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jié)
“我不殺你?!彪x更闌草草將腰腹上的血止住,隨手將林下春扔在一旁,摩挲著沈顧容的臉,勾唇笑著,“你若能在我身下?lián)芜^今晚,我心甘情愿被你殺?!?/br> 沈顧容恍惚中明白了他的意思,惡心得險些直接吐出來。 只是他在離人峰這么多年,也只是將虧損的身體補了回來,身上半絲修為都沒有,哪里敵得過已是金丹的離更闌。 離更闌若想殺他,動一動手指他便會如同齏粉般消散在世間,連一絲痕跡都不會留下。 一瞬間,沈顧容突然不可自制地想要入道。 若能入道,他就能手刃仇敵,而不是被這般屈辱地困在墻壁上,連掙扎都不行。 離更闌掐著他的下巴,淡淡道:“哭,你哭給我看,我就對你溫柔些。” 沈顧容:“……” 沈顧容一腳踹在了離更闌受傷的腰腹上,只是剛踹過去,就被離更闌握住了纖細的腳踝。 沈顧容本能掙扎了一下,但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離更闌以為他妥協(xié)了,正要動手,就感覺到后心一涼,林下春從背后刺過來。 這一次,刺中了他的心口。 離更闌身體一頓,因靈力的潰散,沈顧容雙手上的藤蔓瞬間枯萎,他跌坐在地上,扶著墻緩緩起身。 離更闌眸子一狠:“你沒有靈力,是如何cao控林下春的?” 沈顧容冷冷注視著他,輕輕一抬手,明明一絲靈力都沒有,林下春還是帶著血痕主動飛到他手中。 “師尊可能沒對你說?!鄙蝾櫲葜离x更闌最在意的便是離南殃的評價,否則不可能只是因為師尊的一句話就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屠城之事來,所以句句都往離更闌心尖上戳。 “林下春之所以為三界第一兇劍,便是他一旦認主,哪怕是個凡人也能掌控他?!?/br> 離更闌嗤笑:“就憑你也能讓他認主?” 沈顧容握著林下春,漠然道:“如你所見。” 離更闌失血過多,整個人都搖搖欲墜。 “多虧了師兄?!鄙蝾櫲菸罩鴦ψ哌^去,將劍尖抵在離更闌脖頸,“林下春認得是殺意,而我對你的殺意,足以壓制林下春?!?/br> 兇劍林下春的封印徹底解開,被沈顧容cao控著利用劍上駭人的殺意將離更闌死死壓制住,一時間連靈力都動不得。 離更闌被這般反殺,臉上竟然更加瘋狂,他笑起來,仿佛挑釁似的:“你敢殺我嗎?你若殺了我,師尊必定將你逐出離人峰,你一介凡人,能在這全是虎狼的三界活下去嗎?” 沈顧容絲毫不為所動:“這你就不必管了。” 他劍尖緩緩劃過離更闌的脖頸,學著方才離更闌的話,漠然道:“哭給我看,我就對你溫柔些?!?/br> 第119章 猛男落淚 離更闌的魔瞳森然又癲狂地看著他:“行, 殺了我也行, 我早已想去修鬼道?!?/br> 沈顧容漠然看著他, 鬢間墨發(fā)不知是不是以凡人之軀同林下春結契已經(jīng)隱約有些白色。 “你以為我會讓你有去修鬼道的機會?” 他這是生平第一次殺人,但握著重劍的手卻是極穩(wěn),沒有絲毫顫動。 「是他的錯。」沈顧容面無表情地想,「若沒有他, 我不必遭受這些?!?/br> 不必經(jīng)歷這么多,不必硬生生將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 沈顧容緊緊握著劍柄, 眼睛眨都不眨地朝著離更闌的脖頸刺去, 只是在堪堪落下的那一剎那, 林下春突然發(fā)出一聲嗡鳴,沈顧容險些握不住他。 下一瞬,林下春原地化為一個高大的人形, 直直擋在沈顧容面前,靈力噴薄而發(fā), 將破空而來的一把利刃生生擋在半空。 那是兇劍簾鉤, 離索。 離索見一擊未能殺掉沈顧容, 化為黑袍人形也擋在離更闌面前, 眸子猩紅,面無表情地和林下春對視。 林下春:“……” 林下春只是和他對視了一眼,就漠然地移開了視線,他垂著眸盯著地縫中長出來的一棵小草,羽睫微垂,不知在想什么。 因為認主的契, 沈顧容聽到那把渾身殺意、身形高大的男人在心中說:「不想和人打交道,不想和人對視,不想交手,如果我是這棵草就好了?!?/br> 沈顧容:“……” 沈顧容唇角抽了抽。 這三界第一兇劍,腦子是不是有些問題? 林下春還在那念叨“如果我是草就好了,如果我是石頭就好了”,離索看到主人這番慘狀,已經(jīng)殺氣騰騰地沖了上來。 雖然林下春腦子有點問題,但并不妨礙他的兇戾,離索的靈力殺意于他而言不過就像孩子在劍仙面前舞劍,他甚至不用靈力就輕松破開離索的攻勢。 林下春一招就制住了離索,回頭對沈顧容說出了第一句話:“殺?” 「殺人好麻煩,如果他能自己去死就好了?!?/br> 沈顧容:“……” 沈顧容竟然被林下春給散了神,就在他呆怔的那一瞬間,泛絳居的門突然被破開,似乎有很多人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 沈顧容立刻道:“殺!” 