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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嬌娘三嫁在線閱讀 - 第61節(jié)

第61節(jié)

    馬東長驚訝不已,邢慕錚雖說身為主帥,但素來尊敬比他年長的將士,這般打斷洪泰的話還是頭一遭,更別提不悅?cè)绱送怙@。

    洪泰重重嘆氣,“慕錚,洪哥知道你重情義,但這事兒著實(shí)沒你想得那么簡單,雖說永安多數(shù)人不知道這回事兒,但總有一些人知情,萬一他們在陛下面前參上一本……還有陛下,這旨是他下的,他能不知么?你就這么光明正大地帶著弟妹去了,豈不是擺明了跟陛下作對,他老人家心里怎么想?我可算是與陛下一塊兒長大,對他的性子很是了解。他現(xiàn)下雖專注修行心志淡泊,但他該計(jì)較的還是要計(jì)較,若他一個抗旨的名頭壓在你頭上,這可是證據(jù)確鑿啊!到時(shí)候即便有千張嘴,都恐怕說不清這事兒!弟妹,你縱使不替自己與慕錚想,也得替我大侄子想想,萬一這惹怒了龍顏,把小兒也牽連進(jìn)來,這可不好辦!”

    洪泰一口氣說完,院內(nèi)一片死寂。

    邢慕錚臉色已很是難看,他不想洪泰竟長篇大論,這分明好好的一件事,現(xiàn)下被攪得一團(tuán)糟。

    錢嬌娘沉默須臾,十分正經(jīng)地對邢慕錚道:“侯爺,我覺得洪爺說得極有道理?!?/br>
    洪馬二人眼前一亮,這婦人還算能說得通道理。有救!

    邢慕錚臉色更沉,錢嬌娘卻面不改色繼續(xù)道:“既如此,不如咱們分頭行動,我?guī)Я顺髢喝タ瘩R球,橫豎侯爺不去,他們也不知道我娘倆是誰。侯爺便去洪爺府上坐坐,順便把我跟丑兒的見面禮接回來,豈不兩全其美?”錢嬌娘新學(xué)了這“兩全其美”的語句,用在這里果然不錯。

    好個“兩全其美”,她就是想將他一腳踢開,自己與丑兒快活!邢慕錚原還怕她聽了洪泰的話傷心難過,現(xiàn)在想來是他犯傻了。

    洪泰與馬東長不料錢嬌娘這算盤打得全無婦道可言,這不說自己老實(shí)在家待著,竟是把主子爺踢邊兒,她自己尋樂子去。天底下竟還有這樣的婦人,慕錚竟還為了此婦違抗圣旨?這莫非是中邪了不成?

    邢慕錚臭著臉道:“帖子還在我這兒,你若沒有帖子,即便到了地方也是白費(fèi)功夫,你也莫想我給你,單是你與丑兒看,我就不看了?其他的婦道人家莫管,去外頭找丑兒!”

    錢嬌娘見她這好辦法他不聽,遺憾地看了洪馬二人一眼,便是走了。煙蘿與三婢在不遠(yuǎn)處站著,見錢嬌娘往外走,忙跟了上去。

    待錢嬌娘走后,邢慕錚也沒個好臉色,“二位兄長,我雖知你們是好意,但我并不領(lǐng)情。我邢慕錚做事何時(shí)心中沒譜,還要哥哥們來替我cao心家事?!边@話有些重了,但邢慕錚氣呀,他好不容易慢慢打開一條縫兒,這恐怕是又啪唧一聲關(guān)上了。

    馬東長拉了邢慕錚一把,苦口婆心道:“兄弟,別的事兒咱們老哥都知道你胸中乾坤,只是英雄難過的可不是就是美人關(guān)?你可知色字頭上一把刀,多少好漢都栽在這上邊了!”

    邢慕錚嘆一口氣,“既是過來人,更當(dāng)理解我的苦處。我半生懸命孤寂,二位兄長莫不是要我下半生也不得圓滿?你們不必?fù)?dān)心,如今倒是我最怕死的時(shí)候,我斷不會拿命去與陛下對峙?!?/br>
    邢慕錚向洪泰與馬東長告了罪,自己拱手先走了。洪馬二人留在院中,面面相覷。

    邢慕錚雖讓人帶了閃電,但他并不上馬,而是一個跨步躍上馬車。里頭錢嬌娘帶著邢平淳坐在正中,邢慕錚一個眼色過去,邢平淳乖乖地挪到了一旁,錢嬌娘再一個眼神過去,他再乖乖往邊上挪。錢嬌娘便挪去與邢平淳同坐一旁,邢慕錚獨(dú)坐主位。

    邢慕錚:“……”

    馬車很快啪嗒啪嗒地踏在青石板上小跑進(jìn)來,車廂內(nèi)出奇地安靜,錢嬌娘摟著邢平淳,隨著車兒一顛一晃。邢平淳是個閑不住的,他憋了一會兒,問:“爹,兩位世伯也去看馬球么?”

