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溱微愣，抬起頭。

    唐慎乖巧地笑道：“是用公筷弄的，師兄放心。”干凈得很，沒我的口水。

    王溱勾了勾唇角。

    師生三人吃了一鍋熱氣騰騰的撥霞供。王溱下午還要去衙門辦差，他先走了。唐慎和傅渭又吃了半個時辰。傅渭十分饜足，正要走又聽到茶座里說書人說的故事，又聽了半個時辰才走。

    等到晚上，姚僐、王霄、梅勝澤……唐慎的同僚、同窗好友，也一一來細(xì)霞樓。

    梅勝澤吃了一口涮羊rou，驚為天人，當(dāng)場做了一首詩：“細(xì)掩煙霞?xì)?，入口化為驚?！?/br>
    等到這群同窗進(jìn)士們走了，唐慎喊來陸掌柜：“你可知道，明日起該怎么宣傳咱們這細(xì)霞樓，怎么打廣告？”

    陸掌柜先是詫異道：“打廣告？”

    唐慎還沒開口，唐璜便道：“這個我知道，廣而告之是為廣告，哥哥與我說過?！?/br>
    唐慎笑罵：“就你知道，你還不回家，待在這里做什么？”

    唐璜：“細(xì)霞樓第一天開張，我要等打烊了再回去。哥哥你不也沒回去。”

    唐慎沒再理她，又問陸掌柜。

    陸掌柜思索再三，道：“盛京只做撥霞供的酒樓就咱們一家，將姑蘇府的酒樓模式搬過來，顯然也很受盛京人的喜歡。”

    唐慎提醒道：“不止如此，盛京的市場可比姑蘇要大得多！”

    陸掌柜正要開口，唐璜沉思再三，忽然道：“遷客sao人，多匯集于此?！?/br>
    唐慎和陸掌柜一起轉(zhuǎn)頭，看向那個才十三歲的小姑娘。

    唐璜被他們的視線嚇了一跳，她小心翼翼地說：“我只是想到這家酒樓原本叫朝暉樓。林賬房教過我這篇文章，朝暉夕陰，氣象萬千……遷客sao人，多匯集于此。今天狀元、榜眼、探花都在咱們細(xì)霞樓吃飯呢，這可不就是遷客sao人。額，我說錯話了？”

    陸掌柜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小東家，明日我便去做?！?/br>
    唐慎點(diǎn)點(diǎn)頭，接著掃了唐璜一眼，無奈道：“回家！”

    兄妹二人一起回家。

    第二日，不知從哪兒傳出的風(fēng)聲，說正陽門西街新開的那家細(xì)霞樓，是盛京文人最喜歡去的地方。一下子，文人們都愛去細(xì)霞樓。想沾沾書生氣的尋常百姓，也愛去細(xì)霞樓。

    陸掌柜直接將當(dāng)朝進(jìn)士梅勝澤寫的那首詩找人題字，裱了起來，掛在酒樓正中央。為此，唐慎還給梅勝澤送了一壺酒。

    如今正是寒冬季節(jié)，細(xì)霞樓的生意越做越紅火，在整個盛京都有所名氣。

    臘月底，臨近新年。

    這一日正輪到姚僐和唐慎當(dāng)差。

    兩人已經(jīng)當(dāng)差兩個月，如今他們記錄皇帝起居的差事做得很順手。作為天子的身邊人，兩人偶爾也會得到趙輔的注意。

    這一日，正是隆冬時節(jié)，天上飄起了雪。趙輔本來在垂拱殿處理政務(wù)，后宮有妃子來報(bào)病，趙輔便動身去后宮探望。唐慎和姚僐守在宮門口靜靜地等著，一個時辰后，趙輔從宮門里出來。

    季福垂著腰，小心地給趙輔打傘遮去天上飄下來的雪花。

    趙輔出了宮門，只見唐慎和姚僐的頭上積滿了雪。趙輔一愣，接著道：“一直在這等著呢？”

    唐慎和姚僐說是。

    趙輔開玩笑地指著唐慎的頭發(fā)，對季福道：“你瞧，姚卿就算了，他本身就四十有余，不年輕了，頭上早有白發(fā)。只是唐卿，原本是一頭黑發(fā)，如今卻成了耄耋老翁?！弊焐线@么說，隨即趙輔卻讓兩個太監(jiān)上來給姚僐、唐慎打傘。

    唐慎抬起頭，悄悄地看了趙輔一眼。

    回到垂拱殿，趙輔又讓唐慎和姚僐先去換身衣服。

    等到兩人回來，趙輔拿著朱筆在折子上寫上批語，慢慢擱下筆。他抬起頭，坐在御座上，聲音輕緩優(yōu)雅：“問機(jī)，你來到朕的身邊，多久了？”

    問機(jī)是姚僐的字，趙輔突然喊姚僐，姚僐受寵若驚，立刻站起身道：“臣擔(dān)任起居郎，已有兩月。”

    趙輔仿佛這才想起來：“是啊，兩個月了。景則和問機(jī)是一起來的，那也是兩個月了？”

    唐慎站起身，作揖行禮：“是。”

    趙輔笑道：“問機(jī)是盛京人，早見過這般大的雪。景則你似乎是江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