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⒅bb.c#8575; 短歌行(五)
同一時候,禁庭內(nèi)敲響了更鐘。 葶花手執(zhí)飛獅紋的香匙,往溫熱的四足香爐內(nèi),一勺勺地添龍腦。打更聲遙遙入耳,她側(cè)目,視線探入卷簾內(nèi),陸重霜正執(zhí)朱筆批紅,桌案奏議堆積如山。 前宰相于雁璃押解監(jiān)牢,夏鳶存有私心,沉念安倒是仁厚,可惜并非出挑的主兒,只管將自己份內(nèi)的事辦明白。再加陸重霜力求事事過目,難免費心勞力。 “圣人?!陛慊ㄝp柔地喚道,起身隔簾行禮?!霸撚靡故沉??!?/br> 一陣寂寂無聲過后,簾內(nèi)傳出一聲憂愁的長嘆。 “我都忘了?!标懼厮鲱~。“叫人進來吧,趕緊將這些批過的理好了,給各部送去。” 說罷,陸重霜起身,預備去用夜食。 葶花使了個眼色,命女官們速速進屋整理,又帶領女婢,簇擁著主子慢慢走著。天色漸暗,微雨落盡,涼風引雨入廊道,地面濕潤。 是有些寒了。γáоɡūоs?ū.cом(yaoguoshu.) “今夜叫廚房弄個菊花鍋燉羊羔。”陸重霜忽而道?!跋氤浴!?/br> “喏。”葶花垂首,繼而側(cè)目又朝身后人遞去眼神。身后人趨步走了一段路,又叫粗使丫頭快跑去尚食局傳令,然后丫頭傳給尚食局的小奴,小奴稟報掌膳,掌膳傳給司膳,司膳請令尚食。 “對了,葶花。你家里的事,如何了?”陸重霜漫不經(jīng)心地問。 葶花頓了頓,答道:“勞圣人掛念,不過是點瑣事,已經(jīng)處理完了?!?/br> “那就好,畢竟我可不能沒有你。你走了,宮內(nèi)不知要出多少紕漏?!标懼厮π?,似是心血來潮才提了這么一嘴。 葶花垂首無言,雙腳跟隨的步伐急了些。 按規(guī)矩,清掃窯子這類的小事沒必要叨擾圣上。四海八荒的政策都等著女帝定奪,天子腳下查殺幾個賤奴,哪里輪得到送給圣人過目?故而京兆尹的文書呈上來,不過多幾個字。 難就難在夏鳶知道了。 皇城內(nèi),每個人都得是誰的人。 葶花是圣上的人。 頂著女帝的名號為自家謀私情,此罪可大可小。 故而葶花命自家的仆役暗地里給沉念安傳信,求她從中周旋,替自己在前朝向夏宰相賣個好,這幾日又明里暗里地給陸重霜吹風,幫夏文宣復寵開開路,以來告訴夏鳶,她在前朝后宮都是說得上話的人,比起告發(fā)她,弄得大家結(jié)梁子,不如賣個面子給她,日后大家也好有個照應。 表完態(tài)度,葶花遣心腹給夏鳶送去一盒進貢的老沉香。不多久,京兆尹那頭穩(wěn)妥地幫她將事情辦完,葶花高懸的心才勉強放下。 夏鳶,夏鳶······ 唉。 一干人行至寢殿。陸重霜脫下防風的外披,露出手肘穿戴的金鐲,她吁了一口氣,坐上軟塌。屋內(nèi)熏得暖暖的,燒盡的龍涎香甘甜微酸,入了秋,天黑得早,風燈一個接一個掛上,照得廊道恍如白日。 尚食局的女官托著餐盤進屋,屈膝行禮,繼而輕手輕腳地架上燙羊rou的青銅小爐,高湯內(nèi)窩著洗凈的野菊花,水一沸,清香陣陣。 葶花立于一側(cè)捻袖布菜。 “去拿點酒來?!标懼厮_口。 “陛下,今年西涼進貢的葡萄酒,先帝余下的量并不多。