    “他們不去?!毙夏藉P睨向錢嬌娘,見她面色淡淡,移腳頂了頂她的腳,錢嬌娘縮回裙擺下,邢慕錚問她,“你有什么想要的,洪哥叫你只管許愿,他都送?!?/br>
    錢嬌娘勾了勾唇,“倒也不必,藤上強(qiáng)扭的瓜總是不甜?!?/br>
    果然她這不聲不響總門兒清。邢慕錚暗嘆一聲。

    “娘,這話啥意思?”邢平淳好奇問。

    “……我是個不識字的人,只會說不會解釋,你問你爹?!?/br>
    邢平淳求學(xué)若渴的眼神又看向邢慕錚,邢慕錚接了燙手山竽,面無表情,“明兒問先生。”

    可憐好學(xué)少年的一顆上進(jìn)的心,在爹娘處受了西北風(fēng)般的摧殘。

    因此一路再無他話,馬車不緊不慢地駛到了郊外馬球場。

    第一百三十章

    建在永安城西門外的馬球場是由泰康帝親自督建的馬球場,泰康帝曾癡迷馬球,命人找了塊風(fēng)水寶地做了球場,只是才建了一年,外敵入侵,民生哀道,百官齊諫皇室貴族減少玩樂,勤于抗戰(zhàn)安撫民心。泰康帝雖愛玩,但更不想當(dāng)亡國君。因此馬球場從此便廢置了。直到邢慕錚破敵得勝歸來,永敬伯才請求重開馬球場。那會兒的泰康帝已將心思全都轉(zhuǎn)向煉丹,本不想再開,杭相勸說叫燮朝男兒多玩馬上之嬉,不僅強(qiáng)身健體,也能叫人精通馬術(shù)。泰康帝一聽有理,便大手一揮重開馬球場。

    永敬伯覃文植是世襲祖輩得來。燮朝爵位分公侯伯子男五位,公爵賜封為皇室宗親者,其余異姓功臣自其余四位中賜封。覃父因護(hù)駕有功賜封一品侯爵,世襲到了覃文植這一代就已降為了伯爵。當(dāng)初賜封邢慕錚時(shí),泰康帝原定是世襲罔替,便是無論幾代襲位都是侯爵之位。但遭到了許多大臣的反對。他們以為邢慕錚尚有封地,倘若罔替超品,邢家難免權(quán)勢過大。泰康帝只能作罷,只是私下暗示邢慕錚,如若他邢家世代忠良,他就保他邢家世代榮華。此為他話,暫且不表。

    話說覃文植不甘空有世襲之位,一心想大展身手獲泰康帝青眼,如今終于求來這差事,可是卯足了勁兒擼著袖子干。今日這場比賽為十支隊(duì)伍四強(qiáng)之戰(zhàn),兩場比賽的獲勝者將于萬壽節(jié)當(dāng)日決一雄雌,本是覃文植用來遙賀皇帝萬壽無疆之舉,不想泰康帝突地臨時(shí)起意,將御駕親臨率百官前來觀賽。覃文植可謂又驚又喜,成日里跟打了雞血一樣,沒日沒夜地泡在馬球場,只差睡在這里頭了。

    今日他發(fā)帖請來許多馬球行家,想請他們指導(dǎo)一二。覃文植聽聞定西侯到了永安,連忙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派人送去好禮和帖子,一則自是想趁機(jī)與邢慕錚交好,二則他聽說邢慕錚在軍中也鼓勵將士馬球之嬉,想來也是同道之中?;貓?bào)說邢府收了帖子禮退了,覃文植還以為沒戲了,誰知定西侯竟賞臉來了,還攜妻兒一同來觀看。彼時(shí)覃文植正在督促下人趕緊把帳子搭好,聽得人到了,一時(shí)竟還不敢置信。待再三確認(rèn)了,覃文植忙整理衣冠快步穿過馬球場。路過灑地的奴才面前,還順口罵了句:“不長眼的狗崽子,你磨磨蹭蹭地做什么,若是敢偷雞摸狗,小心爺打斷你的狗腿!”

