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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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所謂寄托,是沒有上限的。 她得到的善意太少了,那一丁點(diǎn)善意,隨著時間的拉長,無限的寄托和幻想,漸漸開始失真,甚至摻雜了些別的情愫。 她忘了少年的相助是被迫,也忘了他的沒耐心和兇巴巴,每一次快撐不住的時候,便去想那夕陽下的少年,想他的一言一笑,想他的關(guān)心和鼓勵,想他們的約定。 那不到一個時辰的相處,被她在腦中拉長成一生一世的溫暖。 她私自在心里,把他這個人當(dāng)做了寄托。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619 23:59:08~20200620 23:38: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夢月蕭然 10瓶;able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32章 三嫂往事 十四歲那年,北厥的朋友傳來消息,他們這次要去長安采辦,途徑東陽郡,他們或許可以約時間見一見。 “長安”兩個字,生生戳動了她的心。 從十歲起,她偷偷在外面跑了四年,認(rèn)識了走商的朋友,學(xué)了些做生意的本事,借用友人身份輾轉(zhuǎn)投了幾家賺的不多,分利夠她用的鋪?zhàn)?,接下來還準(zhǔn)備用秦意的名義盤下一家快要倒的馬場。 她要握住更多資源和人脈,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秦霈早已不是當(dāng)初認(rèn)養(yǎng)他們時的那個父親,他變得陰鷙古怪,喜怒無常,母親與他在一起,每一日都是更多的折磨。 她想離開秦家,也想幫一幫母親。若她踏出這一步,一切都會天翻地覆,且會遇上更加麻煩的困難。 鬼使神差的,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去一趟長安。即便那時她心中了然,長安的約定只是她艱難時自己找的一個希望,一個奔頭。 但心中隱秘的希冀,讓她生出一種感覺,好像去一趟長安,她就能再汲取新的力量,迎難而上。 她故技重施,借身體不適去城外寺中小住半個月,想讓朋友捎她一段。 秦金氏已經(jīng)習(xí)慣她“體弱多病”,或者說已經(jīng)沒有過多精力管她,秦家人更不會在意她,倒是秦意,很意外她為什么又要出門。 路上,北厥的友人問她怎么盯上長安,長安可沒有小買賣。她坐在拉貨的車上,裹著厚重的披風(fēng)縮成一團(tuán),迎面是割臉的風(fēng),沒有回答。 友人只在長安停留兩日,她要借路引搭車回東陽郡,便也只有兩日時間。 然而,當(dāng)她真正站在長安大街上時,一陣涼風(fēng)讓她清醒又茫然——她在干什么?怎么就站在了這里? 她不可能去忠烈侯府,更不能讓伯府的人發(fā)現(xiàn)她。諾大的長安城,她要怎么見他?見到之后,又要說什么? 最后,她去了那個馬場,牽了一匹馬,也不騎。 她穿著一身講究的騎裝,卻沒騎馬,有眼尖的訓(xùn)師湊上來,問她是否需要指點(diǎn)。 彼時的她,已不是多年前那個捉襟見肘的小姑娘,這些年的摸爬滾打,讓她能熟練的自腰間錢袋里抽出一張銀票遞出。 訓(xùn)師大喜,殷勤的要為她牽馬 ,她唇角輕掀,冷聲道:“滾。” 訓(xùn)師一愣,也不生氣,點(diǎn)頭哈腰的就跑了。 嘖,不用干活白得錢,被罵一句又如何。 她站在原地,惡劣的想,有錢有權(quán),真好。 那年的馬場,比幾年前更寬闊漂亮,前來這里玩耍的貴族子弟仍是前呼后擁,一片熱鬧。 她想,這馬場里,用石頭隨便丟一個人,都是她惹不起的貴人,又想,位卑者需要步步為營,細(xì)細(xì)盤算的事,對他們來說,可能只是起手落手間一個指示,談笑風(fēng)生時一句玩笑。 忽然間,她心中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戾氣。這戾氣夾雜著不甘,委屈,怨恨,嫉妒。 憑什么?只是因?yàn)樗谋人麄儾钚?,所以做每一件事,都要用盡全力,耗盡尊嚴(yán)?