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總助
陸剛贏得了選舉,但這并不代表他就真正成為大市場的總經(jīng)理了,因為工商注冊變更那一關(guān)還沒過,大市場畢竟是一家企業(yè),需要經(jīng)過合法手續(xù)才能完成改朝換代,陸剛清楚這一點,王書記更加清楚,兩下里在春節(jié)假期中展開了一場不見硝煙的斗爭。 但是王書記忘了一個關(guān)鍵性問題,陸剛并不是完全沒有根基的外來戶,他是前任物資局長的女婿,蔡局長人稱蔡老板,那可是鄧總和王書記見了都打顫的角色,可惜還沒把女婿扶上位就偏癱了,不能完成他的布局,否則現(xiàn)在大市場就是蔡家人說了算了。 蔡局長的布局當然不止大市場這一塊,他老人家的重點在于親兒子蔡強而不是女婿陸剛,物資局改制成為物資總公司,旗下最肥的子公司是天龍機電,蔡強是實際控制人,女兒蔡紅也就是陸剛的老婆是大股東,而天龍機電又是金橋市場的法人股東,換句話說,走程序也斗不過陸剛,人家缺的只是一個開戰(zhàn)的機會罷了。 在近江郊區(qū)的一處農(nóng)家飯店里,三位老友相聚,陸剛、許慶良和老朋友周正義律師當年都是紡織廠的青年工人,陸剛高中畢業(yè)接班進廠,許慶良中專畢業(yè)分配進廠,周正義只是個臨時工,但他最努力,通過自考取得了法律本科文憑,又通過了律考拿到執(zhí)照,現(xiàn)在是正義律師事務所的主任,陸剛的一系列策劃謀略,缺不了他的法律支持。 桌上擺著兩瓶白酒,四個涼菜,皮蛋豆腐大拉皮,鹵牛rou花生米,還有一臉盆燒公雞,大紅的辣椒和白色的蔥段彰顯著農(nóng)家菜的粗獷,三兄弟沒發(fā)家時經(jīng)常聚在一起喝酒,你一塊我五毛的湊錢買酒買菜,如今發(fā)達了,依然是接地氣的做派。 “走一個。”陸剛舉杯,和兩位老兄弟干了一杯,咂咂嘴品了品酒味,感嘆道:“老周,你就是我的左膀,老許,你就是我的右臂,少了你倆人,我就是沒胳膊的廢人?!?/br> 周正義笑道:“有道是,兄弟如手足,一點不錯,現(xiàn)在陸總已經(jīng)坐穩(wěn)了位子,下一步怎么打算?要大刀闊斧的改革了吧?” 陸剛輕蔑一笑:“區(qū)區(qū)一個金橋大市場,我還沒放在眼里,這塊地方是好,但也沒那么好,不就是小商品批發(fā)市場么,將來指不定哪年就被淘汰了,我的戰(zhàn)略目標是借助這塊地方起飛,成立屬于我們自己的集團公司,大市場只是其中一個部分而已,再說了,這兒幾百號混吃等死的員工,那可都是負資產(chǎn),你們瞧好吧,我下一步針對的就是他們?!?/br> 許慶良是個厚道人,此刻不禁打了個寒顫,陸剛真是梟雄啊,前腳被職工們一人一票捧上臺,后腳就計劃著讓大家下崗了,這種事自己還真下不了狠心。 周律師倒是很贊成,他拍手贊道:“對,下一步企業(yè)改制,改成民營的,把股份拿到自己手里,讓他們買斷工齡滾蛋,公司不養(yǎng)閑人?!?/br> 許慶良打岔道:“老陸,劉昆侖你打算怎么用?” 陸剛說:“這是一員猛將,我以前用不起,現(xiàn)在可以了,等春節(jié)假期結(jié)束,我給他一個位置。” …… 此刻劉昆侖正和林海櫻坐在市中心廣場的星巴克里聊天,從劉昆侖的戀愛史談起,不知不覺就聊到了羅小巧被殺案和血彌撒,林海櫻表達出濃烈的興趣,正巧這樓上有一家新開的網(wǎng)吧,用的都是昂貴的液晶顯示器,兩人上樓開了一個卡座,上網(wǎng)查找關(guān)于此案的帖子,瀏覽了大量帖子之后,林海櫻臉色凝重無比,幾次欲言又止。 “其實還有更猛的料,我沒有發(fā)布到網(wǎng)上,怕的是打草驚蛇?!眲⒗稣f道,“我把他們的血彌撒祭壇給復原了。” “我想去看一下,可以么?”林海櫻說。 劉昆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有些遲疑,冬季天黑得早,趕過去就是傍晚了。 “好不好嘛。”林海櫻眼巴巴的看著他,劉昆侖立刻心軟:“好,可是挺遠的,路上冷,別怪我沒提醒你?!?/br> “我們可以坐車去?!绷趾颜f。 “坐長途車太慢了,坐我車吧?!眲⒗鋈グ膳_結(jié)賬,帶著林海櫻下樓,這個女孩的個頭幾乎比劉昆侖還高,一雙腿特別長,牛仔褲羽絨服雪地靴,戴著絨線帽子,就像是從漫畫里走出的九頭身少女。 來到大廈外面,劉昆侖站在他的川崎400街跑前,摘下頭盔遞給林海櫻。 “你的車挺帥的,載過多少女孩子?老實交代?!绷趾汛蛉さ馈?/br> “你是第四個,第一個是蘇晴,第二個是羅小巧,第三個是苗春韭,當然我四姐不算在內(nèi)?!眲⒗鲆槐菊?jīng)的解釋著,他知道林海櫻不是吃醋,兩人的關(guān)系不到不到那一步,甚至不會往那里發(fā)展。 “蘇晴聽你講過,苗春韭是誰?”