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藺的許諾讓薛妙很感動, 這個人經常去境外出任務，見多識廣，不受這個時代激進思想的同化，倒不是意識前衛(wèi)，是超前, 他的前瞻性不是靠虛無的直覺, 而是從經驗跟理性的分析中得來的。

    薛妙感恩能在這里遇見這樣一個強大的男人, 而且還有幸能成為他的另一半。

    廖營長身上有讓人感動的一面，當然也有讓人嫌棄一面，這不信誓旦旦的許諾剛一做完，就開始提條件，“我都這么幫你了，你準備怎么回報我？”

    “吃了那么多好吃的還不夠嗎？貪婪是一種罪惡, 廖營長。”人家說他雁過拔毛一點都不假, 連自己媳婦也不放過。

    廖藺開口辯解，“我又不是讓你出血, 你剛剛跟司令員說，人不光大腦有記憶, 每個人的胃也有記憶, 記憶最深的就是小時候品嘗過的味道。我也有一直懷念的吃食?！?/br>
    “那你告訴我, 我晚上回去給你做，很快就能吃上?！边@個要求很好滿足, 薛妙答應道。

    “要不你猜猜看, 我對什么念念不忘？”某人神叨叨地賣關子。

    “這個怎么猜？難道是豆汁？……不是啊。那么是焦圈？……也不是。馬蹄燒餅？涮羊rou？爆肚？”說了一大串, 男人一直搖頭，難道這人是個冒牌燕京人，薛妙眼睛一亮，念了句后世著名廣告語，“‘黑——芝麻糊嘞，小時候，每當我聽到黑芝麻糊的叫賣聲，就再也坐不住了’。你家是黑芝麻家族，肯定家里從里到外彌漫的是芝麻味，然后這味道就鉆進你的胃，讓你念念不忘?！?/br>
    “……不但調侃我，還把你未來公公、婆婆，爺爺、奶奶都捎帶上了。哪天我非打你頓屁股不可。”廖藺威脅。

    “那你快說，你到底念念不忘的是什么？”

    廖藺臉上帶著些思念，開口說：“我小時候是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的，我奶奶是個急脾氣不怎么耐煩做吃的，我爺爺有個警衛(wèi)員是個南方人，手很巧，只要不吃單位食堂，我們家三餐都是他來負責，可惜燕京氣候干燥，他肺部早年受過傷，沒過多久就回鄉(xiāng)養(yǎng)病去了。

    我那時候調皮好動，他很會哄孩子，為了讓我多點耐心，拿好吃的來釣著我，讓我?guī)退苫睢?/br>
    他會做很多精細的吃食，尤其一種核桃酪，那東西做起來繁瑣，泡好的核桃、大棗要祛皮，為了一口吃的，我那時竟然也能把那么大的一捧核桃跟棗的皮都給剝了，自己的勞動果實品嘗起來格外香，我愛吃甜的就是這么來的?！?/br>
    薛妙聽了進去，也回憶道：“我愛吃鮮的，我記憶里的味道都是爺爺給我做的各式海鮮、河鮮，水晶蝦餅、爆鱔絲、燉河蚌，各種海魚、海蝦、海蟹，爺爺為了讓我吃好，他一個淮揚菜的大廚竟然還去找了個粵菜名家拜師，后來他粵菜手藝跟淮揚菜比起來也不差什么，我可能真把河里、海里能吃的生物都吃過了一遍。”

    廖藺感慨，“所以食物更關乎情感?！闭f完揉揉身旁姑娘的腦袋，“你真對得起妙妙這個名字?！?/br>
    薛妙回嗆：“那你也挺對得起你家祖宗藺舍人，就會忽悠人，欺負老實人。”

    廖藺聽了只是笑，他不久后的一天以另外一種方式致敬了他家舍人祖宗，藺相如。

    曲司令員第二天一早跟獨立營連級以上的干部開了個座談會，研究獨立營新近繪制完成的周邊精確地形圖，關于下一步的行動方針也做了布置。來去如風，又接著上路，往下個視察點開去。

    司令員不光行動如風，做事也毫不拖泥帶水，薛妙提出的這點事不算大，他既然答應了，就格外關注下面人的行動進展，在下面視察了一圈回到軍區(qū)后不久，有關協(xié)助邊地人民建設邊疆，搞好軍民團結的幾點指導意見，就由蓉城的大軍區(qū)司令部正式下發(fā)到各邊防軍營哨所。

