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急道：“你怎么一會哭一會笑！發(fā)燒了不成！”說罷在她白嫩的額頭上重重拍了一下，“啪”地一聲。哇，他絲毫不知道憐香惜玉四個字的意思啊……璇璣默默看著他倆，心里突然有些同情紫狐，她喜歡了一千年的家伙，原來是這德性。

    紫狐撅嘴道：“人家見到你歡喜得哭了，不行嗎？好沒良心的臭猢猻！我想了你一千年，你大概是一刻也沒想過我吧？！”

    無支祁懶得與她在這種小兒女情長的問題上糾纏，轉(zhuǎn)頭對璇璣說道：“以前的事你好像都忘了。你以前在天上不是榮光的很嗎？怎么也淪落到下界歷劫了？是犯了什么罪？”

    璇璣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想不起來了?！?/br>
    無支祁憐憫地看著，抬手很義氣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嘆道：“安啦！以前的事也不用再想，以后我罩你。有啥困難叫我一聲就成?！?/br>
    他似乎完全忘記自己是被關(guān)在陰間，身上捆了八條定海鐵索，豪氣絲毫不減。璇璣懵懂地點了點頭，正要好心提醒他，他被囚禁的事實，忽聽騰蛇在后面吼道：“廢話說完了沒有？！都沒人看到老子在這里嗎？！”他被忽視得太久，終于爆發(fā)了。

    無支祁皺起眉頭，冷道：“你誰啊？嚷嚷什么！”

    騰蛇為他冷酷的態(tài)度氣結(jié)，他等了一千年，一千年里也到處找人問，無支祁究竟被關(guān)在哪里，就為了和他打一架，誰知見面之后他居然是這種態(tài)度，騰蛇高貴的自尊立即被刺傷了，顫抖著把手指指到他鼻子上，厲聲道：“出去！和老子打一場！”

    無支祁伸個懶腰，對他沖天的殺氣視而不見，淡道：“啊，抱歉，沒興趣。你左手和右手打吧?！瓉韥?，戰(zhàn)神將軍，咱們好好敘舊，真是……噯呀，千年不見了呢！你越來越年輕漂亮了……”一看到美女，他冷淡的神情立即變成殷勤，說話聲音都變了。

    騰蛇氣得渾身發(fā)抖，抬手去抓他肩頭，叫道：“我看你是沒膽子和我比！千年沒動彈過，怕被我打趴在地上吧！”他的手指正要抓到無支祁的肩膀，只覺他身形突然一動，快若閃電，他竟抓了個空，緊跟著手腕一緊，竟是被他攥在手里。他身上拴著八條粗大的定海鐵索，手勁居然絲毫不減，騰蛇被他抓住，一絲一毫也不能動。

    他又驚又喜，急道：“如何？！要和我打？”

    無支祁丟垃圾一樣把他丟開，拍手道：“不打！再說了你到底是誰??？誰給你進來的？我的地盤只歡迎美女jiejie，你個死男人快滾開！”

    “你……”騰蛇第一次對一個人無語到要抓狂的地步。紫狐見他氣得臉都發(fā)紫了，急忙出來再次打圓場，“這位是騰蛇大人啦！無支祁你被抓起來也沒人告訴我，要不是我到處找你的時候遇到了騰蛇大人，他告訴我你被人抓住，我可能到今天還在找呢！你別這么不客氣嘛！騰蛇大人這些年也一直在找你，出了很多心力呀?！?/br>
    無支祁嘿嘿一笑，道：“找我？只怕找我是沒安著什么好心吧，他不是神仙么？”他鄙夷地把騰蛇從頭看到腳，那種神情好像是說：他是神仙，真讓人看不起，神仙都沒什么好東西。

    騰蛇的臉色極難看，似是馬上就要發(fā)作的樣子，紫狐急忙又道：“你……你不要這樣啦！騰蛇大人不一樣的，他真是個好人?！瓕α耍^，你們是怎么找來這里的？沒遇到別人嗎？那個烏童呢？”

