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距離月牙泉兩里地外,就有熱鬧的月牙鎮(zhèn),月牙鎮(zhèn)上不僅有美食,還有頗為出名的射金泉。 金泉是月牙的形狀,每個約摸女子巴掌大,它們懸掛在月牙鎮(zhèn)最北邊的百 年槐樹上。 來人需在距槐樹百米外拉弓射它,金泉外表鍍了金,內(nèi)里是錘煉過的鐵,它指甲蓋厚,必須箭頭穿透金泉半寸才算射金泉成功。 射中金泉的人,能夠得到月牙鎮(zhèn)送出的月牙景,月牙景是十余個匠人花費兩年時間,按照月牙泉制成的微縮景。 微縮景擺在老槐木旁邊的觀月樓里,云酈端詳后贊嘆:“世子,這個可真好看?!?/br> “喜歡?”耳旁傳來男子輕輕淡淡的聲音。 云酈下意識點了點頭,然后又皺著眉問:“金泉很難射吧?” 幾十年前,摘月樓旁的老槐木上共垂掛了九枚金泉,這么多年過去,上面仍然有五枚金泉。 裴鈺安點頭:“是很難射,我應(yīng)該射不中?!?/br> 他說的是實話,金泉的確難射,五十年才少了四塊,幾乎十年才能出一個臂力強悍,箭法驚人的人射中。 他功夫是不差,可他有自知之明,那種不差是對貴公子而言的鳳毛麟角。 一行人看完摘月樓的月牙景,出門左拐,就到了射金泉的地。 裴鈺安徑直走到老槐樹前,盯著垂在枝頭的金泉看了半晌,而后去拿了把弓箭。 云酈拉住他衣袖茫然道:“世子,不是說你射不中嗎?” 裴鈺安頷首:“試試而已?!彼Я颂掳?,“去旁邊站著。” 金泉很難射,可就是難射增強了它的神秘感,除了月牙泉附近人最多,第二就是金泉了,四周都圍了看熱鬧的人。 當裴鈺安取了弓箭來,云酈退遠后,就聽到周圍女郎們的議論聲,但卻不是說他射不中。 裴鈺安直鼻潭目,芝蘭玉樹,相貌極其出色,本就很吸引姑娘們的注意力,而他拿起弓箭時,臉上沒有絲毫忐忑不安,端的是沉穩(wěn)篤定。 云酈聽到后面有小女郎信誓旦旦地說他一定能中。 她旁邊的公子嗤笑聲道:“金泉難射,世人皆知,他若是能射中,我今日就倒著走路。” 那小女郎瞪他眼:“看那位公子從容不迫的樣子,他一定能射中的!” 這話引起旁邊婦人小姐們的贊同,云酈回頭,就見她們滿是信心地看著裴鈺安。 被這樣的氣氛感染,云酈站在十數(shù)步外,看著玉質(zhì)天成的青年,取箭搭弓,她的 呼吸快了快。 說不準裴鈺安就能射中呢? 長箭像一道疾風猛飛出,云酈身體前傾,眼神盯緊了那道鐵箭,長箭刺入金泉,發(fā)出一道低低悶響,而后箭身微微搖晃,最后卡在金泉上。 云酈握緊了雙手,朝前看去。 負責金泉見狀的人小跑上前,檢查了下,而后搖頭大聲道:“未射穿金泉。” 幾乎是話落,周圍一陣響起譏諷聲,是剛剛堅持認為裴鈺安司射不中的年輕兒郎,“我就說了是不自量力,你們還不相信!” 那群堅信裴鈺安能射中的女郎臉上也有些掛不住,看裴鈺安的眼神頓時沒有方才的歡喜,埋怨地道,“我們也沒想到他那么能唬人!” 裴鈺安朝云酈走來,那些話自然落入他的耳中,云酈皺了皺眉,趕緊拉著他手腕離開這群人。 裴鈺安被云酈牽著走了幾步,直到遠離了那群人,云酈才松開他,裴鈺安臉上沒有任何失落,云酈想了想,側(cè)頭對他說:“世子,你已經(jīng)很厲害了,那金泉射穿了一半?!?/br> “他們的話我沒放在心上?!迸徕暟驳ǖ?。 云酈遲疑地看著他,裴鈺安出生尊貴,聰穎過人,文武雙全,天之驕子,雖然說他說過金泉很難射,可他剛剛的確是信心十足的樣子。 “去射金泉前我九成九覺得自己要失敗?!迸徕暟矊ψ约旱挠幸粋€清醒的認知。 