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jié)
只是下一瞬,藤蔓一點損傷都沒有,卻險些將九息給震得腦袋一陣發(fā)懵。 牧謫一怔。 沈顧容微微垂著眸子,不知是不是已經昏過去,被捆著雙手倚靠在樹身上,那手腕上能明顯看出來一圈圈於痕,分外扎眼。 牧謫反應極快,直接棄劍,沖上前一把扣住沈顧容纖細的腰身抱在懷中,用盡全力去掰他雙手上的藤蔓。 只是他的手才剛觸碰到藤蔓,一直纏得死緊的藤蔓竟然徹底松了下來,沈顧容直接軟著身子被牧謫抱在懷里。 牧謫愣了一下。 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沈顧容一聲竊喜:「得手了!」 牧謫暗叫不妙,正要撤手將沈顧容推開,就看到本該“昏睡”的沈顧容猛地張開眼睛,眸中閃著要將他逐出師門的怒火。 牧謫:“……” 他師尊竟然算計他! 為了解契,竟然能愿意做到這一步,牧謫深知自己真是小瞧自家?guī)熥鸬聂[事能力了。 沈顧容此時被牧謫緊緊擁在懷里,腰身都被雙臂緊緊扣著,兩人緊緊挨著,呼吸交纏,都能看到對方長長的羽睫。 沈顧容本來醞釀好了要將其逐出師門的話,但一對上牧謫的眼睛,他突然就僵住了。 繼而,心臟又開始不爭氣地狂跳。 沈顧容強行撐著最后一絲神智,拒絕牧謫的誘惑,干巴巴地說出早已經準備好的話:“你竟、竟敢冒犯師、師尊……” 他還沒說完,方才還有力抱著他的牧謫突然雙腿一軟,帶著他直接栽到了地上。 沈顧容猝不及防被帶著摔倒,好在地面上都是一層層的枯葉,砸上去也沒多疼。 兩人直接保持著相擁的姿勢倒在枯葉上,白發(fā)和黑發(fā)在枯黃的枝葉上相互交纏,莫名顯得旖旎曖昧。 牧謫緊閉雙眼,神情痛苦,仿佛是受了重傷,已經昏睡過去了。 沈顧容:“……” 我、我還沒說完話啊。 你醒醒啊。 又一次絕佳的機會,被錯過了。 沈顧容恨。 *** 牧謫再次醒來時,感覺自家?guī)熥鸷孟裨谧约憾相粥止竟?,罵罵咧咧。 「早不暈晚不暈,偏要這個時候暈,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要是他醒了我再發(fā)作,是不是更顯得矯情的,畢竟人家也是為了救我?!?/br> 「我……我好像也不對,他都受了傷,我還算計他?!?/br> 牧謫:“……” 牧謫聽到沈顧容三言兩語就將過錯全都攬到自己身上,一時間哭笑不得。 他緩緩張開眼睛,撐著手臂坐了起來,發(fā)現他們依然還在那棵樹下。 沈顧容正蹲在一旁閉眼“冥想”,聽到聲音才睜開眼睛,淡淡道:“醒了?” 牧謫發(fā)現自己身上沾了血的衣服已經被換了下來,此時正裹著師尊的白衣,他師尊大概也是怕臟,自己也換了身。 牧謫起身,攏了攏衣衫,頷首道:“多謝師尊?!?/br> 沈顧容:「哼?!?/br> 牧謫:“?” 還在生氣? 他還在想,就聽到沈顧容說:「長這么高大做什么?換個衣裳險些累死我?!?/br> 牧謫:“……” 沈顧容抱怨完也知道自己無理取鬧,也沒多說,隨手將枯葉包著的果子遞給牧謫,道:“吃?!?/br> 牧謫見狀,根本問都不問,直接接過來捏著就往嘴里塞。 沈顧容看到他對自己完全不設防的信任模樣,愣了一下才有些不自然地偏過頭去。 被人無條件信任的感覺像是一道暖流似的涌到四肢百骸,他終于知道為什么方才他信任人臉樹時,人臉樹能晃得像是遭遇了狂風暴雨似的了。 他現在也想晃來晃去翹翹腳尖。 沈顧容見牧謫飛快吃完那些果子,問:“你不問我這是什么果子嗎?” 牧謫搖頭:“師尊不會害我?!?/br> 沈顧容:“……” 沈顧容臉都險些紅了。 他開始發(fā)現了,不知道從什么開始,他遇到牧謫總是會莫名臉紅。 「肯定是那道侶契再搞鬼!」沈顧容下定決心,「一定要讓牧謫和我一起把契解了!」 他再也不想對著男人——還是他徒弟,臉紅不已了。 成何體統(tǒng)。 沈顧容干咳了一聲,對牧謫解答:“這是解疫毒的果子——你知曉自己身上有疫毒嗎?” 