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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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對,你說的對,”李國安低聲重復(fù)著這句話,之后才抬頭望著張盡桉,“盡桉,你是真的不錯,有自己的想法,難怪揚揚、燕蘭都曾經(jīng)夸贊過你。三言兩語就把我一直在想的事給解決了。” “叔叔夸張了,”張盡桉道,“我聽似揚提過江阿姨好幾次,每次他提到阿姨,都特別的開心。他說阿姨教他了很多為人處世的道理?,F(xiàn)在看來,他的剛正不阿,是隨叔叔的。” “我呢,在揚揚小時候因為工作所以沒怎么出現(xiàn)過。家里都是由我爸、我媽、還有燕蘭照顧,我把我媽去世后,壓力全在燕蘭身上,好在似揚從小就都懂事,沒讓我們cao心過,”李國安長長嘆了口氣,“現(xiàn)在他長大了,不需要我管著了。他應(yīng)該有他的生活。今天聽你這句話,我就更加確定我昨天的選擇是對的。你確實是很不錯的人?!?/br> “叔,不瞞你說,我為了這次見面,寫了一份不長的稿子,但現(xiàn)在看,完全沒有必要背稿子了,”張盡桉笑了笑,“不論是您,還是似揚,還是江阿姨,你們都是非常好的人?!?/br> “稿子?沒想到你這么認真,還寫了稿子,”李國安把煙灰撣進煙灰缸,“如果這件事公開了,之后會有什么后果,你們應(yīng)該都想到了吧?” “我們都知道,但我們都覺得沒有做錯的事,就不怕被說,”張盡桉說,“我想叔當年和阿姨在一起,不可能會選擇掩蓋這件事吧?” “你小子,熟了之后倒是會殺我個鬼馬槍了,”李國安這話是笑著說的,也不惱火,還回答了張盡桉這個問題,“你這問題還用答嗎?那當然了,當然得告訴大家了,不然算什么爺們?!?/br> “我也是這么想的,”張盡桉說,“我認識了一個這么好的人,我為什么不能告訴大家。” “我只希望你們不是年輕人一時沖動,如果是一時沖動,現(xiàn)在還能脫身,否則將來,誰都不會好過,”李國安說。 “我今天來了,就代表我是真心的,”張盡桉認真地說。 李國安打量了張盡桉。 張盡桉穿著白色毛衣,里面還有一層襯衫,褲子是工裝長褲。這樣的張盡桉沒有電視中那種距離感,反倒像是去公園逛逛,一天能遇到八次的遛狗居民。 李國安想看看這個人是不是在演戲,可他只能看出這個人的目光堅定。 剛剛種種問話,李國安心里已然有數(shù)。他最后抽了口煙,把煙摁滅了。 “你喜歡我們揚揚哪點,你和我說說,”李國安坐在床上,問張盡桉。 “如果用文字去形容他,倒是顯得文字匱乏了,”張盡桉微笑著回答,“我相信這種感覺,叔你一定明白。” 李國安愣了愣,隨之點點頭:“是啊,我是明白……” 李國安起了身,拍拍張盡桉的肩膀。 “盡桉,今天的談話只有我們知道,別和似揚說,”李國安神秘地說。 “好,”張盡桉應(yīng)道。 “走吧,”李國安停住了腳,張盡桉也停住了。 李國安回頭對張盡桉說:“你這一出門,就別喊叔叔了,聽著顯老?!?/br> “那叫什么?”張盡桉問。 李國安沖他一笑:“喊爸就行了?!?/br> 張盡桉稍愣,隨后揚起嘴角,鄭重地說:“好,爸?!?/br> 江似揚一點也不擔心臥室里的二人會發(fā)生爭執(zhí)或者打架,他了解自己親爸的性格,也了解張盡桉的性格。 “他們鐵定是相見恨晚,”江似揚看著電視,嘀咕道。 看了幾分鐘,兩個人從臥室里走了出來。也真被江似揚猜中了,這兩人還有說有笑的。 “那你們今天下去去墓園掃墓是吧?” “是,但我不知道阿姨……咱媽喜歡什么花,”張盡桉在李國安的眼神下快速改口。 李國安滿意點頭:“燕蘭喜歡薔薇,你們買薔薇就行。似揚?!?/br> “來了,”江似揚聽到呼喚馬上站起,“怎么了?” 李國安:“你路上買點甜點,你媽喜歡的?!?/br> “好,我知道了,”江似揚說。 李國安:“你們幾點走?” 江似揚回答:“一會就走?!?/br> “要我送你們不?”李國安開始套外套。 江似揚和張盡桉忙阻止,江似揚接過厚重的外套,說:“爸你就在家呆著,外頭冷,我們晚飯會回來的?!?/br> “那行吧,”李國安從江似揚手里抽出外套,重新套上,“我去你林叔那下棋去?!?/br> 江似揚和張盡桉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三人皆出了門,李國安走向?qū)γ嬉粭潣?,而張盡桉和江似揚走出了社區(qū)。他們買了花和甜點后,約了一輛車,和司機商量好送一個來回,兩個人都坐在了后面。張盡桉分了一只耳機給江似揚,他們兩個一起聽歌。 車開了半小時,天空竟然飄下了雪,雪花從車窗縫里飄了進來,落到了江似揚的褲子上。 江似揚望著白茫茫的天空感慨道:“上海竟然也開始下雪了?!?/br> “下雪好啊,冬天不就是得下雪嗎?”張盡桉說。 “上海不比北京,好幾年下一次雪都有,”江似揚說。 “南方都這樣,小南山也是好幾年下一次,我一直覺得不下雪的冬天沒有靈魂,”張盡桉笑著說。 “確實,”江似揚無不贊同。 再開了十幾分鐘,他們到了目的地。 “謝謝師傅,等幾分鐘就好了,”江似揚說。 “沒事,我也正好休息會,你們慢慢來,”司機說。 二人下了車。江似揚捧著鮮花,張盡桉拎著甜食。他們路過一行行墓碑,來到了江燕蘭的墓前。 江燕蘭立碑上的字,卻不同其他人的“父xxx,母xxx”,只有三個大字“江燕蘭”,旁邊的小字寫著:“生于1965年,于2010年逝世,但永遠二十歲,不允許反駁?!?/br> 江似揚緩緩蹲下,把花輕輕放在了上面。 “這些話……”張盡桉問。 “我媽去世前早擬好的字,讓我們按這個寫,”江似揚說。 張盡桉在看一次,由衷感嘆:“咱媽很瀟灑。” “她當然瀟灑了,走的時候我們都哭了,但她卻是唯一笑的一個。她不喜歡哭,她覺得活在世上,開心最重要,”江似揚說。 張盡桉把甜點放下,帽子拿在手里,雙手合掌,拜了拜。 雪花慢慢落下,墓園寂靜無聲,唯有樹葉被吹動發(fā)出一點聲響。 張盡桉突然想,如果將來他快死了,是否能做到像江燕蘭女士這樣灑脫呢。 他怕是做不到。 他有太多想要掛念的人與事。 所以,該有多么強大的心才能將死亡看淡呢。 江似揚提過江燕蘭很多次,關(guān)于她的經(jīng)歷,張盡桉都已經(jīng)知道了六七分。 江似揚的外公外婆是重男輕女的人,他們把經(jīng)歷都放在了他叔叔江霍天身上,江霍天的衣服都是最新最暖和的,而江燕蘭吃不飽穿不暖,還時常被江霍天欺負,生了好幾場病,落下病根,這也是這最后一場大病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