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昧卻眉眼柔軟了幾分，又道：“恨倒也不恨了。都十來年了。但要說真放下了，也不會想要見你一面。就只能這樣過下去了?！?/br>
    她心里一顫。

    怯昧所說的“這樣過下去了”, 仿佛更像是一種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的無可奈何。

    恨不動，忘不了, 還不是只能這樣了。

    他又偏過頭去, 輕聲道：“上云神殿已經(jīng)不像樣了，而她也高估了我, 以我的軀體根本無法聚攏住這樣的神力，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再延續(xù)這份職責(zé)多久。但我或許也有些自己的想法?！?/br>
    俞星城撫摸著自己的衣領(lǐng), 感覺到自己重新成人，靈魂重歸rou體的感覺, 卻有些疑惑：“所以我到底算什么？”

    怯昧看了她一眼：“在她躍入那扇通往過去與未來的門以求死最后一刻, 我伸手奪回來的一粒沙而已。只是那時候，她已然徹底消散，而你這縷魂魄似乎也沾染了門內(nèi)的事物?！?/br>
    怯昧似乎對所謂的“門”不愿意多提。但俞星城所謂自認(rèn)為穿越者的回憶, 難道來自圣主跳入門的一瞬，她這縷魂魄曾在一瞬到達(dá)過“未來”？

    “我本來以為我救回來一點(diǎn)，她就不會死，后來既是明白這些徒勞。后來我想，既然她曾想過真真切切體會凡人的一生，那不若把這一縷稀薄的魂魄，拿去化作凡人。我有仔仔細(xì)細(xì)的挑選過，既不能有大富大貴，也不要太過苦難，最好也不要有靈根。”他說道：“可我想，或許是你本身就生命頑強(qiáng)，或許是熾寰來瞎攪渾水，生生讓你走出如此波瀾壯闊的路來。”

    熾寰猛地飛躍起來：“我攪渾水？！圣主什么都跟你說了，卻從未與我說過，只把我驅(qū)逐出去，而后神力莫名就到了你身上！你總覺得是她偏愛我，我還覺得你是個白眼狼呢！

    俞星城瞧他那樣，忍不住笑了起來：“沒他攪渾水我也能混的還行。不過可能會少點(diǎn)驚險刺激?！?/br>
    怯昧微微挑眉看向了俞星城，半晌想了想道：“行露鈴我要帶回去了，日后還有用處。而圣主的力量，我也要不得不帶回去。但或許我可以給你個靈根。所有人的靈根都無法自己選擇，你當(dāng)然也不可以自己選擇?！?/br>
    俞星城總覺得他笑容中有那么點(diǎn)隱藏的欠，他輕聲道：“你伸出雙手來?！?/br>
    俞星城連忙抬起手，她難得這么積極，也把怯昧逗笑了。

    他指尖在她兩手掌心各自一點(diǎn)，俞星城只覺得有點(diǎn)微涼。

    熾寰立刻亂叫起來：“病癆子你這么大方，就把老子的靈核也還回來！老子根本就懶得跟你鬧騰，我有自己想做的事兒呢！”

    俞星城捏緊雙手，怯昧抬起衣袖來一掃：“回到地面去吧，那里是你的路，你的世界?！彼偷貜母呖諌嬄湎氯?，俞星城慌亂的揮舞雙手，竟看到怯昧沖向了熾寰，他一抬手，竟然凌空逮住了化作黑蛟的熾寰的下巴，指尖一捏，把一個灰不溜秋的球塞進(jìn)了他血盆大口里。

    熾寰尾巴亂擺，兩爪似乎要去抓他，但實(shí)在是被那大灰球一噎，忍不住抬爪抓向自己嗓子眼，好不容易吞咽下去，在空中打了個響嗝。

    怯昧一笑，朝后飛去，大袖飄蕩：“靈核放了太久，有些落灰了。還你。你不要再來上云神殿了，我看你如今有了牽掛，就也別再鬧騰了?！?/br>
    他說罷消失在了空中。

