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稚一拿著草稿本去向他請教，廖哲文也耐心的教起來。

    她聽得認(rèn)真，能夠舉起反三，一個認(rèn)真教、一個認(rèn)真學(xué)，討論學(xué)習(xí)的氣氛也是相當(dāng)和諧。

    后來聞聽語從廁所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樓道間站著一個身材欣長的男生，是時奕。

    他沒去打擾，只是在那里站了許久。

    ——

    時奕這個名字在大家心目中就是優(yōu)秀、第一名的象征。

    然而這樣一個優(yōu)秀的人出現(xiàn)一次差錯就會被有心人捉住把柄，無限放大，最后變成：時奕心性高傲，承受不了失敗，刻意誤導(dǎo)別人把氣撒在對手身上。

    沈江寒作為時奕的對手，對本次比賽獲勝的結(jié)果表現(xiàn)得不驕不躁，在學(xué)生群中大受好評。

    虞稚一聽到這些話難受得不行，在別人對時奕議論紛紛時，第一次站起來反駁了那些人，別人笑她出風(fēng)頭，她也依然堅定的維護(hù)自己的選擇。

    黎少舟氣得吃不下飯，終于明白時奕先前說“人言可畏”的意思。

    沈江寒縱容隊友設(shè)計令時奕受傷，只有他們自己感受，卻拿不出實際證據(jù)，而時奕也曾替班級贏得榮譽(yù)，偏偏最后輸給沈江寒就有人指出輸?shù)舯荣愂且驗闀r奕的手受傷。

    “什么傻逼玩意兒，自己做了虧心事甩鍋，最后還往奕哥身上潑臟水！”黎少舟最近脾氣很暴躁，炸了一次又一次。要不是時奕攔著，他真的會忍不出沖出去找沈江寒干架。

    時奕冷靜的抓住他的手，“你現(xiàn)在去找他麻煩，只會給人留下把柄?！?/br>
    是了，沈江寒縱容隊友這事兒在球場上，沒證據(jù)。而黎少舟去找沈江寒打架的話，吃虧的還是自己。

    黎少舟聽了進(jìn)去，憤憤的往墻上踹了一腳，“我就是憋不下這口氣！”

    時奕的本事他是見過的，偏偏被小人陰了一把，忍氣吞聲是龜孫！

    相較于黎少舟的煩躁，時奕更為冷靜，“放心，我也不會憋這口氣。”

    他從來都不是什么奉信“退一步海闊天空”的好人。

    當(dāng)初撞傷他的人被校隊除名，心里必定不平。時奕找到他，擊破他的心理防線，字字誅心。

    正值青春年少的時候，有幾個人甘心被別人利用，毀掉自己的前途？

    沈江寒此人，心胸狹隘，并不能令所有隊友心甘情愿的臣服。當(dāng)他暴露出一個弱點，剩下的便可以逐步擊破!

    元旦將至，沈江寒的黑料不斷被爆出，其中就有他指使隊友設(shè)局令時奕受傷、無法正常比賽的事。

    沈江寒被踢出校隊，學(xué)校給予處分，他甚至要在周一的升旗儀式上當(dāng)眾念出千字檢討。

    雖然時間晚了一點，但先前義憤填膺的黎少舟也覺得現(xiàn)在沈江寒受到的懲罰特別解氣！

    “奕哥，果然這種事情還得你們聰明人來做?！狈彩?，得動腦子，蠻力不能解決所有問題，黎少舟深有體會。

    元旦節(jié)那天，沈江寒單獨跟時奕見了一次。

    “你現(xiàn)在一定很得意吧。”沈江寒的語氣依然帶著憤懣，“這下子，在大家心里，你又變成了十項全優(yōu)的第一名?！?/br>
    時奕表情很淡，即便看見落敗的對手，他內(nèi)心依然沒有喜悅、或者別的激情。

    做這件事情大概只是為了……為了不讓虞稚一那么難過，為了不讓黎少舟那么憤憤不平，還為了還給自己名義上一個公道。

    至于將對手打敗的愉悅感，他是沒感受到的。所以他回答：“你說的這些，我根本不在意?！?/br>
    沈江寒嗤以冷笑，“你有天賦的本事，習(xí)慣了第一名，若是有一天出現(xiàn)更厲害的人超越了你，你還能這么平淡的接受嗎？”

    時奕無法回答他這個問題。

    縱然他的思維比同齡人更成熟一些，可那些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事情，連他自己都不敢妄下論斷。

    沈江寒臨走之前，仍然是怨氣難消，那篇千字檢討根本沒有令他良心受到譴責(zé)。

    他說：“像你們這種人，總是高高在上的，活在別人的贊賞中，像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從那以后，他開始觀察“普通”學(xué)生的生活。

    他并沒有因為自己的成績而覺得高人一等，可現(xiàn)在認(rèn)真觀察了才發(fā)現(xiàn)，他跟那些人之間，也是隔著距離的。

    他們可以一起討論游戲、幫忙抄寫作業(yè)、想方設(shè)法的應(yīng)付老師。但沒有人會跟他說這些。

    他一出現(xiàn)，那些人只會以一種高望的姿態(tài)看著他。

    “看人家時奕從來就沒有這種煩惱。”

    “好學(xué)生獨得老師偏愛?！?/br>
    “啊，時奕跟咱們不一樣，人家才不會考慮這些問題，咱們繼續(xù)吧。”

