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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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云澤一路從曾家村跑到了陸家村,路上遇到認識的人都沒打招呼。 十三歲的身體居然還比他二十幾歲的要好一點,一路跑著也只是不停地喘氣。只是他不怎么認識叔叔家,不得不問了幾個村民才跑到地方。才剛到門口,他就聽到一個尖銳刻薄的女人在詛咒痛罵著什么,還伴隨著一下一下打人的悶響。陸云澤的面色瞬間就慘白了,而隔壁人家門口嗑瓜子的老太卻是見怪不怪的搖了搖頭。 “你個小兔崽子!你個野種!那兩塊錢是不是你偷的?!你膽子大的很?。《紒砻夏锏目诖耍」皇莻€賤貨!”張紅盼高高舉著一個雞毛撣子,一下一下的搭在少年的身上,“賤種!老娘當初就不該花一千塊買你這個賤種!” 陸云澤看到這一幕時,渾身都僵住了。 那就是賀邵承,但只是一個還瘦小的,比他都矮的賀邵承。少年正沉默的挨打,也不反抗,也不辯解,好像那一下一下的抽打都根本不疼一樣。陸云澤的心口頓時就像插了一把刀,疼得他連呼吸都顫抖。他無法忍受任何一秒這樣的場景,立刻就高喊了一聲“嬸嬸”。 張紅盼注意力之前都在打孩子上,這才發(fā)現(xiàn)自家門口站這個渾身干干凈凈的小男娃,像是縣城里出來的。 “這是……”她不怎么認識陸云澤,畢竟陸云澤父親早早的就被拖拉機撞死了,后來也算是分了家,把那小侄子給他媽家里人帶了,和他們陸家沒什么關(guān)系,過年過節(jié)都不走動。陸云澤也知道她不認識自己,又抿著唇喊了一聲“嬸嬸”。 “我是陸云澤?!?/br> “哦……哦哦,云澤啊?!彼@才慢慢的想起來了,雖然尖酸刻薄,但農(nóng)村基本的待客之道還是有的。她還沒發(fā)泄完自己的怒氣,此時只能忍著,捏著雞毛撣子呵斥賀邵承去后院兒掃地。接著她又露出個笑來,“云澤今個怎么來了?進屋坐,嬸嬸給你燒一碗粉絲啊?!?/br> 陸云澤焦急的瞧著已經(jīng)走到后院去的賀邵承,心口慢慢的涼了。 他其實還是生了一點念頭的——他都回來了,說不定賀邵承也回來了呢?然而就剛才對方那像陌生人一樣的一眼,陸云澤就意識到只有他一個人了。他很想去跟著看對方,不管不顧的把賀邵承拉去自己家里,再也不在這里吃苦了??墒抢碇菑姵吨M了屋,讓他在擦的黑光發(fā)亮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張紅盼去廚房墻上拿了一小把掛著的粉絲,又把櫥柜里一個放了好久的碗拿了出來。粉絲燙一燙就好,稍微加點鹽就算是農(nóng)村這個年代接待客人的標準了,而從碗里撥進來的,已經(jīng)煮的又小又硬的雞蛋則是用來看的,并不能吃。她抽了雙筷子去正屋里頭了,陸云澤還坐著,但小臉卻繃緊了,似乎是在想什么心事。張紅盼把粉絲往自己侄子面前一放,這才擦擦桌子坐下來了,“吃啊,這次來嬸嬸家有什么事啊?” 陸云澤一點胃口都沒有,也沒碰那碗粉絲,而是從口袋里摸出了那五塊錢,“馬上就月中趕集了,我姥爺最近嗓子干,要拜托叔叔帶一點金銀花。” 張紅盼看見那五塊錢就笑了,趕忙收下了,“好嘞,好嘞,我一定讓你叔叔帶啊。都是一家人客氣什么,以后有需要都來嬸嬸家?!?/br> “嗯……”陸云澤終于拿起了筷子,夾了一口粉絲到嘴里。 他其實并不想吃,但張紅盼還在,賀邵承則在院子里,他一定得找到帶賀邵承走的辦法才行。 “嬸嬸……剛才那個男孩,是誰呀?”他一邊吃著粉絲一邊問,一雙烏黑圓溜的眼睛瞅著對方,讓人生不出一點氣來。 張紅盼剛收了錢,正開心呢,不過提到賀邵承又不爽了,嫌棄道:“他啊,就是個小逼崽子,前幾年花了一千塊買的,虧死我了。供他吃供他喝,還偷錢,真是養(yǎng)了個白眼狼?!?/br> 作者有話要說:tip1:主角的小名就是“么兒”,在南方這邊,“么”代表家里最后、最小,也可以指唯一。所以作者菌使用了“么兒”這個小名;不是寫錯了噢~ 第3章 一起回家 陸云澤不吭聲了。 他吃完了粉絲,張紅盼收拾了碗,想到自己三歲的兒子,又去廚房捏了一塊麥芽糖化成水,給臥房里的兒子送去。