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陸剛奪權(quán)
劉昆侖不是空手來的,他手里拎著一根一米左右長度的東西,用近江晚報包裹著,看形狀不是圓柱形的鐵棍,而是窄長條的長刀,和他在大市場里刀劈扒手用的是同一款。 若論滾刀rou橫不吝,火車站廣場周邊頗有那么一批人,開旅館的,賣假貨的,玩仙人跳的,開黑車的,倒騰火車票的,一個個都牛逼哄哄的,但是論狠,昆侖哥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否則也不會年紀輕輕被冠以一個“哥”字。 劉昆侖一現(xiàn)身,那些地痞流氓頓時就像xiele氣的皮球,再也跳不起來了,許慶良本來也是故意逗他們玩,老許是何許人也,當初也是紡織廠一號角色,后來廠子破產(chǎn),和陸剛兩人走南闖北,北邊去過俄羅斯,南邊去過香港,啥場面沒見過,今天弄這個景,只是扮豬吃老虎罷了。 “不相干的社會人員統(tǒng)統(tǒng)離場,我給你們?nèi)霑r間!”劉昆侖發(fā)話清場,語氣平淡,不怒自威,在場的流氓看到昆侖哥脖子上那道傷疤就懂了,如果不具備把劉昆侖弄死的實力和決心,就要做好被他弄死的心理準備。 在場各位老幾都是保衛(wèi)科副科長王少強請來的,代價是每人一條煙,事后火鍋加凱撒宮洗浴一條龍,滿打滿算二百多塊錢的事兒,為這個玩命,犯不上。 “昆侖哥,我給你面子?!币粋€地痞還想和劉昆侖套個近乎,顯擺一下自己的江湖地位,劉昆侖直接回他一個字:“滾!” 地痞流氓們灰溜溜的全跑了,一個不剩。 會場清凈了許多,只剩下大市場的員工和家屬們,馬后炮一個人來的,坐在最后排,本來想冒個頭領(lǐng)了東西就走的,卻發(fā)現(xiàn)有大戲可看,于是留了下來,他看到陸剛身后跟著的不止一個劉昆侖,還有物資局的一些老人和幾張陌生面孔,這些人跟著陸剛昂首闊步奔著主席臺去了,只有劉昆侖留在后面,找個座位坐下,馬后炮湊過去問他:“劉兒,咋回事?” “陸剛要奪權(quán)了,板上釘釘,他手上股份表決權(quán)已經(jīng)夠了?!眲⒗鲚p聲說道。 馬后炮最喜歡各類八卦,對于這個驚天八卦不忍獨享,立刻溜回去和周圍的人分享起來,小道消息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嗡嗡嗡的在禮堂里傳播著,劉昆侖胸有成竹的一笑,看到人群中的許慶良,老許含笑向他挑起大拇指致敬。 陸剛確實是來奪權(quán)的,為了這一天他已經(jīng)謀劃了許多,蟄伏了多年,主要出手,就是雷霆手段,他當仁不讓的走上主席臺,客氣的對王書記說:“請讓一下?!?/br> 王書記本想逞強,但是在陸剛凜然的眼神逼視下,不自覺的讓出了話筒。 陸剛的打扮和王書記不同,他向來一身正裝,今天更是一襲考究得體的藏青色西裝,喜慶的大紅色條紋領(lǐng)帶,一米八的身高器宇軒昂,和王書記站在一起對比強烈,一個像領(lǐng)導(dǎo)人,另一個像打雜的。 “同志們,我先給大家拜個年,祝大家萬事如意,祝咱們公司蒸蒸日上,但是后面這個,注定只能是一個美好的愿望了,前一段時間大市場發(fā)生火災(zāi),幸虧搶救及時,沒有造成重大的人身財產(chǎn)損失,但也給我們敲響了警鐘,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調(diào)閱了單位的年度財務(wù)報表,發(fā)現(xiàn)了更多的問題,公司賬上基本沒錢了!” 此言一出,下面一片嘩然,在大家心目中,大市場就是旱澇保收的鐵飯碗,單位賬上錢多的連火車站都買的下,怎么就沒錢了呢。 陸剛拿出財務(wù)報表念了一大堆數(shù)據(jù),反正懂會計的人不多,任由他解釋各種數(shù)據(jù)的名堂就是,在陸副總慷慨激昂的語句中,大市場的職工們逐漸有了清晰的認識,按照大市場的人流量和商戶經(jīng)營情況,大家的工資獎金水平應(yīng)該是現(xiàn)在的兩倍才對,陸剛還給大家展示了更美好的藍圖,其實大市場只是招租而已,用不著那么多管理人員,實現(xiàn)職工持股,每個人都是股東,每年拿股息分紅就能過上富足的生活。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更換管理層,能者上,庸者下,這就勢必動了一些人的奶酪。 最先跳出來的是朱總,大市場人浮于事,尸位素餐,最不缺的就是領(lǐng)導(dǎo)干部,公司雖然只是一個原物資局三產(chǎn),但是儼然大型國企的派頭,高層有董事長總經(jīng)理,有黨委書記,有董事,有監(jiān)事,有紀檢委員,有工會主席,有婦聯(lián)主任,有團委,有宣傳科保衛(wèi)科計劃生育辦公室,拿工資的多,干活的少,朱總名叫朱彪,只是其中一個副總而已,他自認為有希望出任一把手,所以跳出來指責(zé)陸剛不按程序辦事,目無組織紀律。 “朱總,我想請問你,如果讓你當這個總經(jīng)理,你會怎么做?”陸剛笑瞇瞇的將了對方一軍,還把話筒遞了過來,朱彪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本來只是個物資局的小科員,因為資歷老才混了個副總,說是副總,其實也就是個副科級,除了拍馬溜須,文不能發(fā)言開會寫稿子,武不能經(jīng)營發(fā)展賺大錢,陸剛幾乎是硬把話筒塞他手里的,然后笑瞇瞇站在一旁,還鼓掌。 一陣稀拉拉的掌聲響起,朱彪面紅耳赤,他也在大會上發(fā)過言,但都是念稿子,脫稿都不行,更別說即興發(fā)揮了。 朱彪干咳一聲,用不標準的普通話說道:“首先……祝大家新年快樂,那個,那個啥,以后呢,咱們大市場就得在這個這個,黨委的領(lǐng)導(dǎo)下,加強紀律,加強作風(fēng)建設(shè),啊,真抓實干,一怕不苦,二不怕死,流血流汗不流淚……” 朱副總的講話引起一片噓聲,這哪是什么競聘演講,連小學(xué)生當了班長都比他說的強。 陸剛很陰險的問道:“那么具體的措施呢,朱總有沒有考慮過?” 朱彪一愣,心說加強紀律,真抓實干難道不就是具體措施么,還想咋樣,他冷笑一聲懟回去:“陸總又有什么具體的措施呢?” 陸剛等的就是這句話,當仁不讓的將話筒搶過去,打了個響指,背后大幕拉開,禮堂的投影機開始工作,將大市場的平面圖投射到幕布上,陸剛拿著激光筆講解著,每個區(qū)域的客流量,高峰期,以及營業(yè)額,這些數(shù)據(jù)可是大家都能聽懂的了,陸剛深入淺出的分析說明,早先定的規(guī)矩已經(jīng)過時了,需要調(diào)整布局,將鋪面分為高中低三個檔次,實行階梯收費,最火的位置,憑什么一直讓那些領(lǐng)導(dǎo)的親戚占著,要占也可以,競價上崗,至于人氣人氣不旺的區(qū)域,減免房租都是可以的,他還列了一張表,按照新的規(guī)則來收取租金,收入會提高多少個百分點,攤到每個員工身上又是多少,句句落到實處,沒有半句虛的。 “好!”許慶良等陸剛的講話告一段落,猛然起身鼓掌,埋伏在各處的親信黨羽們也起身鼓掌,群眾本來就是盲從的,再加上陸剛確實擅長鼓動氣氛,調(diào)動情緒,大家都發(fā)自內(nèi)心的覺得這樣一個人領(lǐng)導(dǎo)大市場,才真正有盼頭。 許慶良站到了椅子上,大聲道:“趁今天人到齊了,咱們來個民主選舉怎么樣,一人一票,選舉咱們的總經(jīng)理董事長!” 王書記有點慌,他雖然也是有備而來,但是對方的準備更加充足,陸剛這些年來一直隱忍,是最不起眼的副總,臟活累活苦活難干的活兒都推給他,比如清欠辦,收回被強占的地皮,以及開發(fā)燒烤城之類,陸剛從來不推辭,反而把活兒干的漂亮,這民心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這家伙,是司馬懿啊。 “胡鬧!”王書記勃然大怒,“你們當單位是什么,搞資本主義那一套什么民主選舉!這是國有資產(chǎn)懂不懂,董事長總經(jīng)理只能董事會來決定。” 陸剛說:“王書記此言差矣,但咱們不是國企,咱們是集體企業(yè),企業(yè)的所有權(quán)不屬于國家,也不屬于個人,屬于集體,屬于在場的每一個職工,他們有權(quán)決定誰當這個領(lǐng)導(dǎo),決定大市場向何處去!” 擲地有聲的話語又引起一陣掌聲,選舉勢在必行了,許慶良早就準備好了選票,一人一張白色硬紙卡,上面帶有選舉者的名字,這是記名投票,簡單有效,陸剛還帶了攝影機和公證處的工作人員以及律師,確保萬無一失。 這場選舉是按照人頭來的,并沒有按照所謂的股權(quán),這也是陸剛不得已的辦法,在董事會中他拿不到半數(shù),干不過王書記,只能采取這種迂回的策略,到場的職工占大市場在編人員的七成,其中不乏退休人員,此前陸剛做了大量的工作,重點就在于這些退休職工,因為大市場是集體制,很多職工是父子夫妻齊上陣,子承父業(yè)的多了,當?shù)囊廊徽瓶刂彝サ脑捳Z權(quán),處好這些退休職工,搞定一個人就等于搞定一個家庭。 許慶良為了選舉也是拼了,特地放了百鳥朝鳳的喜慶音樂,大家在一片祥和歡樂的氣氛中就把票投了,這次選舉不設(shè)候選人,誰都可以選,選自己也行,是一次真正的民主選舉,陸剛得票第一,當仁不讓的當選。 馬后炮坐到了劉昆侖旁邊,得意洋洋道:“我就知道陸剛這小子行,我剛才投了他一票,昆侖你咋不去投票?” “我是臨時工,沒有我的票?!眲⒗稣f。 “過了今天,你就不是臨時工了。”馬后炮說,“你可是陸總眼前的紅人,今天沒有你坐鎮(zhèn),這個選舉就玩不轉(zhuǎn)?!?/br> “夸張了。”劉昆侖漫不經(jīng)心,甚至打了個哈欠,不過心里對陸剛佩服的不行,這一波cao作夠s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