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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顧浮游知道,萬藥閣的人身份分五類,由手上帶著的血藤手鐲鑲嵌物分辨,從高到低,玉、金、銀、銅,鑲嵌這四類的是有身份的人,沒有手鐲的都是學徒和屬下。 余東升帶著血藤鑲銀手鐲,手下必有幾十名的學徒屬下,身份不低,又是水木雙靈根,金丹后期,正是志得意滿。 既然自傲身份,那她倆下場多一個練氣期,他便不會真心計較,也不會太將這練氣期的人放在眼里。 而他在萬藥閣從事,照料靈植,不能多一分水,多一分陽光,煉制丹藥,火不能猛一點,藥材分量不能缺一點,這些都是細心活,又必然是個小心謹慎的人。 既是小心謹慎的人,較量之時最有可能選擇步步為營,而非直突猛進。 確實如顧浮游所想。余東升因察覺其中一個是劍修,立即拉開距離,布下阻隔,小心試探。 既不靠近兩人,又不一開始拿出全力。以至于顧浮游這種修為煉出的一葉障目在他跟前脆弱不堪,一碰就碎,但他就是錯過了打破顧浮游計劃的最好時機,生生被迷惑了雙眼。 其中種種,余東升但凡一反常態(tài)的走一步,顧浮游的盤算都得作廢。 但他沒有。 顧浮游的一葉障目撐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到底功底頗淺,已被余東升發(fā)現(xiàn)端倪,卻也夠了。 鐘靡初已經(jīng)繞到余東升后邊,那靈獸不敢動彈。鐘靡初一動靈力,樹藤立即失去水分,迅速枯萎。 顧浮游手中庚辰被打飛出去時,劍身旋轉(zhuǎn)一圈,回到鐘靡初手上。 鐘靡初一握劍柄,出如電閃,急攻而至。 余東升一揮枯木杖,渾身靈力爆出。 顧浮游受不住這等威壓,噴出一口鮮血,兩耳也流出了鮮血來,即便全身貼滿了防御的符箓,仍是覺得五臟六腑要被碾壓成血沫。 鐘靡初余光注意著她,見狀立即左手御風,在顧浮游周身撐起一道防護的屏障,避免她和余東升未分出勝負,顧浮游就先撐不住受了重傷。 鐘靡初右手持劍,一步踏出,腳下冰華綻開,堅冰一瞬蔓延,將那如怒濤壓來的樹藤一瞬凝凍成冰。 長劍一斬,冰層破開,她直沖過去。 原本她與余東升不過幾步之遙,這一層樹藤破開后,鐘靡初已至余東升跟前。 固然金丹期修士施展術(shù)法已是隨想隨出,但金丹期修士劍法更是迅疾無倫。 即便鐘靡初修為差了余東升一個小階,但既然近了身,她與余東升較量便是輸贏對半分。 更何況現(xiàn)在余東升失了先機,又被一葉障目擾亂精神,全部身心還沒能完全恢復(fù)過來。 鐘靡初這一劍,他便沒能躲開。 鐘靡初將劍抵在余東升脖頸上,因方才那全力一擊,微微氣喘。 余東升凝視她,問道:“你是內(nèi)外雙修?” 鐘靡初還未回答,他搖頭苦笑了兩聲,說道:“我輸了,我認輸?!?/br> 看臺上金鈴聲又一次響起,紅衣女郎道:“勝負已分。” 看臺上一片的喝倒彩,唏噓聲不止。 顧浮游爆冷勝出,不知害多少人賠了賭注。 鐘靡初退開一步,向余東升行了一禮,隨即向顧浮游小跑過去。 顧浮游被兩人靈力壓的昏昏沉沉,才清醒,便看見鐘靡初搖著她。 鐘靡初見她醒了,雙目微亮,眉眼展開,神情明媚,說:“顧浮游,我們贏了?!?/br> 她不曾與人這樣殊死斗法。與同修為的人較量勝出,會感到暢快,勝過高自己修為一階的人,不僅暢快,而且滿足。 她以為自己心如古井,不起波瀾,真到此時,卻還是能感受到,胸腔里失速的搏動,不勻的喘息,以及通體的舒暢。 顧浮游又一次見她笑了,比上次不同,那一次安靜溫柔,這一次是少年人的意氣風發(fā),這種笑太明媚太耀眼了。 顧浮游以為自己沒有清醒,又躺了回去:“我可能還沒睡醒?!?/br> 第26章 月槐影下白袖揾淚 鐘靡初道:“顧浮游?” 顧浮游猛地起身, 后知后覺, 興奮的一把抱住她:“啊啊啊啊?。?!我們贏啦!” 鐘靡初身子一僵, 并未推開她, 稍頃,輕輕的撫了撫她的背,說道:“是啊,我們贏了?!?/br> “鐘師姐,你是天才, 你太厲害了, 都是因為你……” 鐘靡初扶著她起來, 說道:“不是, 顧浮游, 厲害的是你?!?/br> 顧浮游正拿袖子擦著下巴上的血跡,鐘靡初取出手帕來遞給她。 她接過后,笑道:“多謝師姐?!?/br> 將下巴上和雙耳外的血跡胡亂擦了, 笑道:“我這樣的人, 有什么厲害的, 對上余師傅,一招就敗了?!?/br> “我是廢材,你知道的。搗亂倒是挺厲害的?!鳖櫢∮芜@人, 別人瞧不起她的時候,她傲氣的很,別人正兒八經(jīng)來夸她,她又不好意思了。 鐘靡初搖搖頭, 正色道:“蕊珠寒宮的陣法是你瞧出了端倪,在仙落內(nèi)層也是你設(shè)陣脫困,如今斗法,我若與那人正面較量,未必能贏,是你想了法子,創(chuàng)造了取勝的局面。六鶴長老說你有些小聰明,在陣法上只是有些見地,我覺得并非如此,你很聰明,不該妄自菲薄?!?/br> 她們在這里已耗了半日,現(xiàn)下臨近日暮,夕陽無限好,橙暖的光芒從中庭西邊灑進來,碎金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