存貨一半分去了帝君殿內(nèi),又一些儲藏在內(nèi)侍那頭留作日后打賞,這兒有得不多?!陛慊眠^小碗,為主子舀駝蹄羹,“您要是想喝,得派人去帝君那兒問問?!?/br> 陸重霜意味深長地瞥了她一眼,沒作聲。 她沉默半晌,方說:“罷了,我正煩他?!?/br> “那婢子遣人去熱壺米酒來?!陛慊ǜA烁I碜?。 陸重霜悶聲吃了會兒,又叫她:“葶花。” “婢子在?!?/br> “你跟我這么多年,我還是很疼你的?!标懼厮f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直盯著葶花。“有些話、有些事,長庚不能說、不能做,你說了做了,我也不會怪罪?!?/br> 后院的一些瑣事,報不報,全看女官與內(nèi)侍。久而久之,便滋生出一條賺錢路,想出頭的公子們借自己院內(nèi)下人的手,用仆役間孝敬的名頭,撒下大把金銀,換取幾句看似無意的提及。 圣上是明眼人,對這種無傷大雅的賄賂,大多一笑而過,算作女官們俸祿外的甜頭。 眼下陸重霜點了這么一句話,葶花曉得是自己做得略微過界了。 葶花頓了下,斟酌詞句后,開口:“前夜帝君吐了一晚,他殿內(nèi)的人怕太醫(yī)署怠慢,來求婢子去請?zhí)t(yī)。圣上是沒看過,人結(jié)結(jié)實實瘦了一圈,怪嚇人的?!?/br> “太醫(yī)署哪來的膽子,敢怠慢帝君?” “宮內(nèi)多是趨炎附勢的人。聽婢子的幾個屬下說,那日您前腳與帝君吵了,風聲后腳就傳了出去,短短幾日,數(shù)不清多少公子賴掉了請安?!?/br> 陸重霜冷哼?!安环肿鸨暗墓放?,都欠教訓?!?/br> “帝君清貴,想來自圣人登基后,暗地里也擔了許多驚,受了許多怕,”葶花眼角的余光探查著她的臉色,話音平淡?!八吘故且宦犯^來的,總這般僵著,對您也不好?!?/br> “這話要同他說,是他非要慪氣。”陸重霜不似動怒,手中筷著挑著切成細長條的羊羔rou?!霸趺?,你要朕哭花了妝跑去他殿內(nèi)求和?呵?!?/br> “婢子不敢,”葶花道。 陸重霜沒再說話,沉默中只偶爾聽見碗筷相觸的細響。 入夜,她本打算歇在寢殿,臨時起意又招來長庚,改道去了駱子實的住處。 葶花與前來的長庚打了個照面,彼此客氣地欠身行禮一番后,她帶著幾個女婢順著小路往屋里走。一路寂寂無聲,唯有樹影搖動,她走著走著,抬頭望,銀月半彎。 陸重霜找駱子實,更像是煩悶了想要有人陪。 她拆了首飾,發(fā)髻蓬松著在屋內(nèi)四處閑逛,有的沒的同他說閑話,走厭了便坐下來,翻他白日抄的書,仿佛一只搗亂的貓,東看西看,理直氣壯地亂翻,覺得沒趣了就隨手一丟,駱子實跪坐在她身邊,心痛得“哎呀啊呀”直叫喚,黑亮亮的眼睛直勾勾望著她。 陸重霜歪著身子,摟住他的脖頸往下一撳,懶洋洋地仰面吻他,舌尖勾著他的小蛇般四處游走,微涼的一雙手探進他的衣擺,來回愛撫著胸口,直到指尖發(fā)暖。駱子實摟著她的腰,面頰蹭著她的鬢發(fā),低沉地哼了哼。 “困了,”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刻,陸重霜冷不然抽回手,推開他。“睡覺去。” 親也親了,摸也摸了,結(jié)果她冷不然沒了勁頭,打了個哈欠要睡,駱子實爬上床,是有苦說不出。 