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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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姥爺雖然心里頭還計較著外孫挨打這件事,但此時也只好先藏著,等到日后再把這口氣掙回來。他拎著那一刀rou進廚房了,都是好rou,也是和供銷社賣rou的關(guān)系好才拿到的。他知道小外孫不愛吃肥rou,所以也沒要那五花,而是拿了一條里脊,只搭了兩塊肥油,放進鍋里好入個味。 陸云澤和賀邵承雖然都不餓,但也沒說,乖乖的去廚房灶子后面燒火了。他們兩個人,剛好一個人一個位置,一起捏了草和柴放進去燒。陸云澤已經(jīng)許久沒弄過這些東西了,白白的臉頰被燒的紅撲撲的,更顯得他那雙眼睛漂亮圓潤了起來。 賀邵承看著他,依舊不怎么多說話,卻是會主動把柴掰開一半直接遞到陸云澤的手里了。 如今的醬油都還是手工的,香的很,加進去和rou一起燒,簡直是人間美味。賀邵承雖然剛才吃了一大盆面下去了,但此時還是有些本能的想要嘗。他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這樣做,陸云澤和他姥爺已經(jīng)是難得的愿意對他表達(dá)善意的人了,他不能得寸進尺。因此等到吃晚飯時,他只吃自己面前的炒白菜和米飯,目光都沒有往紅燒rou上瞥一下。 陸云澤嘗了一塊,笑瞇瞇的夸姥爺燒rou燒的好。曾姥爺也樂呵,自己拿了平常寶貝了好久的酒瓶子出來,倒了一點點在杯子里,開始和外孫說自己修的那個熊貓電視機。 陸云澤一邊乖乖的聽著,一邊看身旁的賀邵承。 他忍不住的就會把自己所有的目光都放在這個人身上——盡管賀邵承現(xiàn)在沒有上輩子的記憶,也沒有上輩子那高大寬闊的體格。他還清晰的記得對方抱著自己的樣子,明明胸口都被戳穿了,還強撐著要和他道歉,讓他一個人拿著錢遠(yuǎn)走高飛…… 曾姥爺喝著酒樂呵壞了,已經(jīng)開始搖頭晃腦了。 賀邵承還在低頭吃飯,就算聞著rou香也是好的。但接著,一筷子rou就夾到了他的碗里,是從身旁來的。他驚愕的抬頭看身旁的陸云澤,陸云澤已經(jīng)拿勺子舀著rou和rou湯進他碗里了。 曾姥爺看著,笑瞇瞇的,也一點不介意。他就希望自己外孫多一點朋友,畢竟因為早早地沒了父母,陸云澤總在村子里受其他孩子欺負(fù)。 “你拌著吃,rou湯拌飯,可好吃了?!?/br> “……嗯?!辟R邵承低下頭,大口扒起了飯。 三個人一斤rou,很快就吃干凈了。 曾姥爺看到光溜溜的盤子還鼓掌了,樂呵極了,去院子里點了根煙就暈乎乎的回房里頭睡覺了。陸云澤知道姥爺就是這樣,和賀邵承一起收拾了碗筷。他的目光終于可以直接落在對方身上了,不過看了許久,也沒看出來對方的肚子有鼓,就好像那碗面根本不存在似的。碗放在了柜子里,陸云澤關(guān)上門也準(zhǔn)備回房間了,賀邵承終于低聲說話了——“可以洗澡嗎?” 他的臉上并沒有什么表情,但拳頭卻捏的緊緊的,顯然是緊張不堪。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對陸云澤到底是什么情緒,畢竟他們才認(rèn)識了一天而已……然而這短短的一天,卻已經(jīng)是三年來他過的最幸福的日子了。 所以,他不想讓自己身上的臟礙了對方的眼。 陸云澤眨了眨眼,又對著他笑出了兩個小酒窩,“好呀,那我去燒水?!?/br> 現(xiàn)在洗澡也沒那么講究,連馬桶都只是后院的一個坑,哪里有專門的浴室呢?家里也就廚房一個浴桶,成年人坐進去都顯小,但他們這個年紀(jì)倒是剛剛好。水燒好了,陸云澤往里面一瓢一瓢的舀水,又添冷水進去,把溫度調(diào)的剛剛好。他又去院子里拿晾著的毛巾過來,一進門卻看到賀邵承赤裸著的背。 