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得到了什么訊息，細(xì)白的指慢慢展開。像是嬌怯的花苞，羞答答地一點(diǎn)點(diǎn)剝著瓣葉。

    微涼的金屬質(zhì)地隨即貼在了掌心。

    很輕。

    棠糖愣了神。

    是一枚鑰匙。

    ——唐青亦家的鑰匙。

    “現(xiàn)在有了。”唐青亦低聲道。

    她將女孩的手合攏，就著這樣的姿勢(shì)，將棠糖從樓梯牽了起來。

    棠糖闔上眼。

    唐青亦的氣息好像又漫了過來。

    叫囂著、肆虐著，凜冽強(qiáng)勢(shì)……卻軟軟浸在血液，溫和的。

    第26章

    “咚”車尾被擊中的聲響。

    司機(jī)本刷著朋友圈，聞聲看了看后視鏡，灰撲撲像是小老鼠一樣的身影竄前竄后。

    “哈哈哈哈！”小孩子的嬉笑聲，兩個(gè)男孩捂著嘴，蹲在地上去扣地上的泥塊。

    “你們?cè)诟蓡幔　彼緳C(jī)被驚得一身冷汗，脫口大聲道。

    他開了門下車，兩個(gè)臟兮兮的小孩用黑乎乎的小手扒著眼瞼，沖他做翻白眼吐舌頭，做著鬼臉，一扭身跑了。

    “刮掉點(diǎn)漆把你們賣了都不夠賠的！”

    司機(jī)繞到車屁.股一看，上面用泥巴抹了缺胳膊少腿的幾個(gè)字，湊成下.流的臟話，泥點(diǎn)子一直甩到了玻璃。

    轉(zhuǎn)了身一看，齜牙咧嘴的小孩，在不遠(yuǎn)處貓著腰，手里躍躍欲試地掂了石頭。

    “你敢！”

    他累得氣喘吁吁，卻怎么都抓不住那些小耗子，索性便警惕地一圈圈繞著車走。

    唐青亦和棠糖出了民工房，走了不遠(yuǎn)，看到的便是滿臉郁卒正與小孩斗智斗勇的司機(jī)。

    “小姐，你——”司機(jī)面有喜色，瞥見紅著眼睛的棠糖，話音頓了頓，接著道，“你們可算回來了！咱們快走吧……這邊的小孩實(shí)在是……”

    年逾不惑的司機(jī)壓根應(yīng)付不來。

    “好。”唐青亦頷首。

    她為女孩打開車門，手護(hù)在棠糖的發(fā)頂。

    棠糖垂了纖細(xì)雪白的頸，單薄孱弱的肩膀輕輕蹭過唐青亦的手臂，隨后馴服地坐好。

    “唐青亦……”棠糖的輕喚帶了鼻音，軟軟的，小心翼翼地謀求肯定，“這個(gè)真的是我的了嗎？”

    唐青亦側(cè)了臉，將視線放在女孩身上。

    棠糖手里捏著鑰匙，小臉白得透明，蓄了淚的眼睛不住瞧唐青亦，濕漉漉的眼睫顫著，連眨眼都舍不得。

    眼尾暈著濕紅，可憐兮兮的乖巧。

    “這個(gè)是我的了，對(duì)嗎？”沒有聽見回應(yīng)，她期期艾艾地重復(fù)。

    那是一種融了渴盼的目光，乞求、討好，如箭矢所指處的幼鹿，有著稚嫩的角，溫馴而軟弱，驚惶地發(fā)著抖。

    ——唐青亦是挽弓的人。

    與女孩視線相觸的瞬間，唐青亦便接收到了這一訊息。

    她的心臟猛地一跳。

    近似于酸脹的情緒從胸腔蔓延，黑色的甜美、充實(shí)、溫暖，浸潤(rùn)神經(jīng)末梢，讓唐青亦的指尖輕微麻痹。

    司機(jī)好奇地瞧了眼后視鏡，撞進(jìn)唐青亦的視線，又忙不迭移開目光。

    唐青亦斂了斂心緒，眸色更深了些。

    她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仿似覆了岌岌可危的薄冰。

    “給我?！?/br>
    唐青亦將掌心攤在了女孩面前。

    棠糖的眼睛陡然睜大，眼型圓潤(rùn)些許，淺褐的瞳迅速蒙了一層潮氣。

    她惶惑不安地緊攥著手指，往座位里縮了縮，指節(jié)泛了青白。

    “唐……唐青亦……”她磕磕巴巴喚唐青亦，即便逼得她戰(zhàn)栗的是唐青亦，她還是本能地喚著。

    “唐青亦……”她哀哀地小聲道。

    “這是我的?！碧奶茄鄣壮睗瘢劢薇讳Τ鏊?，一片溫潤(rùn)的亮澤。

    她眼里盛著唐青亦，戀慕又畏怯，執(zhí)拗得像護(hù)食的幼獸，“你說的……是我的……”

    “給我了的……”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軟。

    她甚至不自覺地想要牽住唐青亦的衣角，好同唐青亦撒嬌，求一求。

    唐青亦平靜地與她對(duì)視。

    棠糖的呼吸短暫停頓。

    潔白的齒咬在唇瓣，血色褪去，更鮮妍的艷浮了一層。

    她突然有些后悔，為什么要多嘴呢，或許，唐青亦是嫌她吵鬧。想到這種可能性，棠糖的心臟都絞痛起來。

    她白著臉，將指尖一點(diǎn)點(diǎn)遞在唐青亦的掌心。

    她把一切都搞砸了。棠糖想。

    唐青亦審視地打量棠糖的神色，視線冷冷地在她面部一點(diǎn)點(diǎn)游弋，眼底似一池寂寂寒潭。

    女孩連哭都不太敢了。

    ——唐青亦攏了手指，在棠糖蜷回之前。

    她將女孩的指尖、鑰匙，連同細(xì)弱的哀泣、顫顫巍巍地眼淚一并……握進(jìn)了手心。

    棠糖屏住氣，似乎不能理解發(fā)生了什么。她愣愣地瞧著交疊的手，熱度在一瞬間凍結(jié)，又guntang地涌在血液。

    “唐青亦……”她含含糊糊地喃喃。

    “是你的?！碧魄嘁嗌裆蛔?，湊近了女孩，溫?zé)岬谋窍湓谔奶堑亩H。

    她用指尖輕輕揩了揩女孩的眼角，指腹是溫煦的濕潤(rùn)。

    “我說過了?！?/br>
    “是你的?！?/br>
    棠糖的眼睫被細(xì)小的淚珠壓得不堪，孱弱地搭在眼瞼。

    “你在怕什么？”唐青亦的聲線依舊是冷的，壓著尾音，像是對(duì)之前女孩的過分小心而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