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磐磐一聽，立即道：“爹爹，我不想嫁人。難道您打算將我嫁出去？”不是說要從長計議？

    剛進(jìn)京的時候，她打算要找個好夫家，是她需要人護(hù)著，想給自己，給爺爺過更好的生活，但是現(xiàn)在她有了父親，父親就能護(hù)著她，也能給她好的生活，她哪里還需要嫁人。反正，她也沒有哪個想嫁的。

    容定濯聞言道：“磐磐，我只是說有人在打聽，沒有將你嫁出去的意思。你想在家里住多久，都可以。”

    顧磐磐這才放下心來，隨即又被太皇太后那邊派人來叫，說是讓她去看水傀儡戲。

    容定濯自是讓她去。顧磐磐現(xiàn)在的身份，皇親貴族的圈子，她都要接觸來往。

    水傀儡戲是太皇太后喜歡的，上演的是劇目是“八仙聚”，顧磐磐和邢覓甄坐得靠前，看到精彩之處，一起跟著鼓掌，倒是笑聲不斷。

    ——

    隋祉玉沒去看水傀儡，他不喜歡傀儡戲，更喜歡皮影戲。

    他想起小時候在景陽宮的時候，羅虛給他cao縱皮影戲玩，又想起今天顧磐磐那逃走似的背影，心中莫名寂寥之余，有幾分郁躁之氣，便帶著邢燕奪等人一起去跑了馬。

    身上出了些汗，便回了拂波殿，打算休息片刻。

    皇帝策馬直接騎到拂波殿外才停下，大步進(jìn)了殿中，直接就去了殿后。

    天氣熱，隋祉玉本就穿的是一身杏色的絺衣，來到殿后，索性解開腰帶，寬去衣袍，只著一條白色薄絹長褲，入了水。

    水溫正合適，皇帝的水性不錯，是到西林苑以后練的。當(dāng)即在池里游了兩圈，當(dāng)然，還是為了涼快。游兩圈后全身都舒坦了。

    想起他先前將這樣舒服的地方讓給顧磐磐，她不知享受，隋祉玉靠在池邊，半闔著眼養(yǎng)神。

    過了片刻，羅移進(jìn)來稟，說是魏王哭著求見。

    “……”隋祉玉默了默，倒是沒讓羅移趕隋祐恒，只將濕透的褲子脫下來，甩到岸上，又讓羅移給自己扔下一條白棉帕，圍在腰間，才道：“讓他進(jìn)來。”

    過一會兒，果然見隋祐恒抱著幾個大葫蘆扎成的索圈，跑了進(jìn)來。

    隋祐恒便看到隋祉玉起身來到池邊，修長健拔的身形站在水中，水齊至他的腰部，露出精赤著的上半身，從寬闊的肩膀，到堅實的胸膛，肌理線條無一不流利完美，腹部還沾著水珠，在慢慢滴落。隋祐恒看在眼里，總覺得皇帝哥哥的身形，特別好看。

    “皇帝哥哥，你能不能教教我鳧水？”隋祐恒站在岸邊，眼巴巴朝著皇帝問。

    “嘖……”隋祉玉目光在隋祐恒身上停留一瞬，見隋祐恒這副紅著眼圈扁著嘴的表情，想想道：“下來吧?！?/br>
    若是換個男的，他是不可能讓其下水。

    隋祐恒喜出望外，趕緊將自己脫得精光，露出圓滾滾的小肚子，胖乎乎的胳膊和rou腿，抓緊了他的葫蘆圈，小心翼翼地下了水。

    隋祐恒下午在池子里，找內(nèi)侍教他游泳，撲騰大半個時辰，仍舊學(xué)不會。他小小年紀(jì)，也是有股不服輸?shù)膭蓬^，尤其是聽說水傀儡戲里的八仙過海，更是向往那種在水里來去自如的感覺。

