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嵐下被皇帝陛下禁足了。

    這個小道消息不幸在皇太子莊園瘋傳。

    吳管家想法設(shè)法才堵住了侍從們八卦的嘴。

    內(nèi)庭官來了很多次，就婚禮的細(xì)節(jié)進(jìn)行了確定——畢竟準(zhǔn)備時間只有一周，這實在是太匆忙了。焦慮讓幾位新任內(nèi)庭官的頭發(fā)日漸稀少起來。

    周秦和伊萊斯好幾天沒見面，兩個人陷入了冷戰(zhàn)。

    “您這樣是不行的……”婚禮前一天，吳管家來對周秦說，“他是您的皇后，有什么事情不可以說明白呢？”

    周秦手里拿著上次婚禮時帶過的那只素圈戒指摩挲。

    “他要走?！边^了好一會兒他才說。

    “那也不至于像小孩子一樣說一些氣話吧?！眳枪芗覇査?，“這么多風(fēng)風(fēng)雨雨都經(jīng)歷過來了，何必吵架。”

    “我建議陛下您今晚再和嵐下好好談一次。明天就要舉行婚禮了不是嗎？”吳管家見他還不開竅，嘆氣，“我能夠理解您，也理解嵐下。嵐下所執(zhí)著的，也許是對自己這五年的一個交代?！?/br>
    周秦沉默了。

    *

    帝國雙月升起的時候，周秦抵達(dá)了二樓。

    他在伊萊斯臥室門前猶豫了好一會兒，正要敲門，門打開了，伊萊斯站在里面。

    “陛下？”伊萊斯有點吃驚，“我正要去找您。”

    “……是的，我也想找你?！敝芮刈吡诉M(jìn)來，“關(guān)于……之前我們聊的那件事，我承認(rèn)不告知你就冊封你為元帥和皇后，是我的私心……所以你能跟我說說，你的想法嗎？”

    “陛下，我站在此處還沒有死去。是因為自由這兩個字，而咬牙走了過來，也是因為如此，才會遇見您，承蒙您的喜愛?！币寥R斯親吻他的面容，“帝國滿目瘡痍。它經(jīng)不起劇烈的折騰，更經(jīng)不起劇烈的改革……這個過程會很漫長，也許十年，也許二十年，它總會變成您當(dāng)時跟我描繪的樂土……但是在此之前……”

    伊萊斯停頓了一下。

    “我現(xiàn)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您給予的。我是您的omega，甚至?xí)蔀槟幕屎蟆傆幸惶?，愛情的激情會褪去…?/br>
    “當(dāng)您回到內(nèi)廷，看到一個談吐平庸、只關(guān)心自己面前的一切的人的時候。您還會愛我嗎？您愛的是曾經(jīng)的我，也是不屈的我，但是絕不是未來平庸的我。鷹是不會多看云雀一眼的，它只會愛它的同類。我希望站立在您的身側(cè)，與您并肩而行。就算是未來百年的歲月，也沒有人會掉隊……那么我們將永遠(yuǎn)熱愛彼此，直到生命的盡頭……”

    “但是那首先，我要成為一個獨立的人。”伊萊斯說，“一個自由之人……有些路，必須我一個人走?！?/br>
    *

    周秦沒有再說話。

    他親吻了自己的愛人。

    開始，這個吻有些小心翼翼。然后他們就像是許久不曾糾纏在一起似的熱烈的親吻。這一個星期的冷遇讓彼此的身體無比渴求著對方。

    他們脫光了彼此的衣服，迫不及待。

    他們在月光下熱烈的相擁，用一切去愛彼此。

    心與心相貼。

    那急促的心跳，就像是他們情人間無數(shù)要說出的話語。

    信息素早就不分彼此。

    周秦抱著伊萊斯放在床間，月光輕撫著伊萊斯?jié)嵃椎募∧w……

    “您真美，嵐下?！敝芮卣f。

    他吻著每一寸肌膚，感觸著身下之人的體溫。

    靈魂深處的精神力正在翩翩共舞，奏響著一曲和諧的凱歌。

    短暫的冷戰(zhàn)、爭執(zhí)、甚至是意見上的不同，都無法阻礙他們互通的心意。

    有什么美妙的事情在他們之間發(fā)生了……

    美的意猶未盡。

    *

    再醒過來，是被吳管家喚醒。

    “陛下，已經(jīng)早晨九點了?！眳枪芗艺f。

    “九點？”周秦猛的醒過來，“今天不是婚禮嗎，嵐下呢？”

    內(nèi)庭官們的臉色都不太好……

    “嵐下、嵐下他一直沒出現(xiàn)啊?！眱?nèi)庭官抖著聲音說，“聽說昨夜您在嵐下房間里休息，大家都沒敢驚擾您和嵐下。這實在是等不了，我們才進(jìn)來的。可是嵐下……不見了。”

    周秦回頭去看，床的另一側(cè)早就整整齊齊，在枕頭上，放著一只待放的白茶花……

    *

    外骨骼不見了。

    伊萊斯帶著棧道的部分程序出逃。

    幾個小時的時間，他已經(jīng)離開了帝星，離去的時候乘坐的是第一軍事要塞的巡航艦。

    當(dāng)問起為什么軍事要塞提供巡航艦的時候，云澤生和亞當(dāng)斯反饋給內(nèi)閣的原話是：“元帥要求我們臨時調(diào)動飛船以供使用，難道我們要抗命不成？”

    “那么克拉克總司令呢？”軍部聯(lián)絡(luò)官問。

    “這個……”亞當(dāng)斯回答，“克拉克總司令在休假啊，劉易斯?！?/br>
    周秦在旁邊聽著被氣笑了。

    “這群無賴、惡棍！”周秦摔門回到自己的書房，“睜著眼睛說瞎話?？死丝偹玖钭蛱爝€參與了相關(guān)軍事會議，這就開始休假了？”

