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jié)
云酈小聲地道:“我沒騙你?!?/br> “我是真喜歡世子?!?/br> 裴鈺安再看了看她,忽地抬腳離去,云酈見他走,她不遠不近跟在他身后。 不過縱使如此,他再沒和她說過一句話。小半個時辰后,裴鈺安冷淡地向趙漁告辭,云酈目送他背影遠去,微微吐出口濁氣。 兩位使臣一走,其余的西洲富商官吏見彎月漸高,也逐漸提出告辭。 云酈回了屋子,阿遠躺在寬大床上,他兩只手握成小拳頭,舉過頭頂,已經(jīng)熟睡。 云酈看他片刻,輕手輕腳去 外間洗漱。 洗漱完,正準備回內(nèi)室歇息,聽到守院門的婆子叫夫人,云酈往門外看去,就見趙漁大步而來。 云酈忙走出去:“jiejie,你怎么這個時辰來了?” 趙漁看著換好寢衣的云酈,她臉上笑吟吟的,沒什么委屈不滿之色。她心底松了口氣,思忖片刻,低聲說道:“我有話想和你說。” 阿遠在云酈臥間內(nèi)室熟睡,兩人怕驚醒他,就沒進屋。夏末的夜不是很冷,云酈披了件外裳,在院里擱了軟墊的石椅坐下。 “jiejie,你要說什么?”云酈問。 趙漁仔細斟酌后,方才緩緩開口:“今兒我瞧裴鈺安待你甚是冷漠,似乎……” 她停頓了下,委婉含蓄地道:“秀秀,他若是執(zhí)意忘了你,不如我們也另擇良人?!?/br> 云酈不管做什么決定,趙漁都會支持她,可見她委屈求全,做jiejie的又有些舍不得。 趙漁不了解裴鈺安具體是個什么樣的人云酈不奇怪,她略作思索,還是不想讓趙漁擔心:“jiejie,比起我對他做的事,他如今不過就是對我冷淡了些。” “可是,秀秀,感情的事不能這么算的。”感情這種極難說公平兩字,你對我有幾分好,我就不多不少還你幾分 “我知道的?!痹漆B安撫地沖她道,“我是心甘情愿的?!?/br> “可是,若是他一直如此,甚至哪怕你跟著他回了京城,他也不假辭色,或者想要另結(jié)新歡?”趙漁道。 這怎么可能,裴鈺安如今就是等著她示弱,想看看她有多在乎他。 對他這種心態(tài),云酈樂意縱著他,如今相比她,他其實更沒有安全感。 “jiejie,我總得努力一下。”目前為止,她并沒有為裴鈺安做什么,一直都是他在退步。 “總而言之,我心底有數(shù),實在不行,我就回西洲找你?!痹漆B笑著說。 得了云酈這句話,趙漁心中稍定,夜色已深,她不再打擾云酈,起身離開。云酈則回了屋子,婢女退下,云酈給小阿遠捏了捏被褥,心里想到趙漁說的話,低下頭點點小阿遠的鼻子:“你姨姨倒是不太了解你爹爹?!?/br> 小阿遠鼻頭動了動。 云酈頓時不太敢碰他,怕把小團子弄醒,半日都睡不成覺。 因裴鈺安過兩 日就要離開西洲,云酈既決定過兩日跟上去,這兩日派了人去給扁余說一聲,倒也沒去衛(wèi)府。 而趙漁想著云酈要走,是夜,一家人在一起用晚膳,小阿遠也能吃些rou糜,云酈拿了小湯勺喂他,小澤林依依不舍地看著小阿遠,又看看云酈,靠在云酈的手邊。 “小姨?!?/br> “嗯,怎么了?” “你和弟弟能不能別走啊?!毙闪肘筲蟛粯返氐?。 云酈無奈笑一聲,她承諾道:“小姨以后會回來看你的。” 小澤林聞言,小手背在背后,嘆了口長長的氣,這時候,忽地傳來一陣壓抑的咳嗽聲,云酈擰眉,陳子曄臉色十分蒼白,蒼白里透出一股不正常的暈紅。趙漁擰眉,端潤喉的雪梨湯遞給陳子曄。 好半晌,陳子曄的咳嗽聲止住,云酈看和他發(fā)白面色,擔憂地問:“姐夫,你還好嗎?” 陳子曄手微微顫抖地端起雪梨湯,潤了潤喉,面色平靜地笑道:“無事,剛才喉嚨發(fā)癢而已?!?/br> 姐夫陳子曄的身體向來不太好,可云酈又覺得他挺能撐的,能長命百歲。 