陸云澤則小心翼翼的去了后院,見到了正在掃地的賀邵承。他才十二歲,現(xiàn)在的身形或許還算不上少年,只是個男孩罷了。如今是夏天,賀邵承只穿著短袖短褲,露出的胳膊和腿上全是抽打的傷痕和青紫。 他當然注意到了陸云澤,停下了掃地的動作,冷著臉盯著他。 大約在賀邵承的心里,陸云澤和張紅盼是一類人。而且陸云澤偏偏又瞧上去體面極了,根本和他的模樣不一樣。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沉默,只是那目光依舊讓陸云澤心里難受的厲害。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露出了個笑,小跑到了對方的面前。 “你叫賀邵承?你好,我叫陸云澤?!?/br> 他笑起來臉上就是兩個可愛的酒窩,白白的牙齒也露了出來,整齊的不行。 賀邵承不吭聲。 陸云澤吸了吸鼻子,從口袋里摸了一粒太妃糖出來,“你吃糖嗎?這是太妃糖,里面有巧克力夾心的……我姥爺從縣城里給我?guī)У?。?/br> 賀邵承的眼眸垂了下來。 他畢竟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平時又根本接觸不到這種零食,很快肚子就響了一下。陸云澤把糖遞給了他,賀邵承這才拿著了,又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把糖紙拆了,將那一粒已經(jīng)因為一路跑過來而捂化了的糖放進了嘴里。久遠的,甜絲絲的味道在舌苔上彌漫開來,賀邵承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上一次吃糖是什么時候了。他安靜的品嘗著,眼眸稍稍抬起,就看見面前比他稍微高一點的白嫩小孩兒又笑出了兩個小酒窩。 “你吃到里面的巧克力了嗎?我很喜歡的。” 賀邵承點點頭,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就在陸云澤覺得自己聊了個不錯的開頭時,張紅盼卻進了后院。 她本來是要來弄雞棚的,再把自家院子里幾個菜澆澆肥,結(jié)果就看到賀邵承手里拿這個絕對不是他們家里頭的糖紙。張紅盼頓時怒從心起,更覺得自己那兩塊錢就是他偷的了,也不顧還有和侄子在場,抄起放在墻邊的竹竿就打了上去:“小兔崽子!那錢果然是你偷的!你偷老娘的錢去買糖啊你!你這個白眼狼還想吃那么好的糖?!賤種!” 她嘴上一邊罵,一邊揮著竹竿往這邊打。賀邵承卻連眼神都沒有波動一下,甚至站在原地都沒有任何躲避的動作。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挨打,畢竟他也無處可去——其他被拐賣的孩子或許還能想辦法找警察,找父母;而他是被后媽親手交到人販子手里的。但在他身旁的陸云澤卻是猛的緊繃了身體,下意識的抱住了賀邵承,把他壓在自己懷里。 “嬸嬸!那糖是我給的!” 他叫著試圖解釋,然而已經(jīng)紅了眼的張紅盼根本聽不清,只想打死賀邵承,這樣就少那每天一口飯了。竹竿噼里啪啦的往下打,陸云澤不斷的抱著賀邵承躲,然而還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挨了幾棍子。 意識到自己打錯了人,張紅盼才住手了,“侄子,你別擋著……” “那是我的糖!”陸云澤的眼眶已經(jīng)濕了,又是身上疼,又是心里疼,“嬸嬸,是我給他的糖……我看他和我差不多大,想交個朋友一起玩?!?/br> 張紅盼一愣。 陸云澤吸了吸鼻子,忍住了眼眶里的淚和心里滿滿的恨意,又露出了個可愛的笑,“嬸嬸,要不我?guī)зR邵承回我家住一會兒吧?我姥爺想讓我多和朋友玩玩呢?!?/br> “你們村上不也有孩子么……”張紅盼第一反應(yīng)是不好的,皺著眉嫌棄的看著賀邵承,“我和你說……這逼崽子,偷錢不是第一次了,你別——”她的話語猛的滯住了,在陸云澤的目光下忽然扯出了一個虛偽的笑容,“這事情啊,嬸嬸一個人做不了主,等你叔叔回來問一問,他答應(yīng)了,嬸嬸就讓你帶他去曾家村上住一住,一起過個暑假?!?