帷幔外,長庚依次吹熄燭火,屋內(nèi)逐漸陷入抹不開的夜色之中。那玩意兒直杵著,甚是難受,駱子實側(cè)身,膝蓋微開,他睡在外側(cè),眼神鉆過帷幔的底端,能看到風燈的投影落在地上,晃啊晃,晃啊晃。為了不去想那些事,他開始數(shù)起燈影晃動的次數(shù),一次、兩次、叁次、四次……惱人的悸動終于散了個干凈。 夜里濕氣重,數(shù)久了,面頰有些發(fā)冷,駱子實躲在被褥里搓搓手,將掌心挫熱乎了,再抬上去揉臉頰。 “還不睡嗎?”陸重霜闔著眼,問。 駱子實翻過身,下意識反問:“吵到您了嗎?” “不是你動來動去吵得我睡不著覺,難道是我發(fā)病,半夜叁更要和你閑聊?”陸重霜睜眼,神態(tài)譏誚。 駱子實舔了舔嘴唇,眼神在一片幽暗中偷偷瞥向她,不敢吱聲。 “都怪你,睡不著了,”陸重霜說著,五指探過去,揪了下他的臉頰,“過來,陪我說說話。” 駱子實依言,挪動身子湊過去,她也挨過來,兩人近得可以感覺到彼此陣陣的呼吸。陸重霜靠著他暖和的身子,蜷起身,雙足擠進他的腿間。 “你這幾日去給帝君請過安嗎?”陸重霜問。 “昨日才去過?!瘪樧訉嵈??!敖裨绲劬f他父親要來,特意免了我們的請安?!?/br> 陸重霜沉默片刻,又問:“他,怎么樣?” 駱子實道:“旁得沒什么,就是身子總不舒服,太醫(yī)署的人來了又來,也不見好……在屋里悶了那么久,關都得關病了?!?/br> “還是文宣是會做人,一個兩個都為他求情?!标懼厮堑靡宦曒p笑,想了想,又收斂了虛浮的笑意,輕輕道。“子實,我也為難?!?/br> 駱子實支起身,低頭親著她鬢邊的黑發(fā)?!拔颐靼?,陛下,我明白?!?/br> 陸重霜反握住他的手,在他面頰落下一吻。 “睡吧?!彼f。 這一夜駱子實睡得并不安穩(wěn)。 他幾個時辰的功夫,做了許多描繪不出的怪夢,半夜夢醒,后背冷汗涔涔。月亮已經(jīng)升到了最高處,要開始往下落了。 駱子實借檐下風燈微弱的光,凝望著陸重霜的面容,她面色素白,恰如月色照雪,代表此人不好親近且憂思過重。 她待他好,他知道。 可她原先待夏公子不好嗎? 駱子實胡思亂想。 這段日子,他聽了太多譏諷帝君的言論,說他貌丑福薄、清高到妻主厭煩的地步。初聽,駱子實心里憋了一團火,咬著牙想罵他們卑劣??珊髞砬埔娝麄?yōu)橐娛ト艘幻妫吐曄職獾匕笈賯冋f點好話時,駱子實又覺得他們很可憐。 陛下她,真心實意地愛著誰嗎? 愛夏公子嗎?愛內(nèi)侍長庚嗎? 愛……愛我嗎? 駱子實一時間五味雜陳。 翌日天色未明,屋內(nèi)的燭火一簇簇燒起來,駱子實迷糊間覺察出有什么東西壓在了自己身上,腰一重,繼而又輕了,話音炊煙般四處飄蕩,伴隨著腳步聲、水聲、磕頭聲。過了會兒,他眼皮微暖,是陸重霜吻在了他的眼瞼,在同他說:“乖乖,繼續(xù)睡吧?!?/br> 燭火滅了,房內(nèi)再度陷入沉甸甸的暗意。 駱子實一覺睡到天光大亮。 他原以為陸重霜詢問夏文宣近況,是有意求和,誰想一連幾天過去,也沒見什么和好的動靜。后宮眾人,該偷懶不去請安的,依舊不去,暗地里嚼舌根的,我行我素。當今世人相交,炎而附,寒而棄,只有面子上的客氣,一旦吃不到好處,便勃然大怒,再則互相謾罵結(jié)為仇敵。 