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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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的?!?/br> “你還有錢?”池小秋忙推回去,搖頭道:“你吃便好?!?/br> “不過幾文”鐘應(yīng)忱撤回手,也不辯,不知哪里用拿了另一個碗,分了一半出來,仍將原來那碗給池小秋:“等你找到了姨爹,再還我不遲。” 池小秋這回沒再推辭,吃上一頓還是兩天前,兩人早就餓得前心貼后背,這會香氣勾著,如風(fēng)卷殘云一般,半碗面就見了底,連口面湯也沒剩下。 有了口熱的墊在肚子里,池小秋比先前精神了許多,心里盤算片刻,覺得先找個落腳地是當(dāng)務(wù)之急。 鐘應(yīng)忱起身,跟她一處去還碗,聽了她的話點頭道:“我已經(jīng)打聽過了,自家不住往外租的房子盡有,只是價格貴些?!?/br> “多少?” “曲湖邊的雜院,一兩半?!?/br> “一年?” 鐘應(yīng)忱搖頭:“一個月?!?/br> “這么多!”池小秋大驚:“我們縣里的,臨街鋪子也不到這個價!” “柳安是大鎮(zhèn),來往商戶最多,除了客棧,其他多是長租的地方,一交便是一年半載……” 兩人正低聲說著,不妨有人直插過來話來:“小哥,你們要找落腳地?” 鐘應(yīng)忱眼神一肅,往旁邊看時,卻是賣面的娘子,容長臉,大眼睛,十分利落,此時滿面笑看著他們。 “正是,”鐘應(yīng)忱未及說話,池小秋已經(jīng)開了口,他心里一緊,生怕池小秋竹簡倒豆子,都說了個干凈。 “我阿爹打發(fā)我們來找人,總要花些功夫,要先找個落腳地方?!?/br> 池小秋也不傻,抬眼看人時候大大方方,讓人沒來由信她。 賣面娘子笑容更盛:“你們?nèi)羰菦]有住處,不如到我家那附近來,喏,從這橋上下去,再走一柱香就到,整個柳安鎮(zhèn)再沒比這更便宜的房子了。” 池小秋來了興致,便仔細(xì)問詢起來。什么樣的,都哪些人住,誰租出去的,多久一交銀錢,直到余光瞄到悄悄出去又悄悄進(jìn)來的鐘應(yīng)忱,對她點了點頭,這才道:“還要煩阿姊帶我們?nèi)タ纯??!?/br> 一處消息百家問,是池小秋和鐘應(yīng)忱一處久了,養(yǎng)出來的默契,這會鐘應(yīng)忱點了頭,消息總有八分真,饒是如此,池小秋仍走在了前頭。 畢竟,論起拳頭,還是她更硬些。 等到了跟前,他們才算明白,這便宜究竟便宜在哪了。 說是房子,其實不過是用葦草糊上濕泥蓋出來的棚子,進(jìn)進(jìn)出出只能半彎著腰,此時晚飯時分,多半人家空著。 賣面娘子笑道:“雖然簡薄了些,住著的人卻比別處干凈些,都是這附近巷弄挑擔(dān)擺攤做小買賣的,你們兩個半個孩子,再合適不過了?!?/br> 鐘應(yīng)忱聽了半日,終于開了口:“請問娘子,要簽租契該與誰簽?” 市井間少有開口稱小姐娘子的,賣面娘子平時聽?wèi)T了人叫阿嫂,阿姐,聽了這話不由多看他兩眼。 還未說話,早有個人過來道:“與我簽便可,你要租個幾年的?” 這房子雖看著不起眼,卻冬暖夏涼,又省錢,便是后來多掙了些錢,但凡沒到大手大腳的時候,住慣了便也少動搬走的心思,并不愁無人來租。 鐘應(yīng)忱和池小秋對看一眼,知曉最難的一步來了。 鐘應(yīng)忱低聲問她:“你有幾錢?” 