林海櫻系著頭盔帶子,她不會弄卡扣,劉昆侖伸手幫她扣上,解釋說苗春韭是個苦孩子,是自己從壞人手里搶來的打工妹,跟著高俊玲賣米線。 “高俊玲又是誰?”林海櫻繼續(xù)問。 “高俊玲就是個賣米線的大姐啊。”劉昆侖有些不解,林海櫻噗嗤笑了,不再多問。 烈火戰(zhàn)車發(fā)動起來,劉昆侖將皮衣拉鏈拉緊,林海櫻腿長,不像春韭那樣費力的邁腿,她輕松跨上后座,兩只手扒著劉昆侖的肩膀:“我好了,開動吧。” 冬天開摩托確實很刺激,林海櫻戴著頭盔,圍巾繞著脖子纏的嚴嚴實實,但還是感到寒風刺骨,她雙手環(huán)著劉昆侖的腰,能摸到他只穿了襯衣和外套,心中納悶,這家伙是什么做成的,居然不怕冷。 沿機場高速向北二十公里,隔著摩托頭盔都能聞到一股濃烈的臭味,林海櫻幾欲嘔吐,硬是忍住,下了車之后趕忙拿出口罩戴上,劉昆侖一直把車開到祭壇前,林海櫻并未注意到,因為這棟“建筑”和其他窩棚在外觀上很類似,嚴格來說都屬于建筑垃圾。 “這就是血彌撒的祭壇?!眲⒗稣f。 此時夕陽西下,殘陽照耀在祭壇上,給這個邪惡的殘骸蒙上一層血紅的光輝,林海櫻沉默的看著這堆東西,忽然拿出相機來,各種角度下拍攝了十幾張。 天漸漸黑下來,劉昆侖載著林海櫻回到出發(fā)的地方,問她:“要不我送你回家吧?!?/br>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绷趾褟碾p肩包里掏出一個大眾車鑰匙,按了一下,遠處一輛白色高爾夫滴的一聲,劉昆侖愣了愣,笑了:“你有車啊,怎么不開你的車去,坐摩托多冷啊?!?/br> “是啊,都快凍僵了,不過很有意義,第四個嘛?!绷趾炎呦蚋郀柗?,上車后降下車窗招手:“qq上聯(lián)系?!?/br> 這輛進口高爾夫是上次擠公交車失竊之后,她的父親安排人給買的,之所以買大眾,是為了安全考量,女孩子不宜開太奢華的車以免引起壞人覬覦,這輛車平時就放在近江,林海櫻的母親并不使用,只有她放假回家才開。 劉昆侖望著高爾夫遠去,忽然想起該請林海櫻吃頓飯的,只能下次再說了,他一個人在外面隨便吃了一頓,回家上網(wǎng),剛連上線,打開qq,林海櫻的對話框就跳出來了。 “當面我不敢說,還是在網(wǎng)上說吧,其實我認識那個林曉曉,他和我是親戚,他的爺爺和我的外公是堂兄弟?!?/br> 劉昆侖心中巨震,有種踏破鐵鞋無覓處的感覺,他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種可能性,那邊林海櫻的話又發(fā)送過來:我愿意幫你找出真兇,交給法律處置。 交給法律處置?唯獨這一條不在他的計劃之內(nèi),讀書人大都相信法律吧,這是病,得治,劉昆侖暗道。 “謝謝?!彼虺鰞蓚€字發(fā)過去。 那邊,林海櫻的書房里,電腦音箱正放著《為愛癡狂》,她回想起在星巴克里劉昆侖用樸素的語言描述的和羅小巧之間的愛情故事,忍不住落淚了。 …… 金橋大市場的領(lǐng)導層提前上班,初三就開始工作,劉昆侖也被招到總經(jīng)理辦公室,陸剛親自任命他為總裁助理。 “咱們成立了另一家公司,叫金天鵝經(jīng)貿(mào)公司,我是法人代表,也是總裁,這個公司和大市場是并列的,你就做我的高級助理吧,和副總平級,你只對我負責,每月工資三千,獎金另算,以后咱們兄弟好好干,打下一片天,讓金天鵝的名字響徹江東??!” 陸剛意氣風發(fā),豪情萬丈,但劉昆侖并不買賬,他說陸總我還有事,過了年得回北京。 “回北京啥事啊?”陸剛沒當回事,“去唄,不耽誤,你又不用坐班,要不我成立個駐京辦,給你在北京租個房子?” “謝謝陸總,無功不受祿。”劉昆侖還是不愿接受,在陸剛的再三堅持下,他最終退讓,保留職務,但不領(lǐng)工資。 劉昆侖走后,陸剛表情訕訕地,自嘲道出師不利,連個大將都沒能留住。 “這小子是個惹禍精,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許慶良說道。 年初五,劉昆侖就踏上了進京之路,這回坐的是軟臥,四人包廂里就倆人,他和林海櫻,一位氣質(zhì)極佳的中年美婦送林海櫻上車,在車廂里坐了一會兒,她看到劉昆侖拎著行李上車,明顯愣怔了一下,隨即問女兒,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朋友? “對,就是我說的那個天才畫家,他叫劉昆侖,劉昆侖,這是我mama?!绷趾汛蟠蠓椒浇榻B道。 “阿姨好?!眲⒗龃蛄藗€招呼。 “小伙子你好,你家在哪兒,父母是做什么的?今年多大,屬什么的?”林mama連珠炮一般的發(fā)問,搞得林海櫻很不好意思,嗔怪道:“媽~~” 劉昆侖不卑不亢的回答:“我籍貫是北河縣崔寨,我父母都是撿破爛的,我屬豬,二十歲?!?/br> “哦?!绷謒ama眼神怪怪的,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