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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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nèi)ザ嗉裔t(yī)院都查過一遍了,梁盈和楊晴確實沒有血緣關(guān)系?!毙O抓著一張化驗單,又重復了一遍。 “好的,謝謝?!标惽逵牣惖卣A苏Q郏b作鎮(zhèn)定的接過了小孫手中的化驗單。 他雖然在慕林提出過這個可能性,但是也和慕林一樣,只是當它是可能不會出現(xiàn)的情況,不曾想過自己的一時之言會成真。 逮捕楊晴之后,陳清特意揪了一根頭發(fā),抱著碰碰運氣的想法,才拜托小孫將梁盈和她的頭發(fā)拿到醫(yī)院化驗。 小孫向他點了點頭,眼神復雜的看了蔣橋一眼,顯然腦補了不少豪門恩怨。 他盯了蔣橋一會,正準備退出審訊室。 陳清卻突然問道:“小孫,你去梁盈出生證明上登記的那家醫(yī)院再查一下,梁盈是什么時候出生的?!?/br> 小孫皺眉,“陳哥,你懷疑……” 陳清故作高深莫測地點了點頭,“是的,我懷疑梁盈可能虛報年齡,她的母親可能是梁陽的前妻。至于父親……” 他頓了頓,便用眼角的余光觀察著蔣橋的神色,如愿看到了他一瞬間的僵硬,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沒有說下去,而是笑瞇瞇的拍了拍小孫的背。 小孫抖了抖,沒有說話,只是點頭,媽呀,陳哥現(xiàn)在好可怕啊。 陳清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耳語了幾句:“拿到結(jié)果之后,無論如何,都要說蔣橋和梁盈有血緣關(guān)系。聽我的就行了。” 小孫抖得和篩子似的,不敢說話,只是胡亂的應下了:“好,好的?!?/br> 陳清又交代了他幾句話,正才放他離開。 待小孫已經(jīng)消失在陳清的視野中,他才笑著轉(zhuǎn)過身,坐在了原本的座位上,對剛才發(fā)生的事情閉口不談,只是繼續(xù)問蔣橋自己準備好的問題。 就是可憐了蔣橋,明知陳清是在詐供,還得心甘情愿地被套到圈子里,惴惴不安地回答問題。 陳清:“你在蔣家當了多少年花匠?” 蔣橋:“十多年了吧,自從梁陽發(fā)跡之后,我就一直跟著他?!?/br> 陳清點頭,不露聲色地打量著蔣橋,合上筆記本,繼續(xù)問道:“你是不是梁陽的資助下,辦了一家畫室?” “是的。”蔣橋拿不準他為什么突然問這個,兩相權(quán)宜之后,還是誠實回答。 兩人這么一來二去,倒似乎真的是在閑聊,沒有警察和罪犯之分。 陳清又拉家常一般地問道:“每個月收入怎么樣?我聽說外邊的美術(shù)培訓機構(gòu)都很賺錢。” 蔣橋搖頭,“不會,警官也聽說過吧,梁陽正在打算辦一家公益教育機構(gòu),畫室是第一個推出的項目,現(xiàn)在這家畫室收費很低廉,甚至定期開展外出采風活動。” 審訊室中—— 剛剛結(jié)束審訊的慕林觀看著兩人的對話,突然沉聲道:“陳清,問一下他們的采風活動舉行的地點?!?/br> 如果是這樣,那就說得通了?!藶槭裁礇]人見過蔣橋的真容,基本案情都可以解釋了。 他們?yōu)槭裁春敛粦岩傻鼐碗x開了家,而且,還不會向家人報信。 如果只是打著采風的名義,并且告訴他們,已經(jīng)和家人打過招呼了。 為了畫出更好,更貼近真實的作品,還要采取特殊的方式離開。 若是以這樣雖然顯得十分荒誕,但卻完全可以解釋并存在的借口,那些常年在家中受到壓制,渴望一鳴驚人的年輕人肯定會答應。 既然年輕人敢去,帶走幾個明顯有所動搖的老人又談何難度。 梁陽下了一步險棋,卻有了一招制敵的效果。 陳清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微不可查地點頭,又擺足了閑聊的姿態(tài):“那平時他們都很積極參加活動嗎?” “是的,只是外出旅游幾天,食宿雖然不是全包,但也算是最便宜的價格,他們肯定都愿意去?!?/br> “那梁盈呢?她不也是你的學生嗎?她也會跟著去嗎?” 既然問的只是無關(guān)緊要的信息,蔣橋雖有疑慮,但還是放心的回答:“那倒不會,梁家夫婦兩每天都有給她安排課程,就算不上課,也要去學校露個臉。況且,她也不是我的學生,她頂多算是我那臭小子的學生。而且,我就是一花匠,就算想帶她走,也要顧及自己的飯碗啊?!?/br> 陳清似乎深有體會地點頭,附和道:“那倒是,混口飯吃都不容易?!?/br> “慕隊,你就這么放任他們閑聊?”梵玖看著兩人雖然侃侃而談,但話題都是一些不相關(guān)的內(nèi)容,難免著急。 慕林垂眸,說道:“陳清有計劃,相信他?!?/br> 既然慕林都發(fā)話了,梵玖也不好置喙,只能耐心的聽著兩人的對話。 陳清皺著眉,裝作羨慕的說道:“不過,能隨時隨地去玩,也是很好的。我之前一直想去銀縣玩,都不能如愿,還是托了工作的福,才能去一趟。特別是號稱‘人間天堂’的瑤州島,即使它是對私人開放的島嶼,遠遠看上一眼,也算滿足?!?