池小秋伸出兩個手指。 鐘應(yīng)忱把手?jǐn)傞_給她看,四個銅板孤零零躺在那里。 他碰到了自出生以來最難的一道破題: 論如何用六文錢租下來一間六百文的房子。 第2章 干煨鯽魚 賣面娘子初時只聽說一句沒錢,便知要黃了,怎料兩人拉著安二郎說了一會話,竟讓他點頭了。 租房的安二郎一向一毛不拔,賣面娘子只看著他將將要發(fā)怒時,被兩人一句話止住,立刻平復(fù)了臉色。到后頭,越來越和緩,伸手收了些錢,待走時,還囑咐賣面娘子:“蔣二嫂,他們兩個剛過來,你帶他們認(rèn)認(rèn)住處?!?/br> 蔣二嫂一喜:“這便長長久久住下了?” 若她帶的人來能久住下來,自己也能從中間抽出些錢來,也是一筆收入。 安二郎含混道:“先住上兩天再看罷?!?/br> 蔣二嫂有些失望,但轉(zhuǎn)而想想,若是能留下來,這筆錢總是少不了她的,這般一想,又歡喜起來。 他們要住的房子離蔣二嫂家不遠(yuǎn)。中間一道泥墻,斜斜搭了半邊出來,前兩天一直下雨,屋上苫著茅草還濕著,團(tuán)成一塊一塊,兩人進(jìn)去看時,只有地上粗粗鋪著一層草,算作鋪蓋。 “這天到了三月就暖了,要有舊衣服,上來鋪上兩層,不然睡病了倒花了大錢?!?/br> 蔣二嫂帶他們轉(zhuǎn)了一轉(zhuǎn),旁邊人家蘆席棚子要更好看些,蔣二嫂見他們倆身形單薄,想想自己家小兒,多了幾分惻隱之心,安撫他們道:“這邊不像曲湖那邊,住的都是些粗漢,大家都在左近處,要照應(yīng)時喊人便是。” “這是哪里新來的?二嫂好心腸,新的舊的總是照應(yīng)著,怪不得人人都伏你?!?/br> 池小秋循聲看去,一個細(xì)長眉的婦人正坐在門口杌子上嗑瓜子,眉鋒處高高吊著,一看好精明模樣。 蔣二嫂斂了笑,淡淡道:“二叔讓他們先住兩天?!?/br> 細(xì)長眉精神起來:“喲!這可奇了!二叔平日籠著手,連二兩油也不讓人蹭,這會竟大方了!” 要不是不想搭理她,蔣二嫂也想問問,畢竟他們當(dāng)日來賃時,別說幾日,便是遲了一個時辰,安二郎也立時變了臉色,上門來堵,竟肯讓他們白住,當(dāng)真奇怪。 這么一想,蔣二嫂倒有些羨慕。 只是她若是知道進(jìn)了屋的池小秋和鐘應(yīng)忱說些什么,便只剩下同情了。 “這人當(dāng)真是手黑心狠?!背匦∏锼懔怂闼麄?nèi)旌笠怀鰜淼腻X,不由頭疼。 人說新地方新氣象,如今親沒投著,倒多了八百錢的債。 鐘應(yīng)忱也是苦笑,哪有什么舌燦蓮花的本事,不過是利字動人心罷了。要不是為了平白多出來的二百個錢,安老二怎肯讓他們兩日功夫。 只是眼下柳安鎮(zhèn)查問流民甚嚴(yán),每每入夜時各橋各巷各街道都設(shè)了柵欄,但憑見到在外游逛不歸家的,便要拿問起來。 鐘應(yīng)忱怎肯再將命途自由交與他人? “三天八百錢,這可要好好想個辦法了?!背匦∏锏乖陔s草上,心里盤算。 “我明日也出去?!?/br> 池小秋稀罕:“你讀書人家長大的,怎知道做活賺錢的營生,我去便好?!?/br> 鐘應(yīng)忱身形一頓,靜了半晌,再開口時平靜無波:“那便立個約。” 池小秋知道他生氣了,便想打圓場:“好,你要出去,咱們便都去?!?/br> 鐘應(yīng)忱卻似沒聽到一般,仍舊堅持。 “兩人各賺得四百錢,后日太陽落山前來對數(shù)?!?/br> 池小秋從來不是退讓的性子,話說到此處,便干脆點頭道:“好,若你贏了,我便給輸三十文給你?!?/br> 這個給的挺多,鐘應(yīng)忱卻搖頭不接茬:“若你贏了,我賺得的錢便盡數(shù)給你。” 