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在前_分節(jié)閱讀_383
半個小時后,他坐好早飯擺上餐桌,自己卻沒吃,只喝了一杯牛奶。他回房間換好衣服準備出門時,江護工恰好到了。 他一如往常般叮囑了江護工幾句,然后出門上班了。到了公司,他沒有像以往一樣把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換成白大褂,而是站在辦公室窗前憑窗下望,果然看到了那輛從小區(qū)樓下跟到寫字樓下的黑色轎車。 辦公室門被敲了兩下,隨后,小姜推開門,抱著紀征的白大褂走了進來:“早上好啊紀醫(yī)生,你的衣服袖口沾到了一點墨水,我?guī)湍阆锤蓛袅?.....紀醫(yī)生?” 小姜看著紀征站在窗前的背影;紀征雙手插|在西裝褲口袋,雙肩呈‘一’字打開,他的腰背和他的雙腿一樣筆直,身上那層西裝面料在晨光的照拂下飛出一層金色的光霧。她沒看到紀征的臉,卻從紀征身上看出一股冷厲。 她覺得自己想多了,因為紀征很快回過身,朝她溫柔一笑:“是嗎?辛苦你了。” 她又覺得自己沒有多心,因為她看到紀征蔚然深秀的眉宇雖然一如往常般溫柔又凝澹,但卻像是瘋狂過后的平靜。 紀征從她手中接過白大褂,換下身上的西裝外套,系著扣子問:“那條手鏈還給秦小姐了嗎?” 小姜幫他把衣服掛在了門后的衣帽架上,笑道:“還回去了,秦小姐還請我喝下午茶了呢,我們聊了很久?!?/br> 紀征有口無心地問了一句:“聊了什么?” 小姜笑道:“不是你們男人感興趣的話題?!彼龥]有沒有明說,但她下句話就暴露了她和秦璟聊的話題:“秦小姐說我的新發(fā)型很漂亮,很適合我?!?/br> 小姜摸了摸垂在胸前的發(fā)尾,喜滋滋道:“我對她說,紀醫(yī)生說我現(xiàn)在像奧利維亞。她也覺得很像?!?/br> 早間的閑聊很快過去,紀征換好衣服上樓開會,兩個小時后,會議結(jié)束了,紀征回到辦公室直徑走到窗邊,再次向下眺望,那輛黑色轎車停過的車位此時停著一輛藍色越野車,黑色轎車不見了。 紀征盡可能地在目光所及的地方搜索那輛黑色轎車,沒有找到。他返身走到門口,換下身上的白大褂,沒有同小姜或者任何人打招呼,乘電梯下樓了。他開著車行駛在公路上,在兩個要去的地方猶豫了片刻,選擇通往北郊金石倉儲園的那條路。 白天的山巒和層林比夜晚要好看太多,這次他不需要隔著老遠棄車,一直開著車爬到了山巔。山上起風了,山風吹的叢林樹葉嘩嘩作響,像是在下雨。紀征在晴空綠樹間穿梭,剝開一簇簇擋在身前的枝葉,繞過地上虬結(jié)交錯的樹根,依靠自己不俗的記憶力和方向感找到了那顆藏于密林的珙桐樹。 這次,他在珙桐樹下看到了一片翻動過的土壤,那片土壤呈矩形,像一口棺材。 紀征站在樹下,先仰頭朝珙桐樹看了一眼,掠了滿眼青蔥濃艷的綠色生機,這姿態(tài)秀美的生機就像從林葉間篩下的陽光一樣,耀眼的讓人炫目。他蹲下身,右手手掌輕輕按在翻新過的松軟的泥土上,掌心觸到泥土的潮濕和溫熱,還有層層土壤之下的尸體的冰涼。 他轉(zhuǎn)過頭,看著密林的另一個深處,以前埋葬著楊澍的地方,才知道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是一名歷史的見證者,不是歷史的締造者。 