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真的，特別真實那個夢, 你好好想想。”

    宮汐潮認真想了下, “我沒懷疑你說假的, 拿這個開玩笑。夢里白色的影子——有仔細的看清什么嗎？白色的數(shù)起來多了, 白澤就是白色的?！?/br>
    “沒, 它沖過來的時候，我躲了下，被你叫醒了?！甭忿o舊說完，伸手摸著右眼皮, 語氣有些擔憂, 說：“一直再跳?！?/br>
    宮汐潮伸手摸了下, 路辭舊手輕顫, 倒也沒什么不適, 就是癢的和怪不好意思。宮汐潮摸完后，眼皮就不跳了。路辭舊驚訝。

    只聽宮汐潮淡定說：“沒事，有我在?！?/br>
    一瞬間，路辭舊覺得宮汐潮判若兩雕。但在正事上, 宮汐潮除了抖一些愛面子外，業(yè)務能力（打架）是沒得說。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路辭舊放下心來，就聽宮汐潮不高興嘀咕：“每次約會都有不長眼睛的，我還要一邊約會一邊開雷達很煩?！?/br>
    “……”可辛苦您嘞。

    宮汐潮是個懶性子，奉行的是找上門拳頭解決，沒他打不贏的妖。所以平時就是放松狀態(tài)，尤其昨晚在夢里出現(xiàn)的東西，路辭舊現(xiàn)在也搞不清楚，是不對勁，還是真做夢。

    路辭舊想了一路，爬爬走走的，半小時終于能看到新娘家。

    大伯家在寨子比較偏僻，可能也跟蠱師有關。新娘讓心家打扮了一番，喜氣洋洋的，空氣中還飄著飯菜香味，熱騰騰的。

    路辭舊的思維一下子被拉回來了。

    寨子里小孩高興的拍手，說新郎來啦新郎來啦。氣氛很高漲，圍觀的大叔大嬸還有唱歌的，都是對新人的祝福。

    大家被這種氛圍感染了，在司儀唱禮下一步步來。

    司儀唱了一半掃了眼隊伍，突然笑容僵住了，又從頭看了遍，臉色鐵青難看，旁邊本來唱歌祝福的寨民也停下唱歌，交頭接耳紛紛討論，但他們說的是方言，男方這邊聽不懂。

    但再聽不懂，看人臉色就知道不對勁了。抱著公雞的堂弟回頭看了眼，誒呀了聲，說：“哥，咱們隊伍后頭多了個人，這不是就成雙數(shù)……”

    聲音低了，因為大家都瞪他。堂弟還挺委屈，又不是他叫人多的，不怪他啊。大伯母擰小兒子一把，低聲說：“就你會說話，不許開口了?！?/br>
    要是因為雙數(shù)把婚禮搞砸了，鍋甩她兒子頭上怎么辦？

    郝東陽回頭看了眼，說：“后頭跟著的不是我們的人，我們來的是單數(shù)，我不認識這人?！?/br>
    “是啊是啊，我們不認識，真的。”郝東陽父母也急，你一言我一語解釋說這不是他們接親隊伍的人。來之前家里做好了調查，兒子千叮嚀萬囑咐說這邊規(guī)矩重，不能出差錯。

    郝東陽父母三人大冬天一頭冷汗，一直解釋。路辭舊回頭看到隊伍末端，那是個瘦瘦的男人，頭發(fā)花白，穿的也破破爛爛的。

    “是蜚。”宮汐潮一眼認出。

    路辭舊也是沒事翻《山海經(jīng)》的人，當即反應過來，“出現(xiàn)在哪哪里就有禍事的蜚？”

    這蜚也是流言蜚語中的蜚。

    “這下怎么辦？趕走行不行？”路辭舊也替哥們心急，好端端的一場婚事，別變成了禍事。

    宮汐潮：“就是它嚇得你。先打一頓?！?/br>
    路辭舊沒意見，跟郝東陽說：“我和宮汐潮去把這人趕走，隊伍繼續(xù)，這不是還沒進新娘家么?！?/br>
    “對對，還沒進，沒事的吧？”郝東陽忐忑問司儀。

    司儀面色難看，但還算給外地新郎面子，嗯了聲。路辭舊和宮汐潮齊齊擼袖子，路辭舊一邊小聲說：“你先別放出威嚇，不然它就溜了，還怎么打?！?/br>
    “好?！睂m汐潮覺得路辭舊說的對。不過滿臉躍躍欲試。