    俞星城呆呆的想：什么叫有了牽掛？說的跟他懷胎三月了似的？

    熾寰猛地朝下俯沖下來，俞星城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自由落體，連忙拔出腰間的磨刀石，靈力如清泉般涌出，她覺得既陌生又熟悉，但磨刀石已經(jīng)變?yōu)閷挼?，停在她腳下，而后緩緩降落在圣彼得大教堂的主殿地面上。

    熾寰松了口氣，他還被那大灰球噎的直咳嗽，掛在他身上的小燕王等人就跟他身上的虱子一樣紛紛落下。

    小燕王等人連忙御劍，也把驚呼墜落的拜倫等人接住，眾多仙官早就被發(fā)生的一切震的說不出來，甚至望著天空都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而那之前走過的圣彼得大教堂的地面，以及青銅華蓋附近倒在地上的生徒們的尸體，都提醒著他們那場噩夢真實(shí)發(fā)生過。而在側(cè)殿附近，許多眷族與血獸曾搏斗的地方，只剩下一小撮一小撮的灰堆，隨著清晨的風(fēng)而吹散。

    所有月神的奴仆與眷族，都消失了……

    他們剛落地，就看到俞星城提著衣擺，朝青銅華蓋之后飛奔而去。

    在靠近榮耀龕的圣彼得大教堂盡頭，墻壁與大理石高柱上，布滿了深深的爪痕……如果裘百湖已經(jīng)徹底變成了血獸，那他的靈魂大概已被月神吸收，他必定也會化作這樣的灰堆！

    她腳滑了一下，手在砸碎在地面上的石塊上撐了一下，手掌被石塊尖銳的邊緣劃破，她沒顧得上低頭看，撐起身子繼續(xù)往后跑，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恢復(fù)的速度變慢了許多。

    而她跑到教堂盡頭的大理石地板上，就看到了一個趴伏在地上的黑色身影，他一只手似乎還拎著刀，但已然昏迷過去。俞星城飛撲過去，卻看到了他左臂被從肩膀的地方齊齊砍去。他身邊不遠(yuǎn)處，有個灰堆幾乎已經(jīng)被風(fēng)吹平……

    她伸手去探裘百湖的脖頸，虛弱，但仍在跳動。她有些激動，抱住裘百湖的上半身，將他扶起來幾分，裘百湖面上都是血液，他甚至在痛苦之中撞斷了自己的鼻梁，肩膀處被他緊急止血過，卻仍然鮮血橫流。俞星城仰頭環(huán)顧四周，石柱上的數(shù)道深深的爪痕，都意味著他的手臂已經(jīng)徹底變得像血獸一樣，龐大且有力。

    而跟那龐大獸爪相比渺小的裘百湖，卻生生用刀斬斷了自己的肩膀。

    眾多仙官紛紛趕到，俞星城對其中兩個醫(yī)修喊道：“月神的血液已經(jīng)消失了，你們快幫他止血！現(xiàn)在有靈力進(jìn)入他體內(nèi)也不會讓他再變異了！”

    兩個醫(yī)修連忙扶住裘百湖，暫時先將他斷臂處長好封?。骸艾F(xiàn)在不是重鑄血rou的時候，等我們回到船上，有靈丹相助才可能做到。”

    俞星城用力的點(diǎn)頭，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那船上的大家肯定也不會有問題的！”

    小燕王看起來有些狼狽的臉上露出笑容：“我想是這樣的?！彼斐鍪?，有些情難自禁的緊緊攬了一下俞星城的肩膀：“我以為、我以為你化作神再也不會回來了！月神是你動的手吧！”

    俞星城激動高興之下，也顧不得大防，胡亂點(diǎn)頭笑道：“是也不是。不過我就是我，還能去哪兒！咱們、咱們還都一起回去呢?！?/br>
    拜倫環(huán)視四周，道：“那……在希臘也不會有血獸病了嗎？”

