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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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緊接著又有些激動地伸手拉住她的衣袖:“不過,就在剛才,掌門親自宣布了謝師兄為新的劍宗首席?!?/br> “是嗎?”安知靈微微一愣,馮蘭看著她忽然笑了起來:“你怎么一點也不意外似的?” 安知靈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尋思了一會兒隨口道:“或許我總覺得他遲早要是?!?/br> “說得對,其實大家大概都這么想?!瘪T蘭感慨似的,“你知道嗎?許多文淵弟子將來出師之后是要走上仕途的,但衛(wèi)師兄作為文淵首席,他會一直留在山上,也不準(zhǔn)備成親的,人人都知道他將來會接過掌門衣缽成為九宗掌門。謝師兄在他身邊長大,受他影響良多,大概率也會如此。因而今日掌門宣布他接任劍宗首席,底下也沒有人不服的。” 安知靈想起之前明孺曾說過謝斂不會成親,莫非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留在山上與成不成親有什么關(guān)系?” “我也不知道。”馮蘭笑道,“你看掌門與三山長老還有時浵長老都沒有成親,秦師兄說他們都是立志一生執(zhí)劍之人,大概有了這樣的宏愿,便不能成親了吧?!?/br> 安知靈覺得這說辭莫名其妙,不過她自己功夫不濟(jì),又想想夜息那個瘋子也是瞧著不準(zhǔn)備成親的模樣,可見走上頂峰的人或許當(dāng)真須得戒掉兒女情長。 馮蘭見她不說話,忽然又問:“安姑娘,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安知靈隨口應(yīng)道。 馮蘭卻斟酌了片刻才期期艾艾道:“王師弟招魂那日,其實我也去了靈堂……” 那日確實有幾個弟子前去,但安知靈對她卻沒有什么印象,聞言也不免微微詫異:“是嗎?” “恩,師父讓我在外等候,所以我沒有進(jìn)靈堂里面?!彼椭^,“后來招魂的時候,你說要用沙盤和蠟燭,是我與其他幾個人一起送進(jìn)來的,那之后就站在院子里頭,你可能沒有留意。” “我當(dāng)時心里沒底,可能太過緊張所以沒有注意到你?!?/br> 馮蘭胡亂點了點頭:“恩,我不是想說這個。”安知靈看出她神色不對,終于也停下腳步,認(rèn)真了起來。 “其實那天之后,我回去又想了很久。他們說你是謝師兄救上山來的,但是謝師兄之前為了接替秦宣去了昳陵,后來傳來消息昳陵塌陷,他雖平安回山,但也受了重傷,這一路要去哪里救一個姑娘哪?” 馮蘭緩緩道:“我想來想去,你便只能是那個鐘大人找來接替我的人了。我聽說荒草鄉(xiāng)有個生來奇瞳能見鬼魅的人物,人稱‘三更搖鈴’正巧也姓安,加之那天,在靈堂親眼看見你招來了王師弟的鬼魂,所以——” “所以你懷疑我就是那個‘三更搖鈴’?” 馮蘭低頭盯著腳尖,卻不敢抬頭看她,過了一會兒才聲如蚊吶道:“恩?!?/br> 對面的人安靜了片刻,忽然發(fā)出一聲輕笑。馮蘭有些意外地抬眼看她,只見她眉眼含笑道:“按理說,你道破了我的身份,應(yīng)當(dāng)是我惴惴不安才是,怎么你卻還一副做錯了事情的樣子?” 馮蘭張著嘴:“這么說,你當(dāng)真是……是……” “安知靈?!鼻嗌琅犹嫠f完了后頭這句話,然后解釋道,“此事不是刻意想要瞞你,只是我身份微妙,在這山上到底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br> 馮蘭倒是沒有想到她竟這樣痛快就承認(rèn)了,她原以為這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藏在心中不安了許久,生怕辜負(fù)了師父的信任,又擔(dān)心安知靈叫山上其他人發(fā)現(xiàn)了會有什么事情?,F(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似乎是自己多慮,不禁長舒了一口氣:“那……那就好。”