池小秋剛要搖頭,又聽他說:“若我贏了…”鐘應(yīng)忱抬起眼來:“以后你便不能叫我的名字?!?/br> 池小秋有種不好的感覺。 “須得叫聲——鐘大哥?!?/br> 池小秋險些要跳起來——這人好不要臉,明明一路來出頭打架全是她,竟想讓他做老大! 待要反駁,卻被鐘應(yīng)忱一句話激起了性子:“你莫不是不敢?” “好!”池小秋一口答應(yīng):“若是我贏了,我也不要你錢,須得喚我一聲池老大!” 鐘應(yīng)忱微微變色,可惜騎虎難下,只能應(yīng)聲道:“一言為定?!?/br> 立了這個約,池小秋倒沒這么多心思去想姨爹姨媽的事,囫圇過了一夜,天才蒙蒙亮,她便悄手悄腳起身了。 這片蘆席棚子就建在湖邊一片前灘上,附近起早賣物事的人家不少,見了池小秋眼生,都多看兩眼。 蔣二嫂也早起了,問她:“橋上去么?” 蔣二嫂說的正是小鳳橋,離他們這一處甚近,看著也是建了多年的辰光,不大不小一個單孔石橋。石干欄中間盡是素的,連橋頭的兩絲卷云紋都被磨凸了,兩側(cè)不經(jīng)意瞧都看不見還有砌好的石條臺階,小小窄窄,青苔長了一片又一片。 池小秋就踩著這青苔去夠細(xì)細(xì)的楊柳條,那柳條看著柔韌,在她手里就好像沒了骨頭,輕輕一掐一揉,就盡數(shù)到了她手里。 這時節(jié)柳條還是黃綠的,但讓初升的太陽一灑,就成了碧金的。 碧金的枝條在池小秋手里一跳一跳,一個出口大,開口小的籠子便現(xiàn)出了雛形。 她一邊編著,一邊留意看著街邊各處買賣,要想來快錢,正經(jīng)張羅攤子必定來不及,最好的便是將一兩個家傳方子拿了去賣。 池小秋張開自己的手看了看,果斷拋去了這個念頭。 那是她阿爹阿娘留下的最重要的東西,山窮水盡也沒舍得賣出去,現(xiàn)在更不是時候。 她把柳條魚籠下在淺灘隱蔽處,等肥魚鮮蝦自己闖上門來,自家去往街上去逛。 “現(xiàn)下的湯面!” “玉帶糕,千層糕,新出的,還熱騰騰的哎!” “青魚湯餃,滿餡兒的魚rou湯餃兒!” 轉(zhuǎn)了一圈下來,這里吃食甚雜,北邊的硬面,南面的湯粉,蘇式糕點,香糖果子,倒像東南西北的風(fēng)味趕到了一處,但有一點卻是常見的,便是水鄉(xiāng)遍地可見的河鮮魚蝦。 池小秋原想著若逮到了幾條魚,便拿去換了錢,這會便改了主意。 眼下又無鍋,又無灶,柴米油鹽樣樣不見,池小秋坐在石階上犯難。 這廂有人閑著,那廂蔣二嫂忙得腳不沾地,她專做湯面,連夜熬的棒骨湯,灑上些蝦皮,細(xì)面一扯一滾便是一碗上桌的面。 中橋住著的人家多有生計,趕著吃了飯好去干活,有人唏哩呼嚕仰臉喝了湯,砸著嘴道: “蔣二嫂的好面!若是再多些佐菜便再好不過!” 池小秋無意中聽著,眼前一亮! 一道道吃食在她腦中翻過,恰有一樣佐菜,不用鍋來不用灶,只備些調(diào)料便好。 池小秋估摸著時候,去翻一個時辰前下好的柳條魚籠,心里本有些忐忑,誰知拾在手里卻沉甸甸的,大喜之下往籠里一看,兩條一斤多黑背白肚的大鯽魚,正拍著尾巴在里面撲騰。 怪道人人都想來柳安鎮(zhèn),雖說房錢米錢處處都貴,卻也好賺錢,俯身抬手便能拾著。 池小秋仍把柳條魚籠下在淺水里,壓實在了,重回了蘆席棚子,準(zhǔn)備到近處人家討些麻油醬油。 “周應(yīng)忱?”池小秋半彎著腰,艱難進(jìn)了門,還要防著那兩只仍舊活蹦亂跳的魚拍著自己的臉,卻無人應(yīng)聲,連包裹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