一個十二歲男孩的背,干瘦又布滿了各種疤痕。 賀邵承沒想到他又進來,抿著唇有些緊張的看著他。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是丑的,腰上還被張紅盼拿火鉗子燙過,留下來的疤痕像蜈蚣一樣。他本能的不想給陸云澤看,然而陸云澤卻繃緊了臉,又當(dāng)著他的面哭了。 “他們怎么能這樣……”他比賀邵承還要大一歲,此時還高半個頭,但身體無論怎么說還是和孩子,哭起來便抽抽噎噎的,“賀邵承,他們怎么能這樣對你?” “就欺負(fù)你還是個孩子……那群混蛋!” 賀邵承抿著唇,低啞道:“我本來就是沒人要的孩子。” 陸云澤含著一包眼淚搖頭,“你不是,你才不是……從今天開始,你來我們家了……你是我們家的人了?!?/br> “我把家分給你一半……你再也不用挨餓挨打了?!?/br> 第5章 繡花鞋墊 賀邵承洗澡的時候,陸云澤去翻了他帶過來的幾件衣服。 衣服都是舊的,攤開來就知道肯定是陸文杰的舊衣服,連袖子褲腿都長三截。他拿起來聞了聞,味道也都酸的,根本不能穿。陸云澤很想直接把這些衣服扔了,但考慮到賀邵承,還是沒亂動,去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給他。賀邵承穿著也剛剛好,坐在院子里擦干了頭發(fā)才跟著進了房。 陸云澤的房間很干凈。 一張土炕,冬天能燒火,邊上是書桌,還有一個筆袋。陸云澤小學(xué)讀完了,曾姥爺給打了一個木箱子,專門收著外孫的課本,也都整整齊齊的放著。賀邵承躺上了炕,身下還墊著涼爽的竹席,但卻并不硬,應(yīng)該是墊了兩層褥子在下面的。他依舊覺得今天的一切有些恍惚,然而摸摸肚子,里面卻不是餓的。 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吃飽了肚子,洗干凈了澡,穿著干凈柔軟的衣服躺在一張沒有蟲和老鼠的床上,可以睡覺了。 陸云澤也躺了下來,小聲的喊他。 “賀邵承……你要蓋毯子嗎?” 賀邵承沒吭聲。 陸云澤知道這才第一天,他不能指望賀邵承什么都和自己說,“我覺得熱,咱們就不蓋毯子睡覺了……” 他拉了燈,整個屋子里頓時就暗了。賀邵承還規(guī)規(guī)矩矩的躺著,也不知道睡著了沒有。 陸云澤在黑暗之中睜著眼,卻是沒有辦法睡的。 這是他重生的第一天,好像才把樹枝捅進自己的身體,他就來到這里了,連疼痛都沒有感覺到多少。他知道自己應(yīng)該打起精神,好好的為接下來的事情做準(zhǔn)備,然而畢竟是那樣殘酷血腥的一場車禍,他怎么可能忘記呢?眼眸一閉上,他好像就又看到賀邵承在抱著他,一邊流血一邊輕啞的囑咐接下來的日子。 賀邵承…… 你為什么,要對我那么好? 陸云澤抿著唇,眼眸又濕了。 他借著月光看著身旁的,還年幼的賀邵承,心里又是對上蒼給他重來一次的感恩,又是對未來那樣結(jié)局的恐懼。他絕對不能再讓賀邵承走上黑路了……就算賺錢又怎么樣?那樣的路上,哪里能夠真的長盛不衰呢? 他知道前世是因為陸文杰和張紅盼,賀邵承才被迫退學(xué),一個人在街上謀生,逐漸開始涉獵不正的東西……最終死在仇殺下。那么這一世,他就要讓賀邵承好好的讀書,考上大學(xué),永永遠(yuǎn)遠(yuǎn)都走干凈的路子! 現(xiàn)在是暑假,等到九月份開學(xué)…… 陸云澤吸了吸鼻子,猛的想起來90年還沒實行義務(wù)教育呢。他的臉頓時有些白了,意識到光小學(xué)這個年頭就要收一百塊錢學(xué)雜費一個人的!這年頭,農(nóng)民一年存下來一百塊都不容易,他姥爺雖然比別人厲害一點,但積蓄也是不多的。張紅盼那邊是絕對不可能再回去的了,可如果和姥爺要賀邵承讀書的錢,姥爺就未必會答應(yīng)讓賀邵承繼續(xù)住在這兒了。 陸云澤睜著眼睛,痛苦的皺起了眉。 賀邵承也沒睡著,聽到他吸鼻子,還以為陸云澤又哭了。他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有些緊張的繃著身體,假裝自己什么都沒聽到。 