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顧之徒 第1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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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墨書寫在紙上,沙沙作響,一筆落下。 鐘煜從后面抱了他很久,久到整間屋子里只有炭火焚燒的聲音,他又牽過沈懷霜的手,沾了沾金色的墨,展開了那張墨紅色的庚貼。 “你看這里是你的名字,旁邊就是我的?!?/br> “時間就定在癸卯年二月初一?!?/br> “這樣我們兩個人就不是沒名沒分。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如此,便是禮成了。” 鐘煜牽起沈懷霜的指節(jié)吻了一下。 他低下頭,在沈懷霜面上落了一個吻,又吻過額頭,吻過眼睛,最后攬著他的腰,吻在了唇上。 鐘煜貼在沈懷霜唇上笑了一下,這個吻全是淚水的咸澀味,他卻像嘗到了一顆糖,越嘗好像越甜。他嘗了一口還不夠,討糖似的,要了一顆又一顆,好像要把從前欠下的都補上。 “你想先從哪里開始走?你說,我們先去川蜀好不好?” 第116章 最后的四季 鐘煜很快從皇城里搬出來了。 他在青城山找了一處屋舍,那一處屋舍真正居于高山之上,上山的時候,沈懷霜撐著竹杖,跨過爬滿青苔的長階,他腿一直遲遲未好,走兩步,就要停一下。 兩人搬到山里,正好是春天的時候,春來山上冒了很多綠植,綠芽脆嫩。 沈懷霜低頭時,恍然也給他一種還在玄清門的錯覺。 他不過低頭多看了兩眼,鐘煜就在他屋子前就搬來了這樣的灌木,屋子前還栽種了梨子、杏花,滿庭留芳。 鐘煜說,等過了秋天,還能摘下果實。 那處房子就成了他們落腳的地方,春來天氣很好,今年大趙也不熱,鐘煜總是會帶沈懷霜出去。 乘舟過江的時候,沈懷霜總是會看著水里的影子,他在水底看見自己離開,又啟航。 沈懷霜在水底望著,望著,總會在船頭看見鐘煜依靠著船背,就那樣望著他。 望著他的眼睛里含著笑,好像他們在這個時候才能平靜地對視。 沈懷霜也不是沒想過要走,他身上還落著鐘煜給他下的金鈴鎖,只要他離鐘煜遠了,兩個人身上都會傳來刻骨的痛,誰也離不遠。 有時候夜深了,沈懷霜就靠著船舷睡著,他枕在自己臂彎上,睡著以后,身上總會被鐘煜蓋上外衣。 再醒過來的時候,他會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先聽到了鐘煜胸膛的心跳,還有那句永遠不變的問安,“先生,你醒了?” 沈懷霜從來不會回答他。 他時而想過自己太沉,壓著鐘煜一晚上不好,時而又覺得壓不死他,壓死他才好。 他們幾乎把半個大趙都跑遍。 川蜀之地愛吃辣,江南的漁舟小調(diào)悠長好聽。水澤之地豐饒,沈懷霜居然還在那里看到了白鷺。那只鳥在他們面前飛過的時候,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 春天的時候適合出游,天氣悶熱了,他們就在山上度過。 山里納涼再涼快,盛夏的時候,房里缺了冰塊,也缺了排熱的風車和水流,沈懷霜會渾身熱得出汗,他心再靜,到底比不得在宮里。 鐘煜總是抱他很緊,哪怕沈懷霜總是背對著他。 沈懷霜一動,鐘煜也睡不著。 夜里悶到不行,鐘煜會和他一起搬出去,幕天席地,就睡在屋子前的長廊下。長廊下還掛了風鈴,風過的時候,叮叮作響。 清水般的聲音像纏了誰的舊夢,也和他們最早住在一起的那一天一模一樣。 鐘煜總是有辦法找來這些舊東西,沈懷霜不好睡,他就把他抱在懷里,用冷水擦過他的額頭、臂膀,笑著和他說:“是不是你以前和我說過的舊法子。拿涼水擦了后背,再躺席上就不熱了?!?/br> “你等等我,明天屋子里就不會那么熱了。” 到了第二天,鐘煜從山里開鑿了處地方,引泉流而下。 他還會從山下運了冰塊上來,那么大一塊冰,也不知道他怎么背上來的。 搭建涼棚時,他把冰放在沈懷霜屋子里,自己就在大太陽底下,劈著手里的木條。水輪如同一整座屋子般高,它做好的那天,屋子里不用冰塊也就很舒服了。 泉流推動水車,水車吱呀輪轉(zhuǎn),運送水流從屋檐而下,帶來滿室涼意。 宮里來信了,鐘煜會在涼席上從后面抱著沈懷霜,握著他的手,在矮桌上寫字。 他還會把信交給沈懷霜:“先生,我想你念給我聽?!?/br> 一切就像回到了崐侖那個時候。 比起從前那個時候,鐘煜更會依賴和撒嬌,他會把下巴靠在沈懷霜肩上,放低聲音,會抱著他,纏著他,求著他。 沈懷霜接過手里的信,凝神看上一會兒,就會念給他聽。念到要緊的時候,他背上的呼吸總會沉一下,接著,他臂膀上也會貼上一雙手,鐘煜吻上他的臉頰,再和他一起回信。 很多時候,兩人寫著寫著,鐘煜就會從把手探進沈懷霜的后腰,再把外衣從脖頸后褪下來。 沈懷霜摁著桌子,剛才那一筆被他拖得很長,墨汁沾在指節(jié)上,他身體抖起來的時候,鐘煜傾壓著他,自上而下地捧起他的手。 