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常余立刻躥了進(jìn)來,“主子,有何吩咐?” 裴鈺安冷冷地盯著他,常余雖然沒少被裴鈺安用復(fù)雜的眼神盯,這樣寒冷入骨的還是第一次。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裴鈺安:“不知主子有何吩咐?” “罰俸三月?!?/br> 常余一怔,立刻追問道:“主子,為什么啊,是屬下那件事沒辦妥嗎?” 常余這句話一出口,裴鈺安徹底愣住,是常余哪件事沒辦妥嗎?他的確拿到了江景園首日的包廂,這件事他辦的極好,唯一失控的是,云酈已經(jīng)看過了,可這不是常余的錯。 他呆呆地立在原地,他又一次,因?yàn)樵漆B失態(tài)了。 又一次? 常余等了半晌,都沒等到裴鈺安再開尊口,他輕輕地叫了聲主子。 裴鈺安驟然回神,沉著臉問:“你怎么還在這兒?” 常余懵了,“主子,你沒讓屬下出去啊?” 裴鈺安頹然坐下,捏了捏眉心道:“出去吧?!?/br> 常余應(yīng)是,躬身往外走,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道:“那屬下的月俸……” 裴鈺安眼神如刃地看著他。 常余火燒屁股似地跑了出去。 一出門便瞧見自院外歸來的扁余,常余迫不急待地將剛才發(fā)生的事告訴扁余,最后他一臉憂愁地說:“你知道我做錯了什么 嗎?” 扁余認(rèn)真地回想,世子知道常余的性格,不會分配他能力外的事,且江景園一事他也圓滿完成了,不對,沒到最后一步尚未可知,他對常余說:“明日或許能知道原因?!?/br> “明日?” 扁余點(diǎn)點(diǎn)頭,而當(dāng)夜,他看見書房的燈亮了一夜未滅,第二日,主子沒如前日安排,午后帶著云酈姑娘去江景園,扁余已知道原因?yàn)楹巍?/br> 常余看著裴鈺安不太好的臉色,皺眉道:“主子是不是病了?我們要不要給他請個大夫?!?/br> 扁余不知道用什么眼神看常余,這病是病了,可這藥不是大夫。 裴鈺安一整日都在江州官署忙碌,暮色時分,一天的事情處理完畢,應(yīng)回蔣家,但他卻沒回去,而是又去了江州天牢。 江州天牢一如既往的陰冷潮濕,裴鈺安徑直走到最里面那間,陸紛抬著頭,看著牢墻上那高高的下窗戶,聽到腳步聲,她扭過頭,十分平靜地叫了聲:“裴大人?!?/br> 陸紛一身囚衣,越發(fā)顯得他身姿單薄,頭發(fā)用草繩挽成一個髻,垂在背后,裴鈺安怎么也沒想到,江州的大私茶販子竟然是個女人,他負(fù)手看她,“陸紛,你還是不愿意說出江見寒的下落?” “裴大人,我已經(jīng)說過很多次了,我不知道他的下落?!?/br> 裴鈺安盯著他,半晌后笑了一聲:“你對江見寒真是一往情深?!?/br> 陸紛也不吃驚,羈押的第二天,裴鈺安就知道她的女子身份,而第三天,便看到了她和江見寒來往的密信。 她靠著墻坐下。 裴鈺安看著她:“陸紛,你并非不知深淺,貪財(cái)好權(quán)之人,為了一個無情無義,貪財(cái)好權(quán)的男子,落得如此下場你真的心甘情愿嗎?” 排去陸紛江州私茶販子的身份,裴鈺安是有些喜歡陸紛,她聰明謹(jǐn)慎,果決有頭腦,勝于世間許多男子。而江見寒,雖皮囊略好看,寫詩文有幾分本事,其余時候,貪財(cái)心機(jī),利用女人,真非可托付終身之人。 陸紛聽了這話,抬起頭看向裴鈺安:“裴大人,有些人,你知道他不安好心,你甚至知道他壞他狠,但你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沉迷下去?!?