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時柿沒有湊到病房前去了,而是扭頭和程暄淡淡地說道:“你哥來了。” 第5章 05 程暄渾身一個哆嗦,猛地抬頭,一個高大的身影已經(jīng)逼近。 “哥——” 開口,聲音又弱又短促。 程霽沒搭理他,目光落在他的旁邊,張了張嘴,卻又什么都沒說。 時柿對上他的眼睛,墨黑色隱不掉他的怒氣。時柿撇開頭,“楊枝阿姨和我爸都在里面,你進(jìn)去吧?!?/br> 程霽握上門把手,又回轉(zhuǎn)過頭來,這次是對著程暄,“站門口站好?!?/br> 病房里,時奉軍和楊枝在病床尾靠墻而坐,余熠的父母坐在病床旁,班主任王老師站在這兩伙人中間。王老師看見程霽,如臨大赦,總算是來個擔(dān)事的了,能解決事了! 程霽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下意識地微蹙眉頭,然后鎮(zhèn)定地說:“找個地細(xì)說罷,這么大群人在病房里對她名聲也不好。” 一眾人都明白程霽這個她就是專指,專指余熠。 余熠的母親先出聲,未語先哭,“我女兒大好的前程都?xì)г谶@些畜生手上了,以后該怎么辦!” 楊枝是個沒主見的人,從知道小兒子程暄闖了這么大禍,早就慌了神了,暗自摸著眼淚,任由余母罵。而程霽在聽見余母罵出“畜生”這兩個字后臉色沉了幾分,“該是由程暄負(fù)責(zé)的,我們不推脫一分?!?/br> “程暄這半大個小子有什么能力?什么娶我們家余熠就不用提了,你們家那條件我可不想害我女兒一輩子?!庇嗄冈捳Z里的不屑絲毫不加掩飾。 聽到結(jié)婚這種事,作為他們的班主任,老王不淡定了,“這倆孩子高考都沒結(jié)束呢,年齡離結(jié)婚差的好大一截,余熠母親冷靜下來,我們凡事好商量?!?/br> “沒什么好商量的,三十萬,一分不能少?!庇嗄赋煞蚩戳艘谎酆?,一口氣說出了這個數(shù)字。說完又語氣弱了幾分,像是自己也感覺不好意思了,但還是補充道:“這是醫(yī)藥費、精神損失費、名譽費加一起的?!?/br> 程霽倒是沒作大反應(yīng),也沒立馬反駁,而是擰頭看了正躺在病床上的余熠一眼,“兩個年輕人早戀,偷嘗了禁果。余熠也滿十八歲了,這是你情我愿的事,您這樣要錢不合適吧,就是報警也沒名頭把程暄抓走?!?/br> “那時柿那丫頭躲不掉,她一看就是故意打我們家余熠的?!庇嗄敢宦牫天V這話,有些慌了,立馬想到還有一個闖禍的。 時奉軍打心底不希望到對簿公堂這一步的,私下了結(jié)是對孩子們都好。但此刻聽余母這般詆毀時柿,明顯和時柿說的情況不符,也怒了,“無冤無仇,她打余熠干什么?你現(xiàn)在講話要有依有據(jù),信口雌黃那就報警?!?/br> “依據(jù)?這不擺在眼前嗎?時柿那丫頭瞧上程暄了,可惜程暄喜歡我們家余熠,就對付余熠唄?!庇嗄刚f道。 時奉軍伸出右手指向余母,手有些顫抖,“滿嘴胡言?!?/br> 程霽聽見余母的這番言辭微怔,想起并排站在病房外的兩人,輕咳了一聲,“您再好好想想,冷靜一下?!闭f完,程霽自己竟然就這么走出去了。 時柿看見程霽從里出來,下意識地輕碰了一下程暄。 程暄本是靠在墻上假寐,沒睜開眼,“怎么了?” 程霽一腳踢上程暄的小腿,“怎么了。” 程暄哎喲一聲,又罵了句臟話,但瞧見程霽的黑臉,愈罵愈小聲,“哥,我——” “準(zhǔn)備準(zhǔn)備,高考結(jié)束娶人家吧。”程霽說。 程暄一下子慌了,“不、不是,我不娶,我都沒到結(jié)婚年齡。” “那解人家姑娘衣服的時候沒想到年紀(jì)?。坎幌胴?fù)責(zé)怎么不用套?沒錢?幾個套子也不貴吧?!背天V說著倒是無所顧忌,對面時柿臉全紅了。 時柿一手背在身后,在墻上畫來畫去,他是不是忘記她還站在這了?什么上.床細(xì)節(jié)她可不想聽。 好在沒等程暄回答,病房里一大群人涌出來,余母走在最前列,嘴上碎碎咧咧的。 一群人打算去醫(yī)院對面的茶樓,臨下樓,程霽對時柿招了招手,“你過來具體說說怎么回事?!?/br> 時奉軍最開始是沒打算讓時柿去參與這場談話的,在他心里時柿還是小孩,大人之間的談話小孩子不要參與。