    “爺。”來叫他的近侍忽而低低喚了一聲。

    覃文植聞言抬頭,只見馬球場入口之處立著華衣錦服的一對男女,身邊跟一小兒,與那男子極為相似。男子身著靛藍(lán)長袍,女子穿著緋紅大袍,怎地……滿臉驚恐之色指著他?覃文植曾見過邢慕錚一面,自是認(rèn)出了那靛藍(lán)衣袍者就是定西侯,他身邊自是侯爵夫人,只是為何如此古怪指他?他確實(shí)從未見過侯夫人呀!

    覃文植滿心疑惑,腳步更快,只見那侯夫人忽而捧心,竟似心痛難忍。覃文植愈發(fā)不知所措,他走到二人面前,面帶微笑與定西侯夫婦行禮,話音還未落,他就聽定西侯夫人問道:“永敬伯爺,那人究竟在用什么澆地?”

    覃文植抬頭,定西侯夫人伸手指向他身后一處,他順著纖指回頭,才知侯夫人原來指的是灑地的奴才,大抵是侯夫人從未見過這等粗活,故有一問。覃文植放下心來,笑道:“侯夫人有所不知,一會兒馬場上跑起來容易揚(yáng)灰,故而得叫人把灰先給壓了?!?/br>
    “我知道,”錢嬌娘手指抖了兩下,“這大兄弟說他用的是油澆地,這是真的么?”是他們吃的那個油么?

    覃文植一愣,隨即笑道:“正是,鄙人聽得誰人說用油澆地,比用水澆地更吸灰,今日便來試上一試?!?/br>
    錢嬌娘一聽差點(diǎn)兒沒緩過氣來。她原連油也吃不起,一勺油能跟丑兒吃上一兩月,可是這永敬伯,居然拿油來澆地?他這澆的不是油,是白花花的銀子呀!錢嬌娘只覺心痛難忍,認(rèn)真與覃文植道:“伯爺,咱們打個商量,還是用水不用油成嗎?我怕我馬球還沒看,人就背過去了?!?/br>
    “啊?”覃文植一頭霧水。

    邢慕錚道:“永敬伯,用油澆地未免奢靡了些,細(xì)細(xì)灑些水,也是一樣的。”

    覃文植生在永安侯門,自幼錦衣玉食,哪里聽得明白,“侯爺此話怎講?這油又不是甚稀罕之物,又怎會奢靡?”

    “伯爺,這油于你而言不是稀罕之物,但于老百姓而言可是稀罕物,許多老百姓連油也吃不起哩?!?/br>
    覃文植不解,“為甚要吃油,吃rou不就好了么?”話說這油是用來吃的么?他怎么從未吃過?

    錢嬌娘瞪著一臉無辜求知的覃伯爺,可想一掌扇了他去。他怎么這么會投胎呢!

    “世叔,油是煮菜時(shí)用的,放了油,菜可香了!”邢平淳脆生生道,“連老鼠都愛吃油!”

    永敬伯半知半解地點(diǎn)頭,他尷尬笑道:“我一心想辦好馬球賽,竟連這般重要的事也疏忽了,我這就叫他們換水來!”永敬伯心里雖不以為意,但嘴里倒急得很,叫身邊奴才立刻去換水。

    比起這微不足道的事,覃文植更關(guān)心邢慕錚對他布置的馬球場有何高見,他請邢慕錚與他一道四處看看,并招來兩個奴婢,叫她們先送侯夫人去高臺的遮風(fēng)亭歇息。

    邢慕錚讓煙蘿和三婢并阿大王勇一齊隨錢嬌娘去,自己帶了邢平淳在身側(cè)。永敬伯不免多看邢平淳幾眼,燮朝向來抱孫不抱兒,他的四個兒子平時(shí)跟在各自娘親身旁,由先生指導(dǎo)學(xué)業(yè),不過早晚請安他才見上一面。不至是他,永安皇親貴族大多都是這般所為,向邢慕錚帶著稚兒四處走的可謂寥寥無幾。

    覃文植笑道:“小公子一看便是天資聰穎,怪不得侯爺時(shí)時(shí)帶在身邊?!?/br>
    聽有人夸他,邢平淳咧齒一笑,卻聽得親爹道:“天資聰穎算不上?!?/br>
    邢平淳頓時(shí)失落。

    “不過是我自他出生起就不在身邊,近來醒悟自己未曾擔(dān)父親之責(zé),不過補(bǔ)償他些罷了。”邢慕錚道。

    邢平淳猛地抬頭看向父親。邢慕錚卻并不看他,只讓覃文植帶路,覃文植發(fā)覺自己竟聽不懂邢慕錚說些什么,只能笑笑抬手請他移步。

    這頭錢嬌娘在一群人的簇?fù)硐伦呦蚋吲_,沿途丫頭們還在議論用油澆地一事,為奴為婢的都是家里窮,打小都見不到什么油腥子,今兒卻見有人拿油一瓢瓢地澆地,怎能沒有話說?