倘若將她放在與這些人同樣的起步位置,她會做得更好! 這世道,真是不公平。 就在她陷于這種思緒中時,前方呼聲暴起,將她的思緒拉回,抬首之際,一道紅色自前方跑道飛馳而過,掠走所有目光與關(guān)注。 她心頭猛顫,連馬都忘了牽,一步步走向賽道旁的圍欄邊。 身穿紅色騎裝的年輕男人,黑發(fā)束起,額間綁兩指寬的額帶,一手持馬鞭,一手勒韁繩,飛馳而出,一騎絕塵,白俊清雋的臉上,漾著輕狂不羈的笑,眼前于他,是一場勢在必得的勝利。 她呼吸漸促,心跳加快,連掌心都握出了汗。 是他。 她癡癡地看著場中恣意馳騁的人,心重重的一聲,然后是輕快又密集的好多聲。 腦海中,被幻想無數(shù)次的身影,在這一刻被重新填充上色,曾經(jīng)失真的記憶,被眼前的一幕打散,再也恢復(fù)不到原貌。 他贏得比賽,翻身下馬,韁繩隨意在手中一挽,牽著馬大步往場外走,好些人迎上去與他說話,不用聽都知道,定是迎合奉承的話。他來者不拒,悉數(shù)收下,只是那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始終未達(dá)眼底。 走出馬場,他手中韁繩一拋,幾個人爭搶著去撿,他也不看,被人簇?fù)碇呦虼购熝抛R慌?,有年輕貌美,奴仆環(huán)繞的姑娘們偷偷打量他,僅一眼,便紅著臉湊在一起交頭接耳,然后笑鬧起來,捏拳錘打嬉鬧。 這番喧鬧中,她原本劇烈跳動 的心,反而開始回復(fù)平緩。 她怎么忘了,他始終是這繁華都城里的一個貴公子,誰的年少不曾純粹簡單,誰又能一成不變的長大? 然而,哪怕她清楚眼前的一切都不復(fù)當(dāng)年,也知道那個只有她記了許久的約定也早已泛黃褪色,仍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執(zhí)念,牽引著腳下的方向,一步步走向那個鮮活張揚(yáng)的少年郎。 垂簾座中,世家子弟再隨意,也是直身端坐,只有他斜身屈腿,長臂撐著身子坐沒坐相,可無人說他沒有規(guī)矩,反倒與他把酒言歡。 侍女奉酒,有人湊到他耳邊,眼睛瞄著侍女,噙著壞笑說了什么,他捏著酒盞把玩,跟著笑了一聲,忽然抬腿往那人腰上一踹,明明還笑著,眼中卻帶著不加遮掩的不屑和冷意,那人吃痛一聲,半點(diǎn)脾氣都沒有,笑著抱手討?zhàn)?,他嘴角一挑,繼續(xù)吃酒,恍若無事一般。 一個通身貴氣,模樣出挑的姑娘在奴仆簇?fù)硐逻^來,騎裝襯出一身颯爽,她挑著一個與他十分相似的笑,下戰(zhàn)書來了。她要與他賽一場,帶彩頭的那種。 座中一片激動,眼神曖昧的在姑娘與他身上轉(zhuǎn)動。 她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那個姑娘,又看了看場中其他姑娘,笑了一笑。 方才,被他的身手和風(fēng)姿吸引的何止這一人,但只有這姑娘敢走過來,或許是足夠大膽,或許是足夠有底氣,畢竟,她那一身講究裝扮和身后的奴仆,就已蓋過場中許多人。 長安城,果然是講究門當(dāng)戶對的地方。 身份不夠,連搭訕都要謹(jǐn)慎衡量。 誰都知道,這姑娘是沖著他來,可他仍是那副懶洋洋的坐相,仰頭看了她片刻,忽然招來隨從,低語幾句,不多時,一個明艷漂亮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跑過來:“三哥,你找我呀?!?/br> 是個眼熟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出現(xiàn),所有人的目光都轉(zhuǎn)過去了。 他指指meimei,對那姑娘說:“你連她都贏不了,就別來這里自取其辱了?!?/br> 小姑娘愣了一下,然后轉(zhuǎn)頭看那個來邀戰(zhàn)的姑娘,忽然明白什么,小嘴一撇,頗有些習(xí)以為常的無奈,手往一側(cè)伸去,已有奴仆為她遞上馬鞭,她沖那姑娘抱手,落落大方:“請?!?/br> 姑娘羞憤應(yīng)戰(zhàn),許 是狀態(tài)不好,當(dāng)真輸了。 座中一片哄笑,也有佩服他的,畢竟他只憑一張嘴,就能碾碎無數(shù)長安閨秀的芳心。小姑娘又跑來,嬌滴滴與他撒嬌邀功,要他給她買一匹好馬。 他笑著將她一推,點(diǎn)頭應(yīng)付:“嗯,等我今年說服了大哥,就給你買。” 