更深了說,他希望破點財盡快把事情解決了,不要給時柿留下陰影。時柿還要高考,上大學(xué),工作,結(jié)婚,人生路還很長。 “時柿就不用去了。”時奉軍伸手想攔住。 “畢竟事情怎么發(fā)生的,還原需要當(dāng)事人?!背天V頓了一下,“確實該我們負(fù)責(zé),錢該拿就拿,但不清不白,趁火打劫的事我們不能受著,你說是吧,時老師?” 時奉軍沉吟了一下,猛然想起來早前時柿說的余熠偷錢的事,點了一下頭,同意了。 到了茶樓包間里,幾個長輩率先入座,恰好把椅子坐滿了,時柿站在門邊呆呆的。 程霽本是已經(jīng)坐下了,扭頭看見她這副樣子,叫了她一聲,“時柿,去找服務(wù)員添張凳子?!?/br> 時柿迎上他的眼神,三秒后,才輕點了一下頭。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吃晚飯的點,茶樓走廊上來來往往,人很多。時柿走了兩步卻停下來了,一手撐在墻上,另一只手蹭了幾下眼睛。明明一個月后就要解脫了,卻攤上這樣的事,她怎么辦呢?她怎么當(dāng)時就管不住自己的手呢?那些錢本來就不打算用的,被偷去就算了現(xiàn)在要賠多少錢?時奉軍一個月工資四千,剛已經(jīng)交了三千手術(shù)費,后面的費用她不敢想。 時柿想自己抽幾耳光了,她沒好意思大庭廣眾之下自搧耳光,卻是捶了幾下腦袋。捶了兩下,身后一人拉住了她的胳膊,“又不是腦袋打的人,該剁手?!?/br> 程霽雖然臉上沒笑,語氣倒也不是特別難聽。 “我沒想打她的。”時柿下意識說道。 程霽不甚在意地嗯了一聲,“去搬椅子,事情緣由進(jìn)去說?!?/br> 時柿聽他這么說,知道他是不相信她的話了,當(dāng)她這一句是狡辯,她轉(zhuǎn)身就去走廊盡頭找服務(wù)員了。 程霽在她身后摸了一把下巴,略沉吟,回了包廂。 待一行人正式坐下來談,余母對面正好坐著時柿。時柿一抬頭,就能看見余母一雙眼睛狠狠地盯著她,像是要把她盯出個窟窿來。 “時柿,你來給大家說一下當(dāng)時發(fā)生什么了?為什么你就和余熠動手了,平時班級里沒聽說你倆關(guān)系不好?。俊卑嘀魅卫贤趼氏乳_口。 時柿剛準(zhǔn)備說話,時奉軍突然出聲了,“時柿,你實話實說。不要隱瞞什么,這是大事?!?/br> 時柿雙手交握放在腿上,聽著時奉軍這么一說,有點懂了,他這是在讓她從余熠偷錢開始說? 時柿也確實這么做了。 然未待她說到自己是如何余熠爭執(zhí)起來的,余母就跳腳了,“我們家余熠不可能偷錢,絕對不可能。你小小年紀(jì)怎么那么壞啊,想推卸責(zé)任,也不能污蔑我們余熠偷錢啊?!闭f著又嗚嗚哭起來了,“她現(xiàn)在沒了孩子,壞了身子,還要被潑這樣的臟水?!?/br> “阿姨,我沒有說假話。”時柿眼睛也紅了。 “你拿出證據(jù)來,她偷你什么錢?”余母一下又一下的捶桌子。 “我那個信封里的一千五百塊錢沒了?!?/br> “你哪來那么多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爸一個月賺多少錢?!庇嗄刚f著還冷哼了一聲。 “我媽寄給我的。” “又扯出你媽,我知道你媽嫁到城里去了。你媽怎么勾搭上你繼父的你知道?”余母還想繼續(xù)說被余父制止了。 余父本是一直沒說話,看著余母越說越不成樣子,趕忙推了她一把。 余母的話按了回放鍵似的,反反復(fù)復(fù)地在時柿耳邊回蕩,她媽和崔叔叔不是生活的很好嗎?mama和崔叔叔的女兒崔加喃也沒有發(fā)生過矛盾。 “爸——”時柿看向時奉軍。 時奉軍原本握著茶杯的手用了力,“你接著說?!?/br> 時柿原原本本的說完了,心里卻特別特別難受,印貞究竟怎么和時奉軍離婚的,她確實一點點都不知道,只是突然一段時間他倆開始吵架,然后感情破裂了。 另一邊程霽覷了兩眼時柿,發(fā)現(xiàn)她睫毛顫個不停,有點琢磨不透她這個小動作。緊張了?害怕了?說假話了? 程霽起身給在座的都添了次茶,“先不論余熠有沒有偷錢,我想時柿都是不知道余熠懷孕了,不是故意打她的,不要把小姑娘想的太壞了?!?