墨汁被悉數(shù)擦去,又被鐘煜低頭吻過每一根指節(jié)。 “這樣就滿肚子都是墨水了。”沈懷霜聽見鐘煜笑著說了,他又被鐘煜牽著手,觸摸到了青年的腰側(cè),掌下薄薄貼著熟悉的肌理和溫度,再觸摸過胸膛。 “算不算是被先生教得滿腹經(jīng)綸?” 反正這件事躲也躲不掉,沈懷霜就干脆不和鐘煜反抗。 鐘煜不會傷害他,他也懶得和鐘煜再起爭執(zhí)。 鐘煜也總會把他弄得很舒服,事情到不了你請我愿的地步,好歹也算感覺不賴。 沈懷霜很難形容那種刻骨的記憶,好像每一根骨頭都在叫囂,要了命地把他送上云端。意亂情迷的時候,沈懷霜也費力地睜開眼睛也會想,他和鐘煜這樣到底算什么? 他們既不是故舊,也不是道侶,更不是師徒。 他們什么也不是,但又好像什么都是。 索取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給予總是很難。 鐘煜從來不信神佛,沈懷霜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這半年總是話特別少。他會讀佛經(jīng)給自己開導(dǎo),會把沈懷霜抱起來,交疊成玉蘭的姿勢,再捧著他的臉,親吻過他熟悉的每一個部位。 “求不得……” “沈懷霜,我求不得……你能不能告訴我,該怎么做?!?/br> 他要他渡他出苦海,要他帶自己走出八苦。 他會一遍一遍地問他,他到底該怎么做。 沈懷霜也會聽不下去,那些聲音聽得他發(fā)悶。 他不會因為鐘煜的消磨而屈從,他也有清醒的意識和斷不下的過往。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磨下去,鐘煜年輕,他有的是耐心、精力,還有燒不盡的喜歡,可以慢慢和沈懷霜一起耗,即使沈懷霜留給他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寒來暑往,沈懷霜慢慢知道,這些年,鐘煜是真的很喜歡他,而那種喜歡是絕對無二的偏袒和在乎,鐘煜也小心翼翼藏了這個秘密很多年,唯恐他有朝一日發(fā)現(xiàn)后,連師徒都做不成。 鐘煜從來不惶恐,卻容易在愛面前惶恐。 鐘煜也從來不逃避,但他也逃避過很多次。 沈懷霜曾經(jīng)沒明白鐘煜對他的親近和承諾,后知后覺間,他發(fā)現(xiàn),他好像也很早就默認了自己和鐘煜的關(guān)系。 哪怕他很早就開始偏袒一個人,早在崐侖的時候就與鐘煜所想的無二,他的道心也從來沒有破碎過。 只是這些事他明白的有點太晚了。 秋來下雨的時候,沈懷霜會和鐘煜一起去補屋子。 那天,鐘煜爬得太高,沈懷霜下面看不到他也會左右顧盼,聽到滑坡聲,他也會失聲喊“鐘煜”一聲。 一聲過后,沈懷霜又在屋子下面看到冒雨而出的鐘煜。 鐘煜扶著頭上的斗笠,對著他笑,他又利索地從屋檐上下來,遞去手里的兩個東西:“我從屋頂上摘了兩個杏子下來?!?/br> “這天是無根之水,杏子洗過以后可以直接吃。” “很甜的,你嘗嘗?!?/br> 鐘煜斗笠上還沾著水,他低頭先咬了一口,覺得嘗出甜味了,再給沈懷霜遞過去。 鐘煜身形一動,斗笠邊緣的水珠成串地往下落。 沈懷霜抬頭望著,他總是對斗笠這個東西很有情感。 很早以前元白道人就帶著斗笠抱著他,把他帶回玄清門,教他用劍,給他立身之本。 老道人也總是帶著斗笠天南海北地聊。 沈懷霜眼睛費力地眨了眨,頭頂上便會被鐘煜戴上那頂斗笠,再正了正。他身上未曾沐雨,天青色衣袍貼身,活脫脫像是從碧水里洗出來的一個玉人。 鐘煜又輕聲笑了笑,又幫沈懷霜擦去下巴上的雨水:“你戴斗笠也怪好看的……” 聽到那句話,沈懷霜眼前剎那迷茫起來,竟不知道為什么那么難過,再一眨眼,竟落下一行淚來。 鐘煜面色發(fā)白,支支吾吾道:“怎么不高興了?!?/br> 他擦去沈懷霜面上的淚,淋著滂沱大雨,只告訴沈懷霜:“我做的不好,我改?!?/br> 這種錯亂的感覺一下子讓沈懷霜分辨不清。 這個瞬間像極了他們在崐侖相處的模樣。 鐘煜還是那個追在他后面,對他笑、對他千般照拂的學(xué)生,他純粹、赤誠,和一年前的鐘煜完全不同。 沈懷霜抬頭看了鐘煜很久,終于說了沉默很久后的第一句話:“我們能不能不要這樣了?!?/br> “……” 雨水滂沱,鐘煜站在他身前,被雨水淋濕了滿身。 沈懷霜面上泛起了潮意,他眨了眨眼,拂去面上的雨水。雨水沾染衣袍時,他緩緩啟口道:“我覺得,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可能對我們都好?!?/br> 枝頭雨水像再也承載不住,滴答,滾落滿地。 鐘煜低下腰,又正了正沈懷霜的斗笠,這天雨水太大,他牽著沈懷霜的手,指節(jié)明明在顫抖。 他的背影很鎮(zhèn)定,看到地上有積水,還是會下意識地自己踩在矮處,讓沈懷霜站在高地。 “這雨太大了,我們先避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