/br> 裴鈺安不贊同地道:“這是因你不夠理智自持?!?/br> 陸紛聞言,她 很承認(rèn)這點(diǎn),可遇上喜歡的人后有幾個人能保持冷靜理智?能保持理智冷靜的大多都是不夠喜歡。 裴鈺安知道還是問不出什么,他轉(zhuǎn)身離開,心里對陸紛略有同情,如果不是遇見江見寒,這個女子應(yīng)該有富貴平安的一生,但不夠冷靜理智的喜歡,這結(jié)局他不意外。 旋即裴鈺安搖了搖頭,他不是陸紛,不會和她一般眼光差,看中這樣一個不安好心的人,他看中的人,比如云酈,溫柔善良,體貼懂事。 對的,云酈,他喜歡的人。 裴鈺安走出江州的大牢,夜風(fēng)吹過,他深吸口氣,他不是個愚笨的人,他對云酈的重重反應(yīng),他的確是對云酈動了心。 他喜歡她圍著他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喜歡她為自己cao勞做事,喜歡她陪在自己身邊,甚至喜歡她懷了自己的孩子。 可他不會為了她,違背自己的原則。 第45章 養(yǎng)崽準(zhǔn)備時 裴鈺安腳步沉沉回了蔣家。 時辰很晚,裴鈺安還未歸來,云酈在院子里等著他。 聽見腳步聲,云酈攏了攏肩頭的衣裳,起身迎過去,笑道:“世子,今兒你回來的有些晚,天漸漸冷了,奴婢今日給你燉了豬蹄黨參湯,你要不要喝一碗?” 裴鈺安立在院口,淡淡地嗯了一聲。 云酈聞言,便笑著去院里的小廚房盛湯。 走了幾步,總覺得背后有人看著自己,云酈轉(zhuǎn)過頭,裴鈺安眸光微斂,神色淡漠地朝臥房走去。 等他換了身輕便衣裳,云酈端著熬煮得香濃的黨參豬蹄湯來了,見裴鈺安坐在矮榻上,云酈將湯盅放在他跟前,彎下腰,一手捧著白瓷小碗,一手從紫砂湯盅里盛湯。 裴鈺安微微側(cè)眸,云酈略低著頭,能瞧見她白皙小巧的下巴,目光往下,便是她白皙比玉的那雙手。 那雙手柔軟,但貼緊他皮膚時,總能帶來難得的輕松舒暢。 “世子,喝湯?!痹漆B將白瓷小碗遞給裴鈺安。 離得近時,她身上香甜的桃子香急不可耐地往他鼻端鉆,裴鈺安壓下心中燥意,低聲問:“你用的什么香?” 云酈搖搖頭,“奴婢沒用香?!?/br> 她抬起袖子聞了聞,“是奴婢身上有什么味道嗎?” 裴鈺安猛喝了幾口湯,濃厚香醇的滋味入喉,他緩聲說:“沒有?!?/br> 云酈不再多問,說起另一件事,“世子明日還去官署嗎?” “不去了,明中午不是說要帶蔣漁去居月樓用午膳嗎?”裴鈺安答應(yīng)過蔣漁要送她生辰禮,陪她用膳,生辰禮送了,這頓膳他自然不會言而無信。 云酈嗯了聲,笑吟吟等裴鈺安用完湯,云酈收拾好托盤走遠(yuǎn),裴鈺安揉著眉心,幾步后,他手撐著額頭,眼皮微微抬起,下意識看著她的背影。 云酈的背影在他視線里消失,裴鈺安不曾收回目光,呆呆地看著云酈離開的方向,俄頃,他閉上眼,苦笑一聲。 翌日,眼看要到午時,一行人便出門去居月樓用午膳,裴鈺安不日要啟程回京,這頓飯自然蔣平也去了。 剛到門口,云酈瞧見個熟人,是那日的陳震,陳震見裴鈺安和蔣平出來,抱拳道:“蔣大人,裴大人?!?/br> 裴鈺安微微皺了皺眉,余光不由自主地往陳震身上掃去,陳震傻兮兮地看向云酈,云酈則遞給他一個微笑。 裴鈺安挪開視線。 一行人坐車去居月樓,云酈和蔣漁坐一輛,裴鈺安和蔣平坐一輛馬車,兩人時不時交談幾句政務(wù),裴鈺安馬上就要走了,朝廷派給江州的官員還沒來,恐怕接下來這段日子,蔣平有的忙。 