    吳管家看到他這樣，為了自保，很是貼心的關(guān)上了書房的門。

    他走到樓下，廚房里傳來響動。

    等他進(jìn)去，就看見一個人在偷他的酒喝。

    “我的冰酒很珍貴的?！彼哌^去，“二皇子殿下?！?/br>
    周潤一點沒有被抓住的狼狽，嘿嘿一笑：“得了吧，兩個星幣一瓶的烈酒，有什么珍貴的。我當(dāng)年在夜山星系，都不惜得搶這個?！?/br>
    “您喜歡生殖隔離小電影嘛，我知道?！眳枪芗一卮鹚?。

    周潤又喝了一大口酒：“我弟弟還在發(fā)火？”

    “嗯……其實我感覺，以陛下這么強大的精神力，不可能不知道嵐下離開的?！眳枪芗艺f，“總覺得他有點故意的讓嵐下走?！?/br>
    “嗯嗯……年輕人的心思，猜不透，猜不透啊?！敝軡檽u著頭說話。

    吳管家：“你什么時候走？”

    “我？我為什么要走？我可是二皇子！”周潤說，“現(xiàn)在周秦當(dāng)皇帝后，我至少是個親王了吧！”

    “那親王您躲在這里干什么呢？”

    “那不是因為有你嗎？”周潤嘿嘿一笑，“咱們當(dāng)年在夜山星系建立了如此深厚的友誼……”

    “不好意思，那會兒我是駐兵。您是海盜?！眳枪芗覠o情的拆穿他，“我可不記得我們之間有什么深厚的友誼?！?/br>
    “不管是什么情義，反正我得再呆呆。我可是被懸賞十萬星幣的男人。出去被抓了怎么辦？”周潤說。

    吳管家的眼神移到了那些空瓶子上，嘆了口氣：“好吧，再讓你呆幾天。”

    *

    周秦越想越氣：“陳倉！”

    “陛下……按照陳倉的速度，應(yīng)該已經(jīng)距離我們150萬億光年外，他可能已經(jīng)抵達(dá)宇宙的盡頭了。”棧道開口。

    周秦沉默了一會兒。

    是啊，陳倉離開了。

    伊萊斯也離開了。

    “陛下，您的精神力不穩(wěn)定?！睏５勒f，“如果您再不冷靜，那么整個帝星可能又要面臨大停電?！?/br>
    周秦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棧道，伊萊斯帶走了你的部分程序。昨天晚上你為什么不提醒我。”

    “不是陛下您放嵐下離開的嗎？”棧道說，“根據(jù)我的數(shù)據(jù)分析，您其實早就心軟了。”

    昨夜他其實有所察覺……

    半夜的時候，身邊的床一輕。

    周秦微微醒了過來，但是他沒有睜開眼。

    在半夢半醒間，有人親吻了他的唇。然后茶花香味的新信息素逐漸充盈了他的嗅覺，溫柔的藍(lán)色精神力進(jìn)入了他的精神力世界，安撫著他。

    他又緩緩的睡了過去……從未有過如此的香甜。

    “陛下，事實上，嵐下走的時候，有一段影像留給了您，您要現(xiàn)在看嗎？”

    周秦拉回神志：“看，我現(xiàn)在看?！?/br>
    那段投影被放了出來，是從愛情之心的角度拍攝的——

    周圍一片黑暗。鏡頭在快速晃動。

    還有伊萊斯輕微的喘息聲。

    他穿著外骨骼在避開皇太子莊園的守衛(wèi)。

    “這么走了合適嗎？”視頻里傳來棧道的聲音。

    “嗯……不知道啊……”伊萊斯說，“可是我不能總這么依賴陛下吧。”

    他翻過了花壇，正在向著后門接近。

    “那么嵐下打算去哪里？”棧道問。

    “我聽說聯(lián)盟因為云圖消失，導(dǎo)致整個版圖決裂，路文博已經(jīng)被拉下馬了，各方軍閥混戰(zhàn)，甚至影響到了帝國邊境。有很多人在受苦，我們先到邊境吧……遲點把地圖發(fā)給陛下，他也許會想知道我去了哪里。”

    前面就是后門了，接著有警衛(wèi)的聲音傳來：“什么人在那里！”

    “被發(fā)現(xiàn)了呢。”伊萊斯的聲音很輕松，他蹲下來取出粒子槍，調(diào)到“擊暈”選項，沖了出去。

    他快速的射擊，一邊對棧道說：“我走之前送給陛下點什么吧？送給他什么呢？”

    “有了?！币寥R斯笑起來，“我送給陛下一首詩吧……就是他喜歡的那位地球古詩人北島的詩。你記得錄下來。”

    在槍林彈雨中，伊萊斯靈巧的躲避著。

    黑暗中的一切都顯得凌亂。

    他的聲音溫柔而跳躍，像是前方有什么在等待著他，那些枷鎖、痛苦、孤獨和傷感都被他拋卻在了腦后，迎接他的只有熱愛和自由……

    走吧，

    落葉吹進(jìn)深谷，

    歌聲卻沒有歸宿。

    走吧，

    冰上的月光，

    已從河面上溢出。

    走吧，

    眼睛望著同一片天空，

    心敲擊著暮色的鼓。

    走吧，

    我們沒有失去記憶，

    我們?nèi)ふ疑暮?/br>
    （北島《走吧》）

    *

    周秦聽著聽著，心頭的所有埋怨都煙消云散。

    “等我。”他說，“我會去找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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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最后一章。不要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