/br> 陸云澤又笑了笑,這才放開了被他護在懷里的人。 賀邵承看著他,雖然面色依舊沒什么變化,但眸中卻疑惑了起來。 陸文杰說回來就回來了,只過了片刻就聽到腳步聲進了屋,嘴上還說著今早拿了兩塊錢去和王五搓麻將了。張紅盼趕忙高喊了一聲“文杰”,和他說侄子來了,拿了五塊錢讓去縣城帶金銀花呢。陸文杰見到五塊錢就樂了,誰不知道金銀花兩塊錢就能買一大包啊。他熱情接待了侄子,接著倒是被張紅盼拉到了小屋里,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堆。 陸云澤拉著賀邵承坐在椅子上,不用猜也知道他們是在說什么。 過了一會兒,兩個人又出來了,冠冕堂皇的表示同意了,這就讓賀邵承收拾東西去。 張紅盼心情簡直不要太好,還難得開口問陸云澤要不要留在這里吃飯,要的話她就去供銷社買一刀豬rou回來。但陸云澤明白這都是客套話,要張紅盼花錢的事情都等于在讓她去死。他看著自己假裝和藹的叔叔,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才沒有露出厭惡來。在外人眼里,他依舊是個乖的不得了的孩子,白白凈凈的,就像是城里的娃。 賀邵承收拾好了幾件衣服,站定了。 陸云澤又笑了一下,帶著賀邵承回家了。 如今農(nóng)村的路都還只是土路,只有主干道是鋪了石子的,瀝青路那更是城里都還沒有呢。之前下了雨,拖拉機開過了,路上就坑坑洼洼的,走路都得小心一點。陸云澤牽著賀邵承的手慢慢的走,一點都不急,不斷的轉(zhuǎn)頭看身旁的人。賀邵承也看他,只是目光里看還不出什么情緒。 “你……在他們家里,每天都要挨打嗎?”陸云澤輕聲的問了。 “……嗯?!辟R邵承點點頭。 光是看著胳膊和腿,陸云澤就知道了。但看著賀邵承這樣點頭的時候,他還是心疼極了,吸吸鼻子竟然就在邊上哭了。賀邵承有些驚訝的看他,只見那干凈又漂亮的男孩抬著袖子抹眼淚。 “你哭什么……?”他啞聲問了一句,終于肯主動和陸云澤說話了。 “我……心疼你。”陸云澤當然不能說上輩子的事情,只能揉著自己的眼眶,“我剛才只是挨了幾下,就覺得好疼……你天天挨打,肯定疼壞了?!?/br> 賀邵承被他牽著的手僵了僵。 已經(jīng)多久……沒有人和他說“心疼”這兩個字了呢? 他以為自己就是個被所有人拋棄的孤兒,但今天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卻會哭著說心疼他。 “……習(xí)慣了,就不疼了?!彼D了頓,解釋了一句。 牽在一起的手暖和的厲害,在夏天其實有些太熱了,但賀邵承也沒甩開,就任憑陸云澤折騰。從陸家村到曾家村,看著遠,但實際上過幾個農(nóng)田也就到了。曾姥爺肯定還在修理攤上呢,陸云澤就自己開了院子門,帶著賀邵承進自己屋里了。如今條件也不好,還沒有商品房呢,農(nóng)村更是大多土屋,少有能夠裝修樓房的。 一張炕在墻邊,陸云澤此時已經(jīng)不哭了,把賀邵承那個包裹放在了炕上,就問他肚子餓不餓。 賀邵承沉默了一瞬,點了點頭。 他在張紅盼手里,基本吃不到飽飯,平時連上桌的資格都是沒有的。張紅盼也就心情好點的時候把那接待客人的,煮了無數(shù)次的看蛋給他吃。這對于賀邵承來說就算是不錯的東西了。他跟著進了廚房,看到陸云澤點了干草,自己就進去負責(zé)燒火了。陸云澤跑到前面去,先給鍋里添了水燒著。接著則從柜子里拿了一大把掛面出來,又去院子里切了一把青菜,摘了一個西紅柿。 “青菜番茄雞蛋面好嗎?我加兩個姜進去,你吃的時候記得挑出來……” 蔥姜蒜番茄先下了鍋,陸云澤又往里面添了些油,這才把面倒了進去,臥兩個大雞蛋,最后面好了再撒切碎了的青菜。 整整一鍋,盛出來有一臉盆,全是給賀邵承的。 賀邵承看到時,終于露出了一點驚愕的表情。 “你吃吧?!标懺茲芍唤o他拿了一雙筷子,自己坐在桌邊晃腿了,“姥爺之前給我燒了糖雞蛋,之后又在嬸嬸那里吃了粉絲,我已經(jīng)不餓了。你把雞蛋也吃了,不要留著,那兩個蛋不是給你看的?!?/br> 賀邵承不吭聲,拿起筷子開始埋頭吃面。 他確實是餓壞了的,只是一直忍著,一直忍著,忍到他自己都忘了這樣一碗鮮美的素湯面是什么味道。