云酈懵了下:“那你為什么還要是去射?”九成九的可能,幾乎可確定射不中了,既然射不中,為何還要上前,浪費精力不說,還要被人議論裝腔作勢。 他笑了一聲:“我說過,想試一試。” 他微微垂著頭,說得簡單而直白,云酈突然間福臨心至,明白了他為什么這樣做。 因為她喜歡。 所以他明知結(jié)果是失敗,明知可能會被人嘲諷詆毀。 可他還是愿意去試一試。 去拼盡全力去賭那可忽略不計的可能。 因為她喜歡。 第98章 回京(后半截已替換) 云酈的心忽然像是蕩滿了如月牙泉般柔和的水,心里的暖都要溢出來了。 她抿了抿唇,目光溫柔:“世子,我現(xiàn)在比得到那個月牙景還要更開心?!?/br> 月牙泉的景色雖天下聞名,可用過午膳,該逛的地方都逛完了,一行人打道回府,回府路上,云酈雖然依舊要帶小團子,但小團子再不能占據(jù)她全副心神,總是時不時地抬頭看一眼裴鈺安,又伸手偷偷握住他的手。 阿遠朝父母看來,裴鈺安神色如常地擋住她緊扣住他的手。 一行人回到客棧已是午后,云酈臉上帶笑地從馬車上跳下來,就看到陳茉兒立在客棧門前,見她們一家三口下了馬車,小嘴一癟,然后蹬蹬蹬地往回跑了。 云酈對陳茉兒倒沒有惡感,看上裴鈺安是正常不過的事情,裴鈺安出生尊貴,樣貌出挑,年紀輕輕已經(jīng)官至從四品,頗有才干,雖和離過,但并無嫡子嫡女,和頭婚不差什么,自然能引起少女怦然心動。 而且陳茉兒看中裴鈺安,是朝裴鈺安使勁兒,從來沒說將火力對準她和阿遠。 這時候,裴鈺安的一護衛(wèi)走上前來,附他耳邊耳語幾句,云酈就見裴鈺安眉心微微跳了跳。 想著,裴鈺安看向自己道;“你先和阿遠上樓。” 云酈看了他眼,沒從他身上看出很復(fù)雜的情緒,就帶著阿遠先上了樓,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午后,用過午膳的阿遠有些犯困,云酈守在他床前把人哄睡,聽到隔壁隱約傳來聲音,云酈抬起頭朝門口看去。 阿如推開門看了眼,輕聲道:“姑娘,是裴世子回來了。” 云酈動作輕輕地起身:“你看著阿遠?!?/br> 她回了隔壁。 裴鈺安坐在檀木方桌前的扶手椅上,手里端杯涼茶,臉上表情似并無不妥,云酈卻皺了皺眉,走到他跟前問:“世子,是出什么事了嗎?” 裴鈺安捏了捏鼻骨,語氣復(fù)雜:“是有點事。” 見云酈繼續(xù)看著他,他伸手,將人拉倒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嘆了口氣道:“陛下病重?!?/br> 云酈沒見過當今天子,可見微知著,從裴鈺安和劉青燕和離,他沒有很為難就可知,那是個脾氣甚好的帝王,當然了,朝中也 傳陛下性情溫和,愛民如子。 云酈想了想,當今雖然不算是什么盛世名君,卻也是守成之主,這小二十年里也努力做到輕徭薄賦。 他若是去世會令人惋惜,不過云酈還想到了更深層次的東西,陛下病重,雖早立太子,可陛下對其余幾位皇子也甚是看重,尤其是貴妃所生的二皇子。想到這,云酈搖搖了頭,陛下雖然疼愛二皇子,但儲君之位這種事關(guān)國本的大事,他應(yīng)該不是個糊涂人。 “世子,陛下一定能平平安安的?!痹漆B柔聲安慰道。裴鈺安和太子的關(guān)系甚好,乃是太子打小的伴讀,這份幼年感情不一般,云酈覺得太子登基他不會比當朝差,可當今陛下對他也甚至看重,也是他的的親表舅。 “但愿?!迸徕暟矝]什么底氣地說。 