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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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金窈和秋禾在景春山的佛寺待了一個月,在街上看什么都新鮮,都要多看幾眼。 三人走走停停,冷不丁聽到有人在議論。 “唉,刑部前前后后查了一個多月,怎么會是這么個結(jié)果呢!” “是?。∈拰④娔菢拥娜?,怎么會想不開自盡呢!” “那也說不準(zhǔn),我聽說孫貴的婆娘,生完孩子沒多久,就一條麻繩把自己吊死在自家房梁上了?!?/br> 孟金窈聽到這話,愣了愣,還沒反應(yīng)過來,蕭騁舟已經(jīng)一把揪住說話的人,情緒激動道:“你說什么???誰想不開自盡了?” 第9章 王二冷不丁被一個華服公子兇神惡煞揪住衣領(lǐng),嚇的腿都軟了,哆嗦道:“孫……貴的婆娘?!?/br> “上一句,你說的蕭將軍可是侯府的大公子?” “是是是?!蹦侨它c(diǎn)頭如搗蒜。 蕭騁懷竟然是自盡的??? 孟金窈也覺得難以置信,雖說她對蕭騁懷這個短命相公了解甚少,但也不相信他那樣一個人會自盡,莫不是這其中…… 孟金窈正出神時,臂彎猛的一緊,秋禾急聲道:“小姐,你快勸勸二公子。” 孟金窈扭頭,就看到怒氣沖沖的蕭騁舟要提拳揍人,眼皮一跳,迅速跑過去勸道:“二公子,你先冷靜一下,還是問清楚的好。” 那人同伴見有人阻攔,壯著膽子道:“這不是我們說的,是前面刑部告示上寫著的?!?/br> 一聽是刑部出的告示,蕭騁舟迅速松手,扭頭就朝布告欄走。 因蕭騁舟身上遇神殺神遇佛弒佛的架勢,原本圍在布告欄周圍議論的人見狀紛紛讓開,蕭騁舟暢通無阻走到布告欄下,仰頭就看到上面刑部的告示。 上面簡潔明朗說刑部歷時一月余,經(jīng)多方勘探查證,發(fā)現(xiàn)并無他殺的痕跡,最終斷定蕭騁懷是自盡身亡的。 蕭騁舟的目光死死落在自盡身亡這四個字上,放在身側(cè)的手倏忽間收緊,頰邊的肌rou因憤怒在不停的抖。 他大哥生前一心衛(wèi)國,不明不白死了,刑部這幫草包歷時一月有余,什么都沒查到,竟然還如此敷衍的以他自盡結(jié)案,真當(dāng)他們侯府沒人了嗎? 追過來的孟金窈本想勸蕭騁舟冷靜一點(diǎn),還沒開口,刺啦一聲,蕭騁舟已經(jīng)將公告撕了下來。 得,現(xiàn)在完全不用勸了。 秋禾見兩個帶刀的衙役朝這邊走過來,嚇的臉都白了:“小姐,衙役來了?!?/br> “侯府的二公子難道還怕兩個衙役?” 孟金窈覺得有些好笑,見兩個衙役人還沒到官架子已經(jīng)擺起來了,便將秋禾往自己身邊拽了拽,給他們讓路。 領(lǐng)頭的衙役吆五喝六過來,抽刀恐嚇道:“什么人?膽敢當(dāng)街撕毀刑部公告……” 蕭騁舟一腳把他的刀踹回刀鞘,報上自己的名字。 剛才還兇神惡煞的衙役瞬間慫了,蕭騁舟冷笑一聲:“規(guī)矩我都懂,所以不勞你們費(fèi)心,我親自去刑部找閆寶齋那個小老兒?!?/br> 說完,蕭騁舟吹了聲口哨。他今天騎的那匹棗紅色馬嘚嘚奔過來,蕭騁舟利落翻身上馬朝刑部的方向去了。 圍觀的群眾見狀紛紛散了,孟金窈隨手?jǐn)r了一個人,給了對方一些碎銀,道:“小兄弟,麻煩你去侯府送個信,就說他們二公子去刑部了?!?