    紅娟道:“老天爺,人都說永安城凈是大老爺,我這可真是見識過了,從沒見過哪地兒的大老爺這般闊氣,拿油來澆這么大的地的!”

    “真是撐的撐死,餓的餓死!什么人能想出這遭天譴的法子,不就是吃飽了撐著!”山楂憤憤道。

    冬生也道:“可不是么,像外頭那些小老百姓,成日里為吃上兩頓飯就夠折騰的了,只有吃飽了沒事干的人才有這么些想頭。”

    錢嬌娘原是聽她們說話不搭話,忽而猛地轉(zhuǎn)過頭,“你方才說什么?”

    冬生嚇了一跳,不知自己是不是哪句話說錯了,她喏喏道:“奴婢說只有吃飽了沒事干的人才有這么些想頭……”

    “那前邊一句呢?”

    “呃……不像外頭的老百姓,成日為吃兩頓飯……折騰?”冬生小心翼翼地說著,還不時(shí)看錢嬌娘臉色。只見自家夫人聽她說完后就愣住了,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煙蘿不解其意,猶豫喚了兩聲,錢嬌娘隔了好一會兒才動,只是她卻笑了,還邊笑邊搖頭,越笑越大聲。

    第一百三十一章

    錢嬌娘笑的不是別人,是自己。她聽了丫頭們的話,就好像當(dāng)頭一棒,把她的腦瓜子給敲清明了。

    她本來也不過只是個為著一天兩頓米能活下去的小老百姓,不必成日里為生計(jì)忙碌,反倒生出些花花腸子。邢慕錚心里沒她,要了圣旨污蔑她叫她下堂,又不是要餓死的大事,她有什么好傷心,竟還傷心了這么久!看來她果然是太悠閑了,悠閑得以為自己當(dāng)真成了大家小姐,侯門夫人,有空兒為這些兒女情長矯情難過了??刹痪褪浅燥枔沃鴽]事干了?

    錢嬌娘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墒遣荒茉龠@么渾渾沌沌過日子了。

    邢慕錚轉(zhuǎn)了一圈回來上了臺階,四周的長椅上已坐滿了人,高臺上每隔不遠(yuǎn)就豎了一座觀賽亭,皆是給皇親國戚來看馬球時(shí)用的。最中間的大亭是當(dāng)初泰康帝御賀親臨時(shí)坐的。覃文植讓奴婢帶定西侯夫人入坐大亭右手邊第一個亭子,如今天氣寒冷,亭子三面圍了厚重的帳幔,面對球場的一面卷了帳幔,只下了紗帳,隔了風(fēng)也能看得見外頭。亭中燒著炭火,很是暖和。邢慕錚還未到,就聽見亭中一陣暢快的婦人笑聲。他心念一動,這久違了的笑聲,除了嬌娘還能是誰?他加快步伐,守在紗幔兩旁的阿大王勇見侯爺來了,忙打了帳子,邢慕錚略一低頭邁進(jìn)亭中,果然是錢嬌娘與人說笑。見他進(jìn)來,那雙彎彎的眸子瞟來對上視線,竟是亮堂得有如天上的星子。

    邢慕錚閃過一絲莫名的念頭,但沒能抓住。

    “侯爺回來了?!卞X嬌娘笑意未去,起身相迎。邢慕錚竟有些受寵若驚,難得急切地應(yīng)了一聲。應(yīng)了之后又覺自己有些丟人,清了清嗓子,又沉穩(wěn)應(yīng)了一聲。

    與錢嬌娘坐在一處的紅衣少婦也忙起身,屈膝行禮。她是永敬伯的妻子劉氏,被永敬伯叫來招待女客的。劉氏原以為今日沒有女客來,因?yàn)樘旌貎?,看賽的多是粗野漢子,貴女們都嫌冷嫌臭,不愿出來了。尤其是愛玩馬球的建安公主說了自己不來,愛跟風(fēng)的貴婦貴女們自更不會來。劉氏卻不想自己竟會碰上近來永安城貴女嘴里最議論紛紛的人物——定西侯夫人。

    這侯夫人穿著不俗,姿態(tài)也落落大方,劉氏正想探些口風(fēng),不想定西侯便來了,她更不想定西侯竟是個比自家夫君更英俊偉岸的男子。劉氏先前還以為,帶兵打仗的都是些兇神惡煞的粗魯漢子。

    只可惜未能多聊,劉氏便被跟在后頭進(jìn)來的夫君叫了出去。出來后劉氏問覃文植,“夫君,你為甚不請侯爺與你一同坐,我來陪侯夫人便成?!?/br>
    覃文植苦笑道:“你又怎知我沒請?只是定西侯說今日主要是陪妻子來看的,拒絕了我?!?/br>
    劉氏驚訝,

    “娘,你方才在笑些什么,說來也叫我跟爹樂呵樂呵。”邢平淳好奇問。

    邢慕錚在心底默默夸贊了兒子一句,這話由他來問再好不過了。他著實(shí)也想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叫她今日這般嬌顏大悅。

    錢嬌娘道:“不過是個笑話?!?/br>
    “什么笑話?”

