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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學樓之間的走廊,四五個女生恰巧擁擠著經(jīng)行。 唐青亦掀了眼簾沉沉望過去,似是在考量什么。 【如果有人能夠聽見就好了?!?/br> 路燈光線輕朦,氤氳地籠在唐青亦白皙的側(cè)臉,她垂了眼睫,掩著眸色。 唐青亦身量纖細,沉靜溫文,氣質(zhì)出挑,凝神時自然而然生了清冷。 或許是夜色真的沉了,司機竟從唐青亦的神情中瞧出幾分罕見的猶疑與警惕。 司機不明所以,低聲道。 “小姐,上車吧?!?/br> 唐青亦終于肯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她將手中的書示意給司機。 “這個,我想放回教室。” 不待司機回應,她轉(zhuǎn)身進了校門。 . 【當時想,如果有人能夠聽見就好了】 【如果有人能回應就好了?!?/br> 唐青亦打開隔板。 【我聽見了。】 【我正在做出回應?!?/br> 唐青亦與五年前的棠糖對視。 她的眼神是可憐而稚氣的,說得著急了,甜細的鄉(xiāng)音便綴在話尾。 未長成的嬌嫩花苞,含羞帶怯。 唐青亦終于揪出了這個膽小怯懦的家伙,她是這么的柔軟、嬌氣,好像碰一碰就會留下深深的指痕。 她都不敢仔細看唐青亦。 她悄悄躲在唐青亦不曾留意的時光里哭成濕漉漉的小動物。 可是唐青亦是那么厲害,她隨隨便便地死去,醒來便捉住了棠糖。 把她捉到明亮的光線下。 把她捉到自己面前。 被熟悉的目光包裹著。 隱隱的愉悅,在心腔攀延開連綿的小花。 第4章 “十一點了,熄燈吧。”上床的女生貼著面膜,開口道。 “棠糖還沒回來。”常鈴解鎖手機看了眼,果真到了時間。 “你管她干嘛?”另一個女生剛剛打完一把游戲,戰(zhàn)績似乎不錯,語氣還算平和。 “估計又被陸千蘭逮著,玩了會。等陸千蘭覺得無聊了,就放她回來了?!?/br> 四人寢,常鈴與另外兩位都是本地人,只有棠糖來自離錫市五百多公里的南方小鎮(zhèn)。 那個小鎮(zhèn)貧窮、落后,連普通話都還沒有普及,全校也湊不齊一只手那個地方的人。 “是啊,常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陸千蘭她們有分寸?!迸鷮χ瘖y鏡看了看,“頂多就是嚇嚇她?!?/br> 過于稀松平常的口吻,難免讓人心驚。 常鈴欲言又止,終是道,“那要是這次,陸千蘭玩過火了怎么辦?” “好歹是一個宿舍的,我們——” 女生正拍打著面部,聞言,意有所指道,“這么關(guān)心她?” “這么關(guān)心她……常鈴,那你去找她呀?!?/br> “你別每次光在我們面前嘰歪,說人家可憐。真覺得人家可憐,棠糖被堵著罵臟話的時候,她嘴笨膽子小,你上去幫她罵回去???” 她嗤笑,“就用你剛剛跟我們說話的態(tài)度?!?/br> 班里的人對棠糖并不反感,甚至由于棠糖實在生得纖細白嫩,安靜、脾氣又軟,部分對她觀感不錯。 但陸千蘭的針對,也沒有人肯站出來。 誰愿意自找麻煩呢。 常鈴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我……”她啞口無言。 她確實也不愿意,因為沒有必要。 “我哪知道,陸千蘭和棠糖在哪?!背b彽穆曇糇兊糜行┘怃J。 宿舍安靜下來,玩游戲的女生重新戴上耳機。 常鈴尷尬得難以疏解,她起身去關(guān)燈,臉色難看。 都是棠糖……如果不是因為她,常鈴也不會一時憐憫,更不會被抓著嘲諷,像活生生揭開一層皮,血rou都是辛辣的。 恰時,門鎖傳來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響。 很輕微,小心地收著動靜。 很快,一個細白的身影進了宿舍,帶著潮氣,想必是擔心閉舍,所以匆匆忙忙趕了時間。 棠糖沒有臺燈,她就著上床女生的燈光,把書包放在桌子,又輕手輕腳地收拾了東西。 “謝謝?!碧奶切÷暤?。 女生沒搭理。 常鈴仔細辨了辨,聽不出棠糖是否帶了哭腔。 難道,陸千蘭今天沒扣著棠糖? 可她明明看見陸千蘭帶著幾個人站在廁所隔間外。 棠糖抖開折疊整齊的薄被,把自己整個包裹住,頭也深深埋進去。 柔順細滑的長發(fā),留了些許在素凈的床單,發(fā)尾蜷成小小的彎。 倒是膩白柔軟的肌膚,遮掩得周全。 這樣瞧上去,棠糖依然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一團。 常鈴仿佛出了氣。 . 唐青亦晨起下樓,盯了會腳上的室內(nèi)鞋。 她磕了磕腳跟,貼合舒適的款式,但總有些違和。 “小姐,用飯了。”阿姨煲了魚片粥,放了干貝和玉米,鮮香軟糯。 唐青亦嘗了嘗,眉慢慢蹙起來。 “怎……怎么了?”阿姨緊張道,“味道不好嗎?” 她與唐青亦的接觸只限于早晚兩餐。 往常,唐青亦從未對她的餐品進行過任何反饋,魚片粥也是以前給唐青亦準備過的。 所以,此刻唐青亦異樣的神情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阿姨心中預設了種種糟糕的可能,唐青亦的余光從她身上輕掠,低頭用調(diào)羹攪了攪碗里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