/br> 聽到這兩個地名,蔣橋的神情變得有點不自然,又很快恢復了平靜。 陳清裝作沒注意到,又用著剛剛羨慕的語氣,問道:“你們出去玩時,也有去過嗎?” 這點變化自然沒有逃過陳清的眼睛,他也沒有質(zhì)疑,而是眉眼彎彎,含笑,重復了一遍問題:“你們有去過嗎?” “當,當然沒有?!笔Y橋有了一絲慌亂,咽了咽口水,勉強恢復了冷靜,“既然是私人島嶼,我們也不便打擾?!?/br> 陳清笑著點頭,突然站起身,說道:“好的,你先去看守所睡下吧,老人家還是要多休息的。我們明天再繼續(xù)審問?!?/br> 賀延起身,深深的看了蔣橋一眼,也隨著陳清出去了。 幾個警察走進屋,盡職盡責地架著腿有一些發(fā)軟的蔣橋,到了看守所。 陳清心滿意足地回到了座位上,準備通知銀縣的同行,實施抓捕。 他們審問蔣橋,本身就不是為了讓他伏法認罪,而是為了審問出失蹤者的下落。 他們可沒時間和這些窮兇極惡的罪犯耗下去,尋找失蹤者才是他們的任務。 一般的罪犯都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只有把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擺在他們面前才會有效。 他們索性順其道而行之,就先進行抓捕,也要求對方認罪,只是要求對方必須配合自己的詢問,倒是效果拔尖。 銀縣的電話很快就通了:“喂,您好,請問有什么事?” 陳清:“我是櫟城市局的陳清,我們的受害者可能被嫌疑人綁架,到了銀縣,我們要求銀縣警局配合我們進行抓捕?!?/br> “好的。” 陳清又和對方簡單交涉了案情,就掛斷了電話。 電話中傳來了忙音,陳清趴在桌子上,很快就陷入了沉眠。 慕林坐在辦公室中,看著黃嘉留下的資料。 資料上寫的和他們現(xiàn)在的調(diào)查進度相比,反而落后了不少,黃嘉當年也是查到蔣橋即為畫師本人之后,就前往失蹤者所在地臥底。 但是,他卻沒有將畫師公之于眾,而是選擇封存資料。 慕林想不通他這么做的理由。 黃嘉本人自然是不容置疑的,而真正能制止他隱瞞兇手的,自然是值得他信賴的人。 李彥冰所說的“沈一凡”?還是李局本人? 但若是他們兩人的話,現(xiàn)在又為什么愿意將線索交給他們,威脅他們隱瞞的因素不存在了? 而梁陽的姓名卻不曾在他們給出的線索中出現(xiàn)過,若是黃嘉能夠查到失蹤者所在地,沒理由不知道梁陽是幕后黑手。 慕林斂眸,干脆拿著線索,向局長辦公室走去。 慕林推開門,李彥冰恰好轉(zhuǎn)過身。 慕林和他對視了一眼,李彥冰扯開了笑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慕林沉默不語,靠在墻上,點了一根煙,說道:“能夠解釋還是要隱瞞的事情?” 李彥冰搖了搖頭,說道:“隱瞞,還不到時候告訴你們,——這是上層不讓我們說的事情?!覀冞€沒有足夠的底牌可以毫無畏懼的坦白這些事?!?/br> 慕林點頭,“慕老先生知道這件事嗎?” 李彥冰趕緊搖了搖頭,“他不知道?!?/br> 慕林沒有多加糾纏,而是拿著線索,直接出門。 李彥冰不由松了一口氣,要是慕林執(zhí)意要知道的話,他根本沒有辦法阻止。 這種事情只能在發(fā)生之前就阻止這種可能性的發(fā)生,因此,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曾通知過慕老先生。 顧宅—— “親愛的侄兒,你在房間嗎?”顧丹陽夸張的吊著嗓子,頗為滑稽的在顧洵臥室門口喊道。 顧洵那天險些殺了他,幸好他動手的那一秒猶豫了,否則顧丹陽現(xiàn)在怕是早已身首異處了。 而顧丹陽即使知道顧洵對自己抱了殺心,他也無法下手殺了顧洵。 倒不是顧及顧洵是顧家最后一代繼承人了,只是顧洵離開時,顧先生就阻止他們將顧洵帶回來。 顧丹陽摸不準顧先生的想法,只好放著顧洵。 “滾!” 顧丹陽無奈的搖了搖頭,顧洵那天想直接離開,被他們攔下之后,就被關(guān)在了自己的臥室中。 顧洵不逃,就只是坐在房間中。 顧丹陽看過房間中的監(jiān)控,顧洵每天無所事事,只是坐在空空蕩蕩的房間中,盯著刷得雪白的墻壁發(fā)呆。 這是從他出生之后,就一直做的事情,顧丹陽對此并未起疑心,只好關(guān)了監(jiān)控。 顧洵自從逃出去之后,性情和之前變了不少,顧丹陽也不好多說。 換做是之前,顧洵被關(guān)在房間中,肯定就和他們開始抗爭了。 顧洵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墻壁,他的房間一直保持著他走時的模樣。 他走的時候,不曾想過,自己總有一天會回到這里。 就算要回來,估計也是以自己尸體的形式回來。 他現(xiàn)在很想念慕林。 顧丹陽關(guān)不住自己很久,總有一天要送自己回去。 他擔不起這個風險。 果然—— “顧洵,你出來吧?!鳖櫟り柡芸炀蜎Q定放他走了。 顧洵點頭。 此時恰好離自己請假的七天時間還剩一天。 “顧洵,你要是還想活著,就不必回來了。” 顧洵路過身邊時,顧丹陽低聲道了一句。 顧洵腳步一頓,微笑頷首。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