她小聲道,“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br> 安知靈笑起來,經(jīng)過她這一番話的打斷倒沖散了一些此前她心上的陰霾。 兩人繼續(xù)往玄宗走去,路上馮蘭感慨道:“不過你當(dāng)真能看見鬼魂嗎?” “恩?!?/br> “為什么?” “不知道,”安知靈無奈道,“不過我聽說我外婆年輕時候,似乎也能看見一點旁人看不見的東西,或許是遺傳吧?!?/br> “原來如此?!瘪T蘭忽然道,“若是我也能有你這樣的本事就好了,師父說陰陽一道最看天資,可惜我沒有你這樣生來就有的天資,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br> 她語氣里的羨慕失望毫無掩飾,叫安知靈愣了一愣。又聽她說:“雖然師父總說我刻苦用功,但這山上最不值一提的就是刻苦用功。你看宋師兄,這山上若論起勤奮來,誰及得上他,但在天資面前,這么多年他依然贏不了謝師兄。所以我偶爾喪氣時,也不是沒有這么想過——這天下奇能異術(shù)者何其多,我便是窮盡一生之力,也未必能及一二,但有些人,可能一出生就已窺得了天道。如何不叫人羨慕?” 馮蘭往前走了幾步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身后的人沒有跟上來,不由怔忪了片刻:“怎么了?” 安知靈站在離她三步遠(yuǎn)的地方,不知想到了什么臉色有些蒼白。聽她這一問,才如夢初醒似的,愕然抬頭。碰上對方疑惑的模樣,她勉強扯了扯嘴角:“我想起我還有東西放在藏書閣里,我想過去取一趟。” 她已有許久不曾去過藏書閣了,馮蘭聞言雖有些奇怪,但也不疑有他,只點點頭道:“好,那你路上小心。”她見她身影匆匆忙忙往藏書閣走,總疑心自己是說錯了什么話。 安知靈到了藏書閣一進(jìn)屋子,還未松一口氣,忽然聽見里頭有人訝異道:“咦,你怎么這時候來了?” 她一轉(zhuǎn)頭,就看見明孺已經(jīng)在屋里。她本來就是隨便找了個借口過來,誰能料到這兒竟然還有旁人,也不免氣悶:“你怎么在這兒?” “春試都結(jié)束了,我不在這兒還能在哪兒?”明孺納悶道,他手邊堆積如山的書冊,看來他們二人不在的這段時間,積下了許多事情。 “明日不是還有簪花令?”安知靈確實左右無事,她和緩了一下神色走過去幫忙。說到這個明孺嘆了口氣:“哎,你別提這個,我正心煩。你今晚可有別的什么事情?” “怎么?”安知靈瞥了他一眼,“你要我留在這兒替你幫忙?” “你怎么把人想得這樣?!泵魅嫜鹧b不悅,又很快繃不住笑了起來,“我大哥來了,順道讓我?guī)笥严律揭煌詡€飯?!?/br> “什么?” 明孺撓撓頭:“我嫂子常擔(dān)心我在山上過得不好,所以每次來我總會帶幾個朋友一起去見她,也好叫他們放心?!?/br> “那你怎么找我?” “我大哥和我大嫂不一樣,”明孺一臉委屈,“今年春試第四天我就落選了,找誰跟我一塊去都免不了叫他數(shù)落。” 他見安知靈面露猶豫,又忙說道:“你放心,今晚除了我們還有謝師兄和我二姐你也認(rèn)識。” 安知靈一愣:“謝斂也去?”她想到謝斂與明樂的婚約又心中了然,這樣一想倒也并不奇怪。 “好吧?!彼肫鸢滋斓氖虑?,若有所思,“我也正好有事要同他說?!?/br> 第56章 西北有高樓二十五 傍晚的濛川像個剛掀開蓋的蒸籠,夕陽的余暉下顯出里頭熱氣騰騰的生動與熱鬧來。 狀元樓算得上是濛川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貴地方,在這街上最熱鬧的地段占了一間好大的鋪面,里頭人來人往,衣著也是不俗。 