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問夏、先手(年下1V1)、弟弟學(xué)會催眠之后(骨科)、寄生、上嫁(H)、同桌是超能力者、涼月【姐弟】、【劍三/毒花】《碎玉》(高H)、方舟有處可停泊、破戒和尚,每晚停不下來[1v1 h]
沈顧容滿身滿臉都是血,他木然地看著先生,不知有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他看著看著,突然一笑。 “救我一人?” 沈顧容張大眼睛,眸光呆滯,整個人仿佛魔怔了似的,聲音卻前所未有地軟——像是在平日里不想抄書,語調(diào)向著先生撒嬌時那樣。 “可是我沒想活著啊。” 第117章 絕世好刀 先生:“顧容……” 沈顧容呆滯地看著他,似乎無法理解。 他像是平日里在詢問不懂的難題時, 輕聲細(xì)語地問。 “為什么要救下一人呢?” “為什么非得是我活著?” “你的目的是什么?” 沈顧容仿佛在一夜之間長大, 對世間一切的天真妄想悉數(shù)消散。 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意。 他自認(rèn)不是什么極好的人,活了這么多年, 插科打諢一事無成, 回溏城有這么多比他好的人,他的兄長, 他的meimei,以及私塾中更優(yōu)秀的少年, 為什么偏偏活著的是他。 先生盯著沈顧容無神如死灰般的眸子看了許久,抬手想要撫摸他的手, 卻被沈顧容微微一偏頭,躲了過去。 “別碰我。”沈顧容冷冷地說。 先生只好將手收了回來,他輕輕嘆息, 道:“我的確是有目的。” 沈顧容沒說話, 木然看著他。 他在短短幾個時辰內(nèi)經(jīng)歷的事情太多,多到他的臉已經(jīng)做不出其他神情了。 好像什么表情都是錯。 “現(xiàn)在整個回溏城被陣法籠罩,除非十三只疫鬼將活人屠戮殆盡,只剩最后一只疫鬼存活,陣法才可解?!毕壬? “而我是守護(hù)神器之人, 無法和三界結(jié)下因果,否則必受天罰?!?/br> “嗯?!鄙蝾櫲轁M臉麻木,“所以仙人是打算讓那十三只疫鬼自相殘殺后, 讓我成為新的疫鬼,獨(dú)自活著,是嗎?” 聽到這句全是疏離的“仙人”,先生羽睫微微一顫,仿佛是有些難過。 他猶豫了一下,才輕聲道:“不,獨(dú)自存活的疫鬼會以殺入道,飛升成圣……” 先生說著,手中的竹篪突然發(fā)出一道光芒,他屈指一彈,竹篪轉(zhuǎn)瞬從中間裂開,呼的一聲響,竹篪之身原地展開一卷長長的竹簡,漂浮在先生面前,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 那竹簡似乎在和水鬼的爭斗中缺了一角,先生瞥了一眼,眉頭輕輕皺了起來。 “京世錄之言……”先生低聲道,“你是回溏城唯一一個存活……” 他沉默了一下,才在沈顧容心若死灰的注視下,輕聲說完最后半句話:“且未受疫毒侵蝕之人?!?/br> 沈顧容聽不懂,可有可無地“哦”了一聲,將視線平靜地移到窗欞外。 泛絳居的院中種滿了盛放的夕霧花,沈顧容木然看著,臉上已全是淚痕。 此時的沈顧容仿佛被人抽去了三魂六魄,哪怕知曉先生所說的什么唯一存活之人,也沒什么慶幸或歡喜,他現(xiàn)在連恐懼悲傷都沒有。 他盯著那滿院的夕霧花許久,才輕聲喃喃道:“我沒想活著,仙人所說的京世錄,許是寫錯了吧。” 早些去黃泉路,指不定還能追上他的家人。 三界眾人為之趨之若鶩的神器京世錄,沈顧容卻直接斷言“寫錯了”,但凡換一個人在這里,肯定會嗤笑他的無知,嘲諷他的天真。 見沈顧容愿意和他說話,先生神色柔和,輕聲道:“京世錄不會出錯?!?/br> 沈顧容看也不看那漂浮半空的京世錄,仿佛在閑聊似的,木然道:“那我現(xiàn)在直接自戕在此,是不是就說明它錯了?” 先生被噎了一下。 “你不能死?!毕壬烈髌?,道,“你難道不想知道是誰將十三只疫鬼放進(jìn)回溏城的嗎?難道不想為父母親人報仇雪恨?” 沈顧容本來面無表情,聽到這句話竟然直接笑了出來。 “先生。”沈顧容唇角雖然勾著,但死灰的眸子卻一分笑意都沒有,他漠然道,“我記得上個月的早課上您曾說過,仇恨是一場無休無止的輪回,要我們心懷善意,莫輕易對人產(chǎn)生怨懟之心?!?/br> 先生一愣。 沈顧容直勾勾看著他:“而現(xiàn)在,您卻強(qiáng)要我生出怨恨,陷入輪回嗎?” 先生抿唇,難得被沈顧容說得語塞了,他低聲說:“我只是想要你活著?!?/br> “活著?” 沈顧容扶著桌子緩緩起身,他雙腿發(fā)軟,走了半步險些踉蹌著摔倒,但還是強(qiáng)行撐起身子走向先生面前,他盯著先生溫潤的眸子,啞聲道:“是先生想要我活著,還是京世錄想要我活著?” 