    隋祐恒羨慕地看著皇帝哥哥，皇帝哥哥身上的肌rou可真好看，摸著還是硬的，跟他的軟rou完全不一樣。

    隋祉玉把隋祐恒當(dāng)成只小狗，真的托著他的小肚皮，在水里教起他鳧水來。可惜，隋祐恒不知是只天生的旱鴨子，還是因為年紀(jì)小，協(xié)調(diào)不好，連隋祉玉這樣耐著性子教他，還是學(xué)不會。

    皇帝想起自己學(xué)會鳧水，也就比隋祐恒大一點而已，看來還是魏王自身的緣故。

    “怎么都學(xué)不會！”隋祐恒很是氣惱，道：“皇帝哥哥，我想讓我jiejie來教我。我覺得，要是jiejie教我，我肯定就會的。”

    隋祉玉被氣得笑了：“朕都親自教你了還不行，你還想讓你jiejie來教你？”

    “對，讓jiejie就穿今天得的那水靠來教我。我就……?。『猛??；实鄹绺绺陕锴梦?？”隋祐恒委屈巴巴捂著吃痛的腦袋，不滿看著隋祉玉。

    “隋祐恒，你想得還挺美啊?！被实鄣穆曇衾鋹艕诺摹?/br>
    隋祐恒看看哥哥，不敢再表達(dá)自己的訴求，只道：“我不學(xué)了，我jiejie一會兒要來接我了！”

    隋祉玉略微詫異，道：“你jiejie要來接你？”

    “對呀，我跟她說了，我去找皇帝哥哥玩，讓她吃晚飯以前來接我的?！彼宓v恒道。

    隋祉玉聞言沉默片刻，把這只蹬著短腿想往岸上爬的小崽子又扯進(jìn)水里，命令道：“繼續(xù)學(xué)。”

    猝不及防之下，隋祐恒連聲大叫，嗆了兩口水，以為自己要死了。被隋祉玉提著手臂拉起來后，緊緊抱著哥哥的腰就哇哇大哭。

    “……”這么弱小的小不點，隋祉玉也覺得自己方才的動作有些過分，就讓隋祐恒抱著自己，在他背后輕拍了兩下，以示安慰。

    誰知這兩拍拍不打緊，小孩子都是大人越哄越委屈，隋祐恒這下哭得更大聲。

    顧磐磐這時其實正好被默鯉請進(jìn)了殿，默鯉也是才從外回來，倒是還不知皇帝在后邊鳧水。

    羅移卻是知道，他便上前道：“磐磐姑娘這是？”他還沒來得及說：皇上和魏王在鳧水……

    顧磐磐聽到隋祐恒撕心裂肺的哭聲，心下一揪，已加快腳步，往殿后而去。

    “嗯？”羅移追幾步，道：“磐磐姑娘！你別急……”但他跟了幾步，索性由得這女孩去了。

    顧磐磐可沒想到，連皇上也會下池里游水，她循聲而來，腳步陡然頓住。

    她的目光一下就落在隋祉玉站在水中的身形，便見皇帝上半身不著寸縷，腰部以下隱沒在水里。她怔了片刻，又看看皇帝那張面無表情的俊臉，下意識就轉(zhuǎn)回身去，挪開視線，發(fā)出低呼聲：“啊，皇上，皇上——”

    “……”隋祉玉看著顧磐磐那纖細(xì)的身影，眼睛瞇了瞇，隨即垂首看看自己，他不是遮著的嗎？

    第51章

    顧磐磐已又轉(zhuǎn)過來，跪在地上，垂著頭請罪道：“皇上，臣女不是有意褻瀆龍體……”

    皇帝還是淡然站在水里，道：“起來吧。朕免你冒失之罪?！?/br>
    隋祐恒可就激動了，他一看到顧磐磐，就顧不上皇帝哥哥，趕緊就要jiejie疼，要jiejie哄。

    他大聲吼：“jiejie，水參要抱抱！”