帝君的身子自中毒之后就沒好過,又和圣人鬧得那么厲害,怕是心力交瘁。去請安,他有時見人,有時不見。 過了幾日,宮內(nèi)侍弄的菊花陸陸續(xù)續(xù)開放。 按鸞和朝的傳統(tǒng),宮內(nèi)要大肆舉辦賞菊宴,公子們聚到一處吃蟹,佐綠酒姜湯,看宮內(nèi)豢養(yǎng)的伎人們歌詠雅樂。今年新帝登基,原以為會大cao大辦,因而少年們早早備好衣裳,期盼能來一出花前月下巧相逢。 誰曾想度支那邊天天哭舊賬,女帝對支出抓得緊,宴會的事一直沒表態(tài)。她自己不苦,別人苦不苦她不管,反正別來她跟前訴苦。時光飛逝,沒了宴飲作盼頭,后宮生活悶上加悶。 又過幾日,帝君殿內(nèi)遣人到各宮傳話,大意是,當下國庫空虛,朝堂政務繁雜,圣人分身乏術(shù),我等要為了江山社稷著想,不可鋪張。繼而話鋒一轉(zhuǎn),說要拿自己的妝奩錢cao辦了場宴會,請各宮公子赴宴。 此事一出,贊揚帝君賢惠者有之,譏笑他對底下的公子們卑躬屈膝至此者有之,但不論如何,有宴可吃,后宮氣氛頓時振作不少。 駱子實本不想去。 賞菊宴無非是貴公子們扎堆攀比衣飾風姿,人又多,規(guī)矩又多,里頭沒一個是他朋友。 后來是沉懷南登門相勸。他近兩月與蕭才人玩得很開,蕭才人被女帝幸過幾次,風頭正盛,因而后院里的名門貴公子都愿意賣這位沉某幾分薄面。他如今笑嘻嘻地帶了幾包禮物來,駱子實抹不開臉拒絕,才點頭赴宴。 沉懷南這人都說他識相、好相處,駱子實卻打心底里怕他。 他一笑,駱子實心里就發(fā)憷。 說不清緣由。 到開宴那日,不見女帝身影,帝君獨自高坐主位,臉色慘白駭人。宮人切切查查,暗道,女帝與帝君怕是破鏡難重圓。待人來了個七八,帝君請奏臥箜篌的男伎作傾杯樂,笙、竽、篳篥、排簫、四弦琵琶齊響,曲調(diào)若九霄浮云,風一吹便要散落四方。 駱子實擇了個偏遠處落座。 他遠遠瞧見沉懷南陪在蕭才人身側(cè),悠然自得地啜飲綠酒。對方好似也察覺到駱子實那不善隱匿的視線,目光投過來,與他四目相對。駱子實見他沖自己笑了笑,繼而同他自己殿內(nèi)的小侍耳語片刻,過了會兒,他那邊的小侍攜一壺綠酒前來,道,“南山公子,我家沉公子特贈您這壺美酒,愿您歲歲長安。” 有美酒作伴,漫長的宴飲也變得好熬了些。 酒正酣,前頭忽而吵鬧起來。 駱子實伸長了脖子去看,發(fā)現(xiàn)是有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站起身,沖帝君嚷嚷什么。他身著一襲紺紫色寶相花紋的袍子,夾在或白或黃的菊花間,扎眼到好似眼珠子被扇了一巴掌。駱子實定神細看,哦,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蕭才人。 “帝君要贈禮就擺出點真心,眾目睽睽之下拿沉香末來折辱我,是什么意思!人人道帝君氣量大,我看全是笑話!”蕭才人年紀輕,說話中氣十足,連龜縮角落啃蟹腳的駱子實都將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夏文宣道:“蕭才人嚴重了?!彼捯糨p微,疲態(tài)難掩。 “呵,在帝君眼中,天下怕是沒嚴重的事,”蕭才人冷笑幾聲,振振有詞道?!澳鷵蛔∈谭钍ト说闹厝?,反倒把氣撒在我等身上,如此失德,還不嚴重!” “這月各宮的用度都在削,何談故意苛待,”夏文宣掩唇,咳得撕心裂肺?!笆ト藶槔杳癜傩誧ao勞,連賞菊宴也舍不得cao辦,香料、綢緞的用量更是減了又減……你在此吵鬧,是想將自己與圣人相提并論?” 他抬眸,目光烏云似的壓著眼前的少年:“還是說,我的話在后宮不管用了?——既然如此,我這個帝君位置,讓你們來當?” 玉山般的人兒,好絕色,病著把鶯鶯燕燕壓住了。 蕭才人一張清俊的小臉青白交錯。 未等他反擊,他身旁的沉懷南倒是先一步開口。 沉懷南垂首低眉,上前兩步,行禮道:“都是沉某的錯。沉某出身卑微,又笨嘴拙舌,未曾細細思量蕭公子的話,便徑直復述了出來。如有冒犯之處,望帝君海涵?!?/br> 他瞧著像認錯,實則只言片語間把出言冒犯的罪名給蕭才人摁了上去。 蕭才人一激靈,“你胡說八道!給我回來,你!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他疾步上前,彎腰一拽沉懷南的胳膊,怒目圓瞪,勢要毆打一番才能解氣的模樣。 蕭才人殿內(nèi)的小侍急忙打圓場,“蕭才人醉酒了,蕭才人醉酒了?!弊焐虾暗么螅謪s不拉人。 上頭一個病秧子咳嗽,下面一個哭包子拭淚,中間一個瘋狗四處咬。 駱子實瑟縮在角落,一杯接一杯往肚里灌綠酒。 沒人出手阻攔,沉懷南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蕭才人兩腳,一身上好的細絹綢衣也被糟蹋了。 蕭才人踹完,方才解氣。他轉(zhuǎn)身,即刻換了面孔,沖夏文宣笑道:“帝君,方才失言,我這就給您賠罪。我倆一同長大,您是知道我的,自小就是這個性。夏鳶姑母也知道我向來沒壞心?!?/br> 夏文宣安靜地看向他,眼神透著可悲。 “我看帝君體弱,還是早些回宮休養(yǎng)為好?!笔挷湃擞终f?!扒镆癸L涼,小心病上加病?!闭f罷,朝夏文宣端正地行了個禮。 沉懷南也跟著跪地行禮。 一場鬧劇算是暫歇。 駱子實舒了口氣,低下頭,去挖第叁盅蟹油膏吃。 興許是為了彌補方才的失態(tài),蕭才人吩咐下人取來幾籃早熟的橙柿,由沉懷南在一旁幫襯著,分發(fā)給在座的公子們,意在為賞菊宴填個好寓意。柿子個個飽滿金黃,粲若晨霞,有意攀附蕭才人的公子們連連夸贊這柿子有皇家相。 駱子實躲著人偷偷舔干凈手指頭上的蟹膏,拿巾帕擦凈手,正欲切柿子吃。卻聽前方驟然爆發(fā)一陣sao亂。 隔著sao亂的人群,駱子實瞧見帝君的幾名侍從牢牢拽住蕭才人的胳膊,蕭才人則是發(fā)髻蓬亂,失心瘋般大吼著“冤枉、冤枉!”沉懷南不知去了何處,沒瞧見他的人影,還有蕭才人殿內(nèi)的那幾個侍從,也不見了。 駱子實心直跳,他慌忙撥開眾人,擠到前頭,只見夏文宣倒在侍從懷中,面色瞧不見一絲血色。 “帝君!”駱子實驚呼。 這時,他身后傳來一聲高亢的齊呼——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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