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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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無憂笑靨涼薄,“莫下軟轎,想得可真是周到!” 軟轎就在院子里放著,趙無憂進去之后,小德子才讓那些奴才進來,是故誰都沒有看到趙無憂此刻的模樣。軟轎抬著趙無憂一路上快速而行,直到進了這泗水園。 泗水園里頭沒有人,軟轎放在了外院,所有人便都撤了下去,小德子這才請了趙無憂出來。 繡花軟底鞋,珠玉綴鞋面。 廣袖流仙,白衣成裙,抬眸間眉目如畫,清冽之中透著拒人千里的淡漠疏離。卻也是因為這一份淡漠疏離,越教人想要一窺究竟,納其入懷。 墨發(fā)白裳,月光與回廊間的宮燈微光交相輝映,倒映著她極是精致的五官,白瓷般的肌膚泛著剔透之色。美眸微揚,不施粉黛的臉上透著白,染著幾分虛弱與憔悴。 不似病美人的冰美人,周身散著凜冽寒氣。 風(fēng)吹著宮燈左右搖晃,趙無憂一襲白衣走在長長的回廊里。她想著,這般美好的月夜本該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度過,可沒想到終究是造化弄人,滿心的歡喜都變成了如今的滿心厭惡。 是的,厭惡! 她最恨別人強迫做事,當(dāng)初的簡衍不也是因為這樣而一去不返嗎? 風(fēng)過鬢發(fā),那亭子里點滿了宮燈,昏黃的光線盡頭是明亮。可她并不覺得明亮處就是希望,相反的,她所見到的是無止境的燈下黑。 皇帝褪卻正裝,一襲便裝等在那里。 見著回廊盡處站著的趙無憂時,他先是一怔,然后幾乎是驚喜到了極致。抬步,幾乎是一路小跑到了趙無憂跟前,欣喜若狂的望著此刻如此打扮的趙無憂。 “趙小愛卿?”皇帝的聲音都在打顫,“趙嵩說的時候,朕還不敢相信,如今朕總算瞧清楚了。趙無憂啊趙無憂,你果真是個女子!你騙得朕好苦?。 ?/br> 聞言,趙無憂斂眸,不緊不慢的伏跪在地,“微臣該死,請皇上治臣死罪。臣女扮男裝入得朝堂,實乃十惡不赦之徒,是以臣甘愿一死,請皇上成全?!?/br> 皇帝急了,這不是他的本意,他要趙無憂穿成這樣可不是要她死。 皇帝趕緊就把趙無憂攙了起來,“趙小愛卿誤會了,朕并不想治罪于你,朕是想” 趙無憂退開一步,素白的臉上沒有半點情緒波動,連音色都一如既往的平淡無波,“微臣著實該死,微臣也愿意領(lǐng)死,皇上不必為難。” “朕沒有為難?!被实垲D了頓,好像太過于放低姿態(tài)也不對,女人嘛也不能太慣著。思及此處,皇帝道,“來,咱們邊吃邊說。” 趙無憂斂眸,行了禮才安坐在皇帝對面。 皇帝一雙眼睛直勾勾的落在趙無憂身上,早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趙無憂竟是個活脫脫的美人胚子呢?這種美,跟后宮里的所有妃嬪都不太一樣,是真的那種冷艷到了骨子里的美。 看上去淡然自若,實際上拒人千里。 她坐在那里,可以一個人一聲不吭,目不斜視,完全當(dāng)身邊的一切為無物。那種泰山崩于前而不亂的安穩(wěn),在微光里有種歲月靜好之美。 然則皇帝總覺得,這趙無憂的心里有些東西,透著幾分排斥。他想著,大概是她當(dāng)男人太久,一時間不適應(yīng)換回女兒裝。 皇帝還親自給趙無憂夾菜,趙無憂淡淡然的起身行禮。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皇帝是什么意思她是心知肚明的。這是打算要留下她了?后宮缺女子,就拿她來充數(shù)? 趙無憂心頭冷笑,皇帝跟趙嵩的如意算盤打得可真好! “趙小愛卿莫要驚慌,朕也并非是怪你,左不過事出突然,朕一時間也是有些措手不及?!被实坌α诵?,“不過你別怕,朕并非是想追究你的欺君之罪,朕只是覺得趙小愛卿為大鄴鞠躬盡瘁,身為女子實在是了不得。所以朕有意想讓趙小愛卿脫離這樣的窘境,給你一個新的身份。” 新的身份? 趙無憂輕輕的咳嗽著,“皇上,臣忠于大鄴,并無私心并無二心。若是天下人容不得微臣,微臣自當(dāng)認命,不敢有所妄念。一切皆是命,凡事還是隨緣吧!” 