    所有人都沒有惡意，在平時的交際上大家都很開朗，可這種大大方方的將他單獨歸為一類，令他有些煩躁。

    他想，他也不過是個擁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

    時奕第一次抽煙是在校外網(wǎng)吧里。

    他愛玩游戲，卻從不跟人去網(wǎng)吧，因為他討厭那里面的氣味。

    可當(dāng)那幾個男生成群結(jié)隊，手搭著肩膀商量著要去校外網(wǎng)吧打兩把游戲的時候，他意外的參與其中。

    眾人感到詫異，“不是吧，你要跟我們一起去網(wǎng)吧？”

    “怎么？不行？”

    “沒有沒有，只是太驚訝了?！蹦猩睦锏故菦]那么多彎彎腸子，既然時奕愿意跟他們玩在一起，他們也是很歡迎的。

    踏進(jìn)網(wǎng)吧，前面的人已經(jīng)聊起時間跟游戲。其中一人轉(zhuǎn)頭問道：“奕哥，你想玩什么游戲”

    “隨你們?！?/br>
    “啊？我們玩的你真的會玩嗎？”

    時奕經(jīng)常玩手機(jī)游戲，周末偶爾在家用電腦，沒跟他們在外面的網(wǎng)吧打過，大家下意識的認(rèn)為年級第一學(xué)霸，可能會玩的游戲比較少。

    他們本是想將就一下時奕，沒想到時奕反過來讓他們選擇。

    他們也不客套，隨便選了個聯(lián)機(jī)的競技游戲，登陸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時奕的游戲角色等級還挺高。

    “沒想到奕哥還玩這種游戲，哈哈哈。”他們找到了共同點，感覺跟年級第一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許多。

    時奕但笑不語，眼睛盯著屏幕，眉頭微微皺起。

    網(wǎng)吧的氣味，一如既往的令他討厭。

    直到旁邊坐著的男生遞過來一支煙，“奕哥，抽嗎？”

    時奕以前幾乎沒什么壞習(xí)慣，卻鬼使神差的接過了那支煙。

    剛開始不太適應(yīng)，覺得煙味嗆人?？蓻]過一會兒他就習(xí)慣了，大約是男生對這種東西天生就有接受力。

    他能接受，但不會沉迷。

    他想。

    凡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那些人終于將他歸為同類，對他的加入很是歡迎，游戲、抽煙，甚至是在網(wǎng)吧里喝酒，這些事他都做了。

    他好像，終于做了“普通人”都會做的事情。

    但他對現(xiàn)狀生活依然無感。

    而他這番變化，周圍的人竟沒有察覺。

    時奕跟男生打團(tuán)無可厚非，而了解他的人也知道他喜歡玩游戲，不過是換個地方，跟一群人玩游戲罷了。

    他的成績依然穩(wěn)定，學(xué)習(xí)挑不出錯，大家便以為他跟以前一樣。

    你看，聰明的人，連偽裝都做的那么完美。

    *

    虞稚一最近從姜覓爾那里學(xué)來一個很簡單的小魔術(shù)，或許不夠神奇，但能逗人開心一笑。

    她發(fā)現(xiàn)時奕最近有些奇怪，但她觀察許久都沒有找出答案。為了逗時奕開心，她決定把這個簡單幼稚的魔術(shù)表演給他看看。

    虞稚一拿了兩個杯子和一顆圓球，她手里拿的紙杯都被動過手腳，只能面對著時奕。

    “哥哥，我最近新學(xué)了一個魔術(shù)，我表演給你看！”

    她把兩個杯子放在時奕的書桌上。

    時奕很配合的看過來，認(rèn)認(rèn)真真的等著她的精彩表演。

    她要將一個球變到另一個杯子里，盡管交替的動作已經(jīng)熟練，卻仍然逃不過時奕的眼睛。

    但他微微一笑，沒有戳破，反而配合的驚訝，“一一怎么做到的？”

    “嗯……我先不告訴你！”小姑娘為自己的魔術(shù)表演成功而沾沾自喜。

    可明明是很溫馨的氣氛，卻慢慢的凝固。

    虞稚一能感覺到，時奕心里裝著事，他不開心。

    “哥哥，你最近遇到什么事情了嗎？”

    如今兩人的角色轉(zhuǎn)換，她想要追問時奕的秘密，就跟當(dāng)初自己隱瞞感情的時候一樣。

    他們可以跟對方交心，卻也有無法跟對方開口的秘密。

    話到嘴邊，最后卻變成，“一一生日快到了?！?/br>
    他話音一轉(zhuǎn)，扭頭問道：“想要什么禮物嗎？”

    虞稚一抿了抿唇，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他，“你以前從來不會問我這個問題。”

    “以前沒有問過你的意見，是覺得我足夠了解你，給你的東西都是你需要的?？珊髞砦矣衷谙?，你習(xí)慣了接受我給你的東西，但會不會其實還有你更喜歡的東西是我沒發(fā)現(xiàn)的？”

    “不可能！”她毫不猶豫反駁了時奕的話。

    小姑娘性子軟，反駁的聲音卻鏗鏘有力，“每次你送我的禮物是我自己都想不到驚喜，怎么可能還有比那些更好的禮物！”

    她從來都堅信，時奕給予的就是最好的。

    時奕欲言又止。

    虞稚一捏了捏拳，“如果一定要問我想要什么禮物的話，那哥哥就真正的開心起來吧。”

    “什么？”他問。

    “你最近都不開心，可我問過好多人，也觀察你很久，都沒有找出你不開心的原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