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原地爆炸
伴隨著沈采萱的沉默,整個堂屋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很顯然,在場眾人都受到了方才那番對話的影響。 方才,沈采萱和張有糧你一言我一語的,仿佛在說對口相聲。 他二人說了一大堆,歸納如下: 張有糧堅持要將沈月嫻押送去官府,沈采萱則反復(fù)勸說他不要這么做。 沈采萱的這一舉動,乍看起來,是在幫沈月嫻,貌似是出于一片好意。 可沈月嫻越聽越不對勁,越聽越寒心,聽到最后,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在此之前,沈月嫻之所以死活不肯蹲大牢,只是因為她覺得蹲大牢太丟臉,一時之間,還沒想太多。 直到聽了方才那番對話,沈月嫻才意識到,一旦蹲了大牢,丟的可不光是臉面,而是整個人生——她會被休棄,卻無法再嫁,只能回到娘家,過著寄人籬下的凄慘日子,孤獨終老。 唉呀媽呀,光是想想,沈月嫻就覺得徹骨生寒,心底一片冰涼。 其實,心底一片冰涼的何止沈月嫻,沈月嫻的父母兄嫂也是如此。 說實在的,倘若沈月嫻偶爾回趟娘家,他們可以接受,甚至還很歡迎,可要是沈月嫻一直賴在娘家,他們可就接受不了了。 一想到沈月嫻被休回娘家后,他們就得白白養(yǎng)著她,且要一直養(yǎng),一直養(yǎng),養(yǎng)到她死,他們便不寒而栗。 不行不行,什么終老到死,什么養(yǎng)到她死……這種后果,自己承擔(dān)不起,也不想承擔(dān)。 為了避免這種后果,沈月嫻和沈壽海等人都開始思索起了對策,謀劃著該如何才能夠妥善的解決此事。 過了良久良久,沈采萱率先打破沉默,開口道:“官府是什么地方?那就是牧民教化、懲惡揚善的所在。我相信,倘若將鐘沈氏交由官府處置,官府必定會好好管教她,教她做人。可問題是,這樣一來,鐘沈氏的惡行勢必會傳開,搞不好會傳遍整個溫陽。 “雖說早在十幾年前,鐘沈氏便嫁入鐘家,成了鐘家人,不再是咱們沈家的人了,可她畢竟出自咱們沈家,是咱們沈家的外嫁女,倘若她的名聲壞了,咱們沈家的名聲怕是也會遭殃。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為了咱們沈家的名聲著想,最好不要將鐘沈氏押送去官府?!?/br> 此言一出,沈月嫻等人都長長的松了一口。 然而,沈采萱說話大喘氣,又補充道:“但,鐘沈氏為了謀取私利,不惜謀害娘家侄女,如此行徑,絕對稱得上喪心病狂、令人發(fā)指。對于這種不擇手段的毒婦,不管教是不行的。 “現(xiàn)如今,鐘沈氏的娘家人——也就是我奶他們,不樂意管教,偏生又不便將鐘沈氏交由官府管教,那沒有辦法了,只好讓鐘沈氏的婆家人——也就是鐘家人,來好好管教管教她了。事不宜遲,這樣吧,張爺,麻煩你現(xiàn)在就幫我把鐘沈氏送回鐘家?!?/br> 張有糧一口應(yīng)下:“行……” “不行!”不等張有糧把話說完,沈月嫻就咆哮著打斷了,“甭管是娘家人,還是官府,亦或是婆家人,都休想管教我!” 真的,這會兒沈月嫻都快被逼瘋了! 自個兒興沖沖的回娘家,想要將林沈兩家的親事坐實,結(jié)果還沒談攏呢,就被狠狠修理了一頓。 這就夠過分的了,更過分的是,沈采薇這個打人的沒有得到任何懲處,反倒是自個兒這個挨打的要被拎去狠狠收拾。 他娘的,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沈月嫻真的是要原地爆炸了。 不得不說,沈采萱折磨人非常有一套。 如果沈采萱一開始就表明態(tài)度,說要將沈月嫻押送去官府或是婆家,沈月嫻的反應(yīng)還不會這么激烈。 偏偏沈采萱就是不走尋常路——一會兒不同意把沈月嫻押送去官府,一會兒又覺得把沈月嫻押送去官府蠻好,一會兒又大人大量,決定不把沈月嫻押送去官府,一會兒又不依不饒,讓張有糧把沈月嫻押送回婆家——繞來繞去、反反復(fù)復(fù),就是不肯痛痛快快給出一個準(zhǔn)信。 在這一過程中,沈月嫻始終被沈采萱牽著鼻子走,隨著沈采萱反復(fù)無常的話語,沈月嫻的情緒上時上時下、大起大落,最終……徹底失控了! 面對急紅了眼、狀若瘋婦的沈月嫻,張有糧絲毫不懼,冷冷道:“行不行的,可由不得你?!?/br> 說罷,張有糧便跨出屋門,朝騾車的方向走去。 