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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時在想,除去穆涼外,于世間是不是就剩下她一人了,煢煢孑立,孤苦無依。府里的人伺候她,跟著她,也是因為阿涼在。 阿涼若不在,他們也不會對她展顏,不會認(rèn)真伺候她。 有了這一想法后,她對穆涼的依賴更深,甚至超過自己。穆涼的在手在她耳畔徘徊,道:“確實塞了,那信被你燒了。” “燒了就燒了?!绷秩粚δ俏簧贃|家也無甚興趣,道:“阿涼,你喜歡我嗎?” 聞她低落不自信的話,穆涼打起精神,又見她目光躲閃,心下一嘆:“你覺得呢?” 我覺得?林然恍惚,想起今日的事,她又不自信道:“不曉得。” “怎地就是不曉得了?我待你不好嗎?”穆涼覺得好笑,記憶差了,對那些舊事不記得罷了,就連心思也不如往日敏感了。 林然揣測不安,久久不語,穆涼溫聲道:“待你不好?” “好,好與喜歡有關(guān)系嗎?”林然心頭一緊,看著穆涼的眼睛也挪開了,穆涼覺得她不安了,想想也是。 林然腦海里只有她一人,事事以她為先,不知旁人、不知世間有什么,就連那些婢女也是叫不出名姓來。 腦袋里的空白,時間久了就會成為不安,繼而每日惶恐。 林然就方出生的嬰兒,一張白紙,幾日的時間不足以將她這張白紙?zhí)顫M。在還沒有填滿之際,又化為空白。 穆涼望著她,目光關(guān)切,“我若不喜歡你,為何與你日日在一起,這般淺顯的道理你不懂嗎?” “不懂?!绷秩惶谷粨u首,在見到阿涼唇角淺淡的笑意后,覺得心頭暖暖的,“阿涼,我也喜歡你。” 說這句話時,靦腆一笑,低頭捏著袖口的涼字。穆涼詫異她這番羞澀,見慣她沒臉沒皮的模樣,也覺得有趣,逗弄道:“你喜歡我,還收旁人的東西,你如何解釋?” “額……”林然遲疑,她自覺心虛,道歉道:“對不起,我與她說清楚可好?” “如何說呢?”穆涼循循善誘,見她確實知錯了,比起上次態(tài)度好了很多,她由衷一笑,“你覺得該如何處置?” “我收了她何物?”林然反應(yīng)過來了。 穆涼望她,眉眼不動,薄唇微抿:“情詩?!?/br> 林然道:“什么樣的情詩?” “讓你娶她的情詩?!?/br> 林然呆了下來,“我不娶她就是了,回信給她,免得下次又纏著我?!?/br> “也可,你自己做決定?!蹦聸霾蝗ス芩?,畢竟此事還需她自己做決定,沈杳是不見棺材不死心,唯有林然親口否認(rèn),她才會死心。 在此地還需注住些時間,行事需多隱瞞些,不然沈杳不敢糾纏不放。 且兩家商鋪對門,事情辦得過于苛刻,反引起街坊的注意。 林然心中有計較后,吩咐人取來筆墨,蘸墨,咬牙切齒須臾后,落筆道:“阿涼,我是不是該要顧及兩府對門的情誼?” “嗯,隨你,話說重也可。”穆涼目光如舊,笑意溫暖。 林然哦了一聲,發(fā)了會兒呆后,落比就快了,片刻就寫數(shù)字,小心地吹干墨跡,然后吩咐婢女送去沈家。 穆涼也沒有拆開信,只好奇問她:“你寫了什么?” “我就道娶妻了?!绷秩徽\實道,她脫鞋,爬上榻,擠到穆涼一側(cè),聞到阿涼身上的氣息后,留戀地坐了片刻,見阿涼沒有推拒,就趴在她的耳畔,“阿涼,我喜歡你?!?/br> 說完,又極正經(jīng)地坐好,眉眼彎彎,笑意粲然,穆涼一時失神,林然又下榻,讓婢女去擺午飯。 婢女信送出去后,林然還是未曾出門,老大夫?qū)⑺幩蛠恚秩缓攘藥兹?,還是將幾日前的事忘得干凈。 老大夫姓崔,在外游歷,陛下費了一番功夫?qū)⑷苏业剑瑯O為不易。 林然三日沒見到人,就會問一句:“先生姓何?” 前兩次,老大夫還會溫聲說話,第三次的時候直接甩袖離開,氣得胡子翹了翹,林然不知所以,見他氣得不想,才想起哪里不對,同穆涼道:“阿涼,他是不是認(rèn)識我?” “他不認(rèn)識你,崔大夫脾氣不好?!蹦聸鼋o她解釋,這位老大夫?qū)α秩坏挠洃洺鮼順O為有經(jīng)驗,診脈幾日后,就感知不大好,整日悶在屋里,三日給林然診一次脈。 林然記憶愈發(fā)差了,那些藥湯喝下去,毫無用處。三日不見人,就會忘得干凈,穆涼不敢離開她,府門也不讓她出了,若真要走丟了,只怕就找不出回來了。 夏日里荷葉翠綠,荷花嫣紅,林然采了些蓮蓬,坐在屋檐下剝蓮子,要給穆涼熬蓮子湯喝。 穆涼在書房見管事,玄衣送信回來了,帶了至微的畫像過來。 畫像是畫師所畫,將孩童的調(diào)皮畫得細致,穆涼珍惜,見玄衣還在,問起朝堂的事:“陛下為何要親征?” “突厥是陛下心中多年大患,當(dāng)年因為大周方立朝才沒有乘勝追擊,陛下旨意,將突厥蠻人驅(qū)逐邊境百里。三位王爺年事已高,怕是力氣不足,她親手提拔的陳晚辭經(jīng)驗不足,朝中其他宿將各司其職,無法調(diào)動?!毙路A道。 大周雖說復(fù)國,可這些年來武將凋零,太后又是推行抑武揚文的政策,突厥趁此來襲,弊處漸現(xiàn)。 玄衣權(quán)衡利弊,見穆涼沉默,大膽試探道:“屬下想回洛陽,請纓出征,陛下否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