    廖藺拿了文件的復寫版先去找了薛妙，打著手電筒在石洞里看了文件的內容，薛妙開心極了，“我太喜歡司令員的急脾氣，部隊人就是雷厲風行，辦事干脆利落。”惋惜道：“司令員老家有種羊湯很有名，可惜沒法做給他吃。”

    “等有機會去省城我?guī)闳ニ野菰L下?！绷翁A好笑，這姑娘報答人的辦法就是給人做好吃的，“你報答不了他，你可以先報答報答我，我記得你好像欠了我樣東西?！?/br>
    薛妙怎么能忘，只是廖藺這段時間帶人進林子搞野外訓練，一直不在，她也沒機會拿給他吃。既然某人現(xiàn)在要吃，立即拿了開水泡好的核桃、煮熟大棗出來。

    廖藺傻眼：“不是吃現(xiàn)成的？”

    “你不是說品嘗自己的勞動成果格外香甜嗎？趕緊剝皮。”

    太座吩咐，不敢不從，廖藺早不是當年的好動頑童，又沒多少量，核桃皮手剝，棗皮用自己的匕首刮，一會就弄干凈，剩下是薛妙的活，拿出一個小巧的石臼，把核桃往碎里搗，濃米漿也搗碎舂好。

    煮核桃酪不適宜用鐵鍋，當?shù)爻Ｒ姷奶胀磷龅男″伨秃芎线m，把棗泥、核桃碎跟米漿倒在石鍋里熬煮，邊煮邊攪，開鍋放一點糖，煮開一鍋顏色暗紫核桃酪。

    一人一碗，nongnong的米香、核桃香、還有棗香在鼻端飄蕩，一口含在嘴里甜甜的，黏黏的，是童年的味道。

    陶醉地喝完，廖藺滿足，“等哪天再回憶下你的童年?！?/br>
    薛妙邊擦嘴邊點頭，“我上次在滬市搜羅了一堆海鮮，等我有時間再做給你吃?！?/br>
    廖藺指著自己的嘴，“給我也擦擦，”薛妙一張手絹就要糊過來，被人家躲開，“用嘴擦好不好？”必須被手絹滅口。

    “保暖思yin|欲，這話一點不假?！毖γ钅檬纸佋诹翁A嘴上使勁蹭了蹭。

    廖藺嘴被蹭得火辣辣，喊冤，“我就是想給你個核桃味的吻，就被你使暴力，完了，我覺得你跟我媽越來越像了?！?/br>
    薛妙好奇，“我跟你媽像？能給我解釋下嗎？”

    “我媽呀——”廖藺拉了個大長音，“我不能說太多，說多了你再跟著學就糟了。”

    “切，不說就不說，我要自己慢慢摸索……”

    “摸索怎么治我？咱倆還沒結婚你就開始準備了？”廖藺驚覺前方有險情，坐直了身子。

    “主席教導我們，不打無準備之戰(zhàn)。萬物相生相克，我們做飯的最懂得，我要活學活用，好好了解你，再編個跟你有關的菜譜。治大國，如烹小鮮，就是說我們做廚師的有治理天賦，咱們家以后我說了算，你也要聽我指揮?！毖γ钕掳吞穑殖厍?，很是自信。

    “這句話竟然可以這樣理解？那你可別累壞了，我是謎一樣的男人，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br>
    “我最愛猜謎了，你記住最了解你的人就是身邊人。”

    吃頓核桃酪，甜了嘴，還燒了腦，這兩人相親相愛沒玩夠，就準備相愛相殺了。

    ……

    收到了指示就要立即執(zhí)行，廖藺他們獨立營根據(jù)自己營的特點弄了個行動方案出來，跟地方基層對接以就近為主，他們主要對口勐相鎮(zhèn)。

    農墾團同樣收到了共建指示，顧宇寧召集大家開會討論。肖副團上很高興，“如果鎮(zhèn)里開大會，我可以去給那些基層干部做報告，以我對時政的了解，我敢說，鎮(zhèn)里能比上我的不多。邊地干部文化程度不高，我們必須幫他們樹立好階級斗爭這面旗幟。”