心里卻是不住的想著——么兒……可真愛哭啊。 兩個孩子一開始都不怎么睡得著,但等夜深了,外面的風(fēng)徐徐的吹進來的時候,還是一起睡著了。 賀邵承有過幾次半夜挨打的經(jīng)歷,因此睡覺也淺,有東西搭到身上就能醒。感覺到身上搭過來的一只胳膊,他猛的就睜開了眼睛,一瞬間還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然而他身旁的陸云澤已經(jīng)睡出了輕微的呼吸聲,白嫩的面孔在月光下更加漂亮了幾分。他怔忡的看著身旁的人,竟然也沒有動,就讓那只軟綿的手繼續(xù)放在了他的肚子上。 等天亮了,陸云澤揉著眼睛醒過來的時候,賀邵承已經(jīng)在院子里和曾姥爺一起劈柴了。 現(xiàn)在家家戶戶燒的都是火灶,雖然也有煤可以買著用,但到底不如砍的撿的木頭實惠。不過一個小圓木頭一整根也不好燒,總要劈碎一點,劈薄一點。曾姥爺一大早打算靠劈柴鍛煉身體的,結(jié)果賀邵承先出來了,說要幫忙。他原先在張紅盼那里干的這種活并不少,動作很利落,讓曾姥爺都吸著煙槍在邊上決定歇會兒了。 陸云澤醒來時還恍惚了一會兒,聽到姥爺給賀邵承的叫好聲才回過神來,趕忙下床去了。 他長得白,比他mama過去還要白,早上起來沒曬太陽,更是白的明顯。賀邵承看見他,只是瞥了一眼就低下了頭,繼續(xù)劈柴了。曾姥爺則又吐了口煙,笑道:“么兒終于起來啦?” “姥爺怎么都不叫我……”陸云澤揉了揉自己的臉,又看向正在磕木棍的賀邵承,“對了,你刷牙洗臉了嗎?” “洗過了,都洗過了,拆了一根新的牙刷給他的?!痹褷斣伊诉谱欤靶≠R真的是勤快的很……姥爺我起來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把院子掃干凈了,一點灰都沒有?!?/br> 賀邵承抿了抿唇,又不吭聲了。 陸云澤聽到姥爺夸對方,便露出了個帶酒窩的笑,“他就是很好的……” 看到賀邵承,他的心就定了,昨晚做的那些噩夢也都先散了。他自己去刷了牙,這才跑到廚房里看早飯——一鍋白粥已經(jīng)燉在那里了。陸云澤攪了攪,覺得差不多了,就把外面的兩個人喊了進來,聚在一起開始吃早飯。 雖然只是咸菜白粥,但也吃的香甜了。 曾姥爺還要去擺攤修東西呢,吃完飯就騎著自行車走了,院子里又只留下了陸云澤和賀邵承兩個人。第一次早晨起來沒有張紅盼尖酸的呵斥和干不完的活,賀邵承頭一次有些無措了起來。他看著還在吃粥的陸云澤,心想自己馬上應(yīng)該去把碗洗了,再把昨天陸云澤的衣服洗了。陸云澤卻是終于把最后一口米粥吃完了,舔了舔紅潤的唇角。 “該怎么賺錢呢……”他還在想著學(xué)雜費的事情呢,當(dāng)著賀邵承的面就嘟囔出聲了。 賀邵承看著他,坐在椅子上沒動。 他雖然才十二歲,又曬得有些黑,但面孔還是看得出和底子的——并不像平縣這里的鄉(xiāng)下人,反而隱隱的有一種外國人的血統(tǒng)。而他的坐姿也始終都是挺直了脊背,連筷子都整齊的放在碗邊。陸云澤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抬起頭來眨了眨眼,對著賀邵承露出了個帶酒窩的笑。他心里雖然還在發(fā)愁錢的事情,但無論如何,現(xiàn)在賀邵承還活著,還可以改變未來的人生。 他已經(jīng)很高興了。 “你有什么想玩的嗎?”陸云澤努力的回憶著自己十二三歲假期做的事情,“我有一本暑假作業(yè)要寫,不過應(yīng)該很快就能寫完……你的呢?” 賀邵承抿起了唇,“我沒有錢買暑假作業(yè)本。我……去把碗洗了。” 他上小學(xué)并沒有把學(xué)雜費交全,所以沒有課本,也沒有暑假作業(yè)本。 陸云澤一愣,看著面前還年幼的賀邵承,心口又酸疼了起來。 他忽然意識到雖然彼此都還是孩子,但無論是賀邵承還是他如今都已經(jīng)失去了對幼童那些游戲的樂趣了。