    隊伍末端蜚還很悠哉，看出兩個人類要趕它走，無所畏懼，不過區(qū)區(qū)兩人類，找上來正好，它正好餓了。

    “崽崽們跟好波子叔叔，我和宮舅舅一會就回來。”路辭舊說了聲，和宮汐潮走到尾端。

    蜚露出得逞笑容，路辭舊一看，露出同款笑容，在蜚還沒反應過來時，上手叉著蜚的胳膊，往偏僻草叢拖。

    宮汐潮：……路辭舊好兇啊。但是兇的很可愛！

    不過一個人類，竟然敢抓它！蜚正要還手，讓人類知道厲害，然后肩膀一沉，被另一個人類拍了下，什么力氣都施展不出。

    兩人拖著蜚遠離接親隊伍，大家都去看熱鬧吃酒席，找了個無人的荒草角落，路辭舊將蜚堵在，惡狠狠說：“昨天是不是你嚇得我？”

    “你知道還不快放了我?！?/br>
    路辭舊：“宮汐潮，打它！”

    宮汐潮袖子都擼好了，上去沒二話按著揍了頓，路辭舊看的有點心驚rou跳，是不是太過了？宮汐潮像是知道路辭舊要說什么，一邊揍人，一邊說：“它故意出現(xiàn)在喜事上的?！?/br>
    “打！給我狠狠地打它！”路辭舊心軟沒了。

    這次接親，要不是他們倆來了，這場喜事就變成禍事，還不知道要出現(xiàn)什么危險的。

    蜚被打的抱頭蹲地，嗷嗷求饒，宮汐潮嫌吵，淡淡說：“喊一句，少五百年道行?！?/br>
    蜚：……嗚嗚嗚，這是什么大魔頭。

    路辭舊也不敢耽誤時間，他想昨天房頂見過蜚，就怕禍事已經(jīng)出現(xiàn)，說：“差不多了，先問它，昨晚出現(xiàn)在新娘家房頂，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怎么取消？”

    “說。”宮汐潮收手，居高臨下問。

    蜚已經(jīng)成了原形，是一頭牛狀，腦袋花白，一只眼睛?？谕氯搜哉f：“已經(jīng)晚了，沒救了。真的真的?！?/br>
    “還是打的少?！甭忿o舊不信，給宮汐潮使眼色。

    宮汐潮嫌廢手，從乾坤袋掏出一個布袋子，看著灰撲撲的沒什么特別，蜚一看，當場四肢跪地，痛哭流涕說：“我說我說，用我尾巴一截，在新娘家門口燒了就成?！?/br>
    蜚是蛇尾。

    宮汐潮直接斷了蜚的尾巴，差不多二分之一。冷冷說：“找個深山貧瘠之地，沉睡?！?/br>
    蜚委屈，可憐求饒賣慘，“我才蘇醒，還沒看看這世界，求求您了，我以后不沖撞喜事了?！?/br>
    路辭舊也看著可憐，但如果放蜚出來，這妖，出現(xiàn)在水里，水枯竭。路過草叢，草會死。他們腳下這片野草，因為蜚斷了尾巴，血滴滴答答掉落，草叢死了一片，土地快速流逝水分發(fā)黃貧瘠。

    出世時間久了，還有天下大疫。

    說什么都不能出現(xiàn)的。

    “少廢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已經(jīng)辟谷?！睂m汐潮沒給蜚好臉色，“留命在這兒還是自己沉睡，自己選?！?/br>
    蜚：……

    “我去睡覺。”

    宮汐潮一睡幾百年，時間久了上千年也有，不覺得睡覺委屈，還覺得他人美心善，踢了一腳蜚，“走吧。”

    蜚捂著尾巴，跑的快速，一溜煙就沒有了。

    路辭舊趕緊說：“我們快回去燒了這尾巴吧?！?/br>
    兩人原路返回，接親隊伍已經(jīng)進了新娘家，正熱熱鬧鬧舉行儀式。宮汐潮打了個障眼法，就地在新娘家門口燒了蛇尾。