    顧宇寧跟幾個營長心里更加堅定，明天去鎮(zhèn)里開會一定不帶他去。

    顧宇寧第二天把肖副團長支去師部，帶著三個營長跟部分連長代表去跟鎮(zhèn)里的干部，還有廖藺他們獨立營的人一起開三方會議，因為薛妙從開始就參與了這件事，讓她也去聽聽。

    邱鎮(zhèn)長這些天笑容一直掛在臉上，好事接踵而至，派去簽供銷協(xié)議的人剛帶著協(xié)議回來，接著部隊就提出可以出車幫忙拉貨進省城，甚至省城往外運的車皮，他們也會幫忙跟鐵路部門溝通解決一部分。就跟天上掉餡餅了似的，他現(xiàn)在還腦袋暈乎乎，肯定是偷偷祭拜的山神顯靈了。

    有來有往，鎮(zhèn)長懂得回報部隊的好意，“廖營長、展政委，村寨的治保隊員、民兵已經行動起來，我們會盡全力協(xié)助部隊排查入境的可疑人員，對一些偏僻的山坳會重點關注，一旦發(fā)現(xiàn)不對，會立即報告給你們?！?/br>
    廖藺點頭：“謝謝你們的支持，這樣一來能部分緩解我們兵力不夠的問題，但一定要注意安全，越境的就怕有武器在身，千萬別硬碰硬。

    見邱鎮(zhèn)長跟各個村寨的書記都聽了進去，廖藺接著說：“關于學習傣族和少數(shù)民族語言的事，我們最近正在進林子里搞野外訓練，得推后一段時間再進行。你們想要采的草藥這些天正好到了成熟期，要是安排人進林子，我們順便可以保護你們的安全，也請采摘的時候注意，別走太深，也別破壞植被?！?/br>
    這個由布朗族的副鎮(zhèn)長負責，他有祖?zhèn)鞯闹胁菟幹R，保證道：“找的人都是有經驗的，你們放心，我會全程監(jiān)督。”

    顧宇寧開口提出，可以在非農忙的時候，出借一部分農用器械給村寨，還會抽一部分技術人員培訓大家如何使用，底下關心莊稼的大隊長跟公社書記都高興壞了。

    邱鎮(zhèn)長也表示，如果年底鎮(zhèn)政府有結余，一定優(yōu)先購買農業(yè)機械，還會抽一部分人力出來把通往外界的路先修起來。

    這個三方都可以出人力，大家越說越熱鬧。

    輪不到薛妙發(fā)言，她笑瞇瞇聽著大家討論，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軍民共建和環(huán)保之路才剛剛起步，先讓大家把溫飽解決好，再想下一步。

    日子悠悠緩步向前，廖藺忙著分批帶戰(zhàn)士們進林子集訓，農墾團的知青們如常在甘蔗地、水田跟膠園里出沒。薛妙也緊忙活，這里雖然四季不分明，但是像食花一樣，還是能找出可依循的食材出沒節(jié)奏。

    花落了，結了果，采了足夠多的青梅回來。去年用淘汰下來的不合格甘蔗邊角料煉制了足夠多的蔗糖，做青梅醬的糖就有了，下鹽爆腌殺菌，焯水去澀，加糖進鍋熬煮，薛妙還額外放了紫蘇跟甘草汁增添風味，熬出果膠，裝瓶密封。

    看著成品，薛妙感嘆，今年養(yǎng)的大鵝還沒長成，涂了青梅醬的粵式脆皮燒鵝再美味不過，大家都沒這種口福，福德居里也沒有大鵝，廖營長也沒口福。不過單口吃知青們也很滿足，說吃了青梅醬，上工都不累，可能真有科學依據(jù)，據(jù)說青梅醬有消除疲勞的功效。

    還有好多知青采了青梅回來，讓薛妙教他們煮，想做點寄給家里，這個又不難，薛妙傾囊相授，陶罐易碎，讓大家砍了粗竹回來，用她包裝罐頭的辦法，把做好的果醬裝進去，再用一種樹膠密封，果醬熬得稠，不怕路上壞了。

    做完青梅醬，還有一種醬要做。因為氣溫偏高，他們種的蠶豆比蠶豆大省川省收獲得早。當?shù)乜釤岢睗竦奶鞖?，讓原先聞辣色變的嬌弱女知青都變成了無辣不歡的噬辣一族。所以，必須要做上足夠的辣豆瓣醬來給寡淡少rou的飯食增添風味。