他從層層環(huán)繞的山巒間驅(qū)車返回,思想留在了那片林子里,等到他乍然回神時,才發(fā)現(xiàn)他把車停在了吳崢租賃的畫室門外。他已經(jīng)去過林子了,并且看到了珙桐樹下的尸坑,所以這間畫室大可不必來了,因為吳崢的尸體已經(jīng)被某個人從這間畫室搬運出來埋在了珙桐樹下。 即使如此,紀征還是下車了,朝房門緊閉的畫室走過去。 被他踹破的鎖此時掛在門上重新閉合了,似乎從來沒有被人破壞過,這次他只需要握著鎖頭稍稍用力往下一拽,鎖就開了。他走進去,滿目一派整潔,血腥味已經(jīng)消失了,地上那只黑色挎包已經(jīng)消失了,所有痕跡都已經(jīng)消失了,還有內(nèi)室地上的血泊也消失了。 紀征站在門口,好像站在一個虛無的空間里,周圍什么都沒有,他只能聞到沾到他褲腿和袖口上的清冽的草青味。他在這間畫室站了一會兒,轉(zhuǎn)過身往外走時瞥見了一張扔在門框下的名片。他把名片撿起來,看到名片上印著的是一間首飾店。 午后,忽然下起小雨,晴空萬里的天色忽然陰沉了下來,整座城市被一片灰靄籠罩。 一間裝裱店的店門被推開,任爾東胳膊里夾著一張被油紙包裹的裝裱好的畫,他站在門口往外張望了一眼,然后低著頭縮著脖子沖進雨幕里,小跑鉆進停在路邊的銀色越野車。 郎西西坐在副駕駛喝奶茶,看到任爾東頭發(fā)上汪了一層水珠,肩膀也被打濕了,笑道:“大東哥,我都說讓你把我的傘帶上了?!?/br> “誰知道這么一小會兒就下起來了?!?/br> 任爾東抹掉臉上的雨水,開車回到警局大院,沒有和郎西西共用一把傘,淋著雨跑進辦公樓。 郎西西先撐開傘,然后才不緊不慢地從車里下來,關上車門正要進樓,一個錯身間忽然在警局門口看到一個相熟的人影,那男人站在樹下,頭發(fā)和衣服已經(jīng)被雨水濡濕,正在低頭看手機。 郎西西從保安室借道,撐著傘小跑過去,笑道:“紀醫(yī)生?” 紀征抬起頭,見是她,放下手機笑道:“郎警官?!?/br> 郎西西不習慣被人稱警官,連忙擺了幾下手,問:“你站在這兒干嘛?” 紀征的眼鏡因為沾了水霧,被他取下來放進胸前口袋,此時他把眼鏡從口袋里取出來,用紙巾擦拭著潮濕的鏡片,微笑不語。 郎西西眼一眨,懂了:“哦,你來找夏隊吧?他在里面呢,你跟我進去吧?!?/br> 紀征把眼鏡戴好,笑道:“那就麻煩你了?!?/br> 紀征從她手中接過傘,和她共有一把傘,從保安室進入警局大院,他經(jīng)過大院時看到了一輛檢察院的車,所以辦公樓門前停住了,道:“我在這里等,不進去了?!?/br> 郎西西也朝檢察院的車看了看,道:“那好吧,這把傘給你用。我上去告訴夏隊你在下面等他?!?/br> 紀征道:“不用告訴他,我不趕時間,等一會兒也沒關系?!?/br> 郎西西進樓了,紀征撐著傘走下臺階,站在院子里環(huán)顧一周,在西邊一溜警車里看到了夏冰洋的那輛銀色越野。他朝越野車走過去,試著拉了一下車門,果然拉不開,于是他只好撐著傘站在車頭邊等。 等了大概十幾分鐘后,他看到辦公樓幾十層臺階之上大堂玻璃門內(nèi)有人影晃動,足有七八個人。領頭的是夏冰洋,夏冰洋穿著一件黑色襯衫,襯衫領口不齊不整,掛在脖子里的圓珠銀鏈露了大半截,左肩搭著一件夾克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