到自己旁敲側(cè)擊的話就這樣被裴鈞一言道破,一時笑都凝了,氣息略略慌起來:“裴鈞,我只是……” “我和晉王爺,”裴鈞打斷了他,半真半假道,“是因五城兵馬司的囤糧上鬧了些不痛快,王爺他報復(fù)我,這才拿了鄧準(zhǔn)打我巴掌的?!?/br> “……原來如此?!苯柯犕?,氣息終于平順下來,垂眼看著裴鈞,少時靜靜從被子下伸出手來,語氣也更軟下一些,“也都怪我,是我不該瞞著你找鄧準(zhǔn),我那時只是怕新政的事情……” “我知道,你怕我不痛快?!迸徕x把手放在他掌心里由著他輕輕握住,徐徐道:“沒事的,往后皇上別再找我身邊兒的人進(jìn)宮了,想知道什么就問我,這不就成了?” 說著又勾起唇角,偏頭補(bǔ)上一句:“除非皇上連我都不信了。” 姜湛趕忙搖頭,輕輕喘了一下,于裴鈞之前那問卻沒反應(yīng),只是眼睫輕斂起來,長舒口氣,也不知是調(diào)息還是嘆息。 “困了?”裴鈞看他神志已是強(qiáng)撐著,心下不禁松了松,“那皇上睡吧,先休息?!?/br> “那……你也回去睡?!苯看鬼砷_手,正要收回被子里,手卻被裴鈞捏住了,回眼看,是裴鈞彎眉笑道:“你睡就是,不用管我。” 此舉帶得姜湛整個手臂都一頓,看向裴鈞的雙眼忽而就有些泛紅。他幾不可見地點點頭,這才更放心地反握住裴鈞手指,終于閉上了眼睛,過一會兒,裴鈞察覺這手指漸漸松了些,是睡著了,心間緊繃的弦才完全松下。他不露聲色地掙出手來探了探姜湛額頭,又頗心煩地嘆了口氣,皺眉看向一旁的胡黎。 胡黎上來給姜湛額頭敷上冷帕,慣然息聲道:“發(fā)燒是常事兒,明早能退就好。” 可裴鈞眼下關(guān)心的不是姜湛,而是姜湛這一病下,會不會給他禮部帶來什么麻煩,而一般在這種擔(dān)憂下,他需要做的只是問問他友黨宦官的頭領(lǐng)胡黎:“皇上病下的事兒,鴻臚寺知道么?” 胡黎搖頭,“外邊兒都還沒說呢,您看這該告訴他們么?” 裴鈞沖他擺手:“算了,這事兒先別外傳,咱熬到后半夜瞧瞧再說。若燒不退,到時候也只得把他們都叫起來重新拾掇事務(wù)了,那這幾日就誰都別想睡,一起耗著吧?!闭f罷想著做戲做全套,又起身對胡黎笑著囑托道:“備些清粥,怕夜里皇上會餓。”然后就與胡黎一起往屏外走。 “早備下了,裴大人還是一樣有心哪。”胡黎點頭微笑,“裴大人今兒一夜眼看得待在這兒了,咱這就去給您尋個木床來?!闭f著就要吩咐人,卻被裴鈞攔下。 “甭麻煩了?!迸徕x沖屏內(nèi)的竹榻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那就行,尋大件兒的還驚動守軍,沒得又要叫人知道皇上病了,還是算了吧,您取兩張氈子給我對付一晚上就成?!?/br> “您哪兒能跟咱們做奴才的一樣對付呢?!焙璋褑训刂卑櫭?,一臉挺不落忍的模樣,卻倒也認(rèn)裴鈞話中的理,又見裴鈞已然在竹榻上坐了,當(dāng)然也不再自己沒事兒找事兒,轉(zhuǎn)臉就叫人拿來個腰枕給裴鈞靠背,又拿了毛氈、沏了熱茶給他奉上。 裴鈞把毛氈往腿上一搭,捧杯喝茶間,瞧著胡黎給姜湛再換了額上紗布,暫且消停了,便也靠在竹榻上閉了眼休息,靜下來,就不免又想起了他先時在林中聽姜越說起的先父舊事,以及蔡飏和秋源智的對話。 