牧謫一愣:“不知。” “我想也是?!鄙蝾櫲輫@了一口氣,道,“你幼時險些被疫鬼奪舍的事還記得嗎?” 那次牧謫險些殺死離索,自然是記得一清二楚的,他點點頭。 沈顧容道:“你天生便身負疫毒,是絕佳的疫鬼奪舍之體,要想避除這個隱患,便要入道?!?/br> 牧謫愣了許久,臉色突然一白。 沈顧容都能輕而易舉想通的東西,牧謫自然也能想通。 沈奉雪并非是什么故意折磨孩童的古怪性子,他從始至終只是想救牧謫而已。 哪怕牧謫知曉了自己師尊并非是想要加害自己,但當此時弄清楚了當時沈奉雪的真實目的后,牧謫還是為當年不知真相只知道一味怨恨沈奉雪的自己覺得羞愧。 當年……被自己冷眼相待的師尊,心中到底是什么感想呢? 牧謫突然不敢深想了。 若是他沒有那半個元丹,沒能聽到他師尊的心里話,是不是這輩子都會以為他師尊是個人面獸心的衣冠禽獸了? 牧謫突然打了個激靈。 還有奪舍之事…… 牧謫在原地僵了許久,才迷茫地看向沈顧容,喃喃問他。 “師尊,您是……奪舍嗎?” 沈顧容一呆,接著臉唰的一下白了。 第96章 奉雪顧容我就是奪舍,你咬我啊?!?/br> 沈顧容沒想到牧謫竟然這般猝不及防地問出這個問題, 有半刻鐘的時間他是直接懵著的。 他被嚇得腦海一片空白,本能地想要往后退,但身體就像是僵住了似的,完全動彈不得,只是臉色蒼白驚恐地看著牧謫。 牧謫問完后自己都愣了, 而沈顧容這個反應也間接告訴了他答案。 他師尊……沈奉雪果真被奪舍了。 一時間, 牧謫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心堵得難受,但看到沈顧容被嚇成這樣, 又心疼得要命。 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沈顧容, 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彌補當年自己對沈奉雪造成的傷害。 恍惚中,牧謫的腦海突然閃現一段不甚清明的記憶。 泛絳居中,沈奉雪纖細的手指握住小牧謫的手,喃喃道:“你別怕我。” 而被痛苦席卷全身的牧謫卻什么都聽不到,聲音嘶啞到已經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了, 只能被沈奉雪困在懷里, 死死叼住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上去。 血立刻涌了出來, 沈奉雪卻置若罔聞, 依然緊緊抱著牧謫。 兩人身上已經全是鮮血。 但仔細看去,那大部分的血卻是從沈奉雪腹部流下來的。 他硬生生剖去了自己一半元丹。 而不及沈奉雪萬分之一痛苦的牧謫卻魔怔似的,死死咬著自己的救命之人, 恨不得將其吞入腹中。 沈奉雪不為所動,垂眸悲傷地看著他。 他拼命想要救下的,卻是恨他最深的。 牧謫眼眶突然紅了起來。 和牧謫完全相反的是, 沈顧容害怕得手都在抖,他驚恐地看著牧謫,喉嚨中仿佛含著一口血似的,口中全是血腥味。 牧謫……牧謫知道他奪舍的事了…… 明明不是他自愿來到這個世界的,明明是沈奉雪將他拖到本不屬于他的世界里來,但突然被人拆穿奪舍之事,沈顧容還是不可自制地害怕。 他從來沒覺得時間有這般難熬過,好像自己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息沉默,都在將自己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被道明奪舍之事,應該不會讓沈顧容這般恐慌,反正只有牧謫一人發(fā)現,就算告訴奚孤行他們,也肯定不會有人信他的。 但沈顧容就是害怕。 他怕牧謫以為他是從哪里來的孤魂野鬼,行陰詭之事占據了沈奉雪的身體。 他怕牧謫會覺得自己是個不擇手段的鬼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