兩人車廂里的氣氛嚴(yán)謹(jǐn),而另一旁,蔣漁掀開車簾,和坐在車轅上的陳震說話,裴鈺安聽力過人,偶爾能聽到云酈附和的聲音,只要云酈一說話,陳震聲音就有些緊繃。 裴鈺安對蔣平道:“讓阿漁關(guān)上車廂門,今日秋風(fēng)蕭瑟,免得受寒了?!?/br> 蔣平一聽,正是這個理,掀開錦簾,對側(cè)方的馬車道:“漁兒,下車再說話,今日風(fēng)大,別吹得你受涼了。” 蔣漁沒應(yīng)聲,云酈笑著說了句好,之后再沒有聽到陳震和云酈的說話聲。 裴鈺安垂下頭。 兩炷香后,馬車在居月樓停下,裴鈺安早就定好包廂,一行人上樓,云酈身為婢女,其實(shí)是沒資格一起用膳的,裴鈺安看了眼牽著云酈手的蔣漁,淡聲道:“云酈,你也一起坐吧?!?/br> 云酈身體一僵:“世子,這……” 蔣漁扯了扯她的袖子:“酈酈,你就陪我一起吃飯嘛?!?/br> 云酈瞥了眼裴鈺安,笑著應(yīng)好。 陳震是蔣平的屬下,他就讓陳震一起坐了,膳桌是張圓桌,蔣漁左右兩側(cè)分別是云酈和蔣平,而蔣平要拉著裴鈺安說話,裴鈺安便坐在了他身旁,于是陳震就坐在裴鈺安手邊,幸好這張桌子足夠大,云酈和陳震中間雖沒有坐人,但拉開很遠(yuǎn)距離。 膳桌上,裴鈺安不留痕跡地朝云酈看去,她低著頭,溫柔地哄蔣漁吃飯,裴鈺安不禁失神。 “臨嘉,臨嘉?!笔Y平重重叫了裴鈺安兩聲。 裴鈺安扭過頭:“何事?” 余光瞥過陳震,卻見陳震正看著云酈。 裴鈺安眉頭再次重重往下壓。 一頓午膳頗花了些時間,用過午膳,蔣平和裴鈺安還要回官署,便讓陳震護(hù)送蔣漁和云酈回府。 裴鈺安說:“不必勞煩陳大人,讓常余送兩人回去,正好,他要回府中給我取些 東西?!?/br> 蔣平聞言有些遺憾,他是想撮合云酈和陳震,可裴鈺安這么說,他就不好做的太明顯。 云酈抬頭看向裴鈺安,今日她總覺得裴鈺安心情微妙。 對上云酈的眼神,裴鈺安仿佛漫不經(jīng)心地挪開目光。 云酈回了蔣府,后日便要離開,今日回去后一直陪著蔣漁,蔣漁許是知道她要走了,晚上便拉著她的手說:“酈酈,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云酈想了想,笑著應(yīng):“好?!?/br> 答應(yīng)蔣漁陪她一起睡覺,裴鈺安回來時,她借口拿寢衣回了小院,書房的門開著,常余守在門口,云酈走過去道:“常余,蔣姑娘今晚要我陪她,我今晚就不回來了,若是世子問起我,麻煩你幫我說一聲?!?/br> 常余應(yīng)了聲好。 朝書房看了眼,云酈知道裴鈺安的聽力好,好奇他會有什么反應(yīng),她回房磨磨蹭蹭半晌,才帶著寢衣出來,書房里還是一點(diǎn)反應(yīng)沒有。 云酈深吸了口氣,去了蔣漁的院子。 第二天早晨,天擦亮,蔣漁還沒醒,云酈就回了裴鈺安這邊,為他精心準(zhǔn)備早膳,裴鈺安不好勾搭,裴鈺安理智冷靜,但讓她看上了他的……世子夫人之位呢。 她知道很難,但只要裴鈺安足夠喜歡,并不是毫無機(jī)會。 裴鈺安洗漱完,去膳廳用早膳,剛進(jìn)門口,便瞧見正彎腰擺膳的云酈,她背對他,穿一身細(xì)棉交領(lǐng)繡素蘭花襦裙,貼身的衣裳勾出身體曲線,他一怔,偏走一步,擋住身后常余視線。 云酈轉(zhuǎn)過身,笑瞇瞇道:“世子,你來了?!?/br> 裴鈺安唔了聲,在膳桌前坐下,云酈的早膳不能說頂頂豐盛,可一眼看去,每一膳都是用了心思的,近日天漸寒,暖胃的豬肚粥,開胃的酸蘿卜,飽腹的紅糖燒餅,精致的茶燒小麥,悅目的脆皮小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