    她怕這兩個男人鬧得不可開交，趕緊找璇璣岔開話題。璇璣嗯了一聲，說道：“我們一開始是去了火海地獄，后來遇到了判官，烏童被他們帶走了，好像是生前做了許多惡事，要等候刑罰什么的……我和騰蛇說要見無支祁，判官就帶我們?nèi)ヒ姾笸链蟮?，然后我們就來了。?/br>
    “后土大帝？”無支祁面上輕浮的神情漸漸褪去，雙目猶如冷電，釘在璇璣臉上，半晌，沉聲道：“他讓你們來做什么？”

    璇璣并沒有閃躲他銳利的眼神，在一片死寂下，輕聲道：“他讓我來殺了你，了結(jié)所謂的因緣?！?/br>
    話音未落，紫狐便驚叫起來，一把扯住她的袖子，急道：“璇璣！你不要嚇我！你是開玩笑的對不對？！”

    璇璣靜靜搖頭，“不是玩笑，是真的?！?/br>
    紫狐尖聲道：“你怎么能殺他？！你和他……從來也不認(rèn)識，為什么好好的要你來殺他？！”

    璇璣無話可說，無支祁突然笑道：“怎么會不認(rèn)識，小狐貍你閃邊啦。這是我和她的事情，我來和她說個清楚。”他把紫狐輕輕推開，往破爛的茅草床上一坐，做出一付沉思狀，半晌，才道：“咱們只見過兩次，不過我一直也忘不了你?！?/br>
    這句話說得極為曖昧，不單璇璣愣住，騰蛇皺眉，紫狐更是暴跳起來，臉色蒼白地指著他，嘴唇顫抖，一個字也說不出。無支祁正色道：“你這樣的人，見過一次，誰也忘不掉的。不過咱們可不是朋友，也沒任何關(guān)系。你當(dāng)時奉了上面的命令來殺我，我當(dāng)然不會那么傻真送給你殺。嘿，你這樣一個美女，我怎舍得下狠手，我只一直叫嚷著，說那些神仙的壞話，誰知道最后居然把你給說動了。當(dāng)時我就想呀，這美女漂亮是漂亮，厲害也很厲害，就是腦子不太好使，胡言亂語她也能相信……”

    璇璣咳了一聲，低聲道：“你這不是擺明了耍人玩么？”

    無支祁搖頭道：“不，我的大小姐，你可完全錯了，你那么強，完全是你耍著我玩呀！說殺就殺，說不殺掉臉就走，我可沒你這好本事。反正我看你真被我胡謅的話給說動了，就覺得其實你人還不錯，又很厲害，于是有了惺惺相惜的意思，嗯，加上你又很漂亮……”

    紫狐聽他一直說很漂亮很漂亮，額上青筋不由亂蹦，森然道：“有屁快放！少說廢話！”

    無支祁又無辜地看她一眼，只得繼續(xù)說道：“然后我就想，就當(dāng)交個朋友好了！誰知你這威風(fēng)凜凜的戰(zhàn)神將軍，居然連朋友是什么都不知道，差點讓我把眼珠子嚇掉出來！”

    當(dāng)時他是大笑了一場，然而事后回想，卻覺得好笑中帶了一絲澀然。他雖然被很多神仙蔑稱為野猴子，死猢猻，然而他的朋友卻遍布天下，隨便到哪里提到無支祁三個字，沒有行不通的。他天性中就帶了一絲不羈的豪氣，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能稱兄道弟，所以從來也不知道，天下居然有人連朋友二字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枉她這般花容月貌，身懷絕技，卻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平日里連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日子究竟要怎么過？他真是想象不出來，偶爾想起當(dāng)時與她連戰(zhàn)三天三夜的事情，突然明白她為什么在激烈的廝殺中仍然能冷靜自持，毫不動色。

    因為她孤獨太久了。

    “后來嘛，天上那些神仙打不過我，就想了卑鄙的法子，收買走我的心腹。然后咱們第二次見面了?！?/br>
    無支祁突然抬頭，雙眼亮晶晶，對她一個勁笑，“我有個問題，憋了一千年，就等著見到你本人問問你。眼下，你可算來了，務(wù)必要回答我?！?/br>
    璇璣道：“好，你問。我要是知道，一定回答?！?/br>
    他慢悠悠地說道：“那天你見到我，說和我做朋友也沒什么不好的，是當(dāng)真還是騙我上當(dāng)？”