若是現(xiàn)在不殺,日后他不一定有機會了。 林下春手起刀落,劍意正要落在離更闌身上,那一旁的離索突然沖了過去,用身體護住了離更闌,直接擋住了那一劍。 林下春一歪頭:「我沒想殺你,是你自己撞上來的,不關我事。」 沈顧容:“……” 而這時,外面的人已經(jīng)沖了進來。 林下春不想和人打交道,他連和人在一起站著都嫌麻煩,在人沖進來的一瞬間化為一把劍,跌落在地上。 奚孤行和林束和推門而入,見到房中的場景,直接愣住了。 離更闌渾身是血,手邊垂著一把劍,那劍已經(jīng)被砍出一個豁口,靈力不住往外泄,而沈顧容站在一片陰影中,渾身頹然,衣衫不整,隱約能瞧見他的下巴脖頸以及握著劍的手腕上的淤青。 奚孤行愕然道:“這是怎么回事?” 離更闌卻笑了,他握著離索緩緩站起身來,胸口和腰腹出的傷口再次涌出一股股血來,他抬手抹了抹唇,挑眉道:“沒什么,興致來了,想邀小十一一起雙個修,沒想到被拒絕了?!?/br> 奚孤行臉立刻就綠了,他看到衣衫不整的沈顧容也能隱約知道發(fā)生什么,聞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怒道:“你真是死不正經(jīng)!” 他沖上前,將外袍脫下裹在沈顧容身上,生疏地安撫道:“不怕了,他就是個衣冠禽獸,我并定稟告師尊,狠狠責罰他?!?/br> 沈顧容張大著雙眸,宛如提線木偶般被奚孤行半抱著,他木然道:“讓我殺了他?!?/br> 奚孤行一愣:“什么?” 沈顧容道:“他是當年回溏屠城的罪魁禍首,我要殺了他?!?/br> 他一抬手,林下春立刻飄了過來,落到他手中。 奚孤行愕然道:“你說當年回溏城?怎么可能?!十一,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沈顧容說:“沒有誤會,他親口承認的。” 在給離更闌止血的林束和詫異地抬頭:“大師兄?” 離更闌卻一把抓住林束和的手腕,眸中全是狂喜和興奮:“束和,聽師兄說,我從幽州帶過來的疫鬼之毒,正是「養(yǎng)疫鬼」法陣必需的疫毒,只要再找凡世之城,疫鬼必成?!?/br> 他忍了四年,終于尋到了機會卸下所有偽裝,本能地要找人來宣說自己的研究。 林束和茫然地看著他,手中的靈力都散了,他似乎有些傻,本能地順著離更闌的話,訥訥地問:“成了疫鬼,之后呢?” 離更闌就像是一個瘋子:“疫鬼飛升成圣,斷了三界因果,不光向師尊和天下人證明了鬼修也能成圣,而且那鬼修圣人無論殺多少人,都不會招來天道責罰啊?!?/br> 他死死握著林束和的肩膀:“到時,三界全都會被疫鬼屠戮,所有人都一起去死,這樣不好嗎?” 離更闌眸中閃著著詭異的光,他森然笑道:“他們所有人都說我是疫鬼,那我索性讓他們全都變成疫鬼,嘗嘗同我一樣的滋味!” 沈顧容瞳孔一縮,握著劍立刻就要沖上去將這個執(zhí)迷不悟的人一劍了結,卻被奚孤行死死抱在懷里。 “十一!十一冷靜,他說胡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冷靜,師尊馬上就到了!到時……” 沈顧容漠然道:“你沒聽到他在說什么嗎?” 他盯著奚孤行的眼睛,低聲質問:“難道那也是胡話?” 奚孤行愣了一下。 沈顧容突然想起了什么,“啊”了一聲,怔怔道:“難道他之前有說過想要屠什么城的話,你們也當成胡話,沒有放在心中?” 奚孤行和林束和臉色一白,繼而回想起回溏城之事,駭然地看向離更闌。 “大師兄?”林束和嘴唇慘白,“你……” 離更闌還在發(fā)瘋說著不明所以的話,而后離南殃趕到,一掌將他擊暈,關進了自己的芥子中。 沈顧容已經(jīng)被奚孤行拉著換了身衣裳,他臉色慘白,下巴的淤青顯得更加明顯駭然,微微抬手間,手腕間的淤青也已經(jīng)在往外滲血了。 離南殃已經(jīng)將奚孤行他們支了出去,站在窗欞前看著外面的夕霧花,不知在想什么。 沈顧容從內室走出來,面無表情道:“南殃君。” 離南殃回頭看他。 沈顧容已經(jīng)不想和這群偽君子虛與委蛇,他直接開門見山道:“您在之前知道離更闌屠城之事嗎?” 這么多年,已經(jīng)沒有人敢這般和南殃君說話,他沉默了一會,才回答道:“并不知?!?/br> 沈顧容不信他,又問道:“那您當年為什么會剛好出現(xiàn)在回溏城外?” 離南殃冰冷的眸子看了沈顧容一眼,半晌開口道:“因為天機?!?/br> 沈顧容:“什么?” 說出“天機”之后,離南殃仿佛放棄了隱藏什么,索性和盤托出。 “我已成圣多年,但離飛升只差一線機緣?!彪x南殃道,“數(shù)年前天道預警,我的機緣在咸州一處避世之地?!?/br> 沈顧容眸光一動。 “我若將成圣的疫鬼殺死,便可一步飛升。” 離南殃看著沈顧容,道:“可我沒想到,唯一存活下來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