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夷夫人不語默認(rèn)。

    “我不擅陣法，只能毀掉這個金身，可一旦解開幻術(shù)，谷中所有人都能看到真實(shí)場景，到時(shí)候惶恐會如同瘟疫一樣迅速爆發(fā)蔓延，你能夠控制得住？”

    “辛氏守護(hù)曇谷一千年，老身雖然年邁，這點(diǎn)手段還是有的?！彼吐暤?，“就算不能……至少，要死得明白?！?/br>
    “……好?！蹦簹埪暥ǘ戳怂芫?，終于踏出一步。

    剎那間，臟兮兮的小叫花子變成身形頎長的白發(fā)青年，他右手屈爪，指尖流竄起雷火，然后抬手就向神像揮了過去。

    希夷夫人屏住了呼吸，然后瞪大眼，看著那只鎖住自己咽喉的手，耳邊靜悄悄的，沒有傳來神像破碎倒塌的聲音。

    暮殘聲剛才那一招只是虛晃，回手就掐住了她，手臂一翻，直接將這老婦人摜了下去，地板頓時(shí)龜裂開來！

    “你說得是真好，我都要信了，但是……你不該試圖動搖我做決定?！蹦簹埪暷请p赤紅的眼睛微亮，嘴角卻嚼著冷笑，“姬輕瀾，水牢里那頓打，你還沒有學(xué)乖嗎？”

    第六十七章飲雪

    小劇場——大狐貍：師兄你這個時(shí)候來……仿佛走錯了片場啊。小姬：QAQ心魔：干得漂亮，喝一杯蕭師兄：？？？心魔：姓姬的你是不是準(zhǔn)備陰我？小姬：沒有呀（縮頭）這里又不只我一個人姓姬，要不你問問她？姬幽：？？？大狐貍：你為何突然慫了，懟他啊小姬：我忽然想起了以前得罪他的人的下場，那是……蕭師兄：簡明扼要，謝謝小姬：昔有勇士叼如斯，如今墳頭碧草瑩！眾人：……心魔：呵呵。

    離開客棧之前，暮殘聲就對蕭傲笙推斷過，辛陸氏的死必與她親近之人脫不了干系，而在曇谷之中與她關(guān)系最親密的莫過于希夷夫人，而在昨天的城池中，他們根本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在她還沒出現(xiàn)之前，暮殘聲就已經(jīng)有了懷疑，可他想不通一個年邁的老人在什么情況下才會對唯一的血脈傳承者狠下殺手，甚至讓對方一尸兩命，死后化為走尸魔胎。直到昨晚在辛家老宅的遭遇，他確定了在這對母子身后還有cao縱者，而那人甚至掌握了自己的行蹤，若非是阿靈和蕭傲笙那邊出了紕漏，就該是對方有某種手段暗中窺探城池各處。

    當(dāng)他見到這個希夷夫人，nongnong的違和感從對方身上溢散出來。這個老婦人形容枯槁，又遭遇至親積怨慘死的變故，就算身為修士不至于一病不起，也不會在眼中留有近乎漠然的冷光，仿佛對這些生死禍福都輕蔑以待。

    最后讓他確定對方身份的是兩點(diǎn)——辛氏歷代山長侍奉神像，就算察覺有異，希夷夫人也不可能將此事托付給來歷不明還對神明出言不遜的家伙，而這神殿里除了煙熏繚繞的香火氣，還夾雜著一股淡到幾不可聞的槐花香，與他昨晚在辛家宅里聞到的一模一樣。

    “我一直在想希夷夫人為何會殺死自己僅剩至親，想來想去，最合理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她在那之前已經(jīng)被人奪舍cao縱。”暮殘聲五指收緊，目光冷冽，“善用氣味施展咒法，對我的行蹤身份了如指掌，又與魔族有關(guān)，還喜歡通過鬼蜮手段干擾別人的選擇，把一切都看成盤中棋子……這種人，我只認(rèn)識你一個?！?/br>
    掌下的身體顫了顫，當(dāng)那張臉龐再仰起時(shí)，已經(jīng)不復(fù)蒼老的模樣，變回姬輕瀾的本來面目。