    豆瓣醬的制作不是那么簡單，對薛妙來說不是問題，但為了做些掩飾，還是找來最會做豆瓣醬的川籍職工家屬來做現(xiàn)場指導，請了錢買面粉，又找人借了醬曲引子，帶著她的小團隊，從做醬曲開始，忙碌了好些天下了十大缸豆瓣醬。

    征求了領導們的意見，薛妙做的這些都沒藏私，也跟獨立營的炊事班互通有無，對獨立營的戰(zhàn)士們來說，營長家的小嫂子就是他們的編外炊事班長。

    趕上休假，編外炊事班薛班長又被叫去加班，今天這班加得好，因為有rou吃。戰(zhàn)士們進林子訓練，回營時捕獲了兩只試圖攻擊他們的野豬，主動送rou的來了，不收是傻子。

    薛大廚被請去指導rou該怎么吃。大家都好久沒開大葷了，獨立營又是標準編制一共五百多個人，放開吃，兩頭豬都不夠塞牙縫的，沾葷腥也有沾葷腥的技巧，薛妙想了想，決定給大家做經典的滇系黑三剁，神級之上的下飯伴侶。

    薛妙問一連炊事班長大汪：“我教你們發(fā)酵的芥菜還有嗎？”

    大汪點頭，也猜出來了：“要做黑三剁嗎？我讓人摘辣椒去。王剛，趕緊帶人把rou切細丁，麻利點?！?/br>
    薛妙進來時，沒看見廖藺，納悶地問大汪，“你們營長呢？”

    “他跟政委回團里開會了，應該快回來了，專線電話不是通了嗎，我們連長打電話匯報任務時說了一嘴今天殺豬，樊志那臭小子，保準能一路踩著油門往回開?！?/br>
    果然，三人比正常用時快了一個半小時回來了，下了車展東升給樊志一巴掌，“臭小子，我們干文職的跟你家營長能一樣嗎？顛得我都暈車了，有點好吃的你就發(fā)瘋……欸？什么東西這么香？”

    “你暈車能吃得下嗎？”樊志邊揉腦袋邊回嘴。

    “我好了，一點都不暈了?！彼麄z說話的功夫，廖藺早摸到炊事班，找他媳婦去了。

    他也有十天沒看見薛妙了，真想她，聞著噴香的黑三剁，小媳婦笑起來更加可口了，想起來未來幾天的行程，廖藺也笑得開心。

    黑三剁是滇省的特色菜肴，因為黑三剁主料加了玫瑰紅糖等調料腌制的芥菜，也叫玫瑰大頭菜，是始于明末的滇省特產，醬香跟玫瑰香濃郁，缺了玫瑰大頭菜的三剁就少了風味。

    這道菜是道家常菜，做法簡單，rou丁煸香，噴點薛妙教大家提純的甘蔗酒，再下輔料炒，咸香重辣的黑三剁出了鍋，拿它拌飯，拌粉，拌面，燜芋頭，燜土豆，香極了。

    拌在飯里大口吃，戰(zhàn)士們被辣得直吸氣，越辣越想吃，越吃越香，今天還專門多做了飯，根本就沒夠吃。又去煮了粉伴黑三剁，才徹底把饞蟲解了。

    廖藺吃完，送薛妙回農墾團，特地把她帶到顧宇寧那，問他干什么也不說，一進屋，見顧宇寧正等著他們，遞給她一份通知，“軍區(qū)讓你去給后勤的人講講日常飲食計劃，是你擅長的領域，這是件光榮的事，好好準備一下。”

    薛妙瞪了廖藺一眼，估計這人在獨立團時已經知道了消息，故意沒告訴她。“為什么點名要我去？”薛妙有點納悶。

    “你上一次跟司令員的交流，他印象深刻，正好想給戰(zhàn)士們建立個科學的膳食計劃，就立即想到了你?！绷翁A替顧宇寧解釋道。

    薛妙狐疑地瞪了廖藺一眼，估計這里面還有他宣傳的功勞。服務一個營的人和服務一個軍區(qū)的人不一樣，舞臺變得更大，責任也更重，但都是為大家服務，本質上沒什么不同。

