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她是怎么這么沒有定力的。

    /

    奚柚是沒法和裴執(zhí)禮說她要留在陸枕川這里過夜的，不然就只有兩種后果，一是被逐出家門，二是陸枕川還得再打一架。

    她打電話給齊瑤擋槍，齊瑤那邊差不多是專自下課的點，還有些吵。

    奚柚說明了情況，齊瑤立刻開啟土撥鼠尖叫模式，她很淡定地將手機挪得遠了些，等動靜小了再重新挪回來。

    “記住了沒，反正這次是不能發(fā)朋友圈的?！?/br>
    “謹記使命。”齊瑤興奮道，“女孩子在外面要保護好自己啊。”

    “……”

    奚柚：“你想什么呢，他是高燒，我是為了照顧他?！?/br>
    “行行行，你怎么說都行?！異巯У藐憽o爺沖?！?/br>
    “……”

    電話那頭傳來了模糊不清的男聲，奚柚皺了下眉，經(jīng)過之前那件事，她現(xiàn)在對齊瑤身邊的男生本能的緊張。

    “誰在你邊上？”

    “我嗎？邵和楓?！饼R瑤說，“方陽洲今天沒空送我，他臨時過來幫忙?！?/br>
    方陽洲在隔壁的六中上學，和齊瑤有層親戚關系，倆人一起長大。出事之后就一直都是他幫忙送齊瑤回家。

    奚柚松了口氣，“是熟人就行?！?/br>
    “干嘛……你要接電話？”齊瑤拉近了電話聲音，“柚子，邵和楓同學說有話對你說，你接電話嗎？”

    “唔？”奚柚沒什么意見，“可以?！?/br>
    邵和楓像是特地選了個安靜的地方接電話，電話里的雜音立刻小了些，“喂?！?/br>
    奚柚：“麻煩你送阿瑤回家了，改天請你吃飯?！?/br>
    “多大點事兒，不用這么客氣。”邵和楓笑下，“真要謝，還是我要謝謝你愿意過去照顧阿川，這要是我，他能給我轟出來。”

    “他說你倆很熟，你也知道他那個脾氣吧。倔得要命，什么都是自己扛著。前幾年葉阿姨出事的時候，他每天簡直像是在玩命?！?/br>
    ——玩命。

    奚柚抿著唇，不自覺地注意力全放在了電話上。

    她第一次聽到那段消失的過往，有關陸枕川的消息。

    “葉阿姨出事太突然了，單是這件事就足夠擊垮他了。葉家的那個掌權的不是什么好東西，陸家這邊逼得緊。兩難的處境，當年他才多大啊。真的，誰都撐不住那個情況?！?/br>
    “阿川是跟著葉阿姨長大了，她走了，他就什么也沒有了。如果不是想守住葉阿姨該有的，按他當時的狀態(tài)，說句認真的，我都覺得他也想……”

    走了。

    奚柚心臟像是被揪住。

    她目光轉到室內，只留了一盞微弱的燈光，少年睡在沙發(fā)上，抬手遮著眼睛，長腿縮在那兒，還有幾分的委屈。

    他睡覺的習慣如此，不能有一點光線。

    那盞燈是怕她等下走路的時候磕碰到。

    室內除了他，空蕩到令人害怕。

    奚柚轉過了身，沒敢再看，眼圈漸漸發(fā)紅。

    邵和楓長長嘆了口氣，“有一次大醉過，阿川模糊跟我提過赴約，現(xiàn)在想想那人應該是你。他當時的情況……真的沒法去，手機什么都被收了，我見他都是在出事后半年?！?/br>
    “他說，沒有能力赴約。但是他和陸南做了約定，他上了七中，想盡力去補你們當初的那個約定。”