/br> “我是沒有想壞。程霽,你這么說知道剛死的是你侄子嗎?那是程暄的孩子!”余母吼這一嗓子,嚇的對面的時柿抖了抖肩膀,一下子就哭出聲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懷孕了,而且她懷孕了也和我沒關(guān)系啊?!钡降讻]經(jīng)過這樣的事情,時柿被余母一嚇,又想起余熠褲子滲血的場景,整個人都在瑟瑟發(fā)抖了。 “你個黃毛丫頭還哭上了,從你身上掉塊rou了嗎?你知道我們余熠有多疼嗎?”要不是有桌子擋著,余母真想沖上去抓住時柿的肩膀好好問一問。 在這一刻,時柿真希望是她流了孩子。 這一場談話因為余母情緒失控被迫中止了,談不下去,達(dá)不成統(tǒng)一意見。最后則是時奉軍又去給余熠的就診卡里充了五千塊錢,程霽單獨給了余母一張銀行.卡。 終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6章 06 翌日,時柿沒有回學(xué)校。 五月天已經(jīng)熱了,她卻把房間的門窗關(guān)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一直躺在床上。也沒睡著,就是覺得渾身沒勁,起不來。 時奉軍怕她在房里出意外,隔一會叫她一聲。臨傍晚,他進(jìn)房間了。望著床上面無表情的時柿,他說:“我送你到你媽那里玩幾天,行嗎?” 時柿翻了個身,“不想去?!遍_口的聲音很啞。 “柿子”,時奉軍搬了時柿?xí)狼暗囊巫幼谒策叄鞍职謺鉀Q好的,你不要有負(fù)擔(dān)?!?/br> 時柿面朝墻壁,一手拽著被子角,沒有吭聲。 “你現(xiàn)在要想的只有考試,其他事情都有大人在?!睍r奉軍又補了一句。他說完后,房間里安靜得只有呼吸聲。 時奉軍枯坐了一會就又出去了。 聽見門鎖落下的聲音,時柿眼眶里憋了很久的眼淚刷刷流下來了,本是一邊哭一邊用被子角擦眼淚,到最后是用牙齒咬上了被子,整個人蜷成了一團(tuán),哭得一抽一抽的。 這天夜里,下了一場暴雨。 時柿半夜哭著哭著睡著后,被轟轟隆隆的雷聲炸醒了,一睜眼,正好外面打了個閃電。她趕忙用被子蒙住了頭,半晌后才探出來,額頭上汗涔涔的。 一剎那間,時柿心跳的特別快,她用右手捂住左胸口,怎么也喘不過氣來,覺得鼻子吸氣已經(jīng)是不夠了,開始張著嘴呼吸。 時柿又想哭鼻子了,她該不會是遭報應(yīng)了吧? 下床穿上拖鞋,時柿就跑去敲了時奉軍的房門。時奉軍一邊戴眼鏡,一邊拉開房間,看見她捂著胸口,被唬住了,趕忙去開燈。 燈一照,就見時柿滿臉慘白。 “柿子,你怎么了?你跟爸爸說?!睍r奉軍扶著時柿在沙發(fā)上坐下。 “爸,我就感覺心很慌,很害怕。”時柿抬頭淚眼朦朧地望向時奉軍。 時奉軍本想伸手擁住時柿,但瞥見時柿穿著睡衣,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了。時柿已經(jīng)是大姑娘了,很多事他這個父親來做已經(jīng)不合適。思及此,時奉軍輕嘆了一口氣。 “明天早點起來收拾東西,我送你去市里?!睍r奉軍這一次不是商量的語氣。 時柿想去市里了,事情就瞞不住印貞和崔長風(fēng)了,他們又會怎么看她呢。甚至是那個繼姐崔加喃,她應(yīng)該會更加看不上她吧。 深夜,客廳里父女倆的情緒一點點平穩(wěn),殊不知天亮了,事情似乎會變得更亂。 早六點,要是往常時奉軍早就起床了,然今天因為時柿凌晨折騰這一番,他才睡下。剛睡了半小時,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jī)鈴聲大作。時奉軍滿臉倦容,渾濁的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拿起手機(jī)看了一眼,他清醒了幾分,是時柿母親印貞打過來的,看來她已經(jīng)知道了。 他才喂了一聲,印貞就開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