    俞星城擦了一下臉頰：“已經(jīng)變成血獸的，怕是只會化作灰燼，但感染的普通人應(yīng)該能存活下來。但至少這瘋狂不會再蔓延了?！?/br>
    大家都有些恍惚的站在日光下，溫驍輕聲道：“那，我們……就這樣離開了？”

    亞瑟：“那個帶我們來的鳥嘴人呢？還有那個月神的胚胎又如何了？”

    俞星城看向通往洞室的樓梯，那里應(yīng)該是鳥籠與尤奴所在的地方，俞星城似乎聽到了洞室傳來的慟哭聲。幾個仙官背起裘百湖，俞星城則和亞瑟、溫驍?shù)热耍呦蛄四嵌词摇?/br>
    從石階走下去，盡頭竟然不是黑暗，而是溫和的日光。

    當(dāng)俞星城走到石階盡頭，站在洞室墻壁上的那個平臺時，她仰起頭，竟然看到洞室內(nèi)部錐形的尖頂處，灑下來不知何處而來的日光，就像是夏日樹蔭下的漫光，像是春天窗內(nèi)的暈光。

    俞星城想起小門連接的另一個有圣彼得雕像的洞室中，有著淡淡月光。原來這兩間相連的洞室，分別有著日光與月光啊，只是這間洞室的日光因月神的胚胎而黯淡。而鳥籠竟然已經(jīng)消失了，在洞室的日光下，只有一張紅色綢緞的大床。而尤奴就安安靜靜的躺在大床中央，如同熟睡。

    他們緩緩走下去，目光卻無法離開尤奴。他銀白色的頭發(fā)依舊，但身體完整，穿著整潔的教皇白色法袍，衣擺與軟底的鞋子，有著明顯的被人親手整理穿戴好的痕跡。

    他金色的權(quán)杖放在枕邊，曾經(jīng)這權(quán)杖的黃金在他的法術(shù)下化作鳥籠，如今卻變回了原狀。而他本來戴在面上的金色面具，被摘了下來，他那看似不能視物的雙眼乖巧的合攏這。

    而尤奴雙手輕柔的攏在一起，搭在胸前，漁人權(quán)戒好好地戴在他纖瘦的手指上。

    滿身血污的鳥嘴人爬上床去，甚至不敢觸碰他一下，只撐著胳膊，像個孩子般慟哭。

    除了耶穌，還能是誰替他變回了完整的軀殼？穿戴好教皇的法袍？

    那個滿身傷口，殺死了胚胎的耶穌裹著破布，半跪下來，充滿敬意的替他整理好遺容……

    俞星城注意到尤奴的雙手之間似乎有什么在動。

    鳥嘴人也注意到了，他顫抖的抬起手，摘掉手套，半晌才鼓起勇氣，去觸碰尤奴攏在一起的雙手。那雙手里攏著的東西立刻掙脫了出來，竟是一只白鴿。

    或者說是一只和榮耀龕中一模一樣的圣靈鴿。

    圣靈鴿睜開雙眼，振翅盤旋，朝洞室頂端的日光飛去，只掉下幾根羽毛，便消失在日光中。

    俞星城卻覺得這只鴿子并不只是宗教的代表，更像是承載了尤奴的靈魂。

    困在這教堂之中的鳥兒，終將離開牢籠，睜開雙眼，向天堂飛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卷結(jié)束了。下一卷主要是返鄉(xiāng)的各種大事小事，以及大明境內(nèi)的許多變化。

    第178章 入春

    走出圣彼得大教堂正門之一的“死亡之門”, 日光、微風(fēng)與海的味道令人恍惚，白云如絲，俞星城望著遠(yuǎn)處的海, 從高高的石階上走下去。

    不過他們并不只是這城中僅有的活人，她看到卡文迪許被兩位巫師架起, 步伐艱難, 已經(jīng)走到了廣場盡頭, 似乎感受到俞星城的目光，轉(zhuǎn)頭看過來。