    “咚!咚!咚!”底下猛地掄了大鼓,母子倆都被鼓聲吸引,伸了脖子往外啾。

    咚!咚咚!鼓聲愈重愈多愈快,一聲聲地將賓客們的胃口釣了起來。此時(shí)參加馬球賽的幾支隊(duì)伍隊(duì)員手持彩旗騎著大馬出來,吶喊著揮舞彩旗繞著馬球場轉(zhuǎn)圈,賓客們歡呼起來,錢嬌娘與邢平淳也興奮了,叫守在柱子兩旁的阿大王勇拉開前頭紗幔,好叫他們看個清楚。

    阿大瞧了邢慕錚一眼,見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才與王勇搭起了紗幔。娘倆還嫌不夠,爽性挪了坐椅,只想看個仔細(xì)。邢平淳不忘叫上邢慕錚,“爹,你快過來。馬球賽要開始了!”

    錢嬌娘也扭頭笑道:“是呀,侯爺,坐過來罷。”

    邢慕錚真有些暈乎乎的了,他今兒是走了什么運(yùn)?他故作鎮(zhèn)定地走到三張放在一處的中間置位上坐下,錢嬌娘在他的右手邊坐下,邢平淳坐在他的左手邊,一家三口齊整得很。

    擂鼓過后,有主持者在場中講了幾句話,不多時(shí)便有兩隊(duì)退下,留有兩隊(duì)在場。他們一隊(duì)穿紫色繡花球衣,一隊(duì)穿紅色繡花球衣,錢嬌娘數(shù)了數(shù),每隊(duì)都有十人。

    “娘,這馬球究竟是怎么個玩法?”邢平淳偏頭問道。

    錢嬌娘一攤手,“這我也不知道?!?/br>
    端坐中間的邢慕錚淡淡指了指場中的一個綠衣裁決手里拿的一個拳頭大的紅色小球,道:“你們看他手里拿的球就是馬球,球門在場地兩旁,球手騎馬搶到球,并將球打進(jìn)球洞,便得一旗,賽事結(jié)束后以得旗多寡論勝負(fù)?!?/br>
    邢平淳順著邢慕錚指的方向看了看,又看了看兩邊豎的大木板,那中間有個跟圓月差不多大的洞,“要打到那個小洞里么?”邢平淳張大了嘴。

    “對?!毙夏藉P看了一眼,“那應(yīng)是一尺五的洞,以前在營中用的是一尺的洞。”

    王勇轉(zhuǎn)頭笑道:“爺,若是把那咱們那群弟兄叫來,指定能奪個頭彩!”

    阿大也笑,“你可別欺負(fù)人了,萬一打哭了他們回去告狀可咋整!”

    邢慕錚道:“永敬伯說這些球手雖都是貴族子弟,但都有些底子,先瞧瞧,也許有高手?!?/br>
    “比賽開始——”綠衣裁決一聲令下,先拿到球的紅衣球手一桿子將球猛力打向半空。

    錢嬌娘與邢平淳兩顆腦袋順著球自東轉(zhuǎn)向西,異口同聲大聲驚呼。

    球賽正式開始,紅紫兩隊(duì)球手策馬在場上,為一顆小球爭得你死我活。邢慕錚卻是頗為失望,他看幾眼就知底下都是些半吊子,騎馬也騎不穩(wěn),擊球也擊不進(jìn),著實(shí)不算精彩??墒撬磉叺钠迌猴@然激動得多,全神貫注地瞅著比賽,哪一隊(duì)搶到了球都高興,又是叫又是跳,若是哪家進(jìn)了球,那尖叫能頂?shù)教烊ァP夏藉P原是最頭疼這尖叫聲,這下一左一右都叫得起勁,邢慕錚卻連眉頭也沒皺。他不著痕跡地瞄向錢嬌娘,她已是坐不住,站在那兒握著拳頭,臉紅撲撲的煞是好看。只見她突然手舞足蹈,“好球!沖,沖呀——好,好,好!打,打,快打!進(jìn)!進(jìn)——好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