/br> 秋禾有些不解,問:“小姐是怕二公子在刑部吃虧嗎?” “我是怕刑部尚書吃虧?!?/br> 秋禾一頭霧水。 孟金窈莞爾一笑,也不欲再解釋,心思全放在街邊的小玩意兒上。 *** 蕭騁舟驅(qū)馬趕到刑部時,正好撞見刑部尚書閆寶齋的兒子閆榷。 原本蕭騁舟是不想搭理他,直接去找閆寶齋的。 卻不想閆榷是個不開眼的,看見蕭騁舟臉色不好,不但沒躲開,還非要到他面前晃,甚至還假惺惺安慰他,道:“蕭兄,令兄的事情我爹也盡力了,畢竟誰都沒想到他會想不開自盡……” 蕭騁舟壓了一路的火氣,被閆榷最后一句話瞬間勾出來了,他抬手就是一拳,怒吼道:“我大哥不會想不開自盡?!?/br> 閆榷是被個驕縱長大的,猛的被蕭騁舟打了一拳,當(dāng)即就怒火叢生撲上去,跟蕭騁舟廝打起來,嘴上還不忘編排。 “他蕭騁懷除了一身軍功之外,還有什么?爹不疼后娘嫌的,也就只有你還跟他裝裝兄弟情深。全京都誰不知道你們侯府就是個破落戶,全靠蕭騁懷的軍功裝門面,怎么著,現(xiàn)在他想不開死了,你們沾不了他的軍功擺闊,就訛上我爹了?” 蕭騁舟見被他摁在身下的閆榷還在惡語相向,他侮辱他可以,但是不能侮辱他大哥。 蕭騁舟瞬間起了殺心,也顧不上閆榷是刑部尚書之子,一把抓起旁邊尖銳的石頭,就要朝閆榷的鬢角刺。 身后傳來蕭庭文和閆寶齋的怒吼聲。 蕭騁舟恍若未聞,他只想把石頭刺進(jìn)去讓閆榷閉嘴。 眼看著石尖剛挨上閆寶鬢角的皮膚時,一串?dāng)y風(fēng)而來的佛珠,猛的砸在蕭騁舟的手腕上。那佛珠力道很大,蕭騁舟手腕一陣酥麻,攥著的手頭猛的落了地。 有人從身后一把捏住蕭騁舟的肩胛骨,將他提起來,劈頭蓋臉就是一巴掌。 蕭騁舟怔愣抬頭,就看到向來溫潤的蕭庭文,滿面怒容看著他,罵道:“逆子?!?/br> 閆寶齋踉蹌跑過來扶起來被嚇傻了的閆榷,連連叫了好幾聲,從鬼門關(guān)上走了一圈的閆榷才回過神來。有些后怕的看了蕭騁舟一眼,仗著閆寶齋在,開始又哭又鬧:“爹,他要?dú)⑽?,你把他關(guān)起來,把他關(guān)起來?!?/br> “爹……” “閉嘴?!笔捦ノ慕亓耸掤G舟的話,轉(zhuǎn)過頭,面無表情看著閆榷,語速很慢問。 “我侯府全靠我兒子掙的軍功裝門面?” “我兒子除了有一身軍功之外,還有什么?” “我侯府就是個破落戶?” 蕭庭文每問一句,閆寶齋的眼神就閃躲一分,到最后他身子甚至都有些抖。 蕭庭文竟然全聽見了。 “閆公子,這些話是令尊告訴你的?” 閆榷自恃閆寶齋官居刑部尚書,是從一品,壓根就不把蕭庭文這個閑散侯爺放在眼里,梗著脖子正打算答話時,卻被閆寶齋啪的扇了一巴掌。 “爹……” 閆榷不可置信扭頭。 閆寶齋又一腳把他踹跪下,冷聲喝道:“跟二公子道歉?!?/br> 雖說如今蕭騁懷已逝,侯府無人在朝中做官,蕭庭文又只醉心山水,但侯府終究是侯府,若蕭庭文當(dāng)真計(jì)較起來,就算是當(dāng)今圣上也得給他幾分薄面,更何況他們了。 閆榷不知其中緣故,但見閆寶齋板著臉,也不敢忤逆他,只好不情不愿向蕭騁舟道了歉。 蕭騁舟原本是怕蕭庭文阻攔,才偷偷來刑部找閆寶齋質(zhì)問的,現(xiàn)在見閆寶齋突然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忙趁熱打鐵將刑部的布告遞給蕭庭文,委屈道:“爹,刑部想要以大哥自盡結(jié)案?!?