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他去復查，帶的東西比聞煜還少，只有一個干癟癟的包——那天送他去醫(yī)院洗胃的時候聞煜幫他辦了臨時病歷，那一袋就診記錄一直放在聞煜家沒動過，今天也是他負責帶出來。

    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聞煜把東西扔到了傅予寒懷里：“自己的病歷自己拿?！?/br>
    “能沉死你？”傅予寒撇撇嘴。

    “我弱不禁風?！?/br>
    “……呸。”

    那天聞煜到得還算及時，再加上傅予寒本人身體底子不錯，復查結(jié)果一切正常。聞煜沒說什么，帶他坐車去四哥的工作室。

    工作室和拍攝地同個方向，不過更近一些，中午路上不算堵車，他們很快就到了。

    “四哥。”聞煜沒進門就開始喊，“我把人帶過來了?！?/br>
    老四剛剛睡醒，穿著背心褲衩，頭發(fā)亂得像被狗啃過，一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呵欠在看到聞煜后卡在了嗓子里：“……你怎么也跟著來了？”

    “我不能來？”聞煜莫名其妙。

    “不、不是，咳咳、咳咳咳……”噎在嗓子里的呵欠讓老四連聲咳嗽，差點沒喘上氣，“我，我這不是意外你會來嗎？”

    “雍容昨晚被拘留了這事我說過了嗎？”聞煜挑了下眉。

    老四傻了。傅予寒愣了：“你沒說。”

    “那我現(xiàn)在說了。”聞煜說著拉了張椅子坐下，“所以我跟來看看，反正順便?！?/br>
    順便什么？

    聞煜不說，老四沒敢問。

    傅予寒倒是知道，但他更想問聞煜為什么非要送他上醫(yī)院復查，然而某種直覺卻促使他閉上了嘴。

    四哥的工作室挺大的，估計有近200平，外間是工作臺、電腦以及會客用的地方；里屋有小型的攝影棚、道具倉庫和臨時休息室。

    傅予寒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

    他對這樣雜亂中不失秩序的工作空間有種莫名的好感，道具倉庫里的一些拍攝用道具也讓他很感興趣。

    某些墻面上掛著畫，從油畫到炭筆素描都有，乍一看繪畫風格有四五種。見他好奇，老四給他介紹說：“這都是我們幾個閑來無事畫的?！?/br>
    北林從休息室里出來，聞言笑著說：“淡季的時候沒照片拍，我們就在這里畫畫，還說哪天出名了就把自己的畫拿去拍賣。”

    傅予寒跟著輕勾唇角。

    “對了，你帶自己的畫沒有？”

    “帶了本速寫?！备涤韬q豫了一下，“以前的素描……被我媽當廢紙賣了?！?/br>
    這其實是一件很悲傷的事，沒想到北林卻噴笑出聲：“哈哈哈哈！我高考結(jié)束以后，高中時期的舊畫也被我媽賣了，氣得我跟她大吵了一架?！?/br>
    “那后來呢？”傅予寒問。

    “后來我跟自己說，‘大不了重新畫過’，我想我大學時期肯定能畫出比高中的時候更優(yōu)秀的畫作來?！北绷中Φ?，“結(jié)果大學畢業(yè)發(fā)現(xiàn)攢的畫太多太重，我嫌麻煩，自己把它們?nèi)假u了。”

    傅予寒：“……”

    傅予寒：“那你真是好棒棒？”

    北林笑了好一會兒，才抹了把眼角笑出的眼淚。

    “主要是心態(tài)不一樣了，你知道吧？畫到某一個階段的時候，你會發(fā)現(xiàn)自己過去畫的全是垃圾，而你追求的也不再是畫作本身，而是另外一些意識層面上的東西——我已經(jīng)學到了，那些畫對我來說不再重要?！?/br>
    “對對，我那時候也是這樣想的?！边@時從里屋又走出一個傅予寒沒見過的人，大概也是助手。

    工作室里，老四是三十多歲，其他幾個助手也都是二十好幾，說起學生時代的故事簡直是滔滔不絕。

    傅予寒在十分鐘內(nèi)把工作室里所有人都見了一遍，還順便聽了他們的“賣畫小故事”。

    “但你們最后都沒在畫畫了?！蔽ㄒ粵]有學過畫的三毛打了個呵欠，從屋里出來。

    “人生到了新的階段，就會有新的追求。我這是進化了。”北林嚴肅地說，“比如我現(xiàn)在的人生目標就是賺點錢，然后找個女朋友?！?/br>
    “異端發(fā)言?！币粋€叫菜菜的助手嚴肅地說，“一屋子基佬中間你在說什么胡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