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隨意打發(fā)走的乞丐一樣。

    衛(wèi)楠以前整天喊著初哥，是真的以為，他們是一起打拼的朋友。他敬佩宋初白，說是迷弟和跟班也不為過，但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他根本不懂宋初白。

    衛(wèi)楠失望至極地道：“你一切都可以利用，一切都可以犧牲。沈菱菱那件事，你便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當時趙一晟與你鬧僵，我還站在你這邊?？涩F(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是我看錯了人?！?/br>
    宋初白沒說話。

    空氣中一時之間靜了靜。

    片刻后宋初白抬起眼睫，冰冷地看著衛(wèi)楠：“說完了嗎？”

    衛(wèi)楠咬牙看著他。

    宋初白：“如果不是顧念舊情，你以為我會給你資格站在這里？”

    衛(wèi)楠捏著手中的文件，摔門而出。

    衛(wèi)楠一走，空氣便陡然死寂了起來。

    沉沉的黑夜里，室內(nèi)沒有光亮。

    宋初白坐在沙發(fā)上，一言不發(fā)，空蕩蕩的氣息彌漫在所有的角落。

    *

    路游游抱著早死早超生的想法，主動聯(lián)系了宋初白。

    宋初白將見面的地點定在了以前修學(xué)旅行的那座島上，要求路游游一個人去。

    路游游終于主動聯(lián)系宋初白，已經(jīng)達到了宋初白繞了這么大一圈子的目的，可不知道為什么，電話那邊的聲音卻緘默和寂寥居多，聽不出來什么喜悅。

    或許宋初白早就知道，一切早就終成定局。不知道在哪個轉(zhuǎn)彎的地方走錯了，一切就都已經(jīng)回不去了。

    他可以將路游游綁走，強迫路游游和他遠走高飛，可防不住路游游再假死一回，假死兩回、三回，他連路游游的軀殼也搶不走。

    他也可以籌謀多年，做他最擅長的一件事，蟄伏，直到將曲問驊和邴辭全都擊敗，無需同歸于盡，就可以威脅路游游來到他身邊，但那得一年還是兩年、還是五年、十年？

    何況到了那個時候，路游游已經(jīng)是別人的人了。她從一開始就是為了走劇情才接近他，沒有喜歡過他，十年以后，他又怎么可能有把握讓別人身邊的她回心轉(zhuǎn)意？

    拎著行李來到機場的宋初白所帶衣物不多，只兩三件短袖，一頂鴨舌帽。

    他心里很清楚，待不了多久，或許只有一天不到的時間，走運的話，可能會有兩三天。

    他現(xiàn)在所做的這一切不過垂死掙扎而已。

    但宋初白就是個無法不去垂死掙扎的人。

    他走進了一個死胡同，走不出來。

    路游游則壓根什么行李都沒帶，只拿了護照和手機，她就沒打算在齊州島多待，去見了宋初白，完成宋初白的要求之后，就想辦法讓宋初白取消對曲家的威脅。

    下飛機的時候天氣去上一次來時差不多，上次是春末，這次是秋末，同樣萬里無云，天氣晴朗，海邊的風(fēng)很大。

    因為來過一次，這次路游游熟練得多，出了海關(guān)后就直奔機場出口。

    遠遠地就看見宋初白立在上次那個出口處等她。

    宋初白戴了頂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看不太清楚臉，但因為個子特別高，在人群中鶴立雞群，且白色短袖被門口的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勾勒出清晰的肌rou線條，導(dǎo)致被周圍的人多看幾眼。于是路游游也只能一眼就發(fā)現(xiàn)他。

    隔著人群，宋初白靜靜看著她，漆黑眼眸深邃冷刻，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不過路游游也懶得多猜。

    路游游心情復(fù)雜地朝他那邊走過去。

    她急于解決問題，一見面便開門見山：“你究竟想怎么樣？”

    宋初白便猜到了她什么行李也沒帶。但真的見到她全身上下連一個挎包也沒有，牛仔褲口袋里裝著護照和機票，手機拿在手上，一副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還是難免扯起嘴角，自嘲的笑笑：“路游游，我想怎么樣，你很清楚。”

    “我清楚。”路游游直截了當?shù)溃骸暗易霾坏??！?/br>
    她分不清二回目現(xiàn)在眼前的宋初白對自己到底是占有欲、還是執(zhí)念，但是事到如今，路游游也沒有想要分清楚的想法。

    “意料之中?！彼纬醢讻]有在意路游游的冷淡，也隨手將護照從行李中拿了出來，只拿護照和手機，其他的“哐當”扔進垃圾桶。

    “走吧?！?/br>
    路游游一頭霧水：“去哪兒？”

    宋初白淡淡看著她：“不是要見面協(xié)商曲家的事情嗎？就站在這里談？至少先找個能喝水的地方坐下來?！?/br>
    路游游要氣笑了：“隨便找個咖啡廳就能說的事，那為什么非要我買張機票到這里來？”

    宋初白已經(jīng)攔了輛車，率先坐進去，神情非常平靜，理所當然地看著她：“現(xiàn)在是你有求于我，當然是我決定地點。”

    路游游盯了他三秒鐘。

    宋初白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路游游懷疑他在挑釁自己。她拒絕和他坐上一排的位置，直接攏了攏頭發(fā)，拉開出租車的副駕駛座的門，上車關(guān)門一氣呵成。