    璇璣想了很久，無比認(rèn)真，專注得睫毛都不動一下。很久很久，等得紫狐幾乎要窒息，她突然開口道：“是當(dāng)真的。”無支祁輕聲道：“真的嗎？我并不相信神仙。”

    她淡道：“真的，因為我從來不撒謊?！?/br>
    無支祁孩子氣地瞪圓了眼睛，定定看著她，他的眼睛里仿佛藏了兩個小太陽，再也沒見過似他這般毫不遮掩、直率又明亮的眼睛了。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嗡嗡，震得這簡陋的茅草小屋幾乎要倒下去，笑到后來，他又開始翻跟頭，在原地一個勁地翻著跟頭，一個接一個，歡喜得像一個孩子。最后，他猛然停下，氣喘吁吁地躺倒在茅草爛床上，笑嘆：“我果然沒看錯人！”

    紫狐又是歡喜又是難過，走過去輕輕拉住他亂糟糟的辮子，用手理了理，忽然抬頭道：“璇璣，我求你，求求你，不要殺他?！?/br>
    這話一出，方才剛剛輕松一點的氣氛又陷入了死寂。無支祁漫不經(jīng)心地坐起來，扯了扯她的袖子，笑道：“小狐貍，一臉?biāo)阑逇鈽?！我的事你別管?！?/br>
    紫狐搖了搖頭，柔聲道：“對你來說，我就是一只小狐貍罷啦，高興的時候摸摸弄弄，有事情了就丟到腦后。不過對我來說，你是我所有的一切，比自己的命還重要。我絕對不要你死掉。一千年前，我還是狐貍，你被抓走我也無能為力，眼下我終于成人了，這一次應(yīng)當(dāng)可以為你做點什么？”

    她的語氣雖然淡淡的，說得波瀾不驚，然而其中蘊藏的深情當(dāng)真不可估量。無支祁整個人都愣在那里，好像完全不認(rèn)識她一樣。

    紫狐低聲道：“璇璣，作為好朋友，我不該讓你為難。不過你如果一定要殺他，請你允許我與他一起死。我的心意，你應(yīng)當(dāng)再明白不過了。”

    不錯，她確實很明白。同生共死，很簡單，四個字而已。

    第九章 無支祁（五）

    璇璣別過臉，不去看她的表情。半晌，她才道：“其實他說的事情，我很多都記不起來。所以有什么恩怨糾葛，我并不清楚。我只是……如果不殺他，我便回不去。另外，無支祁，你以前是個大妖魔，一定做了許多壞事吧？做下惡事，難道還不想受到懲罰？”

    紫狐急道：“他沒有做過壞事！你什么也不知道！”

    璇璣淡道：“做惡事的人，總會有許多法子為自己辯解，然而無論如何辯解，事實只有一個。他要是不害人，怎么會被囚禁？”

    紫狐臉色蒼白，怔怔說道：“沒錯，事實只有一個，但對錯沒有絕對。你不能聽信天界一家之言，就過來打抱不平?！?/br>
    這話似乎有些耳熟，曾經(jīng)也有人和她說過，世上沒有絕對的黑與白，誰能輕易下斷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黑與白，所以每個人眼里的事實都是不同的。璇璣一直堅持自己的觀念，從不認(rèn)同其他人的對錯，大師兄那時候說，這樣不好，容易鉆進死胡同?？伤菢右鈿怙L(fēng)發(fā)，淡淡給了他一句：別人也不要用自己的想法強加于我。

    可是，她現(xiàn)在年紀(jì)大了一些，看了更多的人，更多的事，漸漸明白固執(zhí)己見是多么可怕的東西。人不能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為這樣的自己付出了很大的代價，讓司鳳黯然離開，此時再想挽回，他卻已經(jīng)不在身邊了。

