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遣楹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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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失言在先,”尹舊楚長吁道,“他現(xiàn)在這般也怨不得他,要怪就怪我,要不是我……他也不會這般在李府委曲求全?!?/br> 江如里與曉舟珩并非自小相識,因而不知道那人欲求放浪人間,自然也就不明這委曲求全從何而來,道,“你們這些文人真是奇怪得緊,恕汀托你尋書,又不告訴你緣由,我怎么就不信那李府世家公子會看那些書。” “我也不知。”尹舊楚搖了搖頭,“他只與我說他正編纂一書,然后整理的書稿每月下旬交予應(yīng)天書院?!?/br> 尹舊楚卻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只覺得是因為自己傷了他的心,他轉(zhuǎn)移注意力罷了,甚至入李府任西席之事也是同自己置氣,不過這些話自然不能同其他人講,因而見江如里問起書來,便輕描淡寫一句提過。 江如里似乎還好奇得緊,道:“如此,那我有空見了皇甫兄便問問他罷?!?/br> 二人接著又說了些閑話后,便一同回了堂里。 回觀李府,六少爺李韞奕不愧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戶公子,換上便服的他長身玉立,落得一身高貴氣質(zhì),此刻正倚在三秋亭,手中一捧花口茶甌,半闔著一雙桃花眼,認(rèn)真聽府上伶人彈奏鸞箏。 那伶人烏眸粉面,也不知奏的是甚么曲子,只見素手蛟腕,繞砌十三弦,聲聲清冽,卻是留得月色入神,似能摒去蕪雜心緒前塵羈靡。 “好,好。”一曲奏罷,李韞奕忍不住夸贊,“減蘭琴藝又長進了?!边@伶人名喚減蘭,是李韞奕一年前偶然救下的女子,原本也是出身清白,卻因家財散盡而被其父賣進酒樓做歌姬,減蘭不從,李韞奕與屈夜梁恰巧路過,繼而出手相幫,現(xiàn)已成為李韞奕眾姬妾之一。 “官人謬贊了。”減蘭赧然一笑,細(xì)眉櫻唇,長睫下的明眸偷偷窺著李韞奕,和著耳邊流蘇珍珠墜子,叮當(dāng)相撞。 李韞奕垂下眼去,沖著杯中飄著的裊裊溫氣輕抿一口。這時亭邊趨近一個小婢,輕聲道:“六少爺,呂大人與樓大人已經(jīng)到了正廳?!?/br> “好,這就過去罷?!崩铐y奕沖那婢子一笑,又望了望周圍,“怎么沒見玉英?” “回六少爺?shù)脑?,玉英在伺候八少爺,前些日子十五少爺讓玉英去了秋水閣那邊?!?/br> “哦?”李韞奕一挑眉,將手中茶甌遞與身旁小婢,意味深長地抿了抿嘴唇,“十五弟這孩子真會自作主張?!?/br> 曉舟珩回房后隨意換了一件長衫便趕去廳堂,步入后環(huán)顧一周,看到了昨夜才從武陵趕回來的十三少爺李韞光,十五少爺李韞緯,十八少爺李韞兀以及十九少爺李韞望,與眾少爺挨個行禮后,尋了個偏席便坐了下來。李府女眷眾多,不宜上席,繼而都在另一處別廳里用膳。 今日正廳,熱鬧非凡,銀燈金燭,橙黃橘綠,婢女們端著吃食魚貫而入。云屏后,倩影綽綽,那位佳人儼然已經(jīng)玉手撥弦,開始彈奏一首琵琶曲。 曲始,曉舟珩聽得那是名曲憶少年,推拉揉吟一共五段。大致講了游子歸家與家人好友共度良辰,共醉庭院之況,放在今日宴席之上倒也應(yīng)景。這時李韞奕與呂洪秋及樓北吟一起剛踏入廳堂,一同落座上席。隨后屈夜梁也進來了,與李韞奕似乎又說了甚么話,也尋了個近些的位子跪坐下。之后,李終南姍姍來遲。 曉舟珩餓得發(fā)暈,只盼一會兒祝酒辭少數(shù)一些,正暗自思忖,身后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一只胳膊隨即搭上了自己的肩膀,洪鐘之音貫穿于耳:“曉老弟,好久不見啊?!?/br> 一陣鉆心悶痛從右側(cè)臂膀襲來,這一掌不偏不倚打在曉舟珩這幾日右肩酸疼之處,引著他五臟六腑也發(fā)起顫,曉舟珩心下暗叫一聲不好,嘴上卻還是老老實實回了話:“東叱,別來無恙?!?