他朝京城的方向看去,他希望陛下能夠平安的,但陛下的身體早幾年就不算好,只陛下如果這個關(guān)節(jié)出了事,京城說不準會有場大變動。 儲君之位陛下從未動搖,可陛下是個心軟的陛下,既嫡長子貴為儲君,乃是將來的天下之主,身為人父,便也想為其他兒子鋪路。 如此一來,可不就養(yǎng)大了有些人的胃口。 或許是因為陛下病重,接下來幾日,云酈發(fā)現(xiàn)他們趕路的速度明顯加快,如此一來,就很難在夜幕降臨時尋到合適的客棧。 露宿荒郊野外的時候增多。 今日也是露宿荒野的一日,開闊平整的地面上,護衛(wèi)們已迅速利落地扎好帳篷,裴鈺安去和侍衛(wèi)論事,初秋山林的夜里微風涼絲絲的,火堆上架著一個紫砂砂鍋,熬得濃稠的小米粥散發(fā)出香甜的氣息。 粉底織蝶軟鞋印在云酈眼底,云酈放下攪粥的湯勺,抬起頭。 陳茉兒重重地哼了聲。 “陳姑娘,要嘗嘗我熬的米粥嗎?”云酈笑著問。米粥是她給阿遠熬的,但阿遠用不了這么多。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陳茉兒雖驕縱,但并不刁蠻不講理,容貌清婉的女人眼神溫柔地看著她,真誠熱情地發(fā)出邀請,陳茉兒安靜了下,努力硬聲道:“你區(qū)區(qū)一個……,你是怎么把我表哥迷得三七五六的?” 她省略了那些她本來要重重侮辱她的難聽詞。 “把你表哥迷成這樣,其實很難的。”云酈聲音溫柔。 陳茉兒一下子激發(fā)出了興趣:“有多難?!?/br> “陳姑娘,你表哥不是容易變心的人,其實就算現(xiàn)在知道如何打動他也無濟于事,不如我告訴你如果以后遇上了喜歡的男子,如何讓他因你心動,好不好?”云酈笑瞇瞇地道。 陳茉兒聽到最后一句她瞪大了眼睛,“你,你真的會勾引男人?” 云酈抿唇淺笑不語。 陳茉兒僵硬地在云酈身邊坐下,理理裙擺:“那……你說吧?!?/br> “投其所好這點是首先要做的?!辈煌哪腥讼矚g的女人不一樣,云酈想,若是裴鈺安喜歡的是那種自信張揚霸道的女郎,她和他怕是真的有緣無份,有些東西可以演,但不能演一輩子。 “然后以退為進,欲擒故縱,看準時機乘虛而入?!痹漆B說的很概括,但沒辦法,時機不同對象不同,選擇的方法自然就不同,這是需要悟的。 “還有……”云酈仔細端詳了陳茉兒的小臉,“美貌也是籌碼,好好愛護你的……” 云酈說得正起勁兒,陳茉兒的臉色忽然就變了,她愣愣地看著她身后的地方,云酈轉(zhuǎn)過身去。裴鈺安淡漠地立在她背后,不知來了多久,正面無表情地盯著她。 陳茉兒心口一激靈,就見云酈淡定地笑了笑:“世子,粥要好了,你要喝粥嗎?”絲毫沒有被裴鈺安看見她心思深沉后的擔驚受怕。 裴鈺安臉色也沒有絲毫的波動,他掀袍在云酈身邊坐下,陳茉兒糊涂地盯著兩人,裴鈺安察覺到她的視線,忽地扭過頭看向陳茉兒。 不知為何,陳茉兒頓時如坐針氈,她起身道:“表哥,我累了,我回帳篷休息了。” 云酈目送陳茉兒飛快消失的背影,打量了下裴鈺安,語氣柔柔地問:“世子,你生氣了?” “沒有?!迸徕暟卜裾J。 云酈繼續(xù)彎著眼睛瞅他,裴鈺安盯了她那張無辜清純的臉半晌,沉沉地道:“我只是再想,若是我們有了女兒,你是不是也會教她這些東西?” 云酈往裴鈺安身邊挪了挪,碰到他的胳膊:“若是我們閨女看中的男人世子覺得不錯,但他又不喜歡我們女兒,我就教她?!?/br> 說到此,云酈微微拉開兩人距離, 皺了皺眉:“若是我們將來沒有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