    璇璣吸了一口氣，垂下頭，輕道：“我什么也記不得……”

    話未說完，無支祁突然插嘴：“什么也不記得，那你剛才說的話是騙人？”

    璇璣一愣，頓時明白他說的是做朋友的事情，于是說道：“不是騙人……你這樣的人，誰會不愿意和你做朋友呢？”

    無支祁嘿嘿笑了起來，從床上一跳而起，朝她走過去。紫狐急忙扯住他的衣服，輕叫：“無支祁，你別……”他拍了拍她的腦袋，聲音變得十分溫柔：“好啦，小狐貍。乖乖坐下，回頭我再找好吃的葡萄喂你?！?/br>
    紫狐眼圈一紅，他還記得她喜歡吃葡萄。他們剛認(rèn)識的時候，就是因為她嘴饞，爬到架子上偷吃人家的葡萄，結(jié)果那葡萄是他種的。她不甘不愿地被擒住，想了幾百個法子要逃走，卻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掌心。后來他終于要放她離開，她自己卻舍不得走了。

    一直以來都是他遠(yuǎn)遠(yuǎn)地走在前面，偶爾回頭看一眼，也是神采飛揚，并沒有將她看在眼里心里。是她自己舍不得走，怨不得他。不錯，她誰也不怨，只要他還活著，還能看到他，那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無支祁走到璇璣面前，摸了摸亂七八糟的辮子，笑道：“走吧，既然是朋友，我也不能讓你為難。不殺了我就不能回去對不對？咱們現(xiàn)在就動手，再來一場，是死是活，就聽天由命吧！”

    他這樣瀟灑，發(fā)怔的人倒成了璇璣。半天，她才喃喃道：“我也有個問題，請你一定要回答我。”

    “好啊，你問?！睙o支祁聳聳肩膀，一派輕松。

    璇璣正色道：“為什么要造反鬧事？”

    無支祁摸了摸下巴，想了一會，笑道：“造反嘛……完全談不上，是他們欺人太甚，看見有自己不能鎮(zhèn)住的妖魔就要剔除。說起來……”

    他兩眼亮晶晶地看著璇璣，帶著十分的孩子氣，頑皮地問道：“你不覺得上面那些神仙有時候也蠻討厭的？”

    這個答案果然是標(biāo)準(zhǔn)無支祁類的。璇璣呆了半天，突然格格笑了起來，無支祁也跟著哈哈大笑，兩人面對面笑了好久，笑得紫狐和騰蛇都莫名其妙。最后璇璣點了點頭，道：“不錯，有時候……真是很討厭?！?/br>
    無支祁懶洋洋地捏著胳膊，道：“那……問題問完了，走吧，開始了?！?/br>
    璇璣突然搖頭，說道：“不打了，我不想殺你。我不會殺自己的朋友?！?/br>
    無支祁對她這個答案也完全不驚訝，只斜著眼睛道：“不殺我你可回不去哦？只能和我一樣被關(guān)在這里?！?/br>
    “就算回不去我也不殺你，而且，就算他們不送我回去，我也一定能找到辦法出去?！?/br>
    無支祁摳了摳臉皮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笑道：“好，可惜我不能送你出去?！?/br>
    璇璣問道：“你身上這八根鐵鏈，就是定海鐵索？”

    “咦，你也知道??？對了對了，我還沒問你呢，你怎么會轉(zhuǎn)世歷劫？戰(zhàn)神將軍當(dāng)年可是聲勢浩大，立功無數(shù)呀！難道天帝他老人家也看你不順眼了？”

    璇璣老老實實搖頭：“我也不知道。有些事情能想起來，有些事情卻怎么都想不起來?！?/br>
    “你不知道的事情可真多……”無支祁喃喃說著，想了想，道：“大概是你的記憶被人抽走了，天上那些神仙同僚應(yīng)當(dāng)有知道的吧？怎么不問問……哦，這位，叫什么蛇的？問問他呀?！?/br>
    他指著騰蛇，從騰蛇進門開始，他這才是第一次真正注意到他，居然還是不肯和他說一句話。騰蛇怒得臉色鐵青，居然沒和他吵，只沉聲道：“我知道的也不多。依稀知道她當(dāng)年是犯了事，具體是什么罪名，只有上面幾個老爺子才清楚?！?/br>
    無支祁眼睛一亮，“哦哦！你叫他們什么？老爺子？你這人有趣的緊嘛！”