    他感受著喉間鐵箍般的力道，似有些委屈：“殘聲，我可沒有想過要害你，那女人和這老太婆都不是我殺的?！?/br>
    “不是你所殺，也與你脫不了干系?！蹦簹埪暯z毫不為所動，“姬輕瀾，敢做要敢當(dāng)，別拿這種事不關(guān)己的謊話遮羞，只會讓我厭惡你?！?/br>
    “你說得沒錯?！奔лp瀾近乎呢喃地說道，“可是這世上，最容不下你這種人?！?/br>
    暮殘聲嗤笑一聲：“容不下又如何，我自安身立命，憑誰施舍過活？”

    姬輕瀾望著他的眼睛，忽然吹了一口氣，暮殘聲只覺得眼前一黑，緊接著胸腹傳來一股大力，整個人狼狽地退了開來，再睜眼時(shí)周圍已經(jīng)不是香火縈繞的神殿，變得煙霧朦朧，看不到任何事物，就連他一爪揮出去，也在半途變成青煙四散開來。

    靈域！暮殘聲眉頭緊鎖，這是鬼修大能才可施展的手段，將自身靈魂煉化為元神之域，能把敵人拉入其中，以意念cao控此間萬物，仿佛神明碾死一只螻蟻般簡單。

    “我不想與你為敵，但是這一次……”

    姬輕瀾的聲音在虛空中響起，數(shù)道煙霧縈繞盤旋，變化出一道身形來，暮殘聲抬眼看去，卻是愣住了。

    靈域是鬼修的元神之域，自然會呈現(xiàn)出主人最原本的模樣，也就是對方死時(shí)的樣子，可如今呈現(xiàn)在暮殘聲面前的，卻是一個嬰兒。

    那個能夠憑借一炷香火突破夢魂幻境，以一盞燈籠安魂萬千的紅衣男子，在死的時(shí)候竟然還未長大成人，蒼白孱弱的小小身軀上布滿暗紅紋路，仿佛根根血管都浮現(xiàn)出來，四肢蜷縮著，只有幾根稀疏胎發(fā)的腦袋上釘了一根鐵釘，身上殘留著斑斑血跡，好像出生不久。

    暮殘聲的喉頭突然哽住了，一股莫名的憤怒從他心底升起，幾乎要壓過剛才的怒火。

    嬰兒抬起頭，眸中一片血色，唯有聲音不變：“殘聲，去毀了那尊神像，我發(fā)誓不會傷你分毫。”

    “你只是不傷我而已?！蹦簹埪晧合滦闹蟹康那榫w，強(qiáng)迫自己的思緒回到正軌，“那尊神像到底有什么意義？”

    姬輕瀾道：“我已經(jīng)說過了，它是造成曇谷幻術(shù)的禍物，神像一日不毀，這里的人就一日不可能看破真實(shí)?！?/br>
    “你在撒謊！”暮殘聲冷冷道，“若真如你所說，多少來往曇谷的行人客商都要發(fā)現(xiàn)這點(diǎn)缺漏，怎么可能安然至今？神像閉眼確有端倪，但看破真實(shí)不可能如此簡單，而你堅(jiān)持要求我來動手，說明破壞這尊神像的條件與我有關(guān)，或者說破壞它這件事本身另有意義?！?/br>
    姬輕瀾嘆了口氣，卻是道：“既然你不愿意，那么……”

    話音未落，原本平靜的煙霧突然如海面生濤般洶涌起來，數(shù)道青煙從嬰兒身后爆射而出，迅速凝成尖銳長刀，分別刺向暮殘聲周身空門，他騰身就要往后飛去，原本輕盈的身體卻在此刻變得沉重?zé)o比，僅僅片刻的遲滯間，青煙已經(jīng)逼至身前，唯有憑借武道步法堪堪避開要害，格擋在前的左手仍被長刀穿過。

    暮殘聲眉頭一皺，竟是連絲毫猶豫都沒有地提步加速，生生把那刀鋒從傷口里撕了出來，粘稠的血液立刻浸透衣袖，刀鋒卻化為煙霧消散了。

    靈域把他變成了一個凡夫俗子。

    “這是第一刀?！奔лp瀾沉聲道，“此間無論過多久，外面都只是轉(zhuǎn)瞬一刻，我有耐心等你改變主意，只希望那不要太慢，畢竟我總是不忍看你吃苦頭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