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欣梅沒有回家，直接去了陳甯的公寓里，肆意地宣泄自己僅剩的悲傷，她內(nèi)心不再掙扎，即使前路茫茫，遠(yuǎn)方霧靄朦朧，但她必須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給自己一個星期，讓自己毫無克制地消沉?？商觳凰烊嗽?，陳甯回來了，她消失了五天后回到了公寓。

    陳甯一進(jìn)屋，杜欣梅就感受到了她的淡漠，她的笑意涼薄如浮光，神色復(fù)雜而不分明，不笑時如下雨前陰沉沉的天氣。

    杜欣梅心口劇烈地跳動著，她的心里有個凄厲而破碎的聲音。

    “怎么了？”杜欣梅拉著她的手，輕輕地捏著。

    陳甯抱住了杜欣梅，渾身顫抖著，她感覺好冷好冷，冷得她好像失去了知覺。

    她的眼睛干涉得流不出一滴眼淚，動一動都覺得生疼。

    “怎么了？怎么了？小甯甯，你說話，你別嚇我。”

    杜欣梅的心中猶如有東西一搭一搭地抽打著她，腦袋里掠過恐怖的猜想，她的臉色一會青一會白。

    “出事了，白楊出事了，我親眼目睹了全過程，我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好幾個男人擺弄戲耍，卻幫不了任何忙。你知道那種無助罪惡驚懼裹挾的感覺嗎。我有罪，就像我大姐當(dāng)初一樣，我明明可以阻止的，就因為我的自大，我的自以為是。我明明……”

    陳甯虛脫得說不下去，她梗著脖子，似乎有東西堵著喉嚨，那種有痛說不出來，有淚流不出來的痛，不斷絞擰著她的心。

    陳甯瞳孔睜得極大，像銅鈴般，眼角是紅色的血絲，互相交錯縱橫。

    杜欣梅兩手扶著她的削肩，將臉貼在她冰冷的皮膚上，以此來撫平她的情緒，然后將她扶到沙發(fā)下坐著。

    陳甯的心緩了緩，沉如磐石，此時的她似乎已經(jīng)將情緒抽離出來，面無表情地坐著，仿佛失去了靈魂的雕塑。

    空氣中有一股沉悶的氣息，裹挾著人特別難受。陳甯抬眸，目光拂過杜欣梅關(guān)切的眼眸，心頭頓時悲寒如冬，臉色晦暗不明，隨即闔目發(fā)怔。

    過了許久，她才悠悠道來。

    那天去見了丁博東后，莫名其妙被他留在那邊玩了好幾天，莫凌卻被無情地趕了回去。

    陳甯還暗自慶幸，或許這樣，自己就能重新整理一下思路。

    莫氏集團(tuán)在中藥毒品事件后，又接連爆出了股東猥褻下屬，大股東空手套白狼、割韭菜事件，寒了多少老百姓與股民的心。

    同時段，莫氏集團(tuán)股票瞬時跌停，市值蒸發(fā)了上百億，莫天成與莫凌都無力回天，他們多方求援，緊急招來記者會，但都于事無補。

    人們趁亂攔車砸雞蛋潑熱水，宣泄著自己的憤怒。

    原本高高在上的莫氏父子，一下跌落神壇，令人唏噓。

    這個社會本來就是跟紅頂白，捧高踩低，他們這樣，即使手中握有他人大量的弱點，但事情來如狂風(fēng)暴雨，關(guān)系再強硬，手段再高超，在打得猝不及防的情況下，也來不及反應(yīng)。

    莫幽說，這段時間你們不要動莫凌，但并沒有說莫氏集團(tuán)。打蛇要打七寸，莫氏就是他在國內(nèi)的七寸，他國內(nèi)的關(guān)系網(wǎng)都是由莫氏集團(tuán)展開的。莫凌現(xiàn)在在國內(nèi)，即使他在國外的靠山再大，堅固如堡壘，也不可能短時間翻云覆雨轉(zhuǎn)換風(fēng)向。

    人心是最不可預(yù)測的。老百姓即可以把你當(dāng)神袛供奉著，也可以棄之如草芥。

    他們的心最容易感動，也最易破碎。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當(dāng)陳甯接到杜欣梅說莫氏中草藥參毒的時候，她第一反應(yīng)就是，既然已經(jīng)出手，就必須來個連環(huán)計，不能讓莫凌有喘息的機會，打他個措手不及。

    于是將心中的不滿擱置在旁，將賀理與呂天澤三人合計，把先前在莫氏集團(tuán)撒的網(wǎng)一一收起，并將手頭那些骯臟污穢之人犯的罪，用放大鏡將它們放在人們的面前。

    那就像夏天的驚雷，一個接一個震得人心里發(fā)顫。

    金字塔底成的人民，以及中產(chǎn)階級一一得罪，他們對此該是焦灼于心才是。

    是的，他們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能在幾天里對突發(fā)事件一一做出應(yīng)對。就像即使有氣象預(yù)報，有地震儀，該來的還是會來，想阻擋的也擋不住。

    原本，賀理是想把“花火人間”的證據(jù)，以及莫凌與方雨鴻趙健三人玩弄女性的所有證據(jù)，一一爆出，讓他瞬間墜入地獄。

    可呂天澤和陳甯不讓，不知道是不是第六感作怪，她就莫名地對莫幽的話深信不疑。

    賀理沒則，畢竟，證據(jù)都不在他手上，為此，他氣得剜了陳甯好幾眼，如果眼光能殺人，或許，陳甯不知死多少回了。

    可不曾想，陳甯從丁博東那里出來后，莫凌直接將她堵住，帶到了“魔窟”里。

    魔窟，是莫凌在國外的時候，就吩咐人花重金建設(shè)的一個美侖美奐的宮殿，里面有著各種奇形怪狀的箱子式的隔間，也有各種動物和奇葩的工具。

    “你干嘛？”

    陳甯側(cè)首冷然問道，心中的恨意在心里澎湃著。

    “你說呢，你問問你做的好事？我如果不回禮給你，恐怕對不住咱們這么＇深厚＇的情誼?！?/br>
    莫凌的手捏著陳甯的肩膀，骨頭咯吱咯吱響著，像要碎裂般。而他立體的五官上，似笑非笑，但眼中的冷意卻凝聚得越發(fā)濃厚。

    陳甯切齒冷笑道：“既然我們情誼那么濃厚，那這點算什么呢，不過是開胃菜罷了，要不你猜猜，接下來我會送給你什么禮物。”

    她的唇角掀起一絲冷笑，在寒風(fēng)襲來時，異常的詭異。

    看著那如此彼岸花般絢燦奪目，殘陽嗜血的女子，無往不利的莫凌心下不禁漫起一絲惶恐。

    他瞇了瞇眼眸，掃了一眼遠(yuǎn)處丁博東所在的地方，心中的冷意一點一點地沁出來。

    “呵呵，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你還真以為這次還會有意外發(fā)生，你真以為有人從天而降來救你。你人美，想得也美。雖然我查不出你背后的人，但我可以讓他們暫時消失?！?/br>
    莫凌彎起唇角，露出了迷一般的微笑。

    看著那臉上漫開的笑容，陳甯的心如同被一根鋼筋狠狠刺了一下，對，就是這笑容，跟當(dāng)年那個魔鬼少年臉上的表情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