    俞星城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溫驍輕聲問道：“不殺了他嗎？”

    俞星城搖頭：“沒必要。共濟(jì)會如此龐大, 不差他一個。只要大不列顛還強(qiáng)大, 他們就會依舊將勢力拓展到世界的各個角落。他們利用血獸病去影響戰(zhàn)爭，和資本家們用錢去拖垮某個國家的本土農(nóng)貿(mào)是一樣的。”

    卡文迪許來羅馬城的目的從頭到尾都沒問到，也確實(shí)不可能問到。

    但俞星城猜測, 是共濟(jì)會發(fā)現(xiàn)血獸病的無法控制，或者是在本土島嶼也發(fā)生了感染, 所以才來羅馬城, 想要找個辦法，討個說法。月神已死, 他們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達(dá)成了目的，只是不知道希臘戰(zhàn)場會如何。

    只是她轉(zhuǎn)臉看向拜倫與雪萊：“那你們呢？要回去, 還是繼續(xù)在外流浪？我想兩位很可能還在遭到政客或貴族的追殺吧。”

    拜倫看向卡文迪許的背影，堅定道：“回去?！?/br>
    雪萊轉(zhuǎn)眼看向他, 眼底漾起笑意。

    拜倫摘掉自己頭頂?shù)膴W斯曼頭巾, 將短發(fā)朝腦后捋過去，眼中依舊是那份玩世不恭與意氣風(fēng)發(fā)：“如果連我到了希臘，他們都不能容我, 那我不如站到白金漢宮里撒尿去。他們怕我回去掀起運(yùn)動，那我就嚇?biāo)浪麄內(nèi)?！?/br>
    俞星城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要是成了一方人物，就請我去倫敦玩玩去。”

    拜倫這還沒回去，就吹上了：“我要是當(dāng)上了首相，我就偷偷把皇帝的馬車駕出來，帶你到港口去飆車！”

    俞星城：“……大可不必?！?/br>
    雪萊踹了拜倫一腳：“就你這樣的還當(dāng)首相？！”

    拜倫揉了揉屁股，笑了起來，環(huán)顧著羅馬城。他們走過寬闊的圓形廣場，那里本來就該像今日這樣陽光燦爛且靜謐，而錯綜復(fù)雜的羅馬城，那些白色的石墻、紅瓦的屋頂，高聳的鐘樓與十字架尖頂，都像是在人類滅亡后會生出花草的模樣。

    隨著海風(fēng)，留在地面上的灰燼都已經(jīng)不多，俱是被風(fēng)高高吹起，像是晚春的花瓣，紛紛揚(yáng)揚(yáng)。

    鳥嘴人一直在送他們，他一路上扯掉了自己厚重的外套，皮衣，甚至脫掉了自己的靴子，光著那雙有些畸形的腳，挽著衣袖與褲腿，走在羅馬的街道上。

    走進(jìn)羅馬城的路沒有他的指引一直在兜圈子，但走出的時候，路卻簡單了許多。

    當(dāng)他們走到罪人燈塔的時候，日頭已高，燈塔在地面上只有一個小小的縮影，那些教廷騎士的鎧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輝，他們或半跪或坐在地上的姿勢，看上去像是在靜默的等待。而沒有了尤奴，罪人燈塔也已經(jīng)失去了光芒，白色的燈塔只是在愛琴海的藍(lán)色海浪邊佇立著。

    俞星城看向鳥嘴人：“你送我們到這里就好。只是……羅馬城已經(jīng)沒有活人了，你還要待在這里嗎？”

