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是會褪色的，原來這片地方是他住過的地方，現(xiàn)在變成了六層連排的洋房，連一絲一毫以前的痕跡都看不見，他的記憶也殘存不多了，他作為鬼魂的生命里，只有記憶，要是記憶沒了，他又該以什么樣的方式存在于世

    秦文玉不知道。

    他看著腳下微弱的路燈，麻將室亮著的燈光，忍不住去回憶，一百多年前，也有個梁遣陪他在院子里喝酒聊天看星星，那人酒量不好，幾乎是一杯就倒，總要自己抬回去，梁遣有時候掉下凳子抱著桌子腿不松手，他還要戳腰眼讓人放手。

    按摩捶腿，端茶倒水，琴棋書畫，梁遣也確實(shí)會一點(diǎn)的，不過總是不像樣，笨手笨腳的要不是打翻這個就是打翻那個，每次犯了錯，就紅著眼睛低著頭看秦文玉無奈的收拾，收拾完了，就溜出院子跑去捉鬼，每次能換不少錢來補(bǔ)貼家用。

    秦文玉倒是很想叫他不用干這干那，也不用把捉鬼的錢拿出來，但或許是因?yàn)閯傁律较雽W(xué)習(xí)山下的生活，梁遣才總是添亂，秦文玉也耐著性子教他，梁遣很聽話，學(xué)得也快，可惜記性不太好，總是丟三落四。

    有時候確實(shí)挺可氣的，有時候又覺得很好玩，像養(yǎng)了個毛孩子一樣，不過現(xiàn)在，那些可氣的部分回憶起來，秦文玉都忍不住翹起嘴角。

    這些回憶顯得那么漫長，日子卻像流水一樣，一眨眼便過了大半年，那人走了，走得一干二凈，什么都沒留下，秦文玉還活著的時候也常常會想，那段日子是不是只是一場夢而已，怎么會有記性那么差的人離開得那么干凈，連人的心，也挖空了。

    一別便是六年。

    秦文玉在樓頂坐了大半夜，等到旭日初升的時候，他才回到酒店，陶慕嘉還躺在床上睡得安穩(wěn)，一點(diǎn)做夢的痕跡都沒有。

    秦文玉照例坐在他身邊，等他醒來。

    陶慕嘉這一覺睡到了中午，還差一點(diǎn)就過了退房的時間，他趕緊收拾好把房間給退了，在學(xué)校附近的小攤子里隨便找了家面館吃早飯。

    幾個學(xué)生在一旁絮叨，昨天好像又有那個聲音誒，不過后半夜就沒了。

    昨天沒有墜地的聲音，倒像是什么人在哭。

    陶慕嘉知道他們是在談?wù)撃莻€女鬼的事，那哭聲，必然是她哭訴的時候的聲音。

    隨便吃了兩口，陶慕嘉帶著秦文玉離開，隨便在附近公園找了個沒人的長凳，打開手機(jī)找找還有沒有什么有用信息，順便問秦文玉：昨天那個女鬼說的鬼牙是誰

    秦文玉的面色不太好，模糊不清地說道：一個不好的人。

    仇人

    是。

    不會和那個邪術(shù)士有關(guān)系吧

    秦文玉沉默了幾秒，點(diǎn)點(diǎn)頭，看手法，是他的人。

    那要不要去找他報仇

    秦文玉有些好笑地看他一眼，你知道上哪去找他嗎

    陶慕嘉搖頭。

    我也不知道，所以仇是要報的，但他會自己找上門來，還不如想想接下來去哪。

    陶慕嘉想起手機(jī)上的備忘錄，梁安記著：每三個月一號要回天師聯(lián)盟報道一次，如今已經(jīng)是29號，是時候該去天師聯(lián)盟了，順便也該會家看看，他把這些事跟秦文玉說了，秦文玉說自己正好也要去s市看看。

    目的地一經(jīng)確定，陶慕嘉便不再耽擱，直接買了去s市的票。

    經(jīng)過五六個小時，一人一鬼在車站下車。

    幸好梁安的tb記錄還有家庭地址，不然s市這么大，就算有bd地圖也不管用。

    陶慕嘉才到s市就有人打電話來，陶慕嘉看著上面一大串標(biāo)注天師聯(lián)盟s市負(fù)責(zé)人王露覺得記性不好，好像也有點(diǎn)用處。

    喂，小梁啊，你怎么才回來啊那人抓到?jīng)]啊

    陶慕嘉一臉迷茫，啊什么人

    羅宇啊，那個邪術(shù)士你這記性可別得老年癡呆吧。

    額，沒抓到。陶慕嘉有點(diǎn)緊張地在想說辭，沒想到對面反而呼出了一口氣。

    唉，沒抓到也好，上面說放長線釣大魚，不必急于一時，我還怕你把他抓了，特來問你一聲。

    哦哦。

    你也在外奔波好久了，回來領(lǐng)了工資多休息幾天吧，估計以后還有不少事呢。王露放慢了語速，周末要是有空出來吃個飯，有幾個條件不錯的女生，馬上也要入聯(lián)盟了，jiejie介紹你們認(rèn)識認(rèn)識。

    啊，好，謝謝王姐。陶慕嘉掛了電話，盯著屏幕半天沒回過味來，剛才那話的意思，怎么聽怎么像相親，但愿是他想多了。

    秦文玉在一旁飄著，然而s市是天師聚集的另一大地方，陶慕嘉怕他被別的人看見，趕緊讓他進(jìn)入聚魂袋。

    梁安的家在市郊的別墅區(qū)，梁安的修為算是不錯的了，幫幾個房地產(chǎn)商做成了幾筆大生意，在s市有好幾套房產(chǎn)，絕對算得上是富豪級別，不過裝修費(fèi)太貴，也實(shí)在沒必要，便只有在城郊一個風(fēng)景秀麗的湖邊精裝修了一套。

    陶慕嘉進(jìn)入自己的院子的時候簡直驚呆了，他上輩子也想過買一套別墅，不過是聯(lián)排，不帶院子的，而且不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只要兩百萬左右，但是在s市，這個地價得翻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