沈月嫻有心想要故技重施,扯住張有糧不放,奈何她與張有糧之間隔著一個沈采萱,根本無法夠著張有糧。 “站住,你給我站?。 鄙蛟聥故譄o策,眼睜睜看著張有糧越走越遠(yuǎn),都快嚇尿了,朝著張有糧的背影大吼大叫。 眼見事態(tài)就要失控,嚴(yán)氏急得團團轉(zhuǎn),情急之下,她推了推身邊的沈壽海。 沈壽?!粸樗鶆?,依舊傻站著。 嚴(yán)氏心中破口大罵,嘴上卻悄聲提醒道:“林家的親事,老四的前程……” 是呀,這些事兒還指望著沈月嫻呢! 這個時候,沈月嫻還不能出事。 利益攸關(guān),沈壽海終于不再明哲保身,行動了起來。 “且慢!”年過五十的沈壽??觳节s上張有糧,一把挽住他胳膊,“誤會,這里面有誤會!張爺,你先別忙著走,聽我慢慢給你解釋?。 ?/br> 其實,張有糧只是做做樣子罷了,并不是真心要押送沈月嫻回婆家,聽了這話,他當(dāng)即止住腳步,回過頭來,滿臉詫異:“誤會?這里面能有什么誤會?” 鬼知道這里面有什么誤會! 沈壽海這么說,只不過是想將張有糧騙回來而已。 沈壽海道:“隔墻有耳,有些事情要是讓外人聽去了,可就不妙了。咱們回屋說,回屋再說。” 張有糧依言回屋,沈壽海緊緊跟隨。 這么跟了一路,沈壽海總算想出了一套說辭,來替沈月嫻開脫。 “我二女兒介紹過來的兩門親事,一門對象是傻子,一門對象是武瘋子,這種親事,坑人,實在是太坑人了!竟然做出如此坑人的勾當(dāng),別說二房的人要打她了,就連我這個當(dāng)?shù)?,也想要狠狠打她!”沈壽海先是痛批了沈月嫻一通,隨即話音一轉(zhuǎn),“只是,依照我對她的了解,她或許有自己的小心思,卻并非真正惡毒之人,按理,她不應(yīng)該做出如此坑人的勾當(dāng)來啊。所以我就在想,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會不會……她上了別人的當(dāng),誤信了別人的話,才會給娘家人介紹了那么兩門親事?” 在嚴(yán)氏的安撫下,狂躁的沈月嫻已然冷靜了許多,聽了這話,頓時眼前一亮。 沒錯,自個兒大可以推卸責(zé)任、死不認(rèn)賬嘛! 張有糧等人為何咬住自己不放?不就是因為他們獲悉了那兩門親事的內(nèi)情,恨上了從中牽線搭橋的自己嘛。 那兩門親事確實很坑,這是事實,無可辯駁。 但,自己完全可以推說不知情,上當(dāng)受騙,誤以為那兩門親事乃是千載難逢的好親事,這才出于好心,介紹給了嚴(yán)氏,之后嚴(yán)氏又說給了二房的人聽。 如此一來,張有糧等人就沒有理由恨自己了,自然也就不會咬住自己不放了。 經(jīng)沈壽海這么一提醒,沈月嫻立刻想出了一條脫身妙計,反應(yīng)不可謂不快。 其實,沈月嫻頗有城府,換做平時,何須別人提醒,她自己就能夠想出辦法來脫身。 可這不是倒霉催的,碰上了沈采萱和張有糧么? 沈月嫻差點沒被這倆戲精搞瘋,焦頭爛額,哪里還能想太多、想周全? 現(xiàn)如今,沈月嫻冷靜了下來,智商重新上線,當(dāng)著眾人的面,臉不紅心不跳,將所有的罪責(zé)都推到了別人身上。 要不是沈采萱等人早已從蔣媒婆那兒了解到了事情真相,保不齊還真就被沈月嫻這個謊話精給糊弄了過去。 沈采萱看破不說破,似乎真信了沈月嫻的那套說辭,追問道:“你說那兩門親事是媒婆介紹給你的?哪個媒婆?你把她的名字和住址告訴我,我現(xiàn)在就找上門去,好好和她算算這筆血帳!” 說罷,沈采萱向沈采薇使了個眼色,又飛快掃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地面。 沈采薇會意,當(dāng)即撿起地上那根門閂,用力揮了兩下,狠狠道:“好個惡媒婆,竟敢如此害人!哼,我非打斷她兩條腿不可!” “打肯定是要打的,不過不能咱們來打,得由二姑出手才行。畢竟,那媒婆并沒有直接騙咱們,她騙的是二姑,細(xì)論起來,二姑才是最大的受害人。要知道,咱們姐妹有驚無險,沒有受到實質(zhì)性的傷害,倒是二姑,正是因為誤信了那媒婆的鬼話,才會挨了今天這頓打?!鄙虿奢婵聪虮乔嗄樐[、灰頭土臉的沈月嫻,笑吟吟道,“二姑,那媒婆把你害得這么慘,你可要狠狠打她一頓,啊不,打她好幾頓才行。依我看,至少要打斷她兩條腿,如果可以的話,你再加把勁,順便把她的兩只手也敲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