皇帝急了,“朕的意思你可能一時間聽不懂,或者是接受不了。不過沒關(guān)系,朕可以給你足夠的時間好好考慮。”他那一副猴急的模樣,就像個毛頭小子般透著一股緊張之色,“趙小愛卿也不必急著答應(yīng)朕,朕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你只管在這泗水園里住下,一應(yīng)事宜朕都會答應(yīng)你?!?/br> 第951章 朕給你時間考慮(2) 可趙無憂還是趙無憂,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這張素白的臉上永遠都是無波無瀾。她仍是平靜得出奇,不緊不慢的跪身在地,“皇上美意,微臣感激不盡。然則在世人眼中,微臣是男兒之身是外臣,豈可在后宮久留,如此一來豈非有違體統(tǒng)?” “請皇上恕罪,微臣不可答應(yīng),微臣斷不能因為一己之軀,而毀了皇上的百年名聲?;噬先f金之軀,豈是微臣可以攀附,請皇上收回成命。” 眸光陡沉,皇帝僵在那里,“你這話的意思是,不愿意伺候朕?” “微臣卑賤之軀,不敢侍奉御前,怕臟了皇上的龍榻。”趙無憂固然是執(zhí)拗的。 皇帝深吸一口氣,話都說開了,也就不再如方才這般局促緊張。漸漸的,皇帝繃直了身子站在趙無憂跟前,“朕給你時間考慮?!?/br> 趙無憂心頭微冷,就算給個一千年一萬年,不還是一樣的結(jié)果嗎?答案既定,多少時間都是一樣的。 場面有些尷尬,氛圍有些冷。 皇帝終是俯身將趙無憂再次攙了起來,她卻始終與他保持安全距離。早前她倒是沒什么顧及,畢竟自己這女兒身未曾暴露,皇帝也不會對她有所肖想。 而現(xiàn)在她一身白衣,纖腰素裹,若說這皇帝還沒有半點心思,她是打死都不信的。沒有霸王硬上弓,已經(jīng)是對她的尊重。 可皇帝的耐心是有限的,他不同于尋常男人,跟簡衍也是不同的。旁人奈何不了她,但是皇帝乃天下之主,他想要的就一定會得到。 得不到的,寧可毀之。 趙無憂站在月光里,依舊是淡淡的神色。 皇帝細看著她,早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清冷模樣是這樣的討厭呢?教人心里癢癢,奈何又不敢輕易靠近。想要擁在懷中,又怕她拒人千里,惹出點事兒來。 這女子什么都好,唯有一樣不好,那便是太聰慧。 可偏也是這樣的聰慧,越發(fā)教他有了征服的念頭。 天下盡在我手,何以美人難得? “趙小愛卿?!被实畚兆≮w無憂的手,這一次是光明正大的,不容掙脫的,“朕的心思你當(dāng)明白,朕這是在救你。你要知道欺君罔上乃是滔天大罪,若是真當(dāng)要追究起來,不止是你還有你趙家的九族都會受到牽連?!?/br> “你想想你爹趙嵩,丞相府門第,這榮華富貴與滔天權(quán)勢都不過在朕的一念之間。你們的生與死,都只是朕的許與不許。朕一句話,這趙家就會從大鄴的地界上消失不見?!?/br> “還有,你當(dāng)明白朕是希望你留在朕的身邊伺候的。這后宮里后位空懸,朕需要一個聰明的女子能幫朕打理后宮。三宮六院,沒有個母儀天下之人也是不行的?!?/br> 趙無憂掙扎了一下,奈何這手被皇帝握得緊緊的,折騰了半天也沒能抽出來,只得作罷,“皇上已經(jīng)有了玉嬪娘娘,已經(jīng)有了太子殿下,這后宮若是需要充盈只要皇上一句話。普天之下有的是年輕漂亮的女子入宮為妃,常伴君王左右?!?/br> “朕不需要那些,朕需要的是趙小愛卿?!被实壑毖圆恢M,那一雙灼熱的眸就這么直勾勾的盯著她。 不可否認,墨發(fā)白裳,不施粉黛的趙無憂別有一番風(fēng)情,不像是后宮的女子,一個個妖嬈艷麗。她們熱情如火,恨不能一個勁的往皇帝懷里鉆。 而趙無憂卻是冰中雪蓮,枝頭傲霜。 皇帝愛極了這種愛而不得的感覺,生平第一次覺得極具挑戰(zhàn)性。 趙無憂別開臉,不肯再看皇帝一眼。她怕自己會忍不住,突然給他一耳光。若非身處宮闈,若非身不由己,她真的想這么做。 就在皇帝以為,趙無憂不反抗便是極好的開始,便想一親芳澤之際,小德子急急忙忙的來了,撲通就給跪在了院外,不敢靠近,“皇上!” “混賬東西!”皇帝松了手,趙無憂終于得了自由。 小德子帶著哭腔,“皇上恕罪,奴才實在是有急事稟報?!?