/br> “二公子慎言!”閆寶齋扶著閆榷起來,掃了他們父子一眼,冷笑道,“蕭侯爺,你要對此案存疑,那就進(jìn)宮去找陛下請旨讓三司介入,免得小老兒查了案,還要落罵名。” “你……” 蕭騁舟還要說話,蕭庭文一個眼神過來,他就乖乖閉嘴了。 閆寶齋心疼自己的寶貝兒子,也不想跟他們過多廢話,只是臨走前,又陰陽怪氣說了句:“這么多年了,蕭侯爺真是寶刀不老??!” 身形清瘦的蕭庭文下意識摩擦了一下掌心僅剩的佛珠,望著閆寶齋的背影沒說話。 蕭騁舟倒是沒注意到最后一句,反倒聽說三司介入可重查此案,當(dāng)即拽著蕭庭文的袖子央求道:“爹,你進(jìn)宮去請圣上讓三司介入重新此案吧!大哥,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因蕭騁舟這么一拽,蕭庭文掌指尖未捏好的線一滑,上面的佛珠噼里啪啦全掉了下來。 蕭騁舟記得這是他大哥送給蕭庭文的壽禮,臉上閃過一絲慌張,當(dāng)即便要蹲下身子撿起,卻被蕭庭文一把攥住胳膊。 這頭蕭家父子剛出刑部的大門,孟家守在這里的小廝就去拂柳院告訴了孟金窈。 端著蜜餞進(jìn)來的秋禾,不死心又問了一遍:“你看清楚了?蕭侯爺他們是回侯府,不是去宮里?” “是,奴才看得清清楚楚。” 躺在軟塌上的孟金窈沖小廝揮揮手,等小廝退出去之后,眉開眼笑看著秋禾,道:“愿賭服輸,記得我們的賭約??!” 小廝回來之前,孟金窈跟秋禾打賭蕭家父子出了刑部會去哪兒。孟金窈賭回府,秋禾賭進(jìn)宮找皇上做主,賭注則是今晚孟金窈的萬艷窟之行。 秋禾一張臉皺成了包子:“我都不信蕭將軍那樣的人會想不開自盡,蕭侯爺他們?yōu)槭裁磿邮苓@個說詞呢?” 孟金窈捻起一顆話梅扔嘴里:“自己想。” 一聽這話,秋禾就猜她知道,忙端著碟子湊過去,撒嬌賣萌道:“小姐,你跟秋禾說說唄!” 秋禾這丫頭長了一張包子臉,撒嬌賣萌的時候看起來格外嬌憨。 孟金窈被她磨的沒脾氣了,只好從軟塌上坐起來,耷拉著眼皮道:“刑部在公示之前,想必就已經(jīng)有了對蕭家的說辭,所以他們出來自然是要回侯府的?!?/br> 孟金窈這話只說了一半,還有一半她沒告訴秋禾。 蕭騁懷的死,她一個外人都能看出來不是自盡,而刑部卻用這個結(jié)案。只能有兩個原因:一,蕭騁懷的死牽連甚廣,圣上有意摁下此事。二,幕后兇手藏的很深,刑部確實(shí)沒有找到線索,但如今一月有余,再不結(jié)案,閆寶齋這個刑部尚書的官帽就保不住了。 無論是哪一個原因,都跟她孟金窈沒半點(diǎn)關(guān)系,此后她走她的陽關(guān)道,他蕭騁懷過他的鬼門關(guān),兩不相欠,互不打擾。 “可是……” “侯府都接受這個說詞了,你這個非親非故的還可是什么?!泵辖瘃捍驍噙€要再問的秋禾,催促道,“快去給我找衣服,別耽誤了我等會兒去萬艷窟看美人?!?/br> 第10章 自從孟金窈一行人下了山之后,蕭騁懷便決定斬?cái)嗳耸篱g的糾葛,從此長眠于地下,安心做一只‘閉門不出’的鬼。 可偏偏卻天不遂人愿。 天剛擦黑,寒鴉已入巢休憩了,天地間萬物靜謐。 而打破這份靜謐的,是咯吱一聲樹枝被踩斷的聲音。 警敏的蕭騁懷一躍從墳頭坐起來,就看到有人提燈而來。 蕭騁懷擰眉,這么晚了,誰會來祭拜自己? 走近了,才看清楚是個年輕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