    顧磐磐覺得她長這樣大，再也沒有比今天更尷尬的，池中的兩個人，大的那個似乎只圍著條棉巾，小的那個就只穿著條白色小褲頭。

    她當(dāng)然沒抬頭，只立即道：“臣女這就告退，在外邊等著魏王殿下?！?/br>
    只是當(dāng)她站起身，卻聽皇帝慢悠悠道：“朕讓你走了？”

    顧磐磐不知皇帝這話的意思，掐緊手指，當(dāng)然站在原地不動。

    隋祉玉把隋祐恒從自己腰間拉開，拿葫蘆圈往他身上一纏，讓他浮在水面，道：“教你這樣久。去，游給你jiejie看看?！?/br>
    隋祐恒聞言臉迅速泛紅，想著jiejie將看到自己笨拙的游水姿勢，感到很不好意思。

    但皇帝哥哥都下令了，隋祐恒便在水中扭動幾下，就開始劃水，其實他的手臂動作看起來是沒什么問題，但就是不管他怎樣用力，始終扒著葫蘆圈，在原地打旋。

    對于顧磐磐這樣的水性來說，簡直難以置信，弟弟他怎能就在原地轉(zhuǎn)圈圈呢，他倒是往任何一個方向挪挪啊。

    隋祐恒也抬頭看到了jiejie吃驚的神色，信心遭受的打擊，堪稱是毀滅的。

    皇帝看著魏王游這么一會兒，耐心似徹底用盡，將隋祐恒拎到一旁的水中石階，向顧磐磐交代一句：“你把魏王帶走?！?/br>
    說罷懶得再管這姐弟兩人，轉(zhuǎn)身沒入水中，游向深處。

    顧磐磐這時才看看皇帝，便見男子的身影隱在水下，那舒展自在的姿勢，就能看出這樣的天氣，泡在水里有多愜意。實在讓人羨慕啊。

    但顧磐磐迅速收回目光，上前幾步，叫隋祐恒從側(cè)面的小石階上來。

    隋祐恒也趕緊踏上一旁的圓石階，可他太急切，走到最上一步時，葫蘆圈不小心勾住一株灌木，石階長年浸在水中生了苔，葫蘆圈的勾掛令他腳下一滑，從旁掉落水里。

    見隋祐恒快上岸，顧磐磐也沒注意，只伸手等隋祐恒來搭她的手腕，誰知竟被拉著一起落入水中。

    看到那姐弟兩人墜水濺起的水浪，還有尖叫聲。隋祉玉從水中浮出，眸色幽幽看過去。

    顧磐磐落水還不忘先托起隋祐恒，隋祐恒那最近被養(yǎng)得越發(fā)圓潤，再看看顧磐磐那細(xì)細(xì)的胳膊，簡直是對比。

    小姑娘穿的是白色短襦，水藍(lán)色霧紈裙子，水質(zhì)極為清亮，能看到顧磐磐的裙幅在水中輕輕款擺，如輕煙般飄散開來。少女粉嫩的臉頰則滿是水珠，像花朵沾了雨露。

    整個人竟也不顯得狼狽，倒似剛從水里冒出來的芙蕖仙子。

    隋祉玉將落在顧磐磐面龐的視線下移，便能看到少女被濕透的短襦勾勒出飽滿峰巒，凝脂般柔膩的肌膚，雪白得晃眼。

    羅移聽到里面的動靜，但他深知皇帝的水性與武藝，只在殿門處問：“皇上，可要奴婢進(jìn)來服侍？”

    隋祉玉道：“不用。”