    一股嫩嫩的rou香。

    “還挺香的?！甭忿o舊隨口說。

    宮汐潮很認真說：“它應該還沒走遠，我抓回來，我們烤了吧?！闭f完覺得這辦法很好，“一了百了?！?/br>
    路辭舊：?。?！

    “別別，都是開了靈識的?！甭忿o舊趕緊勸住。

    宮汐潮笑了下，“逗你玩的。我才不吃丑八怪?！?/br>
    “你昨天可還吃了熏豬rou?！甭忿o舊提醒。

    宮汐潮頓時一臉被懟到的表情，絞盡腦汁想反駁，想說豬也挺可愛不丑，但實在沒法違心。路辭舊哈哈笑，拉著宮汐潮手說：“開玩笑，快進去，一會應該有酒席吃。”

    兩人進了新娘家。

    新娘家四世同堂，讓心奶奶八十三，穿著喜慶服飾，小小的個子，滿臉皺紋，拉著郝東陽的手，笑呵呵的叮囑說著話。

    老人說話就是方言，郝東陽沒聽懂，但很認真傾聽。

    最后老人把手交給了孫女，拍了拍新婚夫妻的手，即便是聽不懂，路辭舊也能感受到長輩的祝福。

    “真好?！甭忿o舊笑著鼓掌。

    旁邊宮汐潮表情欲言又止，看著路辭舊一臉笑容，沒有說出來掃興的話。路辭舊一回頭，發(fā)現(xiàn)宮汐潮表情不對勁，“怎么了？”

    “餓了?！?/br>
    路辭舊：“……馬上該吃飯了?！辈皇钦f好辟谷了么！

    新娘家的酒席真的很好吃！大粗碗，量多，沒什么精致擺盤，但味道地道的香，尾巴最喜歡這里的雞雜，做的辣辣的，吃的小臉紅彤彤，能吃兩碗米飯。

    等吃完飯，要舉行新娘家送親儀式。

    繞路時還要舉行吃晌午，這時司儀唱：“今天是大喜吉日，新郎郝東陽新娘讓心結婚啦，恩恩愛愛，白頭到老，四方五鬼避讓喲~”

    抓著玉米草料向東南西北扔去，同時堂弟抱著公雞得從新娘頭上飛過。

    堂弟害怕雞，忍了一路就為了兩千塊，現(xiàn)在面色蒼白，手上沒勁兒，扔的時候差點撞到新娘的臉，還是新娘矮了頭彎著腰，公雞飛過。

    讓心笑著說：“好啦，飛過了，謝謝堂弟祝福。”

    禮成。

    這天晚上，郝東陽要住在讓心家，洞房。路辭舊帶著崽崽們去看熱鬧，這里沒什么鬧洞房的習俗，不過讓心看到崽崽們，高興說：“可不可以讓嘟嘟在我床上滾一滾，她太可愛啦，我想生個像她這樣的女兒?！?/br>
    嘟嘟被夸小臉紅撲撲的。尾巴眨著大眼睛，毛遂自薦說：“漂亮jiejie，你不想要我這樣漂亮的男孩子嘛？我們還有帥氣的大龍，還有貓崽呀?！?/br>
    “老婆，不然我們兒女雙全，都生?！焙聳|陽在旁說。

    讓心羞紅了臉，最后當然是四只齊齊滾了圈。

    崽崽們接到任務一定會乖乖執(zhí)行好的，大龍還分配任務，四只從床四角往里面滾，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完美的滾完。尾巴說：“漂亮jiejie生的小寶寶一定也會漂亮的。”

    高興的郝東陽掏紅包。

    長輩們笑成一團。

    鬧得晚了，大家回到大伯家，這邊留空間留給新人?；厝ヂ飞?，四只崽崽特別開心，蹦蹦跳跳的，郝東陽家的長輩親戚都夸，說：“這四個小朋友真可愛?！?、“夏天就是年齡小，要不然等你結婚，咱們再請小路帶孩子過來幫你滾一滾?！?/br>
    夏天就是郝東陽怕雞的堂弟。

    “哥哥你要結婚的話，可以請我們當花童的。”尾巴推銷四崽天團，高高興興說：“寶貝會漂亮噠?！?/br>
    小小年紀做生意很有桑驚鴻的模樣了。

    大家發(fā)出善意的笑聲，堂弟夏天怪不好意思，這個年紀正青春期，提起結婚像是還早著呢。不過對著四張漂亮可愛的小臉，說：“到時候叫你們?！?/br>
    “好呀?！?/br>
    大家回到大伯家，洗漱后早早睡。第二天一早，讓心家準備了特產(chǎn)，什么熏rou、野菜、蘿卜干什么的，很豐盛。塞給路辭舊的格外多，路辭舊覺得是崽崽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