    邵和楓當時其實很不能理解陸枕川，好不容易在錢雪萍有的沒的花招里站穩(wěn)了腳跟，演得一手好戲讓陸南相信，卻突然叛逆地提條件要求轉學。

    邵和楓記得當時的場面。

    少年頹廢又喪氣地靠在沙發(fā)邊，眼尾都是煙酒暈上的紅。

    “我答應過她的，上一個高中?！?/br>
    “總不能，什么也做不到?！?/br>
    /

    今年江城冬季的雨大概都是猛烈不防的路線，噼里啪啦錘打下的雨滴，像是要砸進地面里去，越來越大的動靜，雨幕厚重到看不清遠方路燈的光影。

    沿海城市的雨，一貫會混雜著喧囂的風，連著花園里的枝葉都被壓彎。

    其實那次年三十之后，她來過很多次這里。

    和這熟悉的花園景色，少了葉旖，怎么也不再像是從前了。

    以前她坐在入口的小長椅上，帶著寬大的帽子，在那兒一等就是一下午，又或者是故意繞路到這兒來看一眼。

    她一直以為，在這段模糊不清的關系里。

    只有她是在接受傷害，是單方面奔赴永得不到回報的難關。

    可好像，不是這樣的。

    他用了心思，去補救，去赴了一個不算完整的約。

    他也開始，喜歡她。

    奚柚忽然覺得。

    那年的年三十，她好像看見。

    ——他來了。

    /

    奚柚放輕了動靜，走進沙發(fā)邊。

    少年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固執(zhí)，不愿意回房間，非要等她打完電話。

    明明已經(jīng)累到睜不開眼睛了。

    在小夜燈暖黃的光線下，少年的下頜線更顯鋒利，從喉結到鎖骨，一路都像是細細雕琢出的藝術品。

    奚柚把凌亂的毯子重新整理好蓋到他身上，她沒說話，就這么靜靜地看著。

    外頭的雨勢像是漸漸小了下來，世界安靜得像是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聲音。

    奚柚手托著下巴，想了想，小聲道：“你十八歲生日許了的愿望?！?/br>
    那天在模糊不清的黑暗里，他一字一頓地說。

    ——“你多喜歡我些?！?/br>
    “這次應該沒理解錯，”奚柚慢慢接上，像是種保證，“我做到了?！?/br>
    “……”

    “晚安?！?/br>
    奚柚剛剛想走，身邊有一陣很細微的變化，毯子輕輕摩挲過的聲音。隨之而來，她的手腕被緊緊攥住。

    炙熱的溫度完全讓人反應不及。

    少年睜開眼，眸里沒有半分睡意，只是這么直勾勾地看著她。

    “meimei?！?/br>
    時間像是被定格住。

    奚柚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你……你沒睡嗎？”

    陸枕川的聲音略帶低啞，很緩慢地笑了聲。

    “沒，都聽見了?！?/br>
    “……”

    陸枕川：“精靈meimei，第二個愿望，真的實現(xiàn)了嗎?！?/br>
    奚柚能感覺到他握著她手心的力度慢慢加重，她有些緊張地點頭，“實現(xiàn)了?！?/br>
    窗外的雨聲停歇，陸枕川唇角輕彎，繾綣的音色也格外入耳。

    “我剛才，想到第三個愿望了。”

    帶著強烈的第六感，她好像大概能猜中他想說的愿望是什么。

    不自覺的，心跳加速。

    奚柚：“是什么?！?/br>
    最后的雨點敲打在玻璃窗上，雨滴折射出燈光。

    少年湊近，笑意溫柔，輕輕勾起她耳邊的碎發(fā)，慢聲道：“第三個愿望啊?！?/br>
    “當我的小女朋友——”

    第44章

    驟雨初歇。

    少年稍稍靠近過來的氣壓無形環(huán)繞著她，眸里染了光，像是從漫畫里走出來的。

    奚柚不自然地抬手揉了下自己的頭發(fā)，她不是拖泥帶水的人，在小夜燈暖黃的燈光下，小幅度地點頭。

    “那我先告訴你件事。”

    陸枕川耐心地聽著，即便沒有說出來，他感覺胸腔里的心跳聲，已經(jīng)強烈到足以讓她聽見了。

    “什么。”

    奚柚輕輕咳了聲，眼神沒有看他，話語卻極為肯定。

    “你有女朋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