    鳥嘴人搖頭：“我無法離開羅馬。以前是無法，現(xiàn)在也是不愿意。我是一只羅馬下水道的老鼠，就只能生活在這里。更何況，哪怕耶穌不知所蹤，哪怕尤奴也已經(jīng)死去，但仍然有相信著上帝愛世人的信眾們遲早會到達(dá)這里，生活在這里，繼續(xù)在這里禱告祈愿、瑣碎生活，我還是要負(fù)責(zé)處理他們?nèi)酉碌睦??！?/br>
    他要守著一座死城？

    俞星城忽然想起自己還沒問過他的名字：“那我們走了。不過在此之前，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我想要記得?！?/br>
    鳥嘴人笑出了那口爛牙搖了搖頭，但笑容卻是燦然得意的：“就叫我鼠王就好。你們走吧！”

    他說罷，一揮手，朝羅馬城中走去，俞星城一眨眼之間，已經(jīng)尋不見他的身影，只是他沙啞的歌聲似乎從羅馬城的下水道中傳來：“石像鬼是我的摯友，七苦淚是我的乳|汁。羅馬，我的愛巢，我的城市，我的生活?！?/br>
    歌聲愈發(fā)遠(yuǎn)了，回蕩在羅馬城的街巷。

    “羅馬，我的空氣、屋頂與床。羅馬，我的哭泣、秘密與歌?！?/br>
    “羅馬，我的理智，我的瘋狂。我的熱情，我的國度。我的地獄，我的故鄉(xiāng)。”1

    “……”

    來路時本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各個場景，在陽光下只讓人覺得悲傷與寂寥。而本來黑暗無比的密港，在月神與群神的戰(zhàn)斗之中，被碎石擊塌了頂部，俞星城他們的船只幸免于難，但蝙蝠們已經(jīng)散去，而光柱從密港頂部的幾個不大的碎裂處照射下來，映在那些守護(hù)者火炬的圣教騎士身上。

    火焰似乎連接著教皇的生命，此時已經(jīng)熄滅，但光線照在騎士們倚靠在一處的銀色鎧甲上，反射的光弧照亮了整個密港的鐘乳石頂，將密港照的像個滿是鏡子的房間，那火焰是否燃燒也不重要了。

    等待在船上的眾多感染文官，感覺前腳把他們送走沒多久，他們也分不清楚白天黑夜，懷表全都失效，就只算著餓了就吃，吃滿三頓算一天。這船上的菜品還沒在胖虎的手藝下做到重復(fù)，就聽到頭頂一陣噼里啪啦咔嚓，反正雷是沒少響，然后就密港塌了一點(diǎn)，天亮了不少。

    那些感染的官員還沒來得及悲春傷秋，正在趁著早晨吃豆?jié){油條包子，飯吃到一半，這群人就回來了。

    像是肖潼這樣昏迷了好些日子的，這才剛傷病痊愈醒來呆坐了一會兒，連手里的書都沒看完，更沒仔細(xì)琢磨著萬一戈湛回不來怎么辦——戈湛就蹦跶回來了。

    肖潼一副看著孩子拿了三萬塊去上補(bǔ)習(xí)班，結(jié)果學(xué)了半個小時就回來的疑惑表情。

    戈湛見了她，那簡直粘的不行，俞星城忍不住問她：“你身體沒有什么異常嗎？”

    肖潼搖了搖頭：“沒有，我還沒開始難受呢。不過……要仔細(xì)說，還是有一些區(qū)別。醒來之后，我總覺得腦子里就像是有一團(tuán)亂糟糟的打結(jié)的頭發(fā)，干擾著我的注意力，我連眼前的字都有些讀不進(jìn)去。甚至依稀能聽到一些我根本聽不懂的耳語，那就像是某種兩棲動物的聲音。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br>
    俞星城又去問了其他的船員，大部分沒有肖潼這樣的表達(dá)能力，但也都說，在此之前忍不住煩躁，無法思考，隱約能聽到耳語，甚至有些人能聽到人類的尖叫聲，感覺眼睛又癢又痛恨不得去撓眼球內(nèi)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