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繼續(xù)往前，祝墨沒動，他再往前走，祝墨像賴著不走，于是這一次他腳步停了。

    和自己meimei相隔十數(shù)米，無話可說。祝杰裝不出來，他對祝墨真沒有感情，更別提兄妹。

    祝墨沒有說話，又看了看他，扭身跑開去看臺階，兩條胳膊把住欄桿慢慢坐下。祝杰無所謂地轉過身，爸媽不讓祝墨下樓，她也就在二層溜達。

    進了臥室祝杰把燈全打開，亮得通明。一間正方形的大屋帶洗手間，有籃球有拳擊沙袋有各樣裝備，只是沒有一扇窗戶。展示柜上一層是獎杯金牌和獎狀，下層全搬空了。

    三年的禮物一朝消失，沒殺人就算自己有良心，只打壞一個拳擊靶。祝杰反手關門，門鎖發(fā)出沉沉一聲，撞上。

    單向門，只能從外開，里面打不開。祝杰再把手機拿出來看，信號被屏蔽，好在接收到最后一條回復。

    [杰哥我到家了，錢也取出來了，我喜歡你，特別喜歡你]

    特別喜歡自己。祝杰忽地笑了。簡單沖過澡，他從冰箱拿了兩瓶水，躺回床上看體育頻道，翻起薛業(yè)一條條報告位置的短信息抵擋孤獨。

    直到困意來襲，祝杰拿起床頭的香水瓶噴了幾下，聞著枕上的熟悉氣味入眠，好像薛業(yè)在。心里有地方在一點點腐爛，也有地方死灰復燃，要他奪回自己平白無故浪費的三年夏天。

    比賽前一晚的徹夜未眠，是對薛業(yè)的逃避自責，也是取舍思索。明天過后自己再上田徑場的可能幾乎為零，第二套配速奪冠是為獎金，也是對跑道的告別儀式。

    在所有與薛業(yè)之間，他想要薛業(yè)。祝杰滿足地閉上眼，等明天。

    第55章砸

    祝杰醒來習慣性去看窗,只看到一面米白色的墻。不在宿舍，在家。

    自己長大的地方。他猜天應該沒亮，枕面的香味進入后調,檀香味扎實純凈,很讓他安心,很像薛業(yè)在。

    他又把目光集中到展示柜，曾經(jīng)那底下有131個沙包，三面的、六面的、扁圓的都有。他曾經(jīng)把它們翻出來挨個捏，薛業(yè)送的第一個就是被自己捏爆的。

    那天夜里自己躺在地板上,沙包扔向半空接住，接住捏一捏再扔,捏過好幾個月導致布料一面脫線,涌出來的除了灑一地的紅豆還有一卷小紙條。

    紅豆是相思，紙條是情書。

    把杰哥摁在墻上親。

    自己把手里的沙包依次拆一面，每個里面都有,再強裝鎮(zhèn)定，若無其事地收好，拿訂書器把布料訂上。微信頭像是一中的cao場，因為薛業(yè)每天早上都在跑道一側等著自己，買好了早點。風吹日曬,風雨無阻。

    不一會兒，門鎖擰動的聲音像一顆火種,點燃了祝杰全身神經(jīng)，瞬間清醒。

    “小杰,下樓吃飯吧,吃完飯送你去機場?！壁w雪用鑰匙開門，跟著她同時往里看的還有祝墨,齊劉海，頭發(fā)留到了腰。

    只敢看不敢進，睜大了眼睛往屋里看，四處打量。

    祝墨很怕自己。祝杰是裸睡，無所顧忌地翻身下床去洗漱。趙雪立馬捂住祝墨的眼睛，不得不先離開。

    樓下客廳里祝振海在喝茶，桌上有早飯，兩個大行李箱立在桌邊。茶幾上壓著一本護照。

    趙雪抱著祝墨先下樓，朝祝振海點了點頭。她把祝墨放在椅子上，開始一勺一勺地喂她喝白粥。

    大約半小時祝杰才下樓，全黑運動服，拎著一個黑色的運動包。祝墨也在他完全沒料到，猶豫了一下，才坐下。

    爸爸家這邊祖?zhèn)髦啬休p女，祝振海只關注自己不搭理女兒。趙雪從醫(yī)，老把祝墨弄得病懨懨的，三天一小病三個月一大病，試圖引起重視。

    都他媽有神經(jīng)病。祝杰開始剝雞蛋，出了臥室手機又活了，在兜里震動。

    祝振?？聪虼髵扃?，放下了茶杯?！?0點司機來，準時送你去機場。我安排的人在機場等你，會和你聯(lián)系。等你們通過美國海關那邊有人接待?！?/br>
    “我他媽說去了么？”祝杰把雞蛋吃了，端碗喝粥。熱粥滾入咽喉先溫暖了他的腸胃，但更里面的血rou，五臟六腑，沒有一樣不是薛業(yè)親手暖活的。

    同性戀不得好死，那就好好活著吧。

    趙雪的動作和表情明顯一僵，手指常年接觸酒精形同枯槁?！靶〗苣銊e說氣話，爸媽都為了你好。到那邊有人照顧你，等學校安排好了繼續(xù)練跑步。運動員在美國校園比這邊受重視?！?/br>
    “沒說氣話?！弊＝苡眉埐亮艘幌伦旖牵白o照給我我就撕?！?/br>
    趙雪不再出聲，挖一大勺硬塞到女兒嘴里。祝振海視線掠過，五指緊緊扣住茶杯：“你以為自己翅膀硬了對吧？還敢撕護照?！?/br>
    自己兒子第一次挑戰(zhàn)這個家歷來的底線。

    “不撕也行，我到海關鬧，拘留吧?！弊＝艿卣f，“上飛機就砸玻璃，起飛延誤誰和我同一班誰倒霉，我不考慮別人感受。飛機能他媽飛上去算我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