安知靈跟著明孺從馬車上跳下來的時候,感慨地望了眼面前酒樓的牌匾,由衷好奇道:“你家到底做得是什么生意?” 明孺不明所以:“我沒同你說過嗎?長安最大的玉石鋪子就是我家的?!彼@話說得跟午飯吃了個包子也沒什么區(qū)別。 安知靈本是與他開個玩笑,聽他這樣說卻是一愣,神色也有些微妙了起來:“你家是長安做玉石生意的?” “恩?!?/br> 她微微停頓了一會兒,才若無其事道:“我記得長安王家的漢白玉雕十幾年前很得朝中貴人喜歡?!?/br> 明孺走在前頭,笑了起來:“你竟然還知道這個?不過這都是老黃歷了,五年前,王家老爺子過世,底下三個兒子分了家,各得了幾間鋪面。可惜除了那大兒子,其余兩個都是些整日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紈绔,很快就將家財敗光了。這還不算,兩人轉(zhuǎn)頭去找長兄要錢不成,懷恨在心竟找人謀害了他。等王家大少爺一死,王家就算徹底敗落了。” 他走在前頭,自然看不見身后的人是什么臉色,只過了片刻才注意到她沒有立即跟上來,不禁轉(zhuǎn)過頭去看她:“怎么了?” “明孺,我問你?!彼凵裼行┕殴?,望著他欲言又止,“你大哥叫什么名字?” “我大哥?”明孺摸了摸腦袋,想不通她為何突然要問這個,剛一張口,從二樓下來的伙計已經(jīng)瞧見了他們,忙不迭地迎了上來:“二位客官,可要用飯?” 明孺:“一早訂了天字間?!?/br> “原來是天字間的客人,小的這就領(lǐng)你們上去?!蹦腔镉嬄勓越z毫不敢怠慢。 “其他人可已經(jīng)到了?” “一共到了三位,其中兩位客人有事出去了,屋里應(yīng)當(dāng)還有一位客人,已經(jīng)久候多時了。” 明孺聞言腳下來了個急停:“你說什么?現(xiàn)在天字間只有一位客人等著?” “不錯。”那小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顯然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引得面前的客人變了臉色。 “另外兩個干什么去了你可知道?” “好像是去對面茶莊取一早就訂好的東西,很快就能回來?!?/br> 明孺轉(zhuǎn)過頭對身旁的人支支吾吾道:“要不你先進(jìn)去……我去茶莊找他們,過會兒一塊進(jìn)來?” “什么?”安知靈錯愕道。 “或者你就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去找他們回來?!泵魅嫔裆m結(jié)道,“春試落選的事情,還沒對我大哥說。我怕我二姐不在,他一會兒問起來……” 安知靈皺眉道:“可你也不能……”她微微一頓,似乎想到了什么,臉色又是一白,“那你先告訴我,你大哥他……” 明孺見她張了張嘴,像是有什么千斤重?fù)?dān)壓在嘴邊,叫她開不了口。不由疑惑道:“我大哥怎么了?” “算了,”她自暴自棄似的小聲嘀咕了一句,“總不能這么巧?!碧ь^見明孺還等著她回復(fù),擺擺手:“你去吧?!?/br> 伙計領(lǐng)著她上了二樓,到了天字間外頭,正要抬手敲門,卻叫安知靈攔下了:“你等等……”她盯著那薄薄的木門,臉上竟流露出幾分緊張的神色,“我自己進(jìn)去吧。” 伙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便從善如流地退下了。安知靈在二樓的走廊上,舉著手半天叩不下去,那一刻竟生出幾分情怯。 是他嗎?或許當(dāng)真只是個巧合?無論是剛才還是現(xiàn)在,想知道答案,但又不敢知道答案。