先生被問住了。 沈顧容抬起手按在先生的心口,訥訥道:“若是先生想要我活著,那我就活著;若是您因?yàn)榫┦冷浿圆艑ξ伊硌巯啻脑挕?/br> 他漂亮的眼睛緩緩落下兩行清淚,又哭又笑地喃聲說:“那您就不要管我了,好嗎?” 先生抬頭,悲傷地看著他。 “不要管我了?!鄙蝾櫲葸煅实溃皠e再給我任何空妄的希望,先生,我抓不住了?!?/br> 先生沉默和他對視許久,才輕輕一抬手,寬袖獵獵將京世錄化為竹篪的模樣,將它塞到了沈顧容的掌心。 沈顧容茫然看著他。 “并非京世錄?!毕壬州p輕撫著他的臉龐,柔聲道,“我想讓你活下去?!?/br> 沈顧容呆呆地看著他,突然就哭了出來。 這是他第一次哭出聲,大顆大顆的淚水往下滾落,他死死抓著先生的袖子,嗚咽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方才說了渾話,先生……” 先生揉了揉他的頭,道:“你是個好孩子?!?/br> 沈顧容哭得說不出話來。 先生無聲嘆了一口氣,將他臉上的淚水擦掉,輕聲道:“我要去將外面的疫鬼清掉,你就在這里等著我,好嗎?” 聽到這話,沈顧容滿臉恐慌地抓著他的袖子:“您……您會回來嗎?什么時候回來?馬上就回來嗎?可以不去嗎?” 先生溫柔笑了笑,道:“我會回來的。” 他撒了謊。 這是牧奉雪第一次說謊。 京世錄上言,回溏城確實(shí)有一人存活,可那人卻是將十三只疫鬼屠殺吞噬,以殺入道后飛升的沈顧容。 還有那句。 「我會回來的?!?/br> 沈顧容目送著先生離開,一個人蹲在泛絳居中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外面已經(jīng)天光大亮,先生依然沒有回來。 沈顧容越來越恐慌,他甚至連那面目猙獰的疫鬼都不怕了,掙扎著跑出了泛絳居。 整個回溏城一片火海,烈烈燃燒,沈顧容渾身發(fā)軟地走在辟火的河邊,渾渾噩噩地去尋先生。 他沿著回溏城中的河走了不知多久,也不知轉(zhuǎn)了多少圈,卻依然沒有尋到那個一身青衣的先生。 那十三只肆虐的疫鬼也已不見了蹤跡,或許是被先生清掉了。 沈顧容茫然地握著竹篪走著,天邊烏云密布,轟隆一聲巨響,一道天雷瞬間從半空劈下,猝不及防地劈在了不遠(yuǎn)處的石橋之上。 半空恍惚中似乎是有琉璃裂開的聲音。 仿佛是天道在震懾,催促。 沈顧容神使鬼差地朝著那落雷的地方跑去。 石橋被劈成了一堆堆石屑四散,在倒塌了半邊的橋底陰影處,沈顧容終于看見了一身是血的先生。 沈顧容的眼睛仿佛又恢復(fù)了光亮,不管不顧地跑了過去。 “先生!” 先生背靠著橋下的石壁坐著,他渾身是血,也不知是他的還是疫鬼的,青衣上全是血污,白色的發(fā)帶松散地披在后背,發(fā)梢還在往下滴著水。 他眸子微微失神地看著不遠(yuǎn)處初升的太陽,似乎是在發(fā)呆。 聽到沈顧容的聲音,他微微一怔,愕然抬頭看去。 沈顧容已經(jīng)連撲帶跑地沖了過來,看到先生這番模樣,他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臉色慘白如紙。 “先生?” 先生柔聲道:“你怎么來了?不是讓你在泛絳居等著我?” 沈顧容捧著他的手,滿臉驚恐:“先生,先生,血……” 先生笑道:“不是我的?!?/br> 那十三只疫鬼最后自相殘殺,相互吞噬,最后奪去了數(shù)千條人命的疫鬼,只差吞噬陣法中的最后一個活人便能飛升成圣,可它找尋了許久都死活尋不到活人的氣息,暴躁地在回溏城中肆意吞噬尸身。 先生最終一劍了結(jié)了他,而那疫鬼在臨咽氣前,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咧嘴一笑,吞噬了無數(shù)人魂魄的大兇之物在最后一息,拼盡全力將整個靈體自爆。 先生猝不及防被震傷了靈脈,身上的血都是那疫鬼的。 但傷勢并不致命,他緩了緩才耽誤了回去的時間。 沈顧容跪在先生面前,不知是后怕還是欣喜地掉著眼淚。 天雷轟鳴,一道又一道地朝著先生所在之處劈下。 沈顧容哽咽道:“那天雷是什么?” 先生笑了笑,道:“是天罰?!?/br> 沈顧容一愣,回想起先生之前說的,他一旦牽涉凡人因果,便會招來雷罰。 看到沈顧容的臉?biāo)查g白了,先生柔聲道:“不怕,天雷能為我們將陣法破開?!?/br> 「養(yǎng)疫鬼」的陣法一旦成型哪怕是大乘期也無法破解,而天道降下的天道卻能劈開三界所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