/br> 韓鐵衣大笑兩聲,曉舟珩剛想提醒他的席位并不在此,那人便在曉舟珩身邊坦然落座。韓鐵衣原是李閆卿李將軍的部下,因在兩年前的一役為保護李閆卿而身負(fù)重傷,李閆卿念他忠心,便請他在府上做武習(xí)先生,恰好前任教員也離了李府,因此待韓鐵衣養(yǎng)好了傷便留了下來。只是韓鐵衣不住府上,所以曉舟珩不常見他。 韓鐵衣身高體魁,自詡左拿一斧名為“嘶風(fēng)”,右持一斧喚為“翻月”,單槍匹馬入敵,在斬百人,劈數(shù)馬,又被削去了幾塊rou后,硬生生保了李閆卿完全。在李閆卿被其救下后,便以“安行疾斗,一結(jié)其前,一絕其后”贊之,遂在軍中得了疾斗鐵父韓東叱之名。 曉舟珩自然對韓鐵衣在醉酒之時的這份說法不盡信,一來認(rèn)識韓鐵衣甚久卻不曾見過他的雙斧,二來一向的姿態(tài)神情似乎與驍勇善戰(zhàn)沒甚么相干:此刻韓鐵衣衣襟半敞,一坐下便自顧自拿起面前的羊腳子便啃了起來,口中吱吱有聲,啃罷一個后又將十個粗指頭挨個放進嘴里吮吸個遍,又?jǐn)D過身來與曉舟珩說話,邊講著邊去拍曉舟珩的背,席間位置狹小,曉舟珩沒能躲過,索性不躲了,任由韓鐵衣的油手在自個兒后背上走了個來回。 “韓東叱?!币姳娙讼蚨朔较騻?cè)目,曉舟珩自覺身上被韓鐵衣方才印上的手印在眾人注視下放大了千倍萬倍,瞬間如芒在背,分外不自在。 “怎么?”韓鐵衣絲毫沒有察覺曉舟珩的不自然,儼然手已經(jīng)伸向第二塊蹄子,“這樣好的吃食,你不吃,哥哥便替你吃了。”那豬蹄烤的通體透亮,借著庭中的燭火似一股一股往外滲著誘人的油光,曉舟珩剛一張嘴,肚子里的饞蟲便勾了起來,叫了好大一聲。 與此同時,位于上席的李韞奕發(fā)了話。 “今日回家晚了些,讓諸位等李某甚久,失罪,李某先自罰一杯?!崩铐y奕執(zhí)杯,將酒一飲而盡,喚身邊婢子滿上,又道,“今日有幸見到呂大人,樓大人,皇恩浩蕩,圣上英明,覆庇李氏全族無憂,這杯敬我朝,愿我朝太平安定?!?/br> 言罷便起身向呂洪秋與樓北吟兩人敬酒,二人亦起身回敬。幾人打了一會兒官腔,李韞奕一邊喚婢子給自己滿上,一邊往李終南那處望了望,將酒盅舉向李終南坐席方向,笑道,“今日也算是給我八弟接風(fēng)洗塵,這些年在外奔波,你我兄弟相聚不易,勢必要與你通宵達(dá)旦一番,自你走后,家中又添了小十八與小十九,還有隴莎小妹,你都還不曾見過?!崩铐y奕指了指李韞兀及李韞望,兩個孩子立即起身,以茶代酒,向李終南坐席處做輯。 李終南一邊回禮一邊道:“謝六哥,這些年族中大小之事全靠六哥,終南未能分擔(dān),著實慚愧,這杯我敬六哥?!崩罱K南舉杯飲完酒,頓了頓又道,“十八弟十年前我是見過的,那時他還不及三歲。十九弟與小妹自然是第一次見?!?/br> 屏后那人似乎也感受到此等歡愉,指尖一掃,切入第二段,偶有名酒,以籌眾賓。 李韞奕坦受不辭,笑著將手中酒盅一搖,道:“鐘山之美……”最后一字,李韞奕音調(diào)拉至極長,一掃席上眾人。 眾人面面相覷,執(zhí)杯的手都懸在了空中,只有李終南像是沒聽見一般,理了一下衣袖。 李韞奕干咳一聲,又說了一遍:“鐘山之美……”邊說邊與屈夜梁對視一眼。韓鐵衣擠過身來,掩聲對曉舟珩道:“曉老弟,六少爺怎么酒量這樣差的,這才幾杯,就醉了?” 曉舟珩搖搖頭,示意韓鐵衣不要吱聲。 李韞奕說第三遍,一字一頓,似乎頗有醉意:“鐘,山,之,美?!迸们恋谌?,曲中主人捧殤相勸,賓客歡言當(dāng)醉;可話里卻是主人間不容發(fā),賓客心懷忐忑。 李終南輕笑一聲:“鐘山之美,爰有玉華。光彩流映,氣如虹霞。君子是佩,象德閑邪*。想必六哥說的就是這個了,”李終南從懷中掏出一塊絨布,于手心攤開,是一枚流云玉佩。李終南側(cè)身遞與婢女,婢女垂首小步送至李韞奕席前,李韞奕一瞧,用手細(xì)細(xì)摩挲,眼中閃爍著異樣的浮光——似哭非笑,遠(yuǎn)遠(yuǎn)望去,曉舟珩不明白李韞奕眼中的是甚么。 罷了,這世上很多不明白,譬如愛恨,譬如人心,譬如…… 良久,李韞奕收起了玉佩以及他眼里的那份時明時晦,道:“終南,幸得君歸?!?/br> 曉舟珩這邊長舒一口氣,他剛分明看見,屈夜梁與李韞奕對視后,屈夜梁的起身之勢,以及他那只筋骨分明儼然已放在腰間的右手。