然而他是因為重生才如此,賀邵承卻是遭受了三年的虐待,根本想不到這個年紀(jì)本來該做些什么。 賀邵承站起來就要拿陸云澤的碗,陸云澤哪里肯讓他總干這些活,他把人接回來又不是找傭人的! “你不用這樣?!痹谫R邵承眼里,白嫩又干凈的么兒扁起了嘴,似乎是又要哭的樣子,“我們兩個一起洗?!?/br> 他又一次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只能低啞的“嗯”了一聲。 三個碗洗干凈了,筷子也收到了簍子里。陸云澤正打算再好好的想一想怎么賺錢呢,隔壁的李嬸子卻笑著進了他們家的門。 “小澤啊,你姥爺去街上?來,嬸子新給你做了鞋墊,看看合不合腳?!崩顙鹱幽腥嗽诘乩锔苫钅?,她雖然也要照料自己家后院一點菜,但到底還閑一點,這兩天剛好納鞋墊,給自己兩個閨女做完之后索性又做了一雙,過來送給陸云澤穿,疼惜他從小沒了爹娘,“也不知道你腳長大了沒有,瞧瞧呢?” 陸云澤眨了眨眼,笑著出了廚房,站在門口喊了一聲“嬸子”。 賀邵承就跟在他身邊。 李嬸子剛想點頭,就看到這個面生的男孩子。 她對整個村里的娃娃都是熟的,因此立刻就問這是哪家的孩子。陸云澤便帶著笑介紹這是自己好朋友,要在家里住一段時間呢。李嬸子點點頭,笑著夸賀邵承長得俊,接著就把自己做的那雙鞋墊遞了過去。 新做的鞋墊白皙又干凈,里面有一層破布料糊起來的墊子,外面的這層白布則繡了一枝格外漂亮的紅梅花在上面。 陸云澤低頭瞧了瞧,眸中不禁帶上了幾分驚訝。 在他記憶里,他總覺得90年什么都還是土布土鞋,一切的審美都在最開始的階段,根本沒有到兩千年百花齊放的時候。然而實際上,光是李嬸子繡的這枝紅梅就已經(jīng)極為精巧,花朵幾乎是栩栩如生。農(nóng)村人如今會縫縫補補的也多,鞋墊都是自己做的,因此根本賣不出錢。但李嬸子的手藝卻是格外的精巧,讓他忍不住的動起了念頭。 今天是11號,再過四天就是縣城里趕集的時候……如果能多做一些,到城里頭去賣…… 他低著頭想事情,都沒注意到身旁的賀邵承。 第6章 學(xué)雜費 李嬸子看著陸云澤在反復(fù)的瞧自己做的鞋墊,心里頭舒服極了,便又去問這個新來的小朋友小什么名字,原先住在哪個村。賀邵承一一回答了,倒是并沒有露出在陸云澤面前才會有的緊張情緒。李嬸子瞧了瞧他身上的衣服,笑著說也給小賀做一雙去,左右廢不了幾片布料。而在一旁的陸云澤卻忽然抬起了頭,帶著笑開口道:“謝謝嬸子!嬸子繡的花太漂亮了,我都看入迷了……” “小澤嘴真甜。”李嬸子忍不住炫耀了起來,“你嬸子的手藝可是和原先上海一個老師傅學(xué)的……老師傅給人做手工西服呢!可惜我沒學(xué)會怎么做衣服,只學(xué)了這繡花……” “那嬸子,你看看,可以繡些別的花樣嗎?”陸云澤眨了眨眼睛,“我去拿張紙畫出來。” 紅梅固然好看,但這個年代對審美的需求卻是更洋氣的。 他跑去自己臥房里頭拿了紙和筆,只勉勉強強找到一個鉛筆頭,連個黑筆紅筆都是沒有的。賀邵承跟在他身邊,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你是要畫什么?” “畫一點可愛的圖案……看看能不能讓李嬸子繡出來?!标懺茲珊退忉屩垙埳暇鸵呀?jīng)有了個卡通的小兔子。 他們村子里只有都還沒有電視機,只有文工團過來放露天電影的時候才能看到些東西,但也只限于天書奇譚這種動畫片罷了。他應(yīng)該對這些是并不熟悉的,然而接著小兔子,陸云澤又在紙張上勾勒了一個卡通小貓出來。李嬸子一起進了屋,看到那兩個小圖案,頓時就贊嘆了一聲。陸云澤先把這張紙給了嬸子,接著又小心的找出了一張白紙,開始畫簡筆的小人了。 “嬸子你看,這樣的圖案能夠繡出來嗎?”紙上可愛的小姑娘逐漸成型,他稍稍用鉛筆上了一下色,又把這張遞給了李嬸子,“如果能繡在鞋墊上,我想趕集的時候去城里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