/br> “今兒你若不能自圓其說,朕就讓你”皇帝冷哼,“讓你去一趟刑房領(lǐng)罰?!?/br> “皇上恕罪,方才蓮華宮來報,說是太子殿下病重,請皇上移駕?!毙〉伦臃蛟谀牵l(fā)抖。 一聽是太子病重,皇帝當(dāng)下就急了,他就這么一個皇子。早前那個被蕭容和皇后給弄死了,如今若是再有個好歹,豈非要天下大亂。他這萬里江山,還等著太子來繼承皇位呢! 即便他心喜趙無憂,可這趙無憂能不能生還得另說。即便能生,也不知何時能給他生個皇子。這眼下的太子,才是他最應(yīng)該關(guān)心的兒子。 思及此處,皇帝抬步就走,全然顧不上身后的趙無憂。 望著皇帝急匆匆的離去,趙無憂便叫住了小德子,“給我軟轎,我要出宮?!?/br> 小德子一怔,“趙大人?” “你總不希望我這副樣子在宮里走動吧?”趙無憂冷了眉目,“皇上可沒下令要禁我的足,而且也沒說不讓我出宮?!?/br> 這倒是實情,皇帝走得匆忙,還真的沒有下令不許趙無憂出宮。 小德子行了禮,腦子里轉(zhuǎn)得飛速,“奴才明白了!” “明白就好!”趙無憂還是趙無憂。 趙無憂是坐著軟轎出宮的,溫故早就急不可耐的等在了宮門口,這會子火燒眉毛的,死命的往宮門口瞧著。眼下這時辰,宮門早就下鑰了,然則要出宮也不是沒有法子,從側(cè)門出去便是,何況只是出去并非是外人進入,倒也無妨。 然則等著趙無憂出去,溫故駭然愣在當(dāng)場,趕緊取了披肩與她披上,“怎么會穿成這樣?” “回去再說!”趙無憂趕緊上了馬車。 這個時候不走,再被皇帝發(fā)現(xiàn)逮回來,可就真的要被吃得一干二凈了。前幾年她是真的不在意這些名節(jié)與身子,然則現(xiàn)在她有了心理潔癖,便再也不愿任何人碰她一下。 她想了想,覺得這也是一種病。 心病,相思成災(zāi)。 溫故擔(dān)心到了極點,趙無憂囫圇個的進去,如今這副模樣出來,還不知在宮里頭發(fā)生過什么事。走到半路上,是東廠的人在等著,想來連沈言都懸著心呢! 第952章 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方向(1) 沈言上了車,乍見趙無憂此番模樣,也跟溫故一樣發(fā)愣了半晌,“你何以會” “何以會身著女兒裝的從宮里出來?何以看上去如此狼狽?”趙無憂接過話茬,繼而自嘲般冷笑,“趙嵩把我的底兒給抖給了皇帝,皇帝這會子正在商量,要給我換個身份?!?/br> 這話是什么意思,沈言自然是清楚的。 “那你如何是好?”沈言一怔。 趙無憂冷笑兩聲,這笑聲里透著一股悲涼,“怎么辦?趙嵩存活一日,我便多一份危險皇帝臨朝一日,我便永無寧日?!?/br> “你是說”沈言斂眸。 “該準備了!”趙無憂嗤冷,“橫豎天下人眼里,我這個小jian臣也不是什么好人。饒有軍功在身,要難改jian佞本色。既然如此,那就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西?!?/br> 沈言點點頭,“只要你開口,東廠隨時準備。” “我會通知你。”趙無憂道,“在此之前,我得先把自己的麻煩事給解決了?!?/br> “明白!”沈言下了馬車。 馬車徐徐而去,溫故終是耐不住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他真的想對你圖謀不軌嗎?若是如此,你此番離宮他會不會派兵追捕?” “把我抓回去,然后昭告天下說我是個女子?然后皇帝又一道詔諭說要立我為妃?”趙無憂嘲冷,“他能堵得住悠悠之口嗎?這女扮男裝入朝為官,該當(dāng)死罪?;实圻€不想把臉撕破,是以會悄悄的置辦此事,絕不敢如此大張旗鼓?!?/br> 溫故點點頭,“如此便是最好,那咱們就有足夠的時間來準備后續(xù)事宜。” 趙無憂揉著眉心,單手扶額瞧著窗外漆黑的夜色,“丞相府那頭的藥,你可算過時間?大概是什么時候,何以他還會有這般精力去興風(fēng)作浪?” 盤算了一下時間,溫故道,“估計也就是這十天半月的事兒,不過具體的要等我親眼看看才知輕重,暫時不好下定論,畢竟當(dāng)時下的藥量少,每個人的身子狀況和接受程度都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