    見薛妙臉上沒有膽怯，廖藺放心了，就說嘛，他家妙妙什么時候怯過場。

    顧宇寧看了兩人之間的眉眼官司，心里有些羨慕，當初廖藺說他跟薛妙好了，他當真吃了一驚，但細想下這兩人的性格，廖藺這只狐貍，確實得有個聰明能干，古靈精怪的姑娘來配。

    那他呢？曹飛燕性冷、心細，不知道季淑的事情她心里怎么想，正好她去別的農墾團做巡回培訓了，有時間沉淀一下，回來后兩人應該好好聊一聊了。

    薛妙回去立即準備講稿，覺得不夠，想早兩天去省城考察一下，跟團里請了假，坐上廖藺開的車結伴去了省城。這廝沾了她的光，要去省城跟軍工部門的人研究活性炭的利用。

    廖藺上了車嘴角就一直翹著，還摸上了薛妙的手，被薛妙打掉：“能不能專心開車？”

    “我開車技術好著呢，吉普車車速快些，就這樣我們倆單獨在路上也能走上三天半，沒人打擾，你開不開心？”

    “開心得不得了?！?/br>
    “敷衍我啊，別以為我聽不出來。反正我特別高興，孤男寡女，鄉(xiāng)路漫長……干嗎掐我，疼死了?！?/br>
    “讓你樂極生悲?！?/br>
    “……”

    結果，悲還沒生完。

    到了軍區(qū)時是上午十一點左右，廖藺先去跟領導報道，之后領薛妙去了軍區(qū)機關食堂，帶她認識了食堂負責人，留薛妙在后廚參觀，了解情況，廖藺離開去忙他的。從后廚一出來就看見他遠房表弟，在軍區(qū)當參謀的張志勝來食堂吃飯。

    張志勝見了他笑得不懷好意：“你們母子倆真是心有靈犀，我姨也不用受累坐給養(yǎng)車去看你?！彼麑ｉT負責會議安排，知道廖藺跟薛妙這幾天要過來，連電話都沒往獨立營打。

    “你姨？我媽？我媽來了！”廖藺驚了，藺主任還真來了。

    “是啊，說是去粵省檢查，順路來查查這邊的企業(yè)，再請幾天假過去看看你……和你對象。”張志勝沖他擠擠眼，“看你是假，關鍵是看你小媳婦，我也沒見過，快帶我看看去?！?/br>
    “……這路順得可不近，她人哪？”廖藺沒搭理他，比較關心藺主任的行蹤。

    “昨天上午到的，這兩天跟企業(yè)搞座談，昨晚去我家看我媽了。對了，我給安排住咱們軍區(qū)招待所?！?/br>
    “知道了?！绷翁A把還要跟著去后廚的張志勝給踹回去，親自去告訴薛妙這個噩……消息。

    薛妙一聽也驚住了，“阿姨怎么來得這么突然？”

    廖藺苦笑搖頭：“我媽不是安全生產辦公室的嗎，特別擅長微服私訪，突擊檢查。”

    薛妙趕緊低頭掃了遍自己全身，看看哪里有不得體的，憂愁道：“你媽是不是特別嚴肅？”

    “見了人你就知道了?！?/br>
    下午兩人忙完，去軍區(qū)招待所辦了入住，薛妙換了兩套衣服，梳了三遍頭，把自己打點好，忐忑不安地跟廖藺一起早早在一樓迎接未來婆婆。

    六點左右，二十米外招待所大門口停了一輛吉普車，下來一女同志。廖藺碰碰薛妙，“這就是?！?/br>
    薛妙立即抖擻精神，定睛看向來人，未來婆婆五十歲出頭，看臉跟廖藺不是很像，五官秀麗，皮膚很白，個子有一米七，穿一套淺灰色列寧裝，打底白襯衫一直扣到脖子根，現(xiàn)在省城已經二十多度了……

    薛妙觀察得仔細，見她走起路來的步距跟擺臂幅度如果拿尺子量，誤差肯定不超過一厘米。贊嘆道：“藺主任不愧是搞安全生產的，我覺得她就是個移動的規(guī)章。我們別站著了，趕緊出去迎接啊?！闭f完就要往外走。

    廖藺拉住她：“不用出去，搞安全生產的認為主動迎接他們的都是心里有鬼的，萬一我媽懷疑上我們，不會拿你怎么樣，可能我會被罰站軍姿，背軍規(guī)。”

    薛妙：“……藺主任真是個好榜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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