實則他那時忽而蹲下挖野參并非一時興起,而只是為了暫時岔開姜越的注意,叫姜越不要立即問起承平的打算罷了,因為他的猜測是基于他知道承平三年后會攻打沙燕,而眼下卻沒有任何線索能證明承平有此野心,他認(rèn)為姜越不僅不會信他,若就此細(xì)問下去,他憂心日后姜越甚至?xí)煊X他的預(yù)知和圖謀—— 可之后發(fā)生的事卻叫他困惑了。 姜越若有奪位之心、想做個明君,那會關(guān)心他裴鈞的民學(xué)、私學(xué)之說倒算正常,可就算他講的事情根本只是無關(guān)的花草和一些童年過往,姜越居然也聽得極耐心、回應(yīng)極坦誠,最可怕的是,姜越還向他首度說出了那句話—— “要是換個人呢?” 這話換言之就是說要江山易主,在裴鈞的前世,任憑朝中將姜越要反之事傳得有鼻子有眼,姜越是連默認(rèn)都沒有過,今夜卻唯獨因裴鈞飲恨自己跟錯了主子,竟就說出來了? 裴鈞不禁把回魂后迄今為止姜越的所有舉動聯(lián)系起來,想姜越因他去青云監(jiān)而“順路”一道,姜越因他說持票而跟他的票,姜越因認(rèn)為他為姜湛愚忠表票故揭發(fā)鄧準(zhǔn),姜越將小時候隨口問過他的一句話記了十年,姜越被刺殺還留他喝茶只為道歉,姜越會單獨優(yōu)待忠義侯府送信的下人,姜越因為他的變數(shù)被提出和親,姜越關(guān)注他提出的民學(xué)私學(xué)而不遺余力查詢寺子屋之策,到今夜,姜越因他飲恨埋沒而主動向他說出江山易主…… 所有事情都關(guān)乎他,幾乎只關(guān)乎他。 甚至在二人忽然遇虎的時候,姜越所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先把他護(hù)在身后。 裴鈞閉目長舒口濁氣,心里浮現(xiàn)了一個很荒唐的念頭: 他幾乎覺得姜越想要的并不只是他的萬民之策和治世之見,而只是想要他裴鈞本人。 如果不是姜越忽而說出那句換人的話,他根本不愿去意識到:他的存在竟然影響著姜越的所有運(yùn)道——而這一世,影響他自己運(yùn)道的人,也正是姜越。 這真是一場陰差陽錯才讓他驚然察覺的天命,這一切甚至叫他開始懷疑:莫非老天讓他重生一世,所為的并不是屬于他自己的那局棋,而或許只是為了讓姜越這個日后的真龍?zhí)熳?、上天寵兒因了他的變?shù)而早日登基?或無法登基?或得到他本該得到卻未曾得到的東西?那他于姜越又究竟該是什么人?姜越為何對他百般留意長達(dá)十載? ——姜越是欣賞他,一心求賢若渴要他當(dāng)謀士幫他造反,還是…… 之前那花茶之事叫他已經(jīng)不知該如何作想姜越了,經(jīng)過今晚,他幾乎有些更怕想下去。 前世的姜越要殺他,趁著他被砍了的時候殺進(jìn)皇城,這樣的人會對他有什么好心?他是真覺得太過荒謬。 而一切未驗證前,反復(fù)作想只會徒增煩惱,他眼下若想知道姜越對他究竟安了什么心,倒不如直接去試探姜越。 如此打定了主意,裴鈞心中便也漸漸平靜,在竹榻上半睡半醒一會兒,等到太醫(yī)熬了藥來喂姜湛服下,守著胡黎與一眾小太監(jiān)用酒為姜湛擦了身子,這樣熬到了下半夜時,姜湛昏睡多時終于清醒,說想吃些東西,此時太醫(yī)聞訊匆匆為他把脈探額,喜報皇上高燒開始有退轉(zhuǎn)的跡象了,立時整個帳中都松下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