    騰蛇冷冷看他一眼，淡道：“正好相反，天下聞名的無支祁讓我覺得十分無趣。”

    無支祁一點也不惱，只哈哈笑道：“不就是打架嘛！有什么好抱怨的！騰蛇是吧？我記得你了，回頭陪你打個十天十夜！別叫苦就行啦！”

    要不怎么說騰蛇單純，眼睛登時就亮了，急道：“現(xiàn)在就打！”

    無支祁揮著身上八根沉重的鐵索，似笑非笑：“你也真好意思呀，和我這個被捆住的人打架?！?/br>
    騰蛇毫不在意，蹲在他身邊，抓起一根鐵鏈，道：“這有何難，我馬上替你把這鐵鏈給燒了?！彼⒓幢阋呕穑^急忙拉住他，搖頭道：“不行！你放了他，我們怎么和判官師父交代？”

    “交代個屁！”騰蛇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咔噠一聲，天下聞名的定海鐵索立即被他燒掉一條。

    無支祁揮手?jǐn)r住他的動作，笑道：“不用不用，我還在這里等人，眼下不想出去。打架的事情我記下了就是記下了，絕不會食言。等我出去之后，一定會去找你，騰蛇?！?/br>
    騰蛇當(dāng)即點頭：“那好，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兩人擊掌為誓，互相輕笑。

    看起來不管是猴子還是神獸，只要是雄性的，友情都是來得奇快無比。

    璇璣說道：“你是在等離澤宮的人吧？好教你知道，定海鐵索已經(jīng)被他們破壞了好幾根啦，連鐵索的鑰匙都被他們找到了，估計很快他們就能把你救出去。你……”

    她欲言又止，無支祁卻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將手指一搓：“知道啦！地府那幫混賬，我一個也不碰！”

    璇璣笑了笑，“那我們走了，你一個人要保重。我等著在凡間再與你相逢，請你喝酒?！?/br>
    無支祁呵呵笑道：“你一個小女娃能有什么好酒……罷了，多謝盛情！一定一定?！闭f完忽又皺了皺眉頭，“不過要等我找那幫什么宮的妖怪，把舊賬算了再說！”

    璇璣本想問問他，和離澤宮有什么恩怨，不過看他的神情，似是不愿說，于是點了點頭，轉(zhuǎn)身便走。一直走到門口，突然發(fā)現(xiàn)紫狐沒跟上來，她低聲道：“紫狐……你是要留下嗎？”

    紫狐柔聲道：“嗯，璇璣，騰蛇大人，謝謝你們。我……”

    “小狐貍留下啦，我一個人被關(guān)了一千年，你這么遲才找過來，這就想走？可沒那么容易！”無支祁笑嘻嘻地勾住她的肩膀，使勁晃了幾下，“不許說要走！你必須留下陪我！”

    紫狐笑了笑，緩緩點頭，甜甜說道：“是呀，我要留下來陪無支祁。璇璣，騰蛇大人，以后我們一定還能再見的。”

    她的表情那樣幸福，儼然是心滿意足。因為那里有無支祁嗎？因為和他在一起，就算睡在爛稻草上，沒東西吃，只能喝露水，她也比什么都幸福。

    璇璣回到邑都的時候，一直在想著這問題。

    如果是禹司鳳，她是不是也能像紫狐那樣拋開一切，只要與他一起，便覺得幸福？她想象不出來，他不在身邊。其實他只離開了一兩天而已，為什么她卻覺得他們已經(jīng)分別了一生？好漫長的一生，蕭索的一生……

    見到判官的時候，他臉上的神情清楚地告訴璇璣，他什么都知道了，她沒殺無支祁，甚至還縱容騰蛇燒壞了一根定海鐵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