他吃起飯來也不斯文,大口大口的往肚子里塞,好像里面有個黑洞,怎么也填不滿似的。兩個雞蛋都很新鮮,是水撲蛋,咬一口里面的黃雖然沒流出來,但也是嫩嫩的模樣。賀邵承吃面時大口無比,吃到雞蛋卻一點一點的嘗了,讓在邊上的陸云澤心里更難受了,又去摸了兩個雞蛋。 “你多吃一點……別介意,我家有好幾只母雞呢,每天都下蛋,所以每天都有的吃?!?/br> 其實別人家也是一樣的,只是都經(jīng)濟拮據(jù),連雞蛋都要攢著去城里賣了,是不輕易在家里吃的。 賀邵承把面條,青菜,番茄,四個雞蛋吃的干干凈凈。 第4章 分你一半 他吃飽了肚子,這才看著不那么瘦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來當客人的,主動去把碗和筷子都洗了。此時曾姥爺總算騎著自行車回來了,還哼著小曲兒呢,因為下午接了個大生意,修了個熊貓電視機!他一個月雖然也總能賺個六七十,但大多修的還是收音機,自行車,三輪車這種小玩意兒,一天摸個兩三塊。但電視機就不一樣了,光買就要三千多呢,修一修就賺了二十,相當于普通工人半個月工資了。 他樂呵極了,這就從供銷社帶了一刀好rou回來,要給自己的外孫吃一吃。 “姥爺?”陸云澤聽到聲音,趕忙拉著賀邵承迎出去了。他這次只拉到了胳膊,所以也沒注意到賀邵承猛的繃緊的身體,“姥爺,你回來啦!” “誒誒誒,我的么兒,你帶誰來玩啦?”曾姥爺看見賀邵承就笑了,因為有些近視眼,也看不清他胳膊腿上的傷痕,“怎么以前沒見過???” “他叫賀邵承?!标懺茲梢矒?dān)心姥爺不肯留下對方,便努力的露出自己這個年紀最有殺傷力的笑,“我從叔叔家里接回來的……” 賀邵承禮貌的和曾姥爺問了好。 陸云澤并不想當著他的面說那些話,雖然是想要討姥爺同情,但他總覺得直接說出來會讓賀邵承更難過,便拉著姥爺回屋子里去了。他接著就抽抽鼻子,把自己衣服撩起來了,露出了背上那幾個清晰的大紅印子。 曾姥爺差點急的從炕上蹦起來。 自從女婿死了,女兒跑了,他就和自己這寶貝外孫一起過日子,哪里有舍得打過——而此時,陸云澤背上的傷明顯是拿棍子抽出來的! “誰打你了?誰讓你受委屈了?”他著急的看著那些傷,摸都不敢摸。 “是嬸嬸……”陸云澤小聲的說了,“我去叔叔家玩,一進門就聽到嬸嬸在打人,拿雞毛撣子抽的。她說賀邵承偷了錢,是白眼狼……我進去了,她才不打了,給我弄了碗粉絲??晌液髞砣ピ鹤永锖唾R邵承玩的時候,她以為我給賀邵承的糖是偷的,就又拿竹竿打他……” “哪,哪有這樣打孩子的?”曾姥爺皺起了眉,自女婿去世后他根本沒和陸家親戚聯(lián)系過了,所以也不知道賀邵承哪里來的,“而且這個孩子……是他們家的嗎?” “是三年前叔叔嬸嬸買的?!标懺茲梢Я艘Т?,“他們生不出孩子,就花一千塊從人販子手里買了賀邵承,可后來嬸嬸懷孕生兒子了,姥爺你也知道了……我看賀邵承身上已經(jīng)好多傷了,才幫他擋了幾下,身上到現(xiàn)在還疼呢。他卻說自己習(xí)慣了……一點都不疼……” 曾姥爺已經(jīng)心疼了。 “而且,那個錢,根本不是賀邵承偷的?!标懺茲捎治宋亲樱笆迨寤貋淼臅r候我都聽到了,他說他拿了兩塊錢搓麻將去了……嬸嬸肯定也聽到了,可是一點表示也沒有。我就想著,不能再讓賀邵承在他們家呆下去了,會被打死的……雖然我們才第一次見面,但是我想和他做好朋友……” “姥爺,能不能讓賀邵承在我們家住下啊?”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就多一口飯的事情?!?/br> “好啊?!痹褷斝α耍霸蹅兗颐磧嚎烧媸切牡厣屏?。” 陸云澤這才笑了。 他和姥爺出了屋門,天已經(jīng)有些黑了。賀邵承正拿著掃把在掃院子,看到他時還動作頓了頓。曾姥爺和藹的看著這個男孩,拉著他仔細的問叫什么名字,怎么寫,多少歲,又問他留下來給么兒做個伴好不好。賀邵承還是第一次聽到“么兒”這個稱呼,有些訝異的看著邊上站著的,干干凈凈,白白嫩嫩,還沖他笑的陸云澤。 他念了念那兩個字,把它小心的藏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