    隋祐恒倒是被嚇到，顧磐磐下沉入水里，正哄著他，隋祉玉這時也游回來，來到姐弟兩人身邊。

    應(yīng)該說，皇帝是直接分隔開兩人，將顧磐磐擋在了身后，自己安撫隋祐恒。

    先前皇帝離得遠(yuǎn)還好，現(xiàn)下這樣近的距離，顧磐磐簡直眼睛都不知該往哪里放。還好，皇上很快就背對著她，只面朝著魏王。

    這時卻又聽羅移稟報：“皇上，太皇太后來了。是聽聞魏王在此，去往含香殿時便來尋魏王?！?/br>
    顧磐磐聽到這句話，簡直整個人都僵硬，她看向皇帝，道：“不要讓娘娘進(jìn)來，皇上?！?/br>
    隋祉玉將手撘在她的肩，輕撫道：“放心，誰也不會進(jìn)來。”

    隋祉玉直接帶著隋祐恒上岸，將他提到殿門，交給羅移。又告訴隋祐恒：“不能說你jiejie在朕這里，明白嗎？若說漏嘴，以后再也不讓你見顧磐磐?！?/br>
    這個威脅太有效，隋祐恒聽話點頭。他剛剛有聽到，jiejie也不想讓皇祖母知道，他當(dāng)然是跟jiejie一頭。

    顧磐磐正想著自己該如何脫身。

    其實，這樣的天氣，她只需到太陽底下站一會兒，這樣輕薄的衣料，不用過多久就能干。就是現(xiàn)在濕透，不好離水出現(xiàn)在皇上面前。

    皇帝上岸這樣一會兒的功夫，羅移卻是乘隙稟報，說是大理寺那邊剛來的消息：“皇上，林少卿今日審那去年治理淮河的案子，韓顯重倒是供出，說是容相命人打的招呼，讓他配合御史張輔等人，共同從中牟利。正要細(xì)審，但今日中午，韓顯重在獄中自盡?！?/br>
    隋祉玉眸光變化，道：“韓顯重是被人所害？”

    “不是，林少卿說，真是自盡，獄中都是自己人，絕無他人下手的可能?？上怂懒?，這線索已斷……”

    隋祉玉輕嗤一聲，他就知道，關(guān)于容定濯的，不會這樣容易問出什么。

    他返回的時候，眼底的暗影便重了些，他看著水中的女孩，脫去外袍，又入到水中。

    顧磐磐感到腰被皇帝的手臂緊緊束縛，他的人也從后貼近。她感到隋祉玉的力量如舊，依然像鐵鉗子般的，她這時甚至走了一下神，她以前摸到皇上手上的繭子，果然應(yīng)當(dāng)是練兵器，甚至是練重兵磨出來的吧。

    他的聲音在她耳邊，從容感受著她的顫栗，道：“顧磐磐，該算算咱們倆的賬?！?/br>
    隋祉玉這樣從后擁著顧磐磐，讓她感覺有種肌膚相親的羞恥感，因她的衣衫本就薄如蟬翼，他的身體又是赤著?；实蹍s完全沒有這樣的感覺，他只覺得她身上的衣裳礙事。

    金色的陽光從枝葉間篩漏，細(xì)細(xì)碎碎落在皇帝的臉上，顧磐磐回頭看他的一瞬有些恍惚，覺得真有天人，恐怕那姿貌也就不過如此了吧?；实鄣难劬σ菜扑催^般，淺淡的瞳色，分明干凈清冽，又如寒星般奪目，叫人望之如醉。

    他這時道：“你說說吧，你這般貿(mào)然闖入，看到了朕，當(dāng)如何負(fù)責(zé)？”

    顧磐磐沒想到皇上有此一說，詫異問：“還，要負(fù)責(zé)？”

    皇帝很篤定地略微頷首，抓住她的手把玩：“難道朕就白白讓你看？”

    他拉起她的手背，低頭啄兩下，追問：“嗯？”

    顧磐磐頓時覺得手背也燙，她還是避開去看他，道：“皇上說，臣女該做什么負(fù)責(zé)？”

    “顧磐磐，你知不知道，你嫁不得別人了？”隋祉玉輕輕為她拂開耳邊的濕發(fā)道。

    但是他心里清楚，其實并非如此，大允二嫁的女子并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