趙漁端詳陳子曄片刻,低聲道:“你這兩日是不是累著了,不如早點回去歇息?!彼麄儎倓倧氐捉邮治髦蓿@幾日不光是她,陳子曄也比往常cao勞。 陳子曄并不會強撐,他清楚一個好身體意味什么,今日的確不舒服,他對云酈和趙漁點了點頭:“既如此,我先回房?!?/br> 趙漁嗯了聲。 陳子曄起身離開膳廳,緩步走到門口,忽覺腦袋一沉,昏天黑地的感覺襲來,他竭力想站穩(wěn)身體,可依舊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子曄!”趙漁一驚。 片刻后,陳子曄常用的大夫坐在床頭,斂眉為陳子曄把脈,見陳子曄的唇色泛烏,云酈心里頗感不妙。 此刻,見趙漁面色難安,云酈握住她顫抖的手,趙漁下意識回握緊云酈。 這時候,大夫擰著眉開口道:“夫人,公子今日可有接觸到異常之物?” 趙漁大半日都陪著云酈,倒是不知,她抬頭看向陳子曄的護衛(wèi),護衛(wèi)嚴謹思索后道:“公子早晨先去官署,午后則見了幾位官員,并沒有不妥之處,也沒接觸到異常之物?!?/br> 云酈皺眉看著林大夫:“姐夫怎么 樣了?” 林大夫眉頭緊鎖:“公子這是中了毒。” 中毒? 云酈和趙漁面色同時一變。 林大夫道;“公子身體素有舊疾,這毒來勢洶洶,怕是不好?!绷执蠓蚪凶约旱乃幫叭?,把我的銀針取來?!?/br> 雖僅僅是施針,不是重力活,一個時辰后,林大夫依舊滿頭是汗。 至于陳子曄是否轉(zhuǎn)為安,林大夫則表示需要時間,最起碼得要個來三兩日才有結(jié)果,他現(xiàn)在去準備藥浴。 云酈擔憂地看著趙漁,經(jīng)過最開始的恐慌,趙漁飛快地冷靜下來,示意云酈她無礙。然后她下令封鎖消息,西洲城主上任不久就命在旦夕的消息,不能宣揚出去,引起恐慌。此外,她還得查一查陳子曄為何中毒,時間拖得越久,就越是難以尋找證據(jù)。 如此情況下,云酈別的幫不了趙漁,便照顧她的身體,提醒她一日三餐。 兩日時間一晃而過,陳子曄尚未脫險,但趙漁已將兇手查了出來。 清晨,云酈哄著剛睡醒的小團子。這個時候,阿如輕腳入內(nèi),在云酈耳邊問道:“姑娘,今日還走嗎?” 阿如一問,云酈頓時想起,今日是裴鈺安離開西洲的日子,本來她也要走的。可現(xiàn)在這個情況,云酈怎么能留下趙漁一個人,若是陳子曄真的不太好…… 但裴鈺安…… 想到她,云酈腦袋發(fā)疼,她吩咐道:“你去把孟拉叫來?!?/br> 略做思考,云酈搖搖頭:“罷了,我還是自己去一趟?!彼€是親自去對裴鈺安解釋,不是她再次在jiejie和他中選擇了jiejie,而是姐夫生死未卜,她實在不能現(xiàn)在就離開。 云酈理由正當,但想到裴鈺安可能的反應(yīng),還是不由得有些苦惱。 只收拾好,準備出門,她院子里突然匆匆來了婢女,婢女是伺候小澤林的人,她惶恐不安道:“姑娘,小公子發(fā)燒嘔吐不止?!?/br> 趙漁昨兒守了一夜的陳子曄,半個時辰前,去審理兇手,不在府中。她不在,云酈連忙去了小澤林的院子,林大夫也在小澤林床頭,他很快給小澤林開了藥,云酈伸手摸了摸他額頭溫度,高得燙人。 “還不去拿冰帕子來。”云酈沉聲道。 好不容易小澤林身上溫度低下來,那已快到午 后,云酈不敢掉以輕心,溫度是比方才低了些,還在高溫范圍內(nèi)。 云酈深吸一口氣。 與此同時。 裴鈺安的車隊已經(jīng)出了西洲城,東行二十多里,便是一小鎮(zhèn),這小鎮(zhèn)是去往京城的必經(jīng)之路。裴鈺安和吳寬一起來的西洲,只吳寬處理完西洲之事,還奉命去巡視西域諸國,回城路上只有他一個。 