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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季朝令驚覺云染要做什么,急道:“師妹!” 云染回首來,淺淺的露出一個笑來。季朝令所有的話塞在了喉嚨里。眼看著眼前的女子化出繁花,萬千花瓣乘風而上,那法相一掌氣勢凌厲,花風卻格外輕柔,一經交手,那一掌猶如打在了云絮中,力道施展不開,下一瞬,法相靈光陡然溫和,與那花風化為一流,輕柔的吹向四方,一如將這嚴寒,化作了陽春。 法相最后一掌靈力被云染化去,法相消散了,陰云四散,天地明亮,花雨落下,姹紫千紅,靜篤山本已入秋,卻似春日,花香四溢,暖風和煦,格外溫柔。 云染倒在花瓣里,季朝令踉蹌著過去。云染身軀已極速衰老,干枯,最后化了一縷飛灰,隨風去了。他凄然道:“師妹?!贝瓜铝艘坏螠I來。 云染獻出了一身修為,化解了這法相。在眾位長老里,她算得修為最低的,但未曾生育前,她的修為一度高過他,有望先他一步跨入分神,如今是功體受損,修為也跌了下來。他知道,她有她的傲骨,成仙無望,卻也不愿囫圇過一生,倒不如這般轟轟烈烈的走了,他知道,她想好了,也釋然了,所以他攔不了。 門中眾長老,誰沒見過云染風華正茂的時候,那是何等春風得意?;ò晁穆洌瑴仫L纏綿,掩埋下一切肅殺,這里得了片刻寧靜溫和。九猿嘆息道:“玄尊啊……” 一片雪白的花瓣落下,擦過鐘靡初的臉頰,她伸手接住,雙手握著,放在心口,把自己深深蜷起,可那花瓣握不住,最終還是消散無形了。 顧浮游看不過去,將她抱在了懷里,這才察覺到她渾身顫抖著。顧浮游緊了緊手臂,心里酸澀不已,說道:“你哭罷,不要憋在心里?!?/br> 左岳之等人也是聽過云染的事的,當年意氣風發(fā),誕下一女后,明珠蒙塵,現(xiàn)下想不到她會出來攔下這一掌,竟也攔下了這一掌,驚詫之余,心中升起一股敬意,只是這些些敬意,阻不下他們的步伐。 左岳之在廣場中有七人,加上左韶德與季夕言,一共九人,法相一散,立即朝鐘靡初這幾人襲來。季朝令這方原先也有九人,云染身死道消,來了一個逍遙城的鄭長威,依然是九人,仍是個勢均力敵。 季夕言袖著雙手,沒有出手。季朝令看了他一眼,踏著沉重的步子走到鐘靡初幾人身邊來,九猿的靈獸白猿也候在一旁。季朝令道:“靡初,好孩子?!?/br> 鐘靡初啞聲道:“師尊……” 季朝令道:“與她們一起離開,此后保重自己。你雖身份復雜,但日后不論去哪,要記得自己是玄妙門的弟子,記得師尊教導,明潔正直,無愧天地。靡初,為人做事,莫忘初心?!?/br> 鐘靡初抓住他臂膀,重傷在身,氣息不勻:“師尊,也要拋下弟子么?!?/br> 季朝令手一招,取出掌門令牌:“師尊會一直在你身邊,守護你,守護玄妙門。” 季朝令將令牌塞入她懷中,不給她說話的機會,霍然立起了身,凝聲道:“九猿。” 九猿與白猿心意相通,白猿立即會意。鐘靡初才叫了一聲:“師尊?!卑自骋炎蟊垡粡?,將東離和柳歸真兩個箍在了懷里,右臂一張,將鐘靡初和顧浮游兩個箍在了懷里,一縱數丈之高,跳躍到十來丈外。 此刻離著白猿最近的便是左岳之,他正與玄妙門二長老交手,見狀立即使了個眼色,一出掌,便將二長老打入了殿中,待要去追鐘靡初等人,季朝令攔住去路。 左岳之道:“季掌門,大限將至,掙扎也是無用?!?/br> 季朝令道:“你們如此肆無忌憚,是算準了三洲不會插手了?” 左岳之笑了笑,一揮衣袖:“季掌門,我也告訴你一個道理,我們修道成仙,成仙,成仙,沒成仙之前,都是人,是人就俗,免不了追逐利益。清心寡欲,不為所動,那是利益還不夠大,不夠誘人。只要利益達到了,什么賢明,什么正氣,都是笑話。令弟如此,那三洲里的宗門,也將如此?!弊笤乐噶酥柑欤骸凹菊崎T,老天爺給了這個機會,讓我虛靈宗終于能名正言順的統(tǒng)一南州了?!?/br> 季朝令聽他話中別有深意,但知此刻問不出來,問出來了也無力去管,他能管的,只有眼前的事。他看向不遠處的季夕言,沉沉的喚了一聲:“暮弟?!彼蔀檎崎T后,未再這樣叫過他?!澳銓幵缸鲎蠹业淖吖罚惨撑验T派,往你大哥心上下刀!” 季朝令面色一肅,冷聲喝道:“那你就過來,親自來將你兄長打死,不要躲在左岳之身后!” 季夕言道:“大哥,你不會死,我不會殺了你,你還要親眼看我成為掌門,看我得道成仙?!?/br> 季朝令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br> 話音一落,季朝令身上靈力激漲,天幕變黑,四下里卻發(fā)出一股光亮,那天幕一個個光點猶如繁星,旋轉閃耀,直墜而下,好似流星,向左家眾人襲來。 左岳之道:“你要學云染么!” 眾人紛紛退避,取出法器來,或抵擋,或攻擊,一時竟也有些手忙腳亂。 季夕言道:“好歹能留下一命,你犯不著如此!” 季朝令口角溢血,他目光明亮的駭人:“暮弟,你做不了掌門?!?/br> 季夕言冷聲道:“你總是,你總是瞧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