小姑娘頓時泄氣,無精打采的要走,他將人一拽,另一只手摸出一塊牌子,晃悠著誘惑道:“南郊望山溫泉,殿下特許的,這天都涼了,是騎馬吹風(fēng)痛快,還是和小姐妹泡溫泉舒服,自己選。” 霎時間,少女晦暗的小臉?biāo)查g明媚,想也不想就奪了牌子,笑著與他道謝。 他看著meimei跑走,笑著回到座中,有人笑著拿他meimei打趣,忽然間,他臉上的笑意全部不見,目光涼涼的看著那人,那人自知失言,立馬罰酒賠罪,座中又是一片笑語,他卻冷著臉不說話。 她呆呆的看著座中吃酒談笑的他,原本平復(fù)的心忽然又隆隆狂跳——他好像變了很多,身量更高,模樣更?。桓檬諗壳榫w,另其莫測難猜;他不再笨拙無措的面對那個小姑娘,而是掌控著相處之道,游刃有余。但其實(shí),他也沒變,那張不滿的冷臉夾雜的怒氣,竟讓她瞧見了一絲當(dāng)年的小少年才有的情緒。 面對在意的人,他一點(diǎn)都沒變。 他只是換了一種姿態(tài)來愛護(hù)與相處。 眾人見他不悅,立馬吆喝著換場找樂,他懶洋洋起身時,似有什么感應(yīng),忽然轉(zhuǎn)頭看向她的方向,她轉(zhuǎn)過身,將懷中面紗扯出來,遮在臉上,然后發(fā)現(xiàn)她原本牽在手里的馬不知所蹤。這馬是馬場租來的,有牌號區(qū)分,稍后得還回去。 她回頭看去,那群貴族子弟已經(jīng)離開,說不上是失落還是別的,她站了一會兒,在追去找人和找馬之間,選擇去找馬。 這馬場比她想象的更周到,也許時常會有馬被租客隨手丟待在一邊,所以馬倌看到落單的馬,會牽到特定的馬廄,若租客找馬,可直接叫人去那處取,若租客不要了,交還號牌即可。 她沒費(fèi)多大力氣便找到失馬,幫忙看馬的馬倌含笑看著她,交疊伸出的雙手是明晃晃的暗示。她因心事走神,沒反應(yīng)過來,這時,一只漂亮修長的手捏著銀 錠子落在馬倌手中,他的氣息陡然靠近,她渾身微僵,慢慢轉(zhuǎn)過頭去。 明明已經(jīng)隨友人離去的人,竟出現(xiàn)在面前。 他側(cè)首看她蒙著面紗的臉,皺了皺眉,似在腦中搜羅人像,又笑開:“姑娘看著眼熟?!?/br> 她心頭輕顫,已覺出端倪。若湊巧眼熟,怎會搶在開口之前先替她付了錢?擺明了是沖著人來,故意做此開場罷了。 她掌心冒汗,壓抑著蠢蠢欲動的情緒,平聲道:“公子識得我?” 他問:“姑娘是不是弘文館直學(xué)士李楚的meimei,李倩?” 李倩二字,如一盆涼水兜頭潑下。她心緒漸平,暗想,他的確是沖著她來的,只是認(rèn)錯了而已,以及,那句眼熟八成是胡謅。 論理,她該直接否認(rèn)然后轉(zhuǎn)身離開,可觸及他一雙含笑的眼眸時,她鬼使神差的應(yīng)了。 “我是?!?/br> 他了然點(diǎn)頭,直接替她牽過馬:“在下鄭煜星,忠烈侯之子,家中排行第三,如今是太子伴讀,與令兄熟識,我聽他提過你。” 她與他并肩而行,笑了笑:“原來是鄭三公子,家兄亦提過公子名諱。” 他無聲的看她一眼,目光中滑過幾絲疑慮,又很快散開,笑道:“你兄長剛上任,公務(wù)繁忙,今日來馬場也有應(yīng)酬,他擔(dān)心你不熟悉長安,便請我過來看看,若有唐突姑娘的地方,請姑娘見諒?!?/br> 他一身鮮艷騎裝包裹頎長身姿,額帶襯得面白俊朗,言談淺笑間,盡是溫柔與耐心,與對那位邀戰(zhàn)姑娘的態(tài)度相比,判若兩人。她輕輕瞥他一眼,心道,原來是替友人照顧meimei來了,他對照顧meimei這件事,還挺上癮。 她不知該怎么回應(yīng),索性不應(yīng)。 “姑娘會騎馬嗎?”他狀似不經(jīng)意的問。 她心頭一緊,端于身前的手有些不自在的緊握:“不會……” 他低笑兩聲:“所以將自己馬都弄丟了?” 她忍不住去看他,那明朗的笑容里滿含打趣。她剛剛才見識過他對別的姑娘如何出口無情,所以他此刻的言行舉止,幾乎可以稱作曖昧;而他本意是要對一個叫李倩的姑娘曖昧,卻認(rèn)錯了人。真是諷刺又好笑。 他看她的眼神越發(fā)古怪,甚至轉(zhuǎn)頭看了看馬廄的方向。她心虛緊張起來,猜 測他可能在懷疑自己認(rèn)錯人,若他懷疑,她刻意冒認(rèn)一事就遮不住了,待拆穿時,他少不得要追究。 在他又一次要回頭看時,上千個日夜的寄托和幻想,在心中合成了不可控的貪念和奢望,于她的動作,眼神情態(tài)中毫無保留的表達(dá)給他,她忽然拽住他的袖子,緊緊盯著他:“鄭公子能不能教我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