希望是心中所想的那個人,但又害怕是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她舉著手放在門上半天,遲遲沒有動靜,嘴唇咬了三次,像再沒有這樣緊張的時候了,在這人來人往的走廊上,心跳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但沒等她再多躊躇,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安知靈驚得往后退了一步,沒等她回過神來,就見門后一張三十來歲,留著半撇小胡子的白胖臉孔。他一身綢緞衣裳,腰間掛著佩飾,一看就是個生意人的模樣。 對方見了她也是一愣,但很快回過神來:“姑娘找誰?” 那一刻,安知靈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但卻并不感覺喜悅,只覺得空蕩蕩的,那點如釋重負(fù)之下,又隱隱生出幾絲難以忽略的失落來。 不過她很快就調(diào)整了情緒:“明老爺嗎?我是與明孺一同下山的朋友?!?/br> “哦,怠慢了,姑娘快進(jìn)來,里頭等了許久了。”那男子側(cè)過身迎她進(jìn)來,笑呵呵道。 “里頭?”安知靈聞言一愣,還品出這里頭的意思,就聽里間又有一個聲音傳出來:“明孺到了?” 安知靈猛地抬頭往包間里頭抬眼望去,只見一個人影從屏風(fēng)后頭繞了出來,不等她做好心理準(zhǔn)備,猝不及防就瞧見一張清瘦俊秀的面容出現(xiàn)在她眼前。 那屏風(fēng)后的男子看上去還很年輕,似乎與衛(wèi)嘉玉差不多年歲,身量高挑,眉骨鼻梁高挺,顯得他五官深刻,眉頭只一輕蹙就叫人覺得不怒自威,神情嚴(yán)肅。但安知靈知道不是,他低聲說話的時候,可算是這世上最溫柔耐心的男子。 那一刻,她忽然覺得喉頭發(fā)燙,腦子里有千萬個聲音催她轉(zhuǎn)身跑出這間屋子,但腳下如同灌了鉛一般半步都挪不動。那千萬個聲音里,有一個低聲在她耳邊說:“原來他如今生得這個樣子?!碧昧?,比她任何一個模模糊糊的想象還要好,還要英俊。 屋里的氣氛有片刻的凝滯,酒樓的掌柜看著眼前的女子這副欲哭還笑的神色,只覺得古怪,不禁回頭去看屋里的人。那剛從屏風(fēng)后頭走出來的男子,瞧見她似乎也是一愣,微微皺起了眉。 “這——那小的先下去吩咐廚房將菜送上來,先行告退了?!闭乒褓r著笑,率先想從她身邊出去。這一聲似乎剛驚動了她,明和瞧見從剛才開始就這么直愣愣站在門外的人,如夢初醒似的,猛地轉(zhuǎn)身也要跟著離開。 “等等——”他不由上前了幾步,緊接著就看見那身影果真停了下來。他看見她低著頭,飛快地抬手拭了一下臉頰。 “你……” 安知靈低聲飛快地解釋道:“我走錯屋子了,抱歉?!彼f完又要走,忽然聽見屋里的人厲喝一聲:“站住!” 這幾乎是個本能了,安知靈咬咬牙,這世上,哪怕是夜息她也不曾服過軟,但從小到大,她卻從來沒有違抗過他的話。 這次也沒有。 明和走到她身后,若是他看得仔細(xì)些,大概能看見她藏在衣袖里的手指微微顫抖。她開始后悔進(jìn)到這屋子里來了,十年離亂后,長大一相逢。即知明日巴陵道,又要相隔秋山幾萬重,可笑還要自欺欺人,落到這進(jìn)退兩難的境地中。 忽聽得身后的人嘆了口氣:“你這樣我便不知道是你嗎?” 安知靈腦子里“嗡”的一聲,只覺得口中發(fā)苦,竟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她在原地僵直著身子半日一動不能動,過來許久,明和才見她終于微微動了動脖子,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他。 青年望著她忽然抬手將她頰邊的碎發(fā)捋到了耳后,嘆了口氣疼惜道:“瘦了許多,我一打眼竟沒認(rèn)出來?!?/br> 這語態(tài)叫她幾乎立時紅了眼眶,連自己都未意識到,只覺得眼睫一眨,頰邊便落下一滴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