    半小時后，出租車上了島，來到當時租賃自行車顏色飽和度極高的地方。

    路游游下了車。

    一轉(zhuǎn)身，宋初白已經(jīng)去租自行車了。

    雖然景致比上一次來時更加美麗，天高海闊，陽光分層，灑在地面和大海上，但路游游心情還是不那么美麗。

    她沒有心情看風(fēng)景，也沒心情吃華夫餅。

    她站在宋初白身后，不耐煩地道：“我們談?wù)??！?/br>
    聲音里的急躁一清二楚。

    宋初白遞錢的動作頓了頓，并未回過頭來，而是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道：“最早一趟回去的航班也得晚上八點，除去在機場等候時間，距離現(xiàn)在還有六個小時。”

    路游游不明所以。

    宋初白又重復(fù)了一遍：“就只有六個小時?！?/br>
    宋初白回過頭來，一貫冷然的氣場，沒什么溫度的表情，可此時不知道是不是陽光折射的緣故，令他眼里多了一些稱得上是孤單和一無所有的東西：“就只六個小時而已，不能留給我嗎？”

    第87章

    路游游驚住了：“所以你繞那么大一圈, 就只是為了來這里待上區(qū)區(qū)六個小時？！”

    時針游走六圈的時間而已，值得宋初白花這么大力氣？將所有人整得天翻地覆？瘋了嗎？！

    “不然呢？”宋初白平靜地說：“六分鐘，十五分鐘, 三十分鐘?！?/br>
    路游游睜大眼睛看著宋初白。

    宋初白繼續(xù)道：“這分別是上次修學(xué)旅行時你站在我面前的時間、待在我病房里的時間、被困在實驗室里的時間。我如果不這樣做，你會心甘情愿地見我嗎？會心平氣和地站在我面前說話嗎？”

    當然不會。

    路游游心里快速給出了答案, 自從不用走劇情之后, 她見到宋初白都是秉持著能跑堅決不走的光速閃退原則, 幾乎不愿意與宋初白多說一句話, 更別說多看宋初白一眼了。

    見路游游不吭聲, 宋初白垂下眼簾, 濃密睫毛擋住了他的眼睛。

    他沉默片刻，淡淡一笑：“各憑本事?lián)Q取時間, 邴辭靠給你灌迷魂湯，我靠我自己的方法, 有什么不對？”

    見他拿他自己和邴辭相提并論，路游游譏諷道：“不擇手段、落得眾叛親離下場的方法也能叫方法？”

    宋初白眼里瞬間沒有了溫度, 他看著路游游，臉上雖然仍掛著稱得上溫和平靜的笑容，但氣場卻令人頭皮發(fā)麻。

    這樣的話宋初白聽過太多了。從不同的人的嘴里吐出來。宋家的傭人、宋家人、趙一晟和衛(wèi)楠。

    狼心狗肺、不擇手段、私生子、白眼狼。

    以至于他早就覺得無關(guān)痛癢。

    但不知道為什么這一瞬間從她的嘴里聽到, 他卻被刺傷了一下。很刺耳。

    “是啊，不然呢？那么你告訴我，我應(yīng)該怎么做得光明磊落？”宋初白冷冷地加重語氣：“你不是拿著上帝視角的劇本嗎？”

    路游游吞了吞口水，有點后悔將剛剛那句話說出口。現(xiàn)在島上就只有她和宋初白，她又有求于人, 還是適當示弱的好。

    宋初白轉(zhuǎn)過身，取了兩只冰激凌，將其中一只遞給路游游。

    “給我的？”路游游煩躁道。

    宋初白“嗯”了一聲。

    路游游接過來，但是走過去丟進了一邊的垃圾桶：“不想吃。”

    宋初白視線從垃圾桶那邊收回來。

    他什么也沒說。

    自行車租好了，兩輛單人的，一輛男式一輛女式。

    宋初白悶不做聲地將女式的車把手推到路游游面前。

    路游游剛要說話。

    宋初白便冷冷道：“上來，不然晚上八點的航班給你取消掉?！?/br>
    路游游瞪了他一眼，忍了忍，推著自行車轉(zhuǎn)身就走。

    路游游不知道宋初白想做什么，接下來他似乎完全漫無目的。他單手騎著自行車，另一只手拿著冰激凌，有一搭沒一搭地吃一口，黑色的田徑褲和白色t恤被風(fēng)吹得鼓起。

    他漫不經(jīng)心地騎車單車跟在后面，偶爾和路游游并排，不過他看出來路游游不想在視野范圍內(nèi)看到他，于是他大多數(shù)時候都落在距離路游游一米遠的距離后。

    風(fēng)景很好，蔚藍天空一塵不染，海風(fēng)潮濕，吹過來時卻清爽。但路游游沒心思去看風(fēng)景。

    她屢次急躁地回頭朝宋初白看去，想知道宋初白到底想干什么。

    但她一回過頭，就能對上宋初白的視線。宋初白眼窩深邃，眼睫極黑，眼神令人捉摸不透。

    路游游只好又匆匆扭回頭來。

    六個小時環(huán)島一圈是綽綽有余的，但是騎自行車到三分之一的島嶼處，路游游就不肯往前了，開什么玩笑，千里迢迢來這里一趟，就是環(huán)個島？她從自行車上往下跳下來，把自行車往旁邊一停。

    宋初白見狀，也慢悠悠地長腿撐地，在她旁邊停了下來：“怎么了？”

    “你還問我怎么了？”路游游深吸一口氣：“你到底想怎么樣？”

    她現(xiàn)在就跟急躁的秒針一樣，恨不得掐著時間算，早點解決這件事，好讓曲家少點損失。但撐著自行車立在她面前這個人卻老神在在，一副來兜風(fēng)的樣子，還問她怎么了。

    路游游分分鐘要炸了：“能不能先談?wù)拢磕惆盐遗獊砭褪莵眚T自行車？國內(nèi)是沒有自行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