得知云酈沒跟上來,抵達小鎮(zhèn)后,裴鈺安帶著十來個親信從回京的使臣車隊脫離。 西洲正午的日頭極大,西洲人深懂西洲日頭可怕,建造的房屋內(nèi),卻是清涼適宜。 裴鈺安站在小鎮(zhèn)客房的窗欞前,低頭望著樓下從西往東的行人,神色越來越冰冷,扁余盡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隨著時間流逝,主子身上的低氣壓越來越濃郁。 “她真的會來嗎?”許久許久,久到沙漠上夕陽逐漸歸于地面,他輕輕地問道。 扁余心頭一滯:“主子,等陳夫人那邊諸事完畢,云姑娘肯定會來找你的,她今早不是特意派人來遞了信嗎?!?/br> 他強調(diào)道:“云酈姑娘不是拋棄你而就陳夫人,只是暫時有事耽擱?!?/br> 只是暫時有事耽擱? 裴鈺安抿了抿唇,不在多言,直到第二日午后,他得到西洲城內(nèi)遞來的消息,說陳子曄已經(jīng)脫離危險。 裴鈺安繼續(xù)看著西洲城的方向,低聲問:“如今她是否該追上來了?” 扁余毫不遲疑地道:“ 自然?!?/br> 日頭漸漸落下,沒有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小鎮(zhèn),一日又一日,他在小鎮(zhèn)等了整整三日,都沒有等到想要看見的人。 有事耽擱,裴鈺安再次想起這句話。他拿起手中的金腳鏈,昏暗暮色中,腳鏈散發(fā)淺淺的光。剛開始或許是有事耽擱,可后來她會想,陳子曄身體不好,即使這次偶然脫危,會不會再有下次,然后不舍趙漁獨自失落難過,就不愿意離開她。 裴鈺安臉色忽然一冷,或許當初就不應(yīng)該放她走,只是他想要的太多,不僅僅想要她的人,還想要她的心。他知道若是真的趙漁出了事,他們之間會有不可彌補的溝壑,他也知道若是幫了趙漁,她一定會對自己不勝感激,說不準還會因為他對她的好而心動。 畢竟其實薛瑯若是為城主,不 一定就會苛責百姓。 沒想到,后來進展竟然比他想的順利,她眼巴巴地想要回到自己身邊,這也讓他滋生了幾分底氣,他想知道她在他心底有幾分重。 可現(xiàn)在裴鈺安徹底冷靜下來,忽地明白,他曾經(jīng)對她是勢在必得的態(tài)度,她會鍥而不舍地守著他,想是知道他不會放她離開,權(quán)責利弊下最好的決定。當然,或許因為他相幫她的jiejie,她對他的確有了兩分感激之情。 可這感激之情是因趙漁而起,如今趙漁不好過,她怎么舍得離開她。 裴鈺安站在窗欞前,再次望著落日余暉沉入遠方沙漠。 翌日清晨,依舊沒看到她去往京城的身影,霞光下,他再度摸出懷里特意為她打造的金腳鏈,輕輕地笑了下,而后果斷轉(zhuǎn)身出門。 罷了,與其還會失望,不如從此刻起,就再不抱希望。但無論如何,沒有心,人必須得是他的,必須! 裴鈺安冷聲命令扁余道:“今日黃昏,去西洲城?!?/br> 扁余看了看自家主子的神色,躬身道;“是?!?/br> 裴鈺安坐在圈椅上,腦子里涌出無數(shù)個念頭,這次將她綁回來,他定不會再心軟,不管是她是哭是求,還是裝生病。思及此,裴鈺安腦子開始不停轉(zhuǎn)動,眼瞧扁余要拉開門出去,裴鈺安冷冷地出聲道:“去打聽,有沒有能讓人乖乖聽話的東西?!?/br> 扁余微僵,低聲道:“屬下知道?!?/br> 及至扁余徹底離開,裴鈺安腦子里浮現(xiàn)云酈那張臉,他伸出手蓋住雙眸,劉青燕都能被篡改記憶,他也一定能尋到讓云酈乖乖聽話,只在乎他